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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事百料

前言:想要写出一篇令人眼前一亮的文章吗?我们特意为您整理了5篇丑事百料范文,相信会为您的写作带来帮助,发现更多的写作思路和灵感。

丑事百料范文第1篇

老深这个人,乍一看给人的感觉像个非洲一年级的小朋友,为什么这么说呢,原因之一:老深黑,不但黑而且是非常之黑,为什么这么黑呢?猜想一:老深原来是非洲人,由于还在婴儿时期,非洲太落后,不得已,老深的父母抱着老深来到了中国,于是,老深成为世界上第一个中国版的非洲人。猜想二:老深出生在一个专门染衣服的染坊里,由于小时候太调皮,老深不小心跌进了一个装满黑色染料的大染缸里,小老深惊慌失措,喝了好多口黑色的染料……好吧,现在来说原因之二:老深矮,不但矮而且是非常之矮,矮得让我猜想他能比一米高多少,能比老师的讲桌高多少,嗨,真是矮得可爱呀,这个非洲小老深!

老深还有一大特点:方言。老深的方言可不是说着玩儿的,那方言,呵,忒标准了,能笑倒一大群人嘞!就上次,语文老师抽老深回答问题,老深一站起来,一串标准方言便脱口而出,引得同学们哈哈大笑,一位同学提醒老深:“要说普通话!”,“哦”,老深答应了一下,又回答问题,可一张口还是方言!这次不但是同学们,连老师都被逗笑了,同学们异口同声的说:“普通话!”,老深再次回答问题,但居然还是方言!我真的是在受不了了,也提醒老深说:“要说普通话的!”但是老深执意要发挥他的职业精神,于是乎,他又让同学们哈哈大笑了……

于是,整整四次,老深没一次说对。

好了,爆料了这么多老深的丑事,也该帮他争回点儿面子了。老深唯一的优点就是数学好,不但好而且是非常之好,贼好了!上次期末考试,满分一百五十分,老深考了一百四十八分咧!天呐,一百四十八,那可是我连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啊!老深,数学够好!鄙人佩服!而且老深的反应特快,老师出了一道题,我还没回过神儿来呢,他就已经做好了,嗨,这个老深!

丑事百料范文第2篇

1噩梦般的3个月

从乐乐失踪到被成功解救,时间刚好3个月。这短短的3个月,对于乐乐来说,每天都像生活在地狱;对唐娟来说,这短短的3个月恍如隔世,除了对女儿的思念,每天都在担心和害怕中度过。

唐娟全家都已改了姓名。她让乐乐转学去了乡下,并在学校附近每月花45元租了一间小屋。“在那里没人认得她,同学和老师都不知道这件事。希望她能像其他孩子那样学习和生活。”唐娟说,乐乐怕见人,她的精神状态承受不了采访,也不愿提起这段往事。在记者拿到的一份写于2007年1月13日《乐乐的自述》以及唐娟的转述中,噩梦般的3个月逐渐被还原。

2006年10月1日,离乐乐11岁的生日还有4天。当晚9点,在家附近做小生意的唐娟和张海收摊回家,发现自己10岁的女儿乐乐并没回来,夫妻二人找了一夜未果。第二天一早,乐乐却自己回家了。面对父母的询问,她说:“昨晚我在同学家做作业晚了就睡了。”

但细心的唐娟发现女儿神情呆呆的,手臂上还有伤,就带她去医院做了检查,“当时没检查出什么毛病,我也就没多想。”正当唐娟夫妇悬着的心刚刚要放下时,意外又发生了。10月3日下午,唐娟回家发现乐乐又不见了,桌子上留下一张字条写道:“妈妈,我不可以再读书了,有人叫我出去做事赚钱,我不去不行。您放心,过不了多久我会回来的……”

原来那晚乐乐是被一个叫做周军辉的男子骗去了附近的蓝色吧,“到了那里没有唱歌,而是开了一间房看碟子,看的全是‘武功片’。我说要走,他却用力扭着我的手并说要把我全家都杀死,我开始害怕了。”之后,周军辉把乐乐扑倒在床并打了她一巴掌。这个在滑冰场认识的,“滑冰很厉害,很崇拜”的“哥哥”强行与她发生了四次关系。

第二天,在被周军辉带去上班的路上,乐乐被舅妈认出并带回家中。可到了10月3日,独自外出买东西的乐乐再次碰到了周军辉。这一次,周以“要将丑事告发到学校”要挟乐乐出去工作。在留下了字条之后,晚上8点,乐乐被周带到了柳情缘休闲屋。

为了找到女儿,她和丈夫及家里的亲戚朋友在当地的汽车站、火车站和大街小巷到处张贴寻人启事,却未发现女儿的踪影。无奈之下他们向当地警方报案。2006年12月20日,一个神秘男子打来电话:“你女儿就在零陵区柳情缘休闲中心,快去看看吧!”说完,对方就挂了电话。唐娟像捡到了救命稻草似地找到了休闲中心。她在休闲中心正对面一栋楼的顶楼“全天候监视”,“墙上的洞都是我凿出来的。”她甚至伪装成捡垃圾的悄悄从休闲中心门外往里看,经过十多天的等待,终于在12月30日下午5点多钟,看见一个酷似女儿的人目光呆滞地坐在休闲中心的沙发上。

随即,她打电话叫来两名亲戚,伪装成“顾客”进门“消费”。在确认女孩正是失踪了近3个月的乐乐后,唐娟叫来了此前负责女儿失踪案的永州市零陵区公安分局刑侦队中队长杨军祥,“唐娟说,杨到店后,只是看了一眼并未采取任何措施就离开了。”为了不让近在咫尺的女儿再次从眼前消失,她又拨打了110,5分钟后赶来的民警帮她带出了乐乐。当时乐乐并没有喊“妈妈”,只是呆呆地望着警察、望着母亲。直到安全地回到家,她才缓过神来,一头扑进母亲怀里,失声痛哭。那天,母女俩倚靠在床头彻夜未眠。

在自述中,乐乐这样写道:“到了柳情缘的第一天,老板娘秦星就让我跟着她的干妹妹红霞上班。来到酒店房间我就觉得不对劲,我想走但红霞威胁我。这个客人大概30多岁,比我高一点点。我对他发脾气又求他带我回家,他不但不送我还对我动手动脚,强迫地碰了我的身体。事后,他还向老板陈刚投诉,就这样陈刚打了我,还说他是公安局的,让我老实点。”

乐乐说,有人天天守着她。有次她趁红霞睡着时,偷偷拿了她的手机给爸爸打电话,但结果被发现了。红霞抢走了手机并叫来陈刚。陈刚用绳子将她绑住,并从腰上掏出一把刀顶在她的肚子上说:“我知道你父母住在哪里的,要是再敢打电话,就杀了你全家。”之后,乐乐被足足关了两个多月,但每天晚上还是要出去接客。

在短短的3个月时间里,刚满11岁的乐乐被迫100多次,“他们给我起了个名字叫‘小青’,每次接客100元,老板娘拿30元;过夜200元。我挣的钱,秦星拿了几千元,周军辉和他的朋友拿了7000多元,我自己用了1000元。” 2006年12月底的一个晚上,刘润、兰小强、蒋军军、秦斌(秦星之弟)先是灌醉了乐乐,随后对她拳打脚踢实施暴力,最后四人将其达5小时之久。

2一个母亲的执著与抗争

女儿终于回家了,可女儿在失踪期间所遭受的非人折磨让唐娟心如刀绞。她收掉小摊,一心要为女儿讨个说法。现在全家人仅靠张海开摩的维持生计,原本家境不错的他们变得一贫如洗,连房租都已拖欠了两年半的时间。

女儿被解救出的第二天一早,唐娟就到零陵区公安分局找杨军祥要求立案。但让唐娟没有想到的是,杨军祥竟然说这只是一个一般的治安案子,把人领回家就算了。她再次跑到休闲中心所属的南津渡派出所报案,得到的答复同样是:“我们管不了,你还是要找分局。”

“再不立案,我就从你们楼上跳下去”,几乎是带着“以死相逼”的意味,2007年1月4日才终于有人给这对母女做笔录。1月5日,正式立案。“可是19天过去了,案子一直没有进展,休闲中心依旧照常营业,生意红火。25日,仅仅刑拘了休闲中心的老板娘秦星一个人。”唐娟告诉记者,让她难以接受的是,在秦星关押在零陵看守所期间,零陵区公安分局南津渡派出所工作人员魏晓辉竟然帮忙传递信件,使得内外互通,妨碍了司法公正。

为此,唐娟不得已将遭遇写信给了湖南省公安厅。省公安厅获悉此案后相当重视,并作了“请高度重视,依法惩处”的批示。2007年2月17日,永州市公安局局长刘建宽做出了“必予高度重视,务必严惩彻查,并追究民警办案不力的责任”的批示。

在省市两级公安机关的直接干预下,乐乐的案件很快进入了正常的渠道,永州市公安局立即成立了专案组彻查此案。很快,涉及此案的6名主要犯罪嫌疑人周军辉、秦星、陈刚、刘润、蒋军军、兰小强被立案侦查。原本以为案件会顺利进行的唐娟却又遭受到了来自地方检察院的阻力。唐娟告诉记者,在检察院指派了公诉人后,公诉人从未与他们深入交流,甚至有次当着她的面说:“我没看出来你女儿是被强迫的,她看上去也不像只有11岁。”

2008年6月6日,永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做出一审判决:法院认为,乐乐作为一个正在读小学五年级的学生,平时表现好,家庭生活幸福,不存在主动的动机。秦星、陈刚招募、纠结、指示多人从事行为已经构成组织罪,罪名成立。秦星被判处死刑,陈刚被判处无期徒刑。周军辉以暴力胁迫不满11岁,致使其染上性病和出现精神障碍,其行为构成罪、强迫罪,罪名成立,被判处死刑。刘润、蒋军军、兰小强等人罪名成立,分别被判处无期徒刑、有期徒刑16年、15年。

被告人周军辉、秦星、陈刚各赔偿乐乐经济损失2万元,刘润等3人赔偿乐乐经济损失1万元,共计9万元。而一同参与的秦斌却一直在逃,未受任何惩处。此外,不履职的杨军祥被“严重警告”;通风报信的魏晓辉则被“党内警告”。

看似乐乐的案子就要尘埃落定,但唐娟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她以量刑畸轻等为由申请抗诉,永州市人民检察院采纳了建议。2009年1月此案重新审理,2月11日法院再次做出判决――维持原判。此案二审后又因为证据不足被高院发回重审。

3当庭翻供

2010年5月11日,唐娟在永州医院检查出宫内早孕,但5月14日她在从长沙归来的高速路口出现大出血。被紧急抢救后,唐娟被确诊再也无法怀孕了。而仅仅在她手术完没多久的6月9日,唐娟又被零陵公安分局以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罪拘留了37天。坊间传言,唐娟真正被拘留的理由却是荒唐的“私下接受媒体采访”。

2010年12月23日,庭审当天,唐娟和丈夫早早地攥着一袋子的材料,守候在法院大门口,夫妻俩几乎一夜未眠,两眼布满血丝,一脸焦虑和担忧。在上一次开庭现场,唐娟突然情绪失控嚎啕大哭,被迫休庭。她说,“这一次,我一定要控制住自己。”

唐娟作为刑事附带民事诉讼原告人,请求法院判令7被告赔偿各项损失共计人民币184万元,并判处7被告均是主犯,处死刑。据给“乐乐案”提供法律援助,来自北京的律师沃兴伟表示,此案使她的整个家庭千疮百孔,社会危害极大,所以诉求法院从重判处。其中,184万元的索赔,包括乐乐医疗费、继续治疗费、精神抚慰金及经济损失。

周军辉是第一个接受讯问的主犯,他语气低沉,多次表示,自己愿意承担责任。但随后的发展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秦星,这个出生于1982年、身材瘦小的女子在庭审上哭诉并对之前供述的强迫行为拒不承认,称自己没有强迫乐乐。她还极力维护男友陈刚,否认他是这家休闲中心的老板。陈刚亦当庭翻供,拒不承认且态度嚣张。

而在罪的审理中,刘润、蒋军军、兰小强与秦斌(2010年7月刚被抓获归案)也接连翻供。刘润和蒋军军更狡辩:“我当时看她好像有十七八岁了。我们不是,只是。罚几百块钱就可以了。”此举激怒了唐娟和张海。唐娟抡起矿泉水瓶朝蒋军军砸去,场面一度混乱,幸而被庭警制止。

4错综复杂的关

缘何4年多来,只有一名被告表示悔意,其余几人均拒不认罪?唐娟的一名亲友凑近记者解释其中玄机:“周军辉家穷,父母都是农村的,没关系。”

7名被告究竟在当地有着一张怎样复杂的权力、关系交织网络?记者努力试图进行多方求证。在永州市公安局,一位姓马的外宣负责人表示:“省外媒体要得到省公安厅的批准。再说,我们不需要你们来报道,我们会组织自己的记者进行正面报道。”

之后记者通过其他渠道了解到,原南津渡派出所副所长何频是柳情缘休闲中心老板陈刚的同学兼铁哥们,现已调到接里桥镇派出所任职;而秦星的堂哥秦爱群是零陵区公安分局政委,现被调任市公安局。何频与秦爱群之间,又是女婿与丈人的关系。在秦爱群的老家富家桥镇,一位邻居向记者证实,秦爱群有个女儿确实嫁给了个当警察的。还有人称,秦星的姨父在永州市检察院里当领导。

丑事百料范文第3篇

东北林业大学是一所以林科为优势、林业工程为特色的多学科协调发展的高等学校,地处我国最大国有林区的中心——哈尔滨市。下面是小编整理的2021东北林业大学高考录取通知书查询入口_东北林业大学高考取通知书查询,希望能够帮助到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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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校网址:东北林业大学nefu.edu.cn/

东北林业大学学校简介历史沿革。学校创建于1952年7月,原名东北林学院,是在浙江大学农学院森林系和东北农学院森林系基础上建立的,由原国家林业部直属管理。1985年8月更名为东北林业大学。2000年3月,由国家林业局划归教育部直属管理。2005年10月,经国家发改委、财政部和教育部批准,成为国家“211工程”重点建设高校。2010年11月,教育部和国家林业局签署合作共建协议。2011年6月,成为国家“优势学科创新平台”项目重点建设高校。2012年3月,教育部与黑龙江省人民政府签署合作共建协议。2017年9月,经国务院批准列为“双一流”建设高校。

师生概况。学校现有研究生、全日制本科生2.6万余人,其中本科生19463人、研究生6934人。自建校以来,已向国家输送毕业生近18万人。现有教职员工近2300人,其中专任教师近1300人。有中国工程院院士2人,“长江学者”特聘教授5人、青年学者3人,国家杰出青年基金获得者2人,国家优秀青年科学基金获得者5人,全国“百千万人才工程”人选3人,新世纪“百千万工程”人选3人,“”科技创新领军人才2人、教学名师1人、青年拔尖人才1人,“青年人才托举工程”入选者7人,“新世纪优秀人才支持计划”入选者25人。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专家27人,国家有突出贡献中青年专家2人,省部级有突出贡献中青年专家11人,“龙江学者”特聘教授11人、青年学者6人,有教育部“长江学者和创新团队发展计划”创新团队2个,首批全国高校黄大年式教师团队1个。近年来,有国家教学名师奖获得者2人,全国优秀教师5人,全国模范教师1人,全国林业和草原教学名师3人,省级教学名师奖获得者14人,省级优秀教师8人次,黑龙江省青年五四奖章获得者3人,全国“工人先锋号”获得者1个团队,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2人,全国“五一”巾帼标兵1人。

学科专业。学校现设有研究生院、19个学院和1个教学部,有68个本科专业、19个国家级一流本科专业建设点,8个一级学科博士点,21个一级学科硕士点,17个类别的专业学位硕士点,9个博士后科研流动站,1个博士后科研工作站。拥有林业工程、林学2个世界一流建设学科,生物学、生态学、风景园林、农林经济管理4个国内一流建设学科,3个一级学科国家重点学科、11个二级学科国家重点学科、6个国家林草局重点学科、2个国家林草局重点(培育)学科、1个黑龙江省重点学科群、7个黑龙江省重点一级学科。有4个黑龙江省领军人才梯队、4个黑龙江省“头雁”团队。有国家发改委和教育部联合批准的国家生命科学与技术人才培养基地、教育部批准的国家理科基础科学研究和教学人才培养基地(生物学),是国家教育体制改革试点学校,国家级卓越工程师和卓越农林人才教育培养计划项目试点学校,教育部深化创新创业教育示范高校,全国高校实践育人创新创业基地。学校现有植物学与动物学、农业科学、化学、材料科学、工程学等5个学科进入ESI全球排名1%。

教学科研平台。学校拥有优良的教学科研平台和实践教学基地。有林木遗传育种国家重点实验室(东北林业大学)、黑龙江帽儿山森林生态系统国家野外科学观测研究站;有森林植物生态学、生物质材料科学与技术、东北盐碱植被恢复与重建、森林生态系统可持续经营4个教育部重点实验室,6个国家林业和草原局重点实验室,14个黑龙江省重点实验室;有2个教育部工程研究中心,3个国家林业和草原局工程技术研究中心及猫科动物研究中心,3个高等学校学科创新引智基地(其中1个升级为“2.0”计划),有林学、森林工程、野生动物3个国家级实验教学示范中心,森林工程、野生动物2个国家级虚拟仿真实验教学中心,6个省级实验教学示范中心;有3个国家林业和草原局生态系统定位研究站,1个省哲学社会科学研究基地,5个省级普通高校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2个省级智库;有国家林业和草原局野生动植物检测中心、国家林业和草原局工程质量检测总站检测中心等;有帽儿山实验林场、凉水实验林场等7个校内实习基地、310个校外教学实习基地和111个校外研究生实习基地。2020年,帽儿山实验林场、凉水实验林场和森林博物馆入选第五批全国林草科普基地,森林博物馆晋级“国家二级博物馆”。

大学新生要留意的问题第一点注意问题

当然无论什么时候,防盗都是大学生们的一大“要务”,不过每年新生报到时,是学校最热闹的时候,人多事杂,学校管理不免会出现小漏洞,不法分子往往利用这些空隙溜进公寓发“横财”。因为每栋楼的角落都几乎有监视器,因此小偷们一般不会撬门入室,他们往往是趁人不在寝室的时候光临贵寝,最常见的手法是利用人去水房或者上厕所的间隙作案。我隔壁寝就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早上起来,大家都去水房洗漱,像往常一样随手把门一带就出去了,正好被小偷瞄上了,幸亏被寝室同学回来拿洗发水时碰了正着,才避免“惨剧”的发生。我有一名老乡他们寝也遇到这种情况,不过他们就没那么幸运了,寝室3个人的钱包和手机都遭殃了,在寝室找了半天没找到,还以为寝室人在开玩笑,等发现是小偷的“杰作”时,才追悔莫及。一方面是由于公寓里每层楼的水房和厕所都是共用,客观上为犯罪分子提供条件,另一方面在公寓这样的环境,都是熟人,因此大家主观上防盗的意识相对淡薄。而新生公寓,人来人往,都不熟悉,更为小偷们发“横财”创造了的条件。

策略:方便固然好,但安全价更高。一句话,老生常谈,提高意识,最起码别把你手机,钱包等贵重物品放在床头,桌子等一眼就能发现的地方,小偷是不会感激你的。

第二点注意事项

每年开学,都会有一大堆人打着勤工俭学或者“亏本甩卖”的旗号往新生寝室推销东西。大到电脑小到牙刷,还有推荐你订阅各种杂志等,五花八门,几乎能搬得起来的东西都有人来推销。不敢说所有推销都是忽悠人,里面也不乏些利民的买卖,不过我敢断定有百分之五十的推销都是骗人的。这些人利用新生刚到,心眼少,对环境都不熟悉等情况,一顿“忽悠”。典型的表现有:一是利用他们的三寸不烂之舌,给你介绍他的产品怎么好,和市场比有多便宜,甚至打出“黑货”的招牌,把你说得慢慢心动然后不知不觉行动;另一种表现是换取“同情”,一来就和你套近乎,哥们、兄弟、老乡都派上用场,或者是说自己是某个学校的,在做勤工俭学,家里怎样困难,让你都不好意思不买他的东西。等你买了他们的产品,仔细想想自己买了些都是没有用的“垃圾”时才大呼上当。我大一的时候就干过几笔这样的“丑事”,听别人一“忽悠”,就忘乎所以,买了一大堆没有用的东西,被寝室人当笑料笑到现在。

另外还有件比较容易受“忽悠”的就是找兼职,别看校园布告栏里贴满了招大学兼职的小广告,那里有多少是真实的信息,真不好说,反正我身边的同学基本没几个人是靠那些广告找到的活。因此兼职受骗的例子网上很多,最常见的就是黑中介,就不在此列举,总之自己“醒目”点,别傻乎乎啥不知道就被人忽悠了。

丑事百料范文第4篇

天亮了。光照进来。

起先只是隐约感觉到亮光,待到真正睁开眼,木地板不知何时已经被光线悄无声息地铺满。没有关紧的落地窗,秋日的风吹动碎花和格纹拼接的天蓝色窗帘,摇曳如同梦境。

纯白的房间,纯白的家具,纯白的世界在眼中慢慢浮現。

另一条街的喜悦,像从遥远的河流彼岸传来的笑声,填充着秋天特有的凉爽空气,在半梦半醒间轻柔摇晃。

这无疑是沈嘉贞最喜爱的季节。

今天是九月十六日星期天,这一天和过去或将来的任何一个普通周末一样。没有悬念,没有惊喜,重复而平淡。

沈嘉贞在九点半准时醒来。

用三分钟时间唤醒沉重的身体。起床淋浴。洁面仪把洗脸时间控制在恰到好处的一分钟。双手熟练地把洗发液打出绵密泡沫均匀抹在头发上。用电动牙刷刷牙两分钟。全身冲洗干净后走出浴室。煮上一大壶黑咖啡。用多士炉烤两片面包,她喜欢带一点点焦。然后抹上黄油和蓝莓果酱。最后打开笔记本看微博。

无论有没有课,休息抑或忙碌,她总会在醒来之后的第一个空隙去看那个微博。这已经渐渐变成了一种习惯。她越来越察觉到,时间是有裂缝的,在日常琐事之间,在吃饭与睡觉之间,在上课与闲暇之间,有一条不易察觉的分界线。而她喜欢躲进这条时宽时窄的分界线里,如同片刻隐身。

曾有一次她睡过头,晚了一整节课,顾不上吃早餐却没忘记看一眼微博再走,结果那位素来以严苛闻名的老师竟破天荒的没有任何责备,简直比念祈祷词更有用。另一次她发烧39度,若无其事地做了早餐看完微博才出门,结果连人带自行车摔在校园里昏迷不醒,所幸被好心的路人送进医院才无大碍。那位路人是她的学姐,后来成了她唯一的朋友,名叫陈梦恬。这也是她在这所大学里少数能记住名字的人之一。

早餐之后她约了陈梦恬一起散步。

合上电脑,立刻打电话到陈家,接电话的是她母亲。“阿姨,我今天突然有点不舒服,麻烦您替我转告梦恬,我——”话未说完,女友已经抢过电话:“沈嘉贞,你少跟我来这套。我衣服都换好了,正准备出门呢。”

陈梦恬可不是省油的灯:“你要是真难受,我带你去医院。”

沈嘉贞知道很难瞒过她,十分为难:“可我实在有事。”

“我说啊,你不是背着我谈恋爱了吧。”陈梦恬突然似真似假地来了这么一句。

沈嘉贞先是一愣,随即马上解释说没有没有,怎么可能嘛。她上了三年课,连自己班上那几个男生都搞不清楚谁是谁,她在这方面一直有点障碍,记性坏得很。

“那不就得了,除了爱情,有什么比闺蜜更重要?”陈梦恬十分满意她着急的样子,在那头清清爽爽地笑起来,“我们老地方见。”

沈嘉贞挂了电话,看见九月的阳光透过被风吹开一角的窗帘,在阳台地板上留下了一小块耀眼的反光,叫人不敢直视。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要骗过陈梦恬绝非易事,那几乎是这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无法想象漫长的时光,如果没有遇见她,自己又会去向哪里。

沈嘉贞是那种可以孤独至死的人,并非害怕或者排斥人群,只是下意识地会有一条分界线将自己与人群隔开。每个人或多或少会有这样一条线,也许有些人的线淡得几乎看不见,也许有些人可以容纳无限,但她不幸是另一种少数——她的线又粗又硬,范围狭小到只能容纳下自己。

她在日常交际上毫无问题,也会注意保持微笑,但不知为何周围的人总觉得她有距离感。长得不算美但也绝不丑陋,可大学之前几乎从没交到过什么像样的朋友,在学校也属于比较孤僻的角色,一个人来来去去,学会了隐藏自我的存在,尽可能不被人注意,渐渐也懂得了孤独的乐趣,不再伪装自己需要朋友。

可直到那一天,陈梦恬像个大力士一样把晕倒的她背到医院吊点滴,又在她悄悄溜走后的第二天冲到阶梯教室逮住她,当着所有同学的面质问她为何不告而别,连台上的老师都看傻了眼,然后少女丢下一堆药水,潇潇洒洒地离去,晾她一个人在原地,半天才发觉自己嘴角不知何时酝酿着某种从未有过的笑意。

那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少女。沈嘉贞至今仍记得那天她穿一件松松垮垮的旧牛仔衬衫,袖子挽到手肘,一头漂亮的深栗色长发一直垂到腰际,衬得一张脸轮廓分明,尤其是绯红倔强的嘴唇,格外引人注意。

沈嘉贞直觉认为她理应是那种站在舞台中央的人。一举一动惹人追随,灯光璀璨,也许永远不会察觉到台下幽暗的存在。可陈梦恬却轻而易举地闯入她划好的,大摇大摆来到身边,连打招呼的寒暄都省却,然后理所当然地在自己的生命中自如地存在——如同一开始就存在一样。

沈嘉贞曾问过她是否感觉到那条隐形的分界线,但得到的回答叫人哭笑不得——“所有事情都有例外嘛。”

但她喜欢这种例外。明明是不一样的人,不一样的事,落到她眼里,又是另一番风情。

也许世间万物皆有意义。而她的存在之于自己,不仅仅只是一个朋友那么简单,她是自己通往别处的通道。因为她的缘故,沈嘉贞确实得到了不少方便。

如果有一天自己出于某种理由要告别这个世界,最后的时间一定要陈梦恬在身边才行。有她在的话,她大概又会笑着开彼此的玩笑,然后不流一滴眼泪地说“好啦你先去我们晚点见哦”之类的话吧。

但即便如此,沈嘉贞还是怀有连陈梦恬都不知道的秘密。

比如他。比如她。

打开衣柜,清一色的黑白灰,如她的人那样微小隐秘的存在。她换了一套黑色运动服,背上昨天就收拾好的包,穿上球鞋,又特意找了一顶帽子戴上,出门去见陈梦恬。

总觉得,已经好久没见他了。

PART2 联想到房间里的一把椅子。

亲爱的奂真:

上海的秋天又来了。一切都像以前那么美,那么平静。我记得你最喜欢秋天,你总是带我去看画展,坐在露天的遮阳伞下吃冰激凌,在黄浦江边看船,或者走遍上海的老马路,寻找梧桐树影下的老洋房和古老建筑。你走之后,我依然保留着散步的习惯,只不过身边的人换成了陈梦恬。她是另一个“找到了我的人”,是我在大学里唯一的收获。

一如既往地,想念你。秋天快乐。

沈嘉贞在赴约的途中,顺手把一张印有秋天风景的明信片扔进邮筒。

梁奂真是她的监护人,一位自由插画家。如今他们已不住在一起。沈嘉贞成年之后奂真大部分时间都在国外旅行创作,只有圣诞节才会回来,平时的联络基本依靠E-mail和明信片,虽然有彼此的电话,但两人像约好了似的从没有打过。

他们是亲人,是朋友,是知己。是那种只要想到世界上还有彼此的存在,生命就不会孤单的同类。沈嘉贞非常喜欢“同类”这个词,这代表了某种不需要“语言”的默契。

散完步之后,沈嘉贞提议去一家名叫“偶尔”的咖啡馆,这家店在文艺青年的圈子里很出名。木质地板,复古家具,格子桌布,碎花抱枕,一整面墙的书架上放的是村上春树和一些港台作家的书籍,当然还有《新蕾》之类的文艺杂志。每周二四晚上会放映一些或新或旧的文艺电影,周日有不同主题的特runch,所有菜单都是店主亲笔手写,店内的陈设则是店主周游不同国家时搜罗而来。

他们去的时候,碰巧电视台的美食节目在那里拍摄。本就不大的咖啡店突然挤进了各种器材设备,加上围观拍照的人,更显得拥挤不堪。陈梦恬有点后悔来这里,但碍于是沈嘉贞的提议才忍住没有说。

“不如还是换一家店吧。”沈嘉贞自然明白她的心思,陈梦恬一向没耐心,何况前面还有几桌在排队。

“算啦,没关系。”陈梦恬反倒露出体贴的笑容,“反正我也不饿,再说这家店不是你一直想来的吗?”

不,不是的。

沈嘉贞没有回答,目光转向人头攒动的角落。

二十分钟后终于轮到他们,座位距离摄像机不过两张桌子,角度刚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陈梦恬觉得十分幸运,低声说:“那个主持人是谁呀,好像是个新人,我在电视上从没见过她。”

沈嘉贞没有脱下帽子,也没有抬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埋头翻阅菜单。她要了一杯香草拿铁和一小块拿破仑蛋糕,把菜单递给陈梦恬。

这时拍摄現场突然出現了一阵小小的骚乱,似乎是编导正在责骂新人,因为距离实在近,一字不落地传到耳朵里——“你到底怎么回事!我讲了多少遍,你有没有长脑子?这么点台词也记不住,如果脑子放在家里忘记带来,马上去给我拿来,大家等你。”

所有人都忍不住回头去看,只见长相甜美的女主播垂着头,眼泪默默流下来。但严厉的编导显然不打算就此作罢,继续指责她如何忘词又不认真,一点小事也做不好,白白浪费大家时间。

气氛霎时降到冰点。

节目组的人像是见惯了这场面,全都绷着脸一声不吭,连围观的人们都不禁屏住呼吸,整个咖啡馆里突然静得像高考中的教室。

沈嘉贞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这时,终于有人开了腔。

不过是一秒钟的事情,桌上那杯水被猛地泼向那个高高在上又滔滔不绝的男子。在人群的惊呼声中,女主播失手摔落了话筒,发出刺耳的啸叫声,场面乱作一团。

沈嘉贞的脸上却没有一点惊讶的表情。她太了解陈梦恬了,美少女的外表下活脱脱就是一个爱管闲事的老大爷,微翘的红唇吐出的恐怕不会是什么吴侬软语,她的前任男友因为劈腿最后不得不以退学来躲避陈梦恬的毒舌攻击,皆因她自称“爱与正义的化身”,把人家的丑事捅了个遍,结果整个学校视他如过街老鼠,实在是混不下去。

沈嘉贞静静看着一切发生,捕捉到女友愤怒的脸上闪过片刻的惊艳,她一定没有料到那个被泼水的家伙竟会有一张无可挑剔的英俊面孔,一旦抬起脸来,恐怕连泼辣的陈梦恬都会愣一下。

这种脸就应该放在杂志封面供人垂涎嘛,何必出来做编导抢人饭碗,真是暴殄天物。当时陈梦恬这样想着。

直到旁边的助理忙不迭递上纸巾帮忙擦拭,凶悍的少女才反应过来,义正言辞道:“你凭什么骂人?人家女生都哭了哎。编导就了不起吗,当着那么多人面,你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吗?”

这样厉害的女生,骄傲的你大概是头一次遇见吧。

这时男子突然站起身,众目睽睽下盯着陈梦恬看了十来秒,旁人都以为他会做出什么过激行为,不料他却一言不发地从她身边走过去。

这一餐看来是吃不下去了。沈嘉贞连忙把陈梦恬拉回到座位上,在她耳边轻轻说一句“我去下洗手间我们就走”。

反正已经见到你了。

怀旧咖啡馆的洗手间只得小小一格,且男女共用。沈嘉贞压了压帽子,在门口排队,倒是可以清楚地听见里面洗手台的对话——

“那个女生是谁啊?跟泼妇似的,害你头发衣服全湿了。不过也难怪你要发火,今天真是倒霉,伺候台长的侄女拍片子,笨女人又不记台词又要求一大堆。那么做作的声音怎么能当主播,主持水平连高中生都不如,大家全都窝着火呢。”

“不要紧。那女生说的没错,是我自己心烦,拍了两天了,到現在一条都过不了,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算完?难道要我们所有人陪着她过家家?”

沈嘉贞在门外听着,并不觉意外。早就知道他动怒一定事出有因,他不是挑剔的人,只是素来追求完美,最厌恶被金钱左右。

只是想,再听你说说话罢了。

顾一乔的声音近在咫尺,好似一伸手就能触碰得到。每一次,都会让她联想到房间里的一把椅子,舒服,坚固,稳妥,足以包裹住整个身体的曲线,让人安心地交出自我。

那是属于顾一乔的声音的形状,在沈嘉贞的记忆中深深印刻。

正当她准备悄悄离开时,突然洗手台那边的门开了,高大英俊的男子走出来与她擦肩而过。那么窄的通道,他礼貌性地微微侧身,却还是碰到她的衣袖,那个瞬间她几乎丧失呼吸,仰着脸,清楚地看见顾一乔望向她时,眼底掠过一丝诧异,随即又逝去,只留下淡淡的浅灰色的影子。

沈嘉贞别过脸去,把面孔藏在帽子之下,暗自松了一口气,太危险了。

亲爱的奂真,我偶尔也会偷偷想,他到底会不会发現我呢?漫长的一生,如果不曾相识,他会否觉得可惜?

但也只是偶尔想想罢了。

沈嘉贞走过去轻轻地拧开水龙头,双手霎时盈满透明的液体。那种快要溢出的感觉,让她眼底有一点点湿。

PART3 突如其来,却又恰如其分。

我是顾一乔的影子。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

最初的相遇,是电视台到大学校园里来做活动。沈嘉贞陪陈梦恬一起去,答应在结束后帮她跟某位主持人拍照合影。结果沈嘉贞迟到,却在门口遇见了顾一乔。他站在签到台前跟学生会的几个人讲话,穿简单的黑衣,牛仔裤,头发不短也不长,身材不胖也不瘦,说话声不大,却充满自信,掷地有声。他英俊得有些阴柔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出漂亮的弧线,整个人熠熠生辉。

那是我所见过的最英俊的男子。

我们只邂逅过一次。但在那之后,我便再也没有忘记过他。

沈嘉贞当下全身僵硬,身体竟有如同电流通过般的酥麻感。就像她读初中时有一次不小心碰到热水袋的充电器,手指头发麻,整个人呆在那里几秒钟,不知是怎么回事。后来曾向奂真说起,大抵是自己比较钝感,身体反应慢半拍,当下竟也没有立刻松手。奂真那时还与她在一起生活,半真半假地说:“以后谈恋爱要是这么迟钝,再好的男生也会错过。万一嫁不出去,可别说是受我影响。”

奂真一直未婚。如果说爱情会让人冲昏头脑,那么奂真无疑是智慧的。许多她无心说过的话最后都成了真,但当时沈嘉贞并没有意识到。

遇见顾一乔时,记忆中的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再度袭来。他出現在自己眼前,仿佛之前漫长的空白都是为此刻而铺垫,突如其来,却又恰如其分。

沈嘉贞看见他漆黑的头发里混着彩色的小纸片,大概是做活动时不小心沾上的,一闪一闪反着光,像无邪的孩童躲藏在角落等待她的发現。她骤然心跳加速,忍不住想要伸手去帮他摘下。

不。不行。不可以。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

可身体却不由分说地走近了,像有磁铁不自觉吸引。忍不住就要脱口而出,呵,原来你在这里。

学生会的人注意到她,以为是来签到的同学,便递给她一支笔,请她在门口印着“电视主持人校园行”的横幅上签名。大概是参加活动的女生占了多数,横幅上能够得到的位置都已经被各种龙飞凤舞的签名写得密密麻麻,沈嘉贞踮起脚努力了几次,都无法顺利写上名字,正觉得尴尬,身后有人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那是她第一次听见顾一乔的声音。是的,那时她就确定那声音属于他。那么安稳沉静,充满把握。

沈嘉贞并没有回头,只是报出了自己的名字。然后那个人从身后取过她手里的签字笔,高大的身影比她高出一个头还要多,微微低下脸来迁就她,问道:“三点水的沈?嘉奖的嘉?忠贞的贞?”

全对。

沈嘉贞内心喜悦,微笑着用力点头。他字如其人,大气磅礴,在横幅上十分醒目。

沈嘉贞回过头来,轻声说了句“谢谢”,那个人退开一步,又低下头,镶着金边的影子漫上了她的唇她的眼她的眉,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如心中火焰,热的发烫。

“不客气。沈嘉贞同学,我叫顾一乔。”

从那一天起,沈嘉贞便沦陷了。每每忆起,便想到曾拥有那种过电般的酥麻,一生一次足矣。几乎是在同时,她已经决定永远在那个人面前隐藏自己的存在。

她想起奂真的话。呵,睿智的奂真。几乎一语成谶。

沈嘉贞一直尊敬喜爱她。虽是家长,但奂真十分开明,从不把她当做小孩子,愿意聆听她的想法,适时提出建议,并不强迫她做任何事,给予充分自由。大抵因为不是亲生父母,从不抱有深切的期望,也就没有失望,甚至还惊讶:“現在中学生的功课就已经这么难?”“你是如何拿到全区游泳冠军的?我都不见你练习。”“什么?95分还不够好?你要多花时间交朋友谈恋爱,成天读书怎么行?下次考70分就够了,多点时间出去玩。”

沈嘉贞和她在一起没有负累,身心放松,功课反而比之前出色十倍。但她依然没有朋友,唯一的朋友是奂真。他们彼此间直呼名字,十分亲昵。

沈嘉贞十岁之前也与父母一起生活过,但到六七岁时她就已完全明白,这段婚姻是一个可笑的错误。她是一个不应该到来的生命,一个不合时宜的存在,一个毁灭性的灾难。就像一道永不愈合的伤口,时时刻刻提醒着同一屋檐下的两个成年人,他们不过是这个孩子生理意义上的父母,即使奉子成婚,也做出过努力,却无法改变彼此不合适的事实。

不合适真是一个太高明的理由,相爱是一码事,合不合适又是另一件事情了。

这样的局面一直到梁奂真从国外回来。她是父亲的表妹,一个真正的不婚主义者,想要一个孩子。在父母解脱般的分手之后,奂真蹲下身,认真看着面前柔弱的小女孩。她悄无声息地站在房间的角落,连一滴眼泪也没有,乖得出奇,似乎早已习惯了消灭自己的存在感。奂真小声对她说:“我找到你了呢。”

那是一个深秋的傍晚,夕阳沉落,暮色将晚,房内阴冷萧瑟。父母亲宣布各自开始新生活,虽然同意支付孩子的抚养费和学费,但沈嘉贞知道,她已失去了父母。最后人去楼空,只有梁奂真静静站在她身边,眼底有暖意,那是善的记号。

在漫长的沉默和彼此确认后,女孩终于抱住她嚎啕大哭起来。

PART4 以恋人的身份出現。

陈梦恬和电视台编导顾一乔的恋情很快就众人皆知。

据说相遇的桥段跟韩剧情节如出一辙,陈梦恬看不惯顾一乔的嚣张跋扈,直接把一杯水泼在他脸上,对方极有风度,不生气也不辩解,还让助手将一份招牌拿破仑蛋糕送到陈梦恬那桌,助手又向她解释了事情的原委,误会一场,于是很快冰释前嫌。录完节目后,顾一乔邀请她去吃晚餐,接着又送她回家。历时一周的暧昧期之后,两人最终以恋人的身份出現在校园里。

沈嘉贞和其他人一样,也是他们公开后才知道此事。她和陈梦恬不在一个学院,消息传到她这里,已经过去大半月,期间周日散步的活动因为陈梦恬临时有事取消过两次。沈嘉贞一味沉默,佯装不知,只是继续在每天醒来之后刷新那个微博,获得他细枝末节的消息。

顾一乔转发了陈梦恬自拍的两人合照;

顾一乔和陈梦恬一起看电影,看话剧,看展览,看音乐剧;

顾一乔为陈梦恬过生日,送上鲜花蛋糕和一条银色手链;

顾一乔带陈梦恬去朋友开的酒吧,让她加入他的圈子,认识他的朋友;

顾一乔工作时,陈梦恬总是全程陪同,给节目组的人买咖啡送下午茶,体贴入微……

浓情蜜意,高调而热烈,就像顾一乔之前的每一段恋情。他面容英俊又才华横溢,加上电视台本就是声色犬马的地方,他身边向来不乏女性朋友。前任女友是一位美女蛋糕师,因为工作的关系认识。顾一乔在蛋糕店外面看见她时,被那双会变魔术的手吸引,只见她全神贯注,一双眼睛像森林中的小动物黑白分明,正目不转睛地工作,倾尽自己生命的全部热情。一小时后一只招牌的提拉米苏蛋糕在她手中诞生,然后由服务生切成小块放入玻璃柜。女孩像是取得了某项巨大的成就般,绽开一个毫无防备的笑容,被摄像机收入镜头,也被顾一乔写进自己的微博里。

那是发生在春天的事情,然后一转眼就延伸到了仲夏,某个早晨沈嘉贞醒来,发現所有关于那女孩的微博都已被尽数删除。距离她第一次出現,仅仅三个月。

却已是一场离散。

顾一乔从来不是长情的人。所有他喜欢的女孩都有共同点:长发,美丽,热情,单纯。他喜欢看她们笑,阳光下神采飞扬,让人禁不住想要好好驻足欣赏一番。他像世上大部分男子一样,偏爱简单的男女关系,过于纠结曲折的感情让他心生畏惧。

这次轮到陈梦恬。

一如既往的热闹开场。在顾一乔的助手送来那个拿破仑蛋糕的时候,沈嘉贞就意识到陈梦恬完全符合他的标准。而自己,大概是出現五十万次也无法留下深刻印象的路人吧。

她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面,伸手摸摸自己的短发,还有这张孤独寡淡的容颜。她不曾拥有陈梦恬那样自然上翘的红唇,温柔俏丽的眉,垂至腰际的长发,洁白修长的腿。沈嘉贞的亲生母亲曾经说她的眉毛太多太粗,眼睛不大又是单眼皮(其实是内双),不爱笑,生起气来尤其冷漠,不懂得讨人喜欢,念小学之前留过的长发也因为清洗太麻烦而被剪掉了,那之后她一贯以短发示人。

可是即便如此,我就不值得被爱吗?我就没有被爱的资格吗?

一次次成为父母争吵的导火线,幼小的她明白只有不犯错,不哭闹,不添麻烦才能获得短暂的平静。沈嘉贞藏在暗处,将自己用力裹紧,度过生命中最黑暗的时光。

十岁那年,奂真出現在她的生命中,手中举着火把。他们在一起生活八年,奂真待她视如己出,凡事同她商量,买什么牌子的洗漱用品和衣服鞋袜,全听她自己的意思,从不强加任何要求。生活并不奢侈,但丰足。直到沈嘉贞成年,搬到大学附近的小公寓独自居住,而奂真则跟从她的心,周游列国继续游学创作。沈嘉贞知道这已是最好的生活,她生命中第一次触摸到光。

而遭遇顾一乔,始料未及。

沈嘉贞花了八年时间才从黑暗中走出来,而他一出現,却又令她回到那熟悉的洞穴,仿佛只有那里是安全的,不被伤害,冷眼旁观。任凭外面的世界变化莫测,她却只想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地久天长,白头到老。

后来有一次在去郊外的公车上,无意中听到电台里播放林宥嘉的歌,名字叫《浪费》。年轻忧郁的男子一个人静静独白,冷感的声音,竟是如此无所畏惧。

没关系你也不用给我机会,反正我还有一生可以浪费。

亲爱的奂真,我想你会明白这种感受。永恒的孤独与永恒的爱情,两者有相同的本质。

PART5 唯一一次靠近那个人。

再见到陈梦恬是在图书馆门口。深栗色长发的少女忘记带伞,站在门口对着大雨发呆,连背影都那么鲜活动人。难怪顾一乔喜欢。

沈嘉贞没有唤她,默默站到她身边,准备撑伞离开,这时听见陈梦恬喊了自己的名字,于是回过头,却又陷入沉默。

两人竟因为一个男子而生分了,这在之前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

隔了一会儿,沈嘉贞先开口问:“最近好吗?”

“对不起,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你,我恋爱了。”陈梦恬鼓起勇气,咬着红嘴唇说,“就是上次在咖啡馆拍电视的编导,他叫顾一乔。”

能从她口中得到这个消息,沈嘉贞觉得已经足够:“没关系,只要你幸福就好。”

“其实上次他发那么大的脾气是事出有因,他平时不是那样。”陈梦恬解释了两句,又觉得画蛇添足,有点不好意思。

我知道。我都知道,甚至比你了解的更多。

但沈嘉贞却是第一次见到她像小女孩般羞涩,竟然红了脸,模样极可爱。原来陈梦恬也有这样甜美的一面,可见奂真说的没错,爱情果真叫人冲昏头脑。

沈嘉贞即刻心软下来:“其实你不用跟我解释。”

“当然要解释!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因为谈恋爱而与你疏远。”陈梦恬望着她,眼里竟有点可怜兮兮。唉呀,那个盛气凌人气场强大的陈梦恬哪里去了,沈嘉贞突然非常想念她。

“以后如果你恋爱了也一样喔。而且我们约定,结婚时一定要做彼此的伴娘,好不好?”

可是,我已经决定,要在那个人面前一辈子隐藏自己的存在了。

那是连你也无法分享的秘密,是即使喝醉酒说梦话也不会说出口的秘密。它完整而纯粹,只属于我一个人。

从这个角度而言,我已经拥有了我的幸福。永恒的幸福。

沈嘉贞只觉得心疼。也许不是所有人都像自己那么孤独冷静,但坚强开朗如陈梦恬,也不过是期望一个长久稳定的肩膀。两人虽是密友,各自要的东西却大相径庭。

但顾一乔绝非托付终生的理想对象,他英俊、聪明、才华横溢、充满自信,却也多情、自负、完美主义、喜新厌旧。他是天生的浪子,灵魂永远在路上。

远观怡情,近看伤心。说的大概就是这种人。

所幸陈梦恬没有继续纠结于这个话题:“对了,这周日你有空吧?我介绍你和一乔正式认识。”

沈嘉贞连连摇头:“你们谈你们的恋爱,我没兴趣做电灯泡。别把我扯进来。”

“难道你还在生我的气,还不肯原谅我吗?”

沈嘉贞惊骇:“你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原谅?拜托,我只想安静度日,不想见你的一号二号三号男友。”

“可我这次认真了。”陈梦恬咬一咬倔强的红唇。从没见她这样重视一个人。她的前任们甚至没有机会受邀来见沈嘉贞,只在陈梦恬唇边轻描淡写地略过,谁是谁,沈嘉贞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真是受不了你,你再说我要走了。”沈嘉贞话完,撑起伞便往外跑,谁知陈梦恬亦早有准备,挽着她的手臂便跟了去。

雨越下越大了。

沈嘉贞到底还是去了。

约在一家知名的日本料理店,据说菜式极简但价格贵得惊人,需要提前一个礼拜预定座位。沈嘉贞选了款式简单的浅灰色娃娃领衬衣和黑色牛仔裤,披一件风衣去赴约,远远看见陈梦恬和顾一乔已经到了,于是走过去坐在他们对面。

沈嘉贞再一次清晰地看见那个人眼底稍纵即逝的诧异,如此熟悉,像一个玩了很多很多年的游戏,她早已通关,而他尚未找到诀窍,百思不得其解。

陈梦恬为他们介绍:“这位是顾一乔。”

我终于见到你,和你坐在一起。

“我好像见过你。”记忆的匣子突然被打开,他声音的形状在空气中编制成型,是这样独一无二。

是的。你见过我。过去的三年里,每一次你出外景、和朋友聚餐、或是去看话剧,我几乎都在現场。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你当然见过她,我们在咖啡馆相遇时,她就坐在我的对面。她是我的闺蜜,名字叫沈嘉贞。”

一句话也不说,就这样看着他。近乎贪婪地观察他眼里熟悉的诧异,细小的惊喜,片刻的温柔,还有模糊的记忆——

“三点水的沈?嘉奖的嘉?忠贞的贞?”

全对。

又一次。

沈嘉贞的笑容渐渐漫上脸庞,终于迎着他温柔的眼,伸出手向他,“好久不见,顾一乔。”

直至他们的手重叠。

那个深秋的午后,是她此生唯一一次鼓起勇气靠近那个人。当时所有的场景、光线、温度、气味、声音、形状,他的穿着、发型、语气,甚至是握手的力度、说话时的手势、熬夜的黑眼圈、喝了一半的梅子酒,都被她一一记录,整理,深藏于心。

一生一次的恋爱,唯有记忆永垂不朽。

夜里,沈嘉贞独自坐在屏幕前,看微博,写邮件,一瓶甜酒加冰喝至薄醉。

奂真,你有没有这样爱过一个人?并不想靠近,生怕惊扰了他。没有占有之心,只需远远观望,就足以燃烧一生。他存在于这个世界,和自己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就是最浪漫的事情。至于他爱上谁,和谁在一起,那根本是不重要的事。

就算是浪费也没关系。浪费就浪费好了。反正那个人不是他,也会是别人。倒不如是他。我宁可是他。

爱到害怕失去,所以不想拥有。一个人的天长地久,简直浪漫至死。

这样的爱已经是最最丰盛的状态。

PART6 她的眼睛和你有一点像。

半年之后,陈梦恬与顾一乔不出意料地分了手。

陈梦恬憔悴得不成样子,向学校请了一个月的病假。她投入了太多的精力热情,以至于真正面对顾一乔的冷漠和厌倦时,她恍然如梦,无力抽身,如同突然被剪断翅膀的鸽子,毫无预兆地从高处坠落,没有任何缓冲,只能任凭自己毁坏、崩塌,最终溃不成军。

沈嘉贞去探望她。

她的房间漆黑一片,透露出腐坏的气息。如此熟悉。沈嘉贞连忙上前扯开用夹子封紧的窗帘,开窗透气,光线顺势倾泻,她见到了陈梦恬。

深栗色及腰长发被全部剪断,绯红嘴唇变作苍白,仿佛一场恋爱已经耗尽全部青春,令美丽少女一夕老去。沈嘉贞震惊不已,一句安慰的话也讲不出来。

爱,竟有这样大的破坏力。可使一个人脱胎换骨如同重生,亦可彻底摧毁,万劫不复。疼痛或可消除,伤痕永不褪去。

沈嘉贞紧抿着唇,俯下身去拥抱陈梦恬,像拥抱多年前的自己。

“你瘦了这么多。”可就算瘦成这样,身体却并不轻盈,太多腐烂的感情淤塞于此,她的内心幽暗荒芜。谁能想到爱情竟成了致命武器,杀死了她健康快乐的心。就像一条被大海遗忘在在岸上的鱼,奄奄一息,一波又一波的海浪吮吸着她,却没有一朵愿意把她带回海里,带回深蓝的梦境里。

“跟我去吃点东西吧,我们去你最喜欢的餐厅,你最爱吃烤乳鸽了。”沈嘉贞唤她名字,眼里不知不觉已经盈满了泪,“陈梦恬,陈梦恬。”

苍白的少女没有任何回应。沈嘉贞在地上无数的纸巾中发現了不少揉成一团的白纸,她捡起来,每一张的开头都是:一乔,我不愿与你分手,我从未如此认真地爱过一个人,这半年来我一直在努力,我可以为你改变……

“他不肯接我的电话,短信也石沉大海,現在索性关机了。”嘶哑的嗓音如同在刀刃上行走,陈梦恬把脸蒙在被子里,开始哭泣,“他一定是换了手机号,他不想再见到我。”

“可是爱一个人,怎么可以说忘记就忘记呢,说一句不爱了,说一句太累了,就可以把所有的记忆丢在一边,然后永不相见吗?那么那些过去算什么?那些美好时光又该去哪里温习?”

沈嘉贞不知如何安慰她。如果可以回到最初的起点,她当然不会带陈梦恬去那家咖啡店,不会邂逅顾一乔,便也不会承受这些痛苦,纠结,悲伤,可是如此一来,如果不曾相遇,現在的陈梦恬又会和谁在一起,又会为谁哭红眼睛,瘦成如此模样。

她不知道,自己与陈梦恬选择的方式,究竟谁比较幸福,谁又比谁快乐一些?

她也无法告诉陈梦恬,那一天在日料店,当陈梦恬一脸甜蜜地去洗手间时,顾一乔曾看住她的眼睛,眉眼间笑意浓郁得化不开。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他的声音如在梦中,描绘出催眠般的魔力。

于是用力倾听。不打算作答。

“你既然爱我,又不靠近我,这是为什么?”他身上淡淡的香,像海洋,微微的潮,深深的蓝。

于是用力呼吸。继续沉默着。

“如果是你的话,我可能会答应呢。”他吐出的话语,亲密得叫人脸红,“因为——你的眼睛,很像一个我认识的人。”

所以,你很早就知道了。

沈嘉贞左手托着腮,认真想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看着窗外的落叶,轻轻说:“冬天就要到了。”

奂真。我开始明白,为何你坚持不婚。原来爱的燃烧或永恒,与美貌智慧全无关系,唯一相关的,大概只是运气。

可你知道的,我一直都不喜欢碰运气的事情。

陈梦恬回来的时候,沈嘉贞已经离开。顾一乔什么也没有说,两人安静地吃完了一顿贵的离谱的晚餐。结账时,陈梦恬发現他的钱包里有一张他和另一个女子的合影:“是家人吗?”

“只是一个老朋友罢了。”顾一乔并没有掩饰,只是轻描淡写道,“一直放着,忘了拿出来。”

事实上,直至他们分手,那张照片依然占据着那个位置,顾一乔甚至没有想过要放到夹层里。陈梦恬隐约感觉到这个人对于顾一乔是如此重要,超越了“前女友”的概念,在他心目中占据了类似于亲人的高度,只是他从未提过,生活中也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有这样一个人真实存在。这让陈梦恬十分不安,每次眼角的余光瞥见,那人仿佛都以一种“永远”的姿态嘲笑着她,好像她的出現只是“昙花一現”的偶发事件。

——事实竟也如此。

“我一直很好奇这个人究竟是谁,所以我把它偷了出来。”陈梦恬的眼睛一亮,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张掌心大小的照片给沈嘉贞看,“你说,这个人会是谁?”

目光触到照片上容颜清冷的女子,沈嘉贞顿时愣在那里。

她当然知道这是谁。

陈梦恬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应,双眼只是紧紧盯住那张照片,喃喃道:“仔细看起来,她的眼睛倒和你有一点像。”

正当沈嘉贞不知如何回应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这个铃声是……”陈梦恬闪电似的跃到床头,不禁激动地掩住了嘴:“是他!”

可手机拿在手里,却迟迟没有接起。她犹疑了片刻,转而交给沈嘉贞:“你帮我听,我……不想让他知道……我現在这样……”

沈嘉贞微微皱起眉头,此刻的陈梦恬可怜得像一个婴儿,眼巴巴看着她,生怕错过,又不敢面对。

别无选择。指尖滑动屏幕,顾一乔的声音便近在咫尺。

“陈梦恬,你偷了我的照片。”语气是如此冰冷。像是把感情抽离了身体一般,叫沈嘉贞感到不寒而栗。

“她出去旅行了,手机暂时由我保管。”她尽量稳定自己的声音。

“那么请你转告她,回来之后联系我,我来拿照片。”

就在电话快要挂断的瞬间,沈嘉贞突然说:“照片在我这里。”

听筒被重新置于耳畔:“你是谁?”

“我是沈嘉贞,你要的照片在我这里。”

“很好,下午我来拿,发短信告诉我地址。”顾一乔随即挂了电话。

沈嘉贞把照片放进包里,起身穿上外套,看到陈梦恬疑惑的目光,轻轻说:“你不是想知道她是谁吗。”

而我想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PART7 只谈风月不谈恋爱。

下午三点钟。顾一乔出現在沈嘉贞的门外。

这在之前根本是不可思议的事情,然而真实发生的时候,却由不得沈嘉贞任何犹豫考虑,因为顾一乔显然没有耐心,他几乎是砸响了门。

“你是谁?”这是沈嘉贞开门后,迎接她的第一句话。

“告诉我,你究竟是谁?你为什么住在这里?”顾一乔几乎是咆哮了。这个地址,这间公寓,这里所有的装修布局家具摆设,都凝聚了他的心血,那么多年竟没有多大改变。

“这里是我家。”沈嘉贞抬起头看住他的双眼,这个人此刻与自己站在同一屋檐下,却仿佛自然而然与屋内的一切自动融为一体。而自己周围的那条分界线,不知不觉已经消失不见。

“你和梁奂真是什么关系?”顾一乔突然觉得她的眼睛,和那个人惊人的相似,不,简直一模一样。

“我是她的女儿。”

“你撒谎!奂真根本没有结婚,哪里来你这么大的孩子?”顾一乔斩钉截铁。

“她是我的养母。”沈嘉贞如实相告,“我父亲是她的表哥。父母离异后我一直跟她生活在一起。”

顾一乔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瞬间柔软下来:“难道她说的那个人是你?奂真曾说她和一个友人同住,难道说的就是你?”

“我从十岁开始与她相依为命,一直到我考进大学。”沈嘉贞把那张照片还给他,“我们认识已有十年。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朋友,老师。”

而沈嘉贞不知道的是,十年前,正是顾一乔去机场接梁奂真回到这里,十年后,同样是在这里,顾一乔遇见她最亲的人。

沈嘉贞轻轻问:“那么,可以告诉我你和奂真的故事吗?”

男子仿佛没有听见,缓缓走过每一块木地板,指尖碰触着每一寸墙壁和家具:“这里,原本是奂真的工作室。她以前总爱窝在这里画画,喝茶,发呆。她早期的作品几乎全部诞生于此,那时,她还只是一个高中生,就已经拿了那么多奖,许多媒体来采访她,照片被登在报纸上,风光无限,前途不可限量。”

顾一乔走进书房,熟稔地打开左边第二排最底下的柜子。奂真走后,她的书柜原封不动地保留原样,沈嘉贞只是增加了两个柜子用来放书,她不想奂真回来时觉得陌生。

“看,这个箱子里是她所有的奖杯和奖状。”顾一乔捧出一个普普通通的瓦楞纸箱,“其实呢,奂真从小就特别讨厌参加比赛,她总说画画应该是自由地创作,是与神对话的瞬间,一旦要比较出高下,便失去了画画的意义了。”

他又指着最下面一排整整齐齐摆放的《新蕾》杂志,俯身从中抽出一本:“奂真最早就是为这本杂志画插画,一画就是十年。杂志十周年纪念的时候,奂真还特意画了一幅祝贺作品送给杂志社。”

“那么,你和奂真是好朋友?”沈嘉贞几乎都不知道这些事,奂真从不说她的过去,也从来不炫耀她的作品,甚至也不谈论她的工作。她像是一个巨大的谜题,无法从正面解开,只能从细枝末节处隐约拼凑。

“是。”顾一乔无限感慨地抚摸那些过去羽翼的影子,“我们在高中时相遇,那时她多么耀眼啊,而我只是个靠脸蛋混日子的家伙。”

“可为什么她从来没有提起过你?”

“也许是她不想记起那时发生的事情吧。”顾一乔沉默了一会儿,从口袋里取出那张两人的合影,“这是我们毕业时拍的照片,之后她选择了出国,而我留在这里。”

“为什么不一起去?”沈嘉贞鼓起勇气问:“你们不是恋人吗?”

暮色四合的房间内,他的声音隔了许久——久到沈嘉贞以为他不想回答,于是站起身想去开灯——才缓缓地浮現在微凉的空气中。

“不。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

顾一乔最初并没有注意到梁奂真。她太平凡了,外貌并无惊艳之处。而他是学校里公认最英俊的男生,刚进校就被许多学姐搭讪,周旋于众多女生之间,日子过得飞快。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留心到她的呢?大概是那一天,顾一乔送女生回家之后发現自己的书包还丢在教室里,只好回学校去取,看见梁奂真一个人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画年级黑板报。她挥动着手里各种颜色的粉笔,时而弯腰,时而踮脚,时而抱着双臂沉思,时而站到凳子上大展拳脚……难以想象她小小的身体里竟然蕴藏着那么大的力量。

顾一乔突然忘记了自己回来的目的,只是小心翼翼地站在远处,害怕惊动了她。直到最后,看到完整的图画在她笔下一气呵成,他忍不住大呼完美。奂真吓了一大跳,回过头来看他。只见少女满头满脸的粉笔灰,一双眼睛瞪得又大又圆,像受惊的小鹿。

这才发觉她的可爱。以时间晚了为由要送她回家,没想到梁奂真想也不想便拒绝了,理由简单的令他费解,“我自己有手有脚,为什么要你送?”

顾一乔由此知道她是个不易接近的女孩子。也罢,他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女孩子。

后来,他的女朋友换了一打又一打,清一色的长发、纤细、美丽。而梁奂真,已经展露出绝佳的才华,作品开始频频拿奖,被学校视若珍宝,逐渐成为焦点人物。偶尔在学校里遇见,至多也只是眼神片刻交流,如陌生人般擦肩而过。

转折点是高二的某个晚上,学生几乎都要已经走光,顾一乔和学妹在校园里散步聊天,他提议两人去顶楼逛逛,那里是校长和教导主任办公室所在,尤其安静隐秘,平时禁止学生上去。

两人蹑手蹑脚上楼,走廊里没有一点灯光,安静得叫人害怕。他们只觉得紧张刺激,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正当顾一乔吻向女孩的时候,突然听见一扇门打开,副校长从里面走出来,迎头撞见了他们,而身后跟着的人竟是梁奂真。

那一晚的月光特别好,温柔地洒在四个人身上,无人说话。

事情就这样掩盖下来,所有人都很有默契地缄口不言。只是顾一乔再碰见梁奂真的时候,总会心悸不已,只因他们同时拥有一个巨大的秘密。

真正东窗事发是在一个记者笔下,那时梁奂真刚刚获了大奖,那名记者前往她家里采访,正巧目睹了她从副校长的车里下来,举止十分亲昵。

梁奂真的光明前途就此打住,她再也没有参加比赛,再也不曾登上领奖台,转而开始为杂志画插画以及自由创作。副校长不久被调到另一所郊区的学校去做后勤工作,发誓再也不见梁奂真。他的老婆也来学校吵闹过好几次,言辞激烈不堪,最后还是离了婚。而梁奂忍受着他人的眼光和指指点点,高三毕业典礼一结束便逃也似的离开了这座城市。

唯一送她的人是顾一乔。

他们的友谊是在事发之后。梁奂真从众星捧月的高处跌落,所有人见到她都退避三舍,上课吃饭都是一个人,日子过得十分辛苦,于是一下课就躲进她的工作室里。而顾一乔惹上了麻烦,他甩掉的女生找了人来教训他,是社会上的几个无所事事的流氓无赖,成天在校门口堵人。他迫于无奈,又或许是真的有些累了,暂时收敛起自己的花心,半真半假地装起了乖乖牌。

事实上,也只有顾一乔敢靠近遍体鳞伤的梁奂真。她是真的爱上了那个人,失去他之后,她悲痛欲绝,开始没命地画画,一画就是一整天,顾一乔就陪着她,在沙发上睡觉看书,半年下来成绩反而大幅提升,甚至还自学了吉他。

那时候梁奂真的父亲已经扬言要与她断绝关系,似乎是想把她送出国眼不见为净。顾一乔便照顾她的生活,自己省吃俭用,吃穿用全买给她最好的,让她衣食不愁专心创作,一直到高三毕业。

连顾一乔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要对她好,但他总觉得她走到这一步有自己的责任,如果他曾经去劝她,让她早点离开那个人,不要再错下去,也许一切就不会发生。也许她就不会跌得这么重,这么痛。

他们之间没有爱情,只是两只刺猬相互取暖。

梁奂真跟他谈梵高、蒙娜丽莎、达芬奇,顾一乔便弹着吉他,聊他那些形形的恋爱经历,他们一个把生命奉献给艺术,一个则崇尚身体灵魂的享受。顾一乔笑说他们之间只谈风月不谈恋爱。这句话当真一点也没错。

到最后他们也没有在一起。

毕业典礼那天,班级集体照,梁奂真被排除在外。所有人都在高唱校歌,互相拥抱,只有她静静走遍了学校的每一个角落,轻声说再见。

唯一一张照片,是顾一乔找到她之后拉着她一起拍的。照片上两人额头相抵,梁奂真到这时候才微微露出一点笑容。

彼时,梁奂真十八岁。顾一乔眼看着飞机带走了她,还有他们的青春年少。

他甚至来不及告诉她,其实自己是喜欢她的。

七年之后梁奂真归国,顾一乔去机场接他。他已经长到1米87,那么高的个子,俊美的男子在机场紧紧拥抱她,几乎窒息。

梁奂真回来是为了参加父亲的葬礼,那也是她第一次见到年幼的沈嘉贞,顿时心生怜悯之心,那时她已经决定终生不婚,于是想要收养这个孩子。

梁奂真离开的七年里,顾一乔的改变可谓脱胎换骨。他不再滥情,反而收了心,大学学的是影视编导专业,毕业后凭努力在电视台站稳了脚跟,做了节目编导,事业风生水起。他甚至装修了梁奂真的工作室,以便她回来之后能安定下来。

但是梁奂真却拒绝了他的追求,她选择了自己的生活,顾一乔并不在其中。

在国外七年,她已经成为独当一面的插画师,有了自己的事业和追求。她不再是那个受人排挤需要照顾的柔弱少女,她甚至不需要一个男子来介入和安排她的生活。她已经有了沈嘉贞,这意味着责任和承担。对她而言,就足够了。

顾一乔与梁奂真在同一片星空下重逢,却再次离散。

PART8 如同花一样绽放。

门铃响起。沈嘉贞去开门,只见门外站着陈梦恬。

“顾一乔在吗?”她剪了发型,换了一身衣服,看起来似乎找回了自己,“我考虑了很久,也想来听听这个故事,好让我死了心,重新开始。”

陈梦恬自然一眼就看到了沙发上的顾一乔,她努力露出了一个微笑,独自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落座。沈嘉贞暗自佩服她,可见置之死地而后生,不过半天时间,陈梦恬从此刻起宣告复活。

沈嘉贞向她简述整个故事。末了,一声叹息。

三个人一时间百感交集,最后是陈梦恬打破沉默:“真是个伤感的故事,那么梁奂真現在又在哪里呢?我好想见见她。”

沈嘉贞摇摇头,“她又去了国外游学,我们之间只是用明信片和E-mail往来。不过,每年圣诞奂真都会回来。”

手里的杯子落了地,“啪”一声,碎片如同花一样绽放。顾一乔抬头看着沈嘉贞,声音竟然有些颤抖,“你是说,奂真还活着?”

“你在说什么呀,她当然活着。”沈嘉贞瞪大了眼睛,那双眼睛像极了十六岁的梁奂真,那么清澈无辜,像受惊的小鹿。

顾一乔的声音更加颤抖:“那么三年前我参加奂真的葬礼又是怎么回事?那时候奂真所有的亲戚里,我并没有看到你。”

“不可能!你胡说!”沈嘉贞一声惊叫,全身开始不听使唤地抽动,陈梦恬急忙抱住她,只听她不断地重复同一句话,“奂真怎么会死呢?奂真在国外呀,她要找灵感,她去国外游学了呀……”

真是可笑,奂真没有死,我为什么要参加莫名其妙的葬礼。

陈梦恬和顾一乔面面相觑,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葬礼怎么可能有假,如果死的人不是奂真,顾一乔又怎会当着众人的面哭到失态,在之后的三年里不断地交女朋友。他心里有一个巨大的空洞,仿佛怎么填都填不满。

那都是因为永远的失去了奂真啊。

“你刚刚说,你们是用明信片联络?那些明信片在哪里?”陈梦恬一语惊醒梦中人,此时的沈嘉贞已经瘫软在沙发上,目光指向客厅储物柜上一个橘色的宜家盒子。陈梦恬拿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果真整整齐齐存放了几十张明信片,她递给顾一乔。

“这是——”男子几乎不敢相信这一切,他仔细看过每一张明信片后,对陈梦恬摇摇头。

这里面没有一张是从国外寄来的,所有的邮戳都来自于本市。

是沈嘉贞自己写给自己。

不,是她写给奂真,又假装奂真写给自己。

“顾一乔,你说奂真死了,她是怎么死的?”沈嘉贞轻轻问。

男子坐到她身边,紧紧握住她的手,答道:“是飞机坠毁。三年前,从上海飞往巴黎的航班,奂真就在上面。”

他的声音真好听。每一次,都会让她联想到房间里的一把椅子,舒服,坚固,稳妥,足以包裹住整个身体的曲线,让人安心地交出自我。

那是属于顾一乔的声音的形状。

安静的房间里,再也没有人说一句话。

夜里,沈嘉贞打开奂真的邮箱收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