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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清乾嘉时代著名学者邵晋涵曾撰有《韩诗内传考》一书,对亡佚已久的汉代《韩诗》学派的佚文遗说进行了辑录。此书因是一部未完成的著作,故仅有稿本形态,并没有刻本传世,这导致其流传范围极其有限,部分学者甚至以为此书已经亡佚。浙江图书馆所藏沈复粲鸣野山房钞本《韩诗内传考》一册,此乃天壤间仅存的一部传本,为考察该书各方面内容提供了唯一可靠的线索,弥足珍贵。该钞本之文献价值与学术价值,值得加以全面的介绍。
关键词:浙江图书馆;《韩诗内传考》;《韩诗》;辑佚
邵晋涵(1743—1796年),字与桐,号二云,浙江余姚人,乾隆三十六年(1771年)进士。邵氏之生平经历,在黄云眉先生所作年谱[1]及罗炳良的相关补正[2]中,已经得到了巨细无遗的展示,兹不赘述。邵氏学识渊博,于经部、史部、集部皆有深厚造诣。在经部研究中,其所撰《尔雅正义》代表了清代治《尔雅》的最高成就,被梁启超先生视为“清学史中应该特笔记载”的大著[3];在史部研究中,其重辑的《旧五代史》,“堪称乾嘉辑佚书之翘楚”[4];在集部研究中,其为《四库全书》所撰写的多篇诗文集提要,虽未引起国内学者的注意,但在日本学界,已有研究成果问世[5]。不过以上三种文献,并非邵晋涵学术著作的全部,他还有部分论著并未得到学术界的重视,其未完稿《韩诗内传考》便是这样一部著作。即便在专门研究邵晋涵文献学的论著中,也未见有就《韩诗内传考》做出考释的文字,如台湾学者林良如曾在《邵晋涵之文献学探究》中特辟一章探讨邵氏在辑佚方面的成就[6],对其辑录的《旧五代史》推崇备至,却只字未及《韩诗内传考》。实际上,这种悬殊的对比反映的正是学界对邵晋涵著作不均衡的研究现状。
1《韩诗内传考》流传考
《韩诗》学派是由西汉学者韩婴创辟的《诗经》学流派,与鲁人申培开创的《鲁诗》及齐人辕固开创的《齐诗》并立于学官,共同奠定了汉代官方《诗经》学的底色。但随着《毛诗》学派在民间的兴起,《韩诗》等《诗经》学流派渐次退出主流的学术舞台,其著作亡佚于学术史的洪流之中,成为古佚书。清代是辑佚古书的高峰期,学者多以辑存古代佚籍为学术目标,产生了品类繁多的《韩诗》辑本,邵晋涵的《韩诗内传考》便是其中一种。较早记录邵氏撰有《韩诗内传考》的文献是王昶的《蒲褐山房诗话》,该书“邵晋涵”条记邵氏“又有《孟子述义》《韩诗内传考》《榖梁正义》诸书未成,皆藏稿于家。子秉华将汇而录之,以惠来者”[7]。“未成”二字清晰地描述了《韩诗内传考》的状态,即该书是一部并未最终完成的著作,所以仅有稿本(“藏稿于家”),而未得到刊刻。由后文记晋涵之子邵秉华“将汇而录之,以惠来者”之语,可知秉华确有将包括《韩诗内传考》在内的诸多书稿付梓的打算。但对于《韩诗内传考》最终是否实现了刊刻这一问题,清代学者有不同的记载。张之洞在成书于同治十三年(1874年)的《书目答问》中曾明确提到:“邵晋涵《韩诗内传考》,有刻本,未见。”[8]但光绪十二年(1886年)由缪荃孙总纂而成的《光绪顺天府志·艺文志二》则谓:“邵晋涵有《内传考》稿,亦散失。”[9]卷123:2b这两条记载均出自深谙文献版本的学者之手,其言当各有依据,限于史料,目前无法确定哪一说法是可靠的。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无论《韩诗内传考》是刻本还是稿本形态,其流传都相当有限。张之洞虽记该书有刻本,但直言“未见”;缪荃孙则直接记录该书乃稿本形态,且“亦散失”。可见在清末的学术界,即便偶有知晓邵晋涵撰有《韩诗内传考》者,亦多以佚书视之,遑论就其内容之得失进行探讨了。但可喜的是,浙江图书馆藏有一部《韩诗内传考》之钞本,乃此书于天壤间之唯一传本,使邵书命延一线,为学界考察该书之相关内容提供了唯一的线索,弥足珍贵。
2钞本《韩诗内传考》的版本信息及学术价值
浙江图书馆所藏《韩诗内传考》之钞本,古籍编号1584,索取号:善479,胶418。此本并非邵晋涵家藏原稿本,而是鸣野山房转钞本。鸣野山房乃浙江山阴藏书家沈复粲(1779—1850年)之藏书阁,可知该钞本系由沈复粲抄出。此本版心白口,单黑鱼尾,上题“韩诗遗说考”,下题“鸣野山房钞本”。无序,首页首列题“韩诗遗说考”五字,下钤长方朱文“浙江图书馆藏书画印”一枚,次列题“余姚邵晋涵与桐”。自第三列起即为正文。钞本凡十九页:前十八页共辑遗说约300则,皆按《诗经》篇目顺序排列,将《韩诗》遗说系于相应诗句之下;第十九页共辑遗说12则,审其体例,俱为不知应系于何篇何句之下者。这一安排方式乃清代《韩诗》辑本之通例,如臧庸《韩诗遗说》安置了篇句可考的遗说之后,另设“诸书引《韩诗》未详所属者”一节[10],用于保存不明所属的《韩诗》遗说;马国翰《玉函山房辑佚书·韩诗故》正文皆将所辑遗说置于相应篇目经文之下,亦于书末另附“凡诸书引《韩诗》不知属于何篇何句者”的遗说5则[11]。客观地说,《韩诗内传考》在《韩诗》的辑佚史中几乎无影响可言,这与其传播不广有一定关系,但并不能以此认定该书并无学术价值。宋季王应麟的《诗考·韩诗》是对《韩诗》遗说的首次系统辑录,但亦有挂漏讹误。《韩诗内传考》虽非专为补苴《诗考》而作,但其学术价值却在与《诗考》的对比中得到了较为明晰的呈现:首先,《韩诗内传考》所辑《韩诗》遗说,有被《诗考》漏辑者。兹仅举二例以证之:(1)《曹风·蜉蝣》:“采采衣服。”《诗考》未辑出与此相关的《韩诗》遗说。《韩诗内传考》则以《文选·鹦鹉赋》李善注为据,补出《韩诗章句》解释该诗的遗说:“采采,盛貌也。”[12]10a(2)《小雅·常棣》:“和乐且湛。”《诗考》未辑出与此相关的《韩诗》遗说。《韩诗内传考》则以《经典释文·毛诗音义》(以下简称《释文》)为据,补出《韩诗》解释该诗的遗说:“乐之甚也。”[12]10b其次,《韩诗内传考》所辑《韩诗》遗说,有《诗考》已辑但不完整者。兹亦举二例以证之:(1)《小雅·天保》云:“无不尔或承。”《诗考》以《文选·赠刘琨》李善注为据,辑《韩诗》遗说云:“承,受也。”[13]36今考李善注之原文,“受也”下另有“谓受恩也”四字[14],为《诗考》所漏辑。《韩诗内传考》则已补足:“承,受也,谓受恩也。”[12]11a(2)《小雅·采菽》云:“福禄膍之。”陆德明《释文》云:“厚也,《韩诗》作‘肶’,注同。”[15]137可知《韩诗》“膍”作“肶”,“注同”则显然说明《韩诗》亦训“肶”为“厚也”。《诗考》仅辑录了《韩诗》经文“福禄肶之”[13]47,对于《韩诗》训诂文字却付之阙如。《韩诗内传考》则云:“福禄肶之。肶,厚也。”[12]14b补足了《韩诗》的注文。最后,《韩诗内传考》还有部分条目可以纠正《诗考》之误。如《毛诗·豳风·鸱鸮》有“彻彼桑土”之句,陆德明《释文》云:“《韩诗》作‘杜’。”[15]115可知《韩诗·鸱鸮》此句作“彻彼桑杜”。但《诗考》误辑作“彻彼桑土”[13]35,《韩诗内传考》则作“彻彼桑杜”[12]10b,与《释文》所载《韩诗》相合。综上可见,《韩诗内传考》所辑录的部分条目,的确可对《诗考》起到补遗与订误的作用。但能够订补《诗考》的条目并不多,所以上述订补并不代表《韩诗内传考》在学术质量方面已经超越了《诗考》。事实恰好相反,与《诗考》相比,《韩诗内传考》尚有若干明显的学术缺陷。
3钞本《韩诗内传考》的学术缺陷
将《诗考》与《韩诗内传考》逐条比勘,可以发现《韩诗内传考》的缺陷主要体现在两个大的方面:首先,《韩诗内传考》漏辑了大量的《韩诗》遗说。如前所述,《诗考》是学术史中第一部对《韩诗》遗说进行辑佚的学术著作,也是后世所有辑《韩诗》者的首要参考文献。但最匪夷所思的是,不少已被《诗考》辑录的遗说,竟然未出现在《韩诗内传考》中,可见邵氏大概并未读过(或未认真读过)《诗考》。且邵氏辑佚的来源主要以《文选注》《后汉书注》《释文》三部书为主,连《初学记》《太平御览》等常用类书都未参考,其挂漏自然远较《诗考》为多了。其次,《韩诗内传考》已经辑入的遗说也存在着多种缺陷。这些缺陷可以分为以下五类:(1)辑录遗说内容重复。如《汉广》篇,邵氏据《文选·琴赋》注辑《韩诗章句》云:“游女,汉神也,言汉神时见,不可求而得也。”又据《文选·七启》注辑《韩诗章句》云:“游女,谓汉神也。”[12]2这两条材料显然是同一文本,前者完整,而后者则为节引前者而成,故后者不必再单独辑录。《诗考》即径以前者为准[13]14,颇符辑佚之通例。(2)辑录的部分遗说存在文字错误。如《关雎》篇,邵氏据《后汉书·明帝纪》注辑《韩诗章句》云:“故咏《关雎》,说玉女,正容仪,以刺时。”[12]1a考此注之原文,“说玉女”作“说淑女”[16]112,恰与《关雎》“窈窕淑女”之文对应,邵氏误“淑女”为“玉女”。再如《甘棠》篇,邵氏据《释文》辑《韩诗经》云:“勿笺勿伐。”[12]3a考《释文》原文曰:“《韩诗》作‘刬’。”[15]86可知《韩诗》之文应作“勿刬勿伐”,邵氏误“刬”为“笺”。以上两例,《诗考》俱不误[13]12,15。(3)对部分遗说的安置存在失误。如邵氏曾据《文选·甘泉赋》注辑《韩诗章句》遗说一条:“振,动也。”[12]19a但不知应将此遗说系于何篇何句之下。按此乃《韩诗章句》解读《周颂·时迈》“薄言振之,莫不震迭”之遗说,见《后汉书·李固传》:“《周颂》曰:薄言振之,莫不震迭。”章怀太子注:“《韩诗》薛君《传》曰:薄,辞也。振,奋也。莫,无也。震,动也。迭,应也。”[16]2077可证以“动”训“振(震)”系薛君训释《时迈》之文。《诗考》即正确系于《时迈》篇中[13]56。(4)误标部分遗说的出处。如《摽有梅》篇,邵氏以《释文》为据,定《韩诗》题作“莩有梅”[12]3b。按该异文之出处并非《释文》,而是宋人孙奭(962—1033年)《孟子音义》“莩有梅”条引丁公著云:“《韩诗》也。”[17]可见“莩”并非出自《释文》。王应麟《诗考》即正确注明出处为《孟子音义》[13]16。(5)擅改遗说之原貌。如《卫风·硕人》“大夫夙退”之句,邵氏据《释文》辑《韩诗》云:“夙退,朝罢也。”[12]6a考《释文》“夙退”条之原文作:“《韩诗》:退,罢也。”[15]96邵氏于“退”上增“夙”,“罢”上增“朝”,显然是改窜《释文》所引《韩诗》之原貌,王应麟《诗考》则按《释文》之原貌著录[13]22,真实可靠。邵晋涵的好友洪亮吉曾在《邵学士家传》中赞誉《韩诗内传考》足纠“王应麟之失,而补其所遗”[18],不知这一判断是出自朋友之间客气的赞美,还是因为洪氏根本没有比对过《诗考》与《韩诗内传考》的异同,总之这一评语并不符合《韩诗内传考》的学术质量。只要将《诗考》与《韩诗内传考》逐条比勘,可以发现前者已辑而后者遗漏、前者不误而后者反误的例证在所多见。不过如前所述,《韩诗内传考》只是一部没有成书的稿本,对于该书的上述缺漏,邵晋涵是否有在后续研究中加以弥合的通盘打算,现已不得而知。但从稿本客观呈现的面貌而言,其完全未将邵氏卓越的学识与辑佚的特长表现出来,则是一望可知的事实。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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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吕冠南 单位:山东大学儒学高等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