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想要写出一篇令人眼前一亮的文章吗?我们特意为您整理了5篇母女对话范文,相信会为您的写作带来帮助,发现更多的写作思路和灵感。
“都没擦就穿衣服吗?”我也觉得很奇怪。
“有呀!有擦,可是她都用湿湿的毛巾拧干擦,没有像你那样用干的大浴巾帮我擦……这样还是有点湿湿的呀,没擦干。”
于是我明白了,跟她解释:“奶奶的习惯跟妈妈有点不一样,她觉得用湿毛巾擦就可以了。你一直都跟妈妈在一起,所以你的习惯跟我一样,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呀!只是习惯不一样而已。”
“只用湿毛巾擦完就穿衣服,不舒服。”女儿说,“奶奶不会觉得不舒服吗?”
“我想奶奶应该觉得还好吧?你又不是奶奶,你的感觉不一定会是奶奶的感觉呀。”
我一再地跟女儿说,不要用你自己的习惯去套别人的,你认为好的,别人不一定也认为好。尊重别人的生活方式,比什么都重要。
女儿肯定是把我说过的话谨记在心了。有一天,我要她跟我一起吃五谷杂粮饭时,她说:“妈妈,我不喜欢吃这种黑饭。”
我说:“吃这种饭对身体才好,而且我觉得其实还蛮好吃的呀!”
女儿很气定神闲地回答:“妈妈,我是小朋友,你认为好的,我不一定会觉得好。”
我嚼着其实有点难吃的黑饭,一时也无法再强求女儿也跟我一起吃。
几天之后,我的一位朋友转述女儿跟她的对话给我听――
朋友说女儿去她家时,很爱吃她们家的饼干,她开玩笑地跟女儿说:“你把我家的饼干都吃光了,那你要拿你家的饼干来给我吃喔!”
女儿回答说:“阿姨,我家的饼干很难吃,我一点都不爱吃,你应该也不会喜欢吃的。”
我的朋友很疑惑,问女儿:“为什么你家的饼干都这么难吃哪?”
“因为我妈妈都喜欢买有机的,没味道!很难吃!”
我因为坚持我认为好的、健康的、有益的吃食习惯,让女儿丧失了吃美味饼干的权利。想想一个小孩没了吃零食的乐趣,还真是可怜呢!
后来,我不那么坚持女儿要跟我一起吃黑饭、黑面包了。不过偶尔,女儿也愿意尝尝妈妈所说这“对身体很好的黑抹抹的东西”。
我们之所以选择这样的生活方式,大都是因为我们自己觉得这样很好。可是,这个“好”在每个人那里的定义可能就有点不一样了。有的人觉得要“健康、有益身心才算好”,有的人就觉得要“好吃、有乐趣才算好”。说到底都是每个人的自由选择,实在很难说什么就一定好、什么就一定不好。给自己多一点尝试的机会,看看别人不一样的生活方式。不要老是以为自己的世界就是整个世界,也许能活得更宽容、更快乐。
女儿跟我一起读《两姊妹和她们的客人》,读得很开心。她觉得这书里看起来过得有点不那么健康的两姊妹很像她:“在一个小岛上住着一对姊妹。她们在岛上过着快乐的生活……有一天,表弟来她们家做客……表弟说:‘这样子要怎么生活啊!没关系,你们等着看吧,我会帮你们的忙的!我会帮你们把这里整理整理!’于是,表弟把水龙头修好、然后修好走廊上的灯……”
女儿很不以为然地皱皱鼻子,哼一声:“多事!”
一直看到表弟把动物赶出屋外、要两姊妹运动、吃五谷杂粮麦片时,女儿已经忍不住了:“这个表弟很没礼貌啊,他是去人家家里做客,怎么好像要把人家的家变成他的家呀!”
是了。这就是另一个值得讨论的话题――去做客时,如果主人的生活方式跟你很不一样,怎么办?
我想这是很多小朋友从小就该学的功课。
《综艺》:有很多导演很羡慕你,因为第一部电影就做晋商这么大的题材,还有1000万美元的投资,这在电影处女作中可以说是非常罕见的。你的压力大吗?
姚树华:题材的压力是有,而且这是一个命题作文,讲晋商。晋商有三项特长――博学、知耻,腿长,博学和知耻可以靠故事,但“腿长”怎么办,只能是我们自己腿长了。拍摄期间我们走了很多地方,很艰苦,剪接剪了两次,音效又做了两次,音乐跑了好几个地方,当然也是因为有资金的支持。
《综艺》:作为第一次拍片的导演,估计你的经历在很多人看来是很奢侈,也很任性的,后制就走了9个国家,那么多的工作人员,就算是海外的大片也很少会这么做。
姚树华:也不是不计成本,其实1000万美金我们到现在还没有花完。虽然说资金很充裕,但拍的时候我们真的很省,也很苦,所以后制才有足够的资金做到尽善尽美。
《综艺》:这个项目的缘起听说很有意思,因为有郭台铭先生的介入。
姚树华:应该说是郭台铭先生发起的这个项目。我们俩是朋友,也都祖籍山西,我曾带着创作别的电影的想法去找他,他说你讲的这个我没兴趣,但我想做一部晋商的电影。下一次聊他就给了我《白银谷》的小说,说你拿这个去做一部电影。他只说想替中国文化做点事,也替山西做点事。
《综艺》:《白银谷》这个小说的体量相当大,晋商这个题材在你脑海里的切入点是什么?
姚树华:类比的话,我一开始想到的是《教父》、《李尔王》还有《哈姆雷特》,这三个戏的共通点就是传承,因为当年的晋商就像一个大王朝,富可敌国,你就把它当国来看。那么一个国最容易起冲突的是什么时候?就是传承的时候,我们就决定讲传承。
《综艺》:听说你还拍了大量的关于当时的社会背景,文化等细节方面的素材,最后都被剪掉了。是不是因为你长期生活在海外,对中国文化很多传统的东西难以割舍,所以在影片呈现上对素材的拣选有难度?
姚树华:也不是都想呈现,而是说你想拍那个题材,那些人和事就在那里。比如你要拍当时的天津租界,那些人的状态是什么样子?你要不要拍洋人?一定要拍的话,当时的服装应该是什么样子?所以戏里洋人的服装都是从国外运来的。不是说我一定要拍这些,而是这些东西就在那里,你如果想把那个时代、那个世界呈现出来,这些是你一定要做的,而不是说我想多呈现这些东西。这些就是一个真实的背景。
《综艺》:我们现在看到的《白银帝国》是你两次剪辑之后的版本,似乎不是我们想象中的商战戏,更多的是家庭和情感部分。
姚树华:我从来都不想把它拍成商战,我恨死了商战戏。这部电影也不是讲生意经,而是生意道,是怎么做生意才是对的,这是核心。他是儒商对不对?但儒和商是两回事啊,他们定义自己是儒商,但什么时候是儒,什么时候是商呢?什么时候是做人,什么时候又是做商人,这是我提出的问题。所以跟商战一点关系都没有。
《综艺》:《白银帝国》很特殊,是一个自上而下的命题作文,像这样一个面对的晋商题材,在你做本子和前期的时候,有没有考虑到市场和终端的反应?
姚树华:当然考虑,但也没有办法考虑太多。这是一个文戏,一个场面宏大的文戏。我们想的是这个戏要很好看,这个好看是风景优美的意思,像我们拍戏跑了四个省。戛纳、奥斯卡的人来看片的时候,他们最有兴趣的是你沙漠去了哪些地方,都很喜欢那些景。很恐怖的是,开始我们也想过要去影城拍,比如是不是要去横店,但张叔平强烈反对,坚持要去实景。所以我们后来就封街拍,要当时的那种质感。
《综艺》:看完整部影片,感觉你对细节的追求到了极致,甚至从群众演员都能看出来,基本没有破绽。
姚树华:对啊,陈可辛看完都问我,你的群众演员怎么那么好?尔冬升问的更直接,说你是第一次拍戏吧,我说是。包括我们的服装,都是非常仔细、真实的,没有破绽。所以当时我们和香港的特技公司谈,他们开价就很高。因为太真实,质感太好,所以对特技的要求很高,粗一点点都不行。
《综艺》:5年时间,准备剧本就花了两年,后面3年是什么状况?
姚树华:拍的过程其实很简单。我们4月1日成组,9月16日拍,1月31日完,完全按照时间进度完成。当时张叔平还跟我打赌拍不完,但最后我拍完了。然后就很惨了(笑),后期制作一塌糊涂了,一做就是两年。后来张叔平说,以后跟我打赌就要赌做电影的整个过程。
这个片子我们剪过两次。在台湾剪完是两个钟头46分钟,后来拿到英国剪,剪掉了1个小时,变成1个小时45分钟,英国的剪辑师是《看风景的房间》的剪辑师,他剪的时候我们俩打得很厉害。被剪掉的大部分是票号的细节,因为我们的主题还是关于传承。后期制作费占到了整个预算的一半左右,是很高的。
《综艺》:主创阵容像张叔平、奚仲文、董伟,甚至音乐的苏聪都是业界大腕,当时搭这个班子难吗?
姚树华:不容易,但是回到晋商这个主题,几乎我找到的这些各个领域的大师,只要看到这个题材都非常主动,这个跟我没关系,跟焦雄屏也没有关系,是题材的吸引力,大家都要为中国传统文化做点事,都不计辛劳、不计成本。大家都觉得很难得有这样一部电影是在讲我们文明中很了不起的地方。晋商的题材真的很怪,它很小又很大,这么小的一个族群,做了很大的事情,而且纵横500年。你知道吗?俄国曾经有70%的贸易是掌握在晋商手里。这是很了不起的。
《综艺》:《白银帝国》的视觉效果非常好,这是不是跟你做戏剧的经验有关系?
姚树华:可能。我对场景要求非常高,那些景都是我亲自盯着做。你记得山顶那场戏吗?那里的路本来已经现代化了,是柏油,但我们运了大概200多吨的土上山,把原来的路盖起来。大概是30辆皮卡运着那些土往山上走,很陡很陡,当地的司机都有吓哭的。但只能这么做。
《综艺》:拍摄期间有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
姚树华:有,郭富城骑马进沙漠的那个镜头,当时摄影师就挑战我说,这么长一个镜头,我看你敢用。但我最后用了三分之二,那个镜头真的很贵啊,我开始想的很简单,只要一个在沙漠中策马扬鞭的很漂亮的镜头,但因为那个景是很多人飙车的地方,那个镜头为了把那些车辙的痕迹擦掉花了三万美金。当时没有想到要花这么多钱。
关键词 《喜福会》;跨文化交际,文化冲突,多元文化
美籍华裔女作家谭恩美(Amy Tan)以描写跨文化背景下的母女关系而备受文学界的关注。她用细腻的文学笔触再现了中美文化的隔阂与冲突,处于两种文化之间的无奈与失落。本文将以该文本为切入点,借用跨文化交际理论,阐述谭恩美的多元文化融合的观点。
一、跨文化交际学视角下的《喜福会》
跨文化交际理论认为,在跨文化交际中,文化对交际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人们总是在一定的社会文化环境下成长的,必然受到该文化环境因素的影响和熏陶,从而形成相应的价值观、思维方式。交际的双方如果有着同样的文化背景,那么互明的效果一般都能达到,交流就能顺利进行。如果交际双方的文化背景不同,问题则会出现。听话方会以自己的习惯和文化编码得出另一种意思,并根据自己的文化编码做出反馈。因此,在跨文化交际中,如果交际双方不理解对方的文化背景,就无法理解对方的言语行为。
《喜福会》中四对母女之间的行为对话属于跨文化交际,她们交流的信息码有着较大的差异。四位性格、命运各异的中国女性在千疮百孔的旧中国受尽磨难,最终不得已逃亡到美国以求生存,然而她们却把自己封闭在华人的文化生活中,用中国语言、生活习惯、思维方式在美国生活,拒绝美国主流文化。而女儿们则是生在美国,在美国文化教育熏陶下成长,对美国文化采取无距离的认同态度,把美国方式作为衡量一切的标准。在她们看来,母亲的思想与行为荒唐可笑,双方的交流不可避免会有矛盾产生。
二、中美文化的隔阂与冲突
母女之间起初的隔阂与冲突主要是由文化差异和误解引起的。双方都以各自的文化为标准判断对方的行为举止,得出的结论即是陋习或怪异。这些都是因为对对方文化的内涵和价值观缺乏了解,没有以一种平等的眼光看待异质文化。母女之间的交流自然就成为两种文化语境下的跨文化对话,在此过程中,双方都无意识地受各自的文化价值观的支配,导致文化误读,使交流不畅,以至于产生文化隔阂与冲突。
小说中的母亲们来自旧中国,作为第一代移民的母亲们受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在其信奉的文化中,家长的权力是绝对的。母亲可以安排操纵女儿们的生活,塑造女儿们的思想,应该按她们自己的理想规划女儿们的前程,使其成为“幸福的女人”。而女儿生长在张扬个性的美国,崇尚个人权力神圣不可侵犯,崇尚自由。至此,冲突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吴夙愿和吴精美母女间的亲情与冲突就表达了这一主题。吴夙愿一味地把中国式的母爱施加在美国女儿身上,却得不到女儿的理解。母亲在女儿童年时曾坚决而“狠心”地以做清洁工为代价让女儿有机会学习钢琴,希望把她塑造成一个有别于自己、能被白人社会所接受的高雅女性。而女儿吴精美却一味地反抗母亲的意志。精美为了保持自我,故意在钢琴比赛中出丑。同样的故事发生在薇弗莱母女身上。母亲琳达为女儿创造一切下棋的条件,每天乐此不疲地擦拭女儿的奖品,女儿逛街,并不厌其烦地向任何多瞟她一眼的人介绍说“这就是薇弗莱・龚,女儿”。可她美国出生的女儿却毫不领情,更看不惯这种中国式的卖弄。“为什么你非要拿我出风头?如果你自己想出风头,那你为啥不学下棋呢?”母女之间的这种矛盾深深体现了文化上的差异。
中美文化的冲突还体现在女儿们的婚姻关系中。尽管女儿们的思想、行为美国化,她们身上还是有着中国文化传统的根脉,潜意识里有着中国女人的谦虚与温顺。这是她们从出生就开始有意识或无意识地吸收母亲言传身教的结果。所以,在她们婚后与丈夫的婚姻生活中,冲突也是显而易见的。露丝像传统的中国女性一样,婚后从夫,对于丈夫特德的安排言听计从,一直失去自我。而琳娜的婚姻,以至于她的整个生活都在美国式的“账目均摊”的貌似平等的游戏规则下悄无声息地松动乃至于瓦解。实际上她对自己的美国丈夫以及纯粹的美国式的家庭生活方式无法适应,对于丈夫的斤斤计较更是无法理解,到最后她甚至幻想以经济上的忍让来换取丈夫的感情,失败的结果让她哑口无言。这种中国式的优点与美国式文化的结合,最终导致他们婚姻的危机。很显然,中国式的贤妻良母在以自我为中心、以物质为中心的美国社会是不受欢迎的。
三、多元文化的融合发展
所谓多元文化融合,其突出表现就是作为其组成部分的文化形式,在内容和形式上相互认同,对外表现出整体的一致性。纵观故事文本,作者把对立关系的发展变化放在了从矛盾到相互理解的过程中,以双方的对立关系融合发展结束。母亲们逐渐接受美国文化,女儿们在事业、感情、家庭上经历挫折,看到了美国文化的缺陷不足,逐渐变得成熟,体会到了父母的一片苦心,两代人也由隔阂冲突走向了理解、和谐的多元融合。
原生状态的湘西孕育了生活在人类的婴儿状态的湘西人。他们尚未被污浊的世俗所浸染,保持了一份朴质无华的天性和雅拙迷人的纯情。《三三》就典型地表现了处在“婴之未孩”状态的人与世界。
《三三》是沈从文创作于1931年的一部中篇小说,文章清新优美,意境深远。用“三三”这个柔柔弱弱、让人不由自主地压低声音读出的两字就足以勾起读者无限探寻的好奇心。小说主人公是一位名叫三三的小姑娘,父亲早逝,与母亲两个人相依为命守着杨家磨坊过日子。母亲、磨坊、养鸡、溪潭,就是生活的全部。一日,堡子里的管事先生带着一个城里青年来养病,一向隔世的三三遇到了这场懵懵懂懂的爱情。三三开始对城市生活感兴趣,在白脸少爷面前多了一份敏感的娇羞,母亲对女儿的婚事也产生了似假还真的浮想。正当大家都快乐地期盼着什么时,男青年却突然病逝,三三和母亲的幻想终结,继续以经营磨坊为生。
小说多层次的思想内蕴与丰满的人物形象塑造历来为人称道,然而其叙事艺术也是分外高超。沈从文被人称为“文体作家”,小说的叙述体式和叙述视角都有独特的魅力。
一、诗化小说的体式
沈从文曾在文章《情绪的体操》中说自己在运用文字叙事时,“习惯于应用一切官觉”[2],表明其创作强调主体的感觉。他的小说,特别是湘西题材的作品,往往淡化情节,以情绪作为动力推动情节发展,节奏舒缓,无,接近于散文或诗歌,主线却都是为表达一种情感,因而形散神不散。
《三三》中,叙事笔调柔和清丽,沈从文将信马由缰的散文笔法运用于小说中,读之犹如一首优美的散文诗。小说开头,作家先勾勒出杨家堡的轮廓,描绘了一个优美恬静的小乡村,峰峦叠嶂,林木参天,溪河纵横。杨家堡依山傍水,杨家磨坊临水而建,水车“成日成夜不知疲倦的咿咿呀呀唱着意义含胡的歌”[3]。在风景描写中安排三三和母亲的出场,自然而然不著痕迹,仿佛主人公就是这幅山清水秀的风景画中的一部分。作者去掉了华丽的词藻,去掉了色彩强烈的句子,只求“言语的亲切”,奠定了整部小说的感情基调:平和冲淡。
在情节的安排上,作者以时间为序,以场景为切分点,将小说分割成若干个片段,打破了严密的结构框架,冲淡了完整的情节密度,如诗歌一般以气韵流注其中。小说共分六个片段,每个片段之间空留一行作为界线,主要内容分别是:三三与白脸少爷相遇、母女相互测探并产生分歧、三三偷听母亲谈话、三三向往城市并有了心事、母女决定固守乡村并得知白脸少爷的死讯、母女生活回归常态。《三三》中六个片段的组合看似结构松散,却因为作者的温爱情感做主线,所以形散神不散,浓郁地传达出淳朴自然的湘西民风。读完之后,留给读者印象最深的不是跌宕起伏的情节,却恰是一种欲说还休的情绪,萦绕于脑际。
作为诗化小说,作品的语言以自然为最高修辞原则,以恬静之美为最高美学风范,像诗句一样着力于无痕,正如沈从文对自己创作的要求:反复扭曲文字实验它的韧性,重摔文字实验它的硬性。《三三》中每一个片段都融进大量简短对话,而且每句对白独立成段,形式上也趋近诗句的排列。例如,母亲想到三三嫁入城市后的场景,不免有些悲凉,母女展开对话:
“我想我老了,不能进城去看世界了。”
“你难道喜欢进城吗?”
“你将来一定是要到城里去的!”
“怎么一定?我偏不上城里去!”
“那自然好极了。”[4]
仔细品评,这些看来不用心修饰却又是很考究的对话,不但符合讷于言辞、淳朴的湘西人的说话习惯,又含蓄地表达出母女固守乡村的坚定信念。
此外,小说叙述部分的语言凝练含蓄,简约流畅,跳跃而行,从而在不长的篇幅中融进更多内容。例如,小说开头部分交代三三家庭背景时写到“三三先是眼见爸爸成天全身是糠灰,到后爸爸不见了,妈妈又成天全身是糠灰……于是三三在哭里笑里慢慢的长大了。”[5]三三十年内的成长经历和期间的喜怒哀乐,都融汇在这一句话中,被作家一笔带过。作家不写父亲如何去世,母女如何悲伤痛苦,也不写十年间母女经营磨坊相依为伴的辛苦和快乐,以“糠灰”的转移表现家庭变故,窥一隅而知全貌,点到为止。
诗化的结构,诗化的语言,使《三三》给人产生超凡绝俗的空灵之感,蒙上一层朦胧隽永的色彩。
二、锐意求新的叙事角度
叙事角度是由叙述者和故事之间的不同关系构成的。在《三三》中,作者主要采用第三人称叙事的全知视角以及外部聚焦的方式。
纵观整部小说,作者置身于这个虚构的艺术世界之外,叙述者不是杨家堡的人,叙述动机不像第一人称叙事那样,根植于现实经验和情感需要,而是出自审美的考虑,寄托自己的价值立场。作品中,叙述者可以从任何角度观察杨家堡的人物,也可以透视任何人物的内心世界,或者偶尔借用人物的内视角,或佯装旁观者。小说中叙述者多次揭示三三的心理活动,借以表现三三天真善良、淳朴又懵懂的少女情怀。例如,母亲用干鱼待客,三三就笑,心里想:“怎么不是三三的鱼?潭里鱼若不是归我照管,早被村子里看牛孩子捉完了……”[6]充分展现了三三天真不矫情,活泼而不轻佻的个性,她保持着少女的自尊与对母亲的尊敬,内在情绪通过庄重的举止表现出来,虽然想反驳母亲,却表面微笑,把心里话憋在心里。全知视角的选择,使作品场面开阔,叙事节奏趋于舒缓、凝重。
值得注意的是,沈从文没有仰仗全知全能的优势而无所不写、无所不揭示,而是在部分情节上故意含糊其辞,欲说还休,任由读者自己去想象,这种叙事上的“留白”也显示出叙述者的聪明和节制。例如,白脸少爷的死以及听闻死讯后三三母女的反应等关键情节,叙述者简言带过,任凭读者去填补这些审美空白。特别是听闻死讯后,作者写道“三三脸白白的拉着妈妈的衣角,低声地说:‘娘,走。’两人于是就走了。”[7]作者以冷静的叙事淡化了事件本身的沉痛和压抑,看似平静的语调中却潜伏着深沉的隐痛,可谓言有尽而意无穷。那死去的不只是白脸少爷,更是三三含苞待放的初恋。
此外,小说还采用了外部聚焦的手法。普林斯顿的《叙事学辞典》认为,所谓聚焦是指描绘叙述情景和事件的特定角度与观念立场。聚焦又有内外之分。外部聚焦近似于叙述,聚焦者不是故事中的人物,他位于故事的。《三三》中,作者纯客观地叙述,较少掺杂主观感情,读者所期待的外貌描写、主观抒情遭到冷落,人物性格只能由读者通过对话和行动自己去揣摩。因为是外部聚焦,读者看到的只是一些平凡场景、普通人物,作家不靠抒情和抽象说教来表达对湘西健康自然人性的赞美,看似用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冷静、客观地叙述这个凄美的故事,却把温爱流注其中。例如小说结尾叙述得那么平静素朴,三三和母亲带着城市少爷的死讯回到磨坊,依旧开始了一天的营生,替人碾米,为碾盘轴木加油,巨大的悲痛化为无言,三三只是站在溪边望着一泓碧流。因为是外部聚焦,作家就对目力所及的世界做了淡化处理,不铺陈其事,更不做煽情的把戏,对悲剧进行了降格处理。生活中,主人公必定会哭泣,但作品中她只是望溪发呆,体现了古典的“冲淡”美学观。
“我独泊兮其未兆,如婴儿之未孩!”或许哀绝对湘西人来说只是种若有若无的印象,因为他们生活在人类的婴儿阶段,无忧无虑。沈从文在《三三》中通过缓缓的叙事给人留下淡淡的哀愁。
注释:
[1][魏]王弼著,楼宇烈校释:《王弼集校释》,北京:中华书局,1980年版,第47页。
[2]沈从文:《情绪的体操,沈从文选集》(第五卷),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39页。
[3][4][5][6][7]沈从文著,凌宇编:《三三》,《沈从文小说选(第一集)》,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年版,第278—302页。
参考文献:
[1][美]W.C.布斯著,华明等译.小说修辞学[M].北京大学出版社,1987.
异质文化背景中母女间的冲突
《接骨师之女》(以下简称《接》)是谭恩美的第四部长篇小说,依旧讲述一个美籍华裔家庭中别样的母女关系。故事主人公露丝在美国主流文化中长大,耳濡目染,接受美国文化的熏陶。美国强势文化(以盎格鲁・撒克逊为代表的白人文化价值观)已经占据她主要的文化价值取向。母亲茹灵在美国已有几十年但仍固守在美国社会里被边缘化的中国传统文化里。母女间的交流自然就成为两种文化语境下的跨文化对话。在跨文化对话过程中,每个人都无意识地受到各自文化价值观的支配。人们会无意识地拿自己的文化作为解释和评价别人行为的准则。很显然,价值观的不同会导致人们不同的处事原则和感情表达方式。文化误读使交流双方沟通不畅、交际失误甚至产生文化冲突。
中国文化讲究内敛与含蓄,感情不外露。中国人常把感情,如喜怒哀乐、爱憎等情感以及个人态度等当作隐私,而对隐私则采取自我节制的心理压缩方式,不暴露出来以适应群体取向或达到社会和谐。例如,亲友间爱的拥抱在美国人看来再平常不过了,但在这对母女身上却无法实现。露丝几乎从不跟母亲拥抱,因为每当她尝试要拥抱茹灵,茹灵都如遭电击一般浑身不自在。美国文化中属于个人隐私不可侵犯的东西或空间,比如子女的日记、个人的房间等,在中国父母看来是不应该对家人特别是父母有所隐瞒的。美国的孩子在很小的时候就拥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和物品,即便是父母也不能随意打扰和触摸。这其实是美国父母培养孩子独立、自强和个体主义意识的方法。中国父母则把自己的子女当成私有财产来看待,认为子女不该对父母保有什么秘密,有秘密就意味着不能相互信任,不信任也就违背了集体主义原则。所以茹灵一直偷看女儿露丝的日记,并且每次都不敲门就径直进入露丝的房间。
露丝与母亲之间由文化差异引起的摩擦在小说行文中还有很多体现。归根结底,双方交流中闹出的不愉快源于中美两国的文化模式有很大差异。一些著名的人类学家、社会心理学家和沟通学家在研究文化时将文化划分为不同的维度,如个体主义与群体主义、不确定性回避、行动取向和高低语境倾向等。这些文化维度帮助人们研究和认识一种文化中主要的文化特征和社会准则。中国与美国在很多维度上有着巨大差别。这些巨大的差异使得不谙熟中国文化价值观的美国女儿未能成功地游走于两种文化间。
跨越冲突的亲情与理念
谭恩美的母亲也曾是位老年痴呆症患者,跟小说中的母亲茹灵的性格不乏相似之处。她在患病期间曾经拿刀威胁女儿谭恩美。母女之间的关系十分紧张,但毕竟血浓于水。谭恩美的母亲在谭写作《接》期间去世。母亲去世后谭恩美把已经完成的《接》的稿件从出版商那里要了回来,仔细修改,几易其稿。小说里,露丝在得知母亲患老年痴呆症后亦是恐慌于将要与母亲离别,倍加珍惜能陪伴在母亲身边的时光,悔于从前充满矛盾与隔阂的日子。冲突与愧疚促使作者探索消费文化冲突达到和谐的途径。我们可以从小说的内容与文本结构中看到作者的这种愿望。
首先,在小说关于美国现实生活的章节中,作者把重点放在已经年过不惑,对生活有深刻感触的中年露丝身上,刻画了她由于在过去的岁月里未能用心照顾年迈的母亲而心存内疚和悔恨,并决定走进母亲的内心深处,传译母亲的心声。露丝对母亲和梦魇似的母爱的容纳和理解并不等同于她参悟和吸收了中国传统文化价值观,但足以说明她已具有一种跨文化交流意识,即容忍和尊重异族文化的差异性和独特性,追求多元文化的和谐平等相处。或许作者在写作时并未想过“跨文化交流意识”这个概念,但却无意识地让其笔下的人物做到了这一点。例如,露丝以前总觉得中文音节有限,容易产生歧义,可是在她和家人一起追寻母亲家族姓氏的过程中,在咀嚼了母亲的苦难历史后,却“觉得这种同音多义使得语言非常丰富”。这正是一个成功的跨文化交流的例子。
其次,从小说文本结构来看,作者的精心安排也体现了她希望多元文化共同发展的愿望。小说分为三大部分,第一部分描写成年露丝在美国的日常生活故事。在了解母亲的病情后希冀通过探寻母亲的过去帮助母亲寻找记忆。故事第二部分是茹灵记忆尚好时写下的一本回忆录,叙述自己的身世以及逃往美国前在抗战期间经历的种种磨难。第三部分又回到露丝的视角。露丝读完母亲的回忆录,总算明白母亲性格中的怪异。母亲也奇迹般地恢复了一些已经被疾病破坏的记忆,想起了自己家族的姓氏和小时候让露丝受的委屈。母女两人终于原谅对方,宽恕自己。
不难看出,作者把母女关系的发展变化这条主线放在了从矛盾到主动了解历史(沟通)再到谅解的过程中。母女两人以自我文化为标准判断对方的行为举止,解读到的只是对方文化中的陋习和怪异。母亲在中国的历史由中国传统文化符号串联书写而成。露丝对这段历史的主动了解意味着对母亲文化背景的了解,是消除文化误读的第一步。尽管了解一种文化的特质与价值观需要一定的时间,或许在短时间内母女两人之间的沟通不会十分顺畅,但由此我们可以看出作者在行文中倾注的宽容文化差异,实现和谐交流的美好愿望。这同样也是在多元文化共处的大背景下跨文化交流要达到的目标,创造人类伟大文化所遵循的原则之一。
寻求多元文化的共同和谐发展
作者在作品中传达的多元文化观无疑是符合历史潮流和社会发展趋势的。我们可以看到,每一个国家新近的移民都提高了其作为国内少数族裔(或移民)的文化身份意识、族裔意识和自我意识。他们通过合法的途径要求得到平等的对待,消除边缘化地位以及谋求正当的利益,从而把多元文化主义推向了潮流前端。
多元文化主义认为没有任何一种文化比其他文化更为优秀,其核心是承认文化的多样性,承认文化间的平等和相互影响,倡导消除对其他文化的误解和歧视以及对文化冲突的恐惧;学会了解、尊重和欣赏其他文化。在小说《接》中,露丝能够静下心去探究母亲和她家族的历史,感悟中国传统文化,以一种积极的心态解码母亲向她传达的信息,就显示出了作为一个多元文化主义者应有的心境。
在美国,尽管边缘文化(或少数族裔文化)一再冲击着主流文化,日渐受到美国主流文化的重视,但这只能说明美国主流社会对少数族裔文化一定程度上的容纳与认同,主流文化不会改变自身去适应外来文化。作为主流文化的白人文化视少数族裔文化为“他者”。西方世界以自己的想象建构东方世界,以把自己与东方区别开来,在文化差异上继续自己对东方世界的霸权。他们不可能改变自身文化的结构和价值观以吸取异质文化的特质。同时,非主流文化为了对抗主流文化的蔑视与压制,方法之一就是彰显自己独特的民族特性,维护自己的传统与价值观,以求在整个社会中有一片属于自己的立足之地,建立一个基于自己文化传统的话语环境以维护自尊。所以在美国这样一个会聚多个民族和种族的国家,“大熔炉”显然不再是应对一个国家内部存在多种文化的状态。“色拉拼盘”式的多元文化共存才是人们所共同追求的。
在异质文化的碰撞中穿梭,在母女关系的改善中探索,谭恩美对跨文化交流的思索映照在其跨文化语境下的文本叙事中。这种思索渐渐跨出了当初面临双重文化时的困惑,达到了一个更高的层面――多元文化观。以开放的心态对待异质文化,宽容文化差异,使跨文化交流变得有效畅通;各文化团体共同描绘色彩斑斓的多元文化共同发展的景观。这种思想已经远远超出作品本身,超出作者的自身经历,向读者提供了处于多元文化中如何保持平衡的信息。这对于在由于民族矛盾而冲突不断的世界里营造和谐,促进全球跨文化交流进程无疑是一种很好的思想和范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