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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分类安置各取所需解决“搬得出”“稳得住”,用统筹推进技能培训解决“能发展”“可致富”
山,连着山。翻过一座山,还是山。
山的高度,平均海拔为1735米,巫山县原庙堂乡(2009年被撤销行政建制,其所辖区域整体划归平河乡管辖)就藏在这大山里。
庙堂有4540亩耕地,全镶在山坡上,四肢并用才能上去。春天,农户站在高坡“天女散花”式地播种,然后坐等老天爷赏脸。
吃水更难,一入旱季,农户就得走15公里险道到峡底背水。民谣唱道:“吃水贵如油,找水满山走;天旱半个月,家家户户愁。”
联合国粮农组织专家考察后说:“庙堂不适合人类居住。”
可这里,偏偏生活着2308人。
修路
1996年,湖南妹子彭小清跟未婚夫回庙堂成亲。
从巫山县城出发,坐了半天车,走了一天路,还望不到家。
“还说山清水秀,你这个骗子。”小彭委屈地抱怨说。
上了庙堂,小彭串门一望,从头凉到脚。
黄会宝一家,睡在一个大筐里,靠盖树叶御寒。
曹学弟一家,啃着一盆洋芋,几个月没进盐了。
…………
走进未婚夫家门时,小彭眼里已包满泪水。
未来的公公吧嗒着烟,安慰说:“我家好,有十几间房呢!”
房确有十几间——墙由黄泥混合石块夯成,用一排排篱笆隔成单元。
小彭泪水“哗”就下来了:“爸,你真幽默。”
看到自己的新房时,小彭惊得把泪噎了回去——有两面墙恍惚是山体。
伸手一拍,果然,小彭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庙堂出山无公路,不少村民一辈子未出过大山。
1992年,村民吴祖香被蛇咬了,无法出山医治,伤口化脓生蛆,肉直往下掉,不截肢就没命了。丈夫一咬牙,把她绑在凳上,用锯子“咯吱咯吱”锯起来。
要想富,先修路。
1996年,巫山县政府投资190万元,用炸药在绝壁上抠出一条路来——平均宽度只有三米,一侧是千仞绝壁,一侧是万丈深渊。
通车第一年,就翻车十余起,开车的坐车的无一生还。
45公里路,开车却要走上一天。
“一吨山货运出庙堂光是运费就要400元,所以在山里卖得贱。”吴祖香叹气。
这路,也没能让庙堂人的生活变天。
2007年时,全乡人均年收入只有1614元,三分之一的人年收入不到500元。
抗争
“老兵向兴浩报到!”2006年秋,32岁的向兴浩调任庙堂乡党委书记。
听到声音,破旧办公楼里,“嗖”地蹿出11条汉子。
“沾了一个‘庙’字,所以是个‘和尚’乡政府。”乡长龚道辉迎上来。
坐下一聊,向兴浩发现:12条汉子中,8个是退伍兵,除一名武警外,其他皆来自甲级作战部队。
入夜,群山俱寂。
组织委员田友超房里,飘出袅袅葫芦丝声。
副乡长杨亨军房中,一遍遍响着田震的《执着》。
宣传委员刘家平,在和毛毛熊玩具谈心。2004年,他骑摩托下山时翻下悬崖,抓住一棵树才捡回性命。伤愈回家时,一向节约的他花18元买了这只玩具小熊。
…………
三天,向兴浩就明白了,呆在庙堂,和当年进行野外训练没太大区别——这也是乡政府33个行政编制始终空缺大半的原因。
许多干部一听庙堂,宁可弃官也不来。“在庙堂,等于守边防。”杨亨军说。
一周后,看着消沉的同事,向兴浩火了:“军人样都哪去了,拿点血性出来,我们搏一把!”
11条汉子,无人应声。
向兴浩扯开防寒服一扔,跑进院里,抡起斧头,闷声劈起柴来。
“啪!啪!”急促的劈柴声,撞击着汉子们的心房。
一小时后,11条汉子冲出门来:“我们搏一把!”
种香菇,种烤烟,种药材……所有能想到的项目,全被弄上了山。“我要把庙堂发展成湖北尧治村那样。”向兴浩挥着手。
可2007年夏天,山洪奔泻直下,吞噬了所有刚露头的产业。
向兴浩双腿一软,跪倒在泥地上。
决策
灾后,时任巫山县委书记管洪进山调研。
站在化为烂泥的土房前,他红着眼喊:“钦万,过来。”
县扶贫办主任朱钦万跑过来:“啷个?”
“这几年,庙堂扶贫花了多少钱?”
“600多万元。”
“你觉得效果怎样?”
“泡都没有冒一个。”老朱红了脸。
“你去做个调查……”管洪拍拍老朱的肩。
两个月后,县委常委会上。
“为何庙堂年年扶贫年年贫?”管洪抛出问题。
“海拔太高,旱灾、涝灾、风灾、雹灾,每年总要碰上几样。”
“砍树取暖、砍树烧荒,树越砍越少,生态越来越糟。”
常委们七嘴八舌说开了。
“既然传统扶贫方式无法解决问题,那能不能换一种思路?”管洪道。
一屋子眼光,全聚在管洪脸上。
“干脆把庙堂群众全部搬到山外去。”管洪道出想法。
“住房怎么解决?”
“耕地怎么落实?”
会议室立即热闹起来。
“这些年,不少富起来的农户搬进了城镇,房和地都闲了下来。我们可以补助一些钱,让庙堂群众购买他们的房子和土地经营权。”管洪说。
“有人不愿这么分散安置怎么办?”有人问。
“在山外乡镇集中修建安置房,给他们补助,让他们低价购买,再从集体用地里划出一定耕地,供他们使用。”
“这个思路好。”常委们一致赞同。
算经济账,解决庙堂基础设施问题,要近两亿元,而整乡搬迁,只要4000万元;算民生账,搬出大山,村民可找到更多致富路子;算生态账,村民搬迁后,可换来数万亩森林……经过详细论证,巫山县于2007年10月上报整乡搬迁方案,得到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视。根据市领导要求,市发改委等部门组成专题调研组,深入巫山调研。经过多次研究,市委、市政府于2007年底批复了搬迁方案。
动员
2008年5月22日,晨曦初露。
杨亨军端碗面蹲在屋檐下,一阵鸟叫声传来。
顺着鸟声走过去,老杨大叫起来:“快看,喜鹊有崽了!”
喜鹊妈妈衔着虫子回来,喂进小喜鹊嘴里。喜鹊爸爸盘旋窝旁保护妻儿。
“我连喜鹊都不如。”老杨突然放下半碗面,走了。
“他又想起短信了。”龚道辉叹气。
头天,老杨进城开会。“我没时间回来了。”本说好进城时顺便回趟家,谁知会议提前,他只好电告妻子。
在车上,老杨收到妻子的短信:“你是世上第一大忙人,每次回家都是借道……”
来不及安抚,又一条短信杀到:“请你今后直来直去,不要匆忙绕一圈!”
老杨一下愣了,随即,第三条短信响起:“爱有多深,恨会更深。”
老杨忙拨电话,可传来提示:已关机。
妻子的怨气压抑了多久,老杨心里清楚。结婚八年,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不到三个月。
“给你两天时间,回家看看。”向兴浩说。
“大家不都几个月没回家了吗?”老杨摆摆手。
搬迁方案出台后,乡政府搞了一个调查,99%的人愿意搬迁。
但27名干部,嘴皮磨了两个月,却不见一户搬迁。
“外面人生地不熟,我们往哪里搬?”村民吴祖香道出隐情。
于是,27名干部把庙堂群众一个个带出山,逐个乡镇找房子,看耕地,谈价钱。
桑贤涛一家,相中骡坪镇一家住户,6间房,200多平方米,加土地才1.68万元。
曹汪香一家,看中骡坪镇一家住户,房加地才两万元,离场镇只要十分钟。
…………
“初战告捷,庆贺一下。”晚上,向兴浩抱出烧酒。
大家围着熊熊炉火,端起酒杯。
“吱呀”一声,桑贤涛推门而入:“向书记,给我签个字。”
老桑递上的材料写着:“我代表全家向庙堂乡政府自愿申请搬迁,享受国家搬迁政策……”
向兴浩签字的当口,老桑轻轻叹了一句:“这是在庙堂过的最后一个春天了。”
谈笑风生,在这声轻叹中戛然而止。
搬迁
2008年12月27日,朱莫军爬上山坳,祭祖告别。
朱家是庙堂最早的先民,但祖上何时定居于此,朱家人谁也说不清,都以为只有百来年。
祖坟已被藤蔓覆盖,31岁的朱莫军,还是幼时随爷爷来过此。
撩开藤蔓,一座气派的合葬墓露出全貌。
“我祖乾隆年间落叶斯土……”一行碑文引起朱莫军的注意。
这一发现,立即轰动四邻。
近300年前,为避战乱,朱家人领着穷人,翻山越岭来到庙堂,开荒垦地,打猎采药,开始了生息繁衍。
可贫穷,也从那时开始扎根。吃住一无所有,一切都向大自然索取,砍树取暖,砍树烧荒……“一代代刀耕火种,留下脆弱的土地。”朱莫军说。
曾经保护庙堂人免受动荡侵扰的崇山峻岭,如今成了庙堂人走向文明与进步的障碍。
“先祖们,为了更好地生活,我们选择离开。”朱莫军跪在墓前。
和一般搬迁不同,庙堂搬迁需要更多的智慧取舍。
赤脚医生刘广明是一家五口的当家人。可现在,他成了全家的罪人。
2005年,为了一劳永逸地解决房子问题,刘广明不顾家人反对,投下所有积蓄,建了两层砖房。
而现在,他要亲手拆掉辛苦半辈子才建起的“豪华建筑”。
“再不舍也要搬,乡亲们都说,外面比庙堂好十倍。”刘广明含着泪,抡起锤子。
庙堂人用一天拆房,却花一周在废墟中寻找,寻找某种寄托。
朱莫军将拆下的房梁,埋在土里闷烧,再把烧成的木炭运到新家。第一次使用这些木炭时,全家人泪水长流。
“烧的是我们的祖房啊!”朱莫军说。
无论多么不舍,生活总要继续。支撑95%庙堂人搬迁的,是对未来的憧憬。
重生
搬到大昌镇新家后,刘育贵生平第一次看到了那么平的耕地。
“在庙堂,寻遍全乡也找不出这样一块地。”老刘捧起一 土。
跑到邻居地里察看一番后,老刘拿旱烟的手直发抖——这地,居年然什么都能种。
“在庙堂,坡地只能种洋芋、苞谷、红苕。”老刘说。
搬家当夜,不善饮酒的老刘,把自己灌得大醉。
“搬出来是对的,当个农民更像一点。”妻子至今记得他的醉话。
三天后,镇里派来了技术员。
“在庙堂,种地不要技术,站在坡上将种子一扬,就不管了,收成靠老天爷赏脸。”老刘说。
“在这里,种地很讲究。”技术员手把手教老刘。
2009年秋天,老刘捧着一个红苕串起门来。
“足足三斤重哩!”老刘露出八颗牙。
“这有啥子好兴奋的!”当地人不明白。
“在庙堂,我种的红苕,最大才半斤。”老刘把嘴咧得更大了。
打了半辈子光棍的罗来才,迁到平河乡起阳村后,很快赢得一位姑娘的芳心。
“在庙堂,谈一个跑一个,还以为这辈子找不到媳妇了。”罗来才红着脸,憨憨笑着。
吴祖香一家,搬到官阳镇鸦雀村后,在技术员指导下,种上了烤烟。
“我安了假肢,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吴祖香提起裤腿,笑脸如花。
吴应宝一家,迁到两坪乡集中安置点后,在技术员指导下,建起了小鸡孵化场。
“现在的生活,那才叫生活!”吴应宝感叹。
…………
2012年底,朱钦万作了统计,庙堂人搬出来后,人均年收入增加了3000元,超过全县平均水平。
生态
2012年初,已调到县城任职的龚道辉,想回庙堂看看。
庙堂乡整乡搬迁完成后,2009年经市政府批准同意撤销行政建制,其所辖区域整体划归平河乡管辖,原庙堂乡被改为庙堂村,还住着150多位乡亲。
车快到原庙堂乡乡政府时,几头野猪闯进视线。
老龚一踩刹车,拍掌恐吓起来。
野猪毫不理睬,这里拱拱,那里嗅嗅。
“现在,野猪比人多,乌鸦结对来赶场,猕猴跟人学走路。”毛昌虎迎上来。
“没想到才两年,这里就成了野生动物世界。”龚道辉打趣。
“听说庙堂在申报自然保护区?”毛昌虎问。
“嗯,申报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这一片,列入濒危物种红色名录的动植物,就有79种。”龚道辉说。
多年来,庙堂野生动物毁粮严重,实是人与自然争地的结果。现在,庙堂人以悲壮的人退林进方式,将这片土地还给野生动物。
“还生态一方宁静,给自己一次重生。”龚道辉说。
毛昌虎日杂店,是庙堂仅存的小卖部。架上,摆着两瓶醋、十几包方便面。
“卖完这些,就不进货了,我也要搬了。原来生意好,舍不得搬,可现在没法做了,上个月只有三个人来买东西。”毛昌虎叹气。
同住乡场的李申元,很羡慕毛昌虎的果断——搬还是不搬,李申元纠结两年了。
七年前,老李倾其所有,在场上盖起一栋洋楼。白砖镶嵌的墙面,在庙堂独领。要他抛弃这房子,就像心头剜肉。
“女儿在上海读大学,毕业后不可能回庙堂,最终我还得搬出去。”老李站在风里叹息。
78岁的袁大连,盼着儿子赶紧安顿好,接她和老伴出去。她抓着老龚的手:“快憋坏了。”
“没出息!”读过两册书的老伴王生寿,说了句很有文化的话,“这里的没落,代表着庙堂人新生活的开始!”
【心声】
“原来在庙堂,永远只能种老三样,觉得自己只能算半个农民,现在这地什么都能种,我尝到了真正的农民的快乐。”
——搬到福田镇福家村的曹方政说
“搬迁有三好,一是好在交通方便,二是好在娃儿读书方便,三是好在看病方便。”
——搬到骡坪镇义和村的曹汪香说
“现在不愁吃不愁穿,每天活得自在,这样过一辈子,舒服得很。”
——搬到大昌镇方家槽村的袁显清说
“咋不好呢,就医疗条件一项就比山里不晓得好多少倍。”
——搬到官阳镇鸦雀村的吴祖香说
“现在的生活条件和原来庙堂相比,一个天,一个地。出门走的是平路,远了随时有车坐。不再烧柴,用上了煤炭,听说不久还要用天然气。不用再走十几里山路挑水,用水只要拧一下水龙头。”
——搬到双龙镇乌龙集中安置点的李明凤说
“这里全是新房子,环境好,交通也方便,电视、电话都有,我也成城里人啦。”
——搬到两坪乡仙桥集中安置点的陈贵田说
1、我家楼顶就种有月季花,每当我学习疲倦后,我就会上楼顶去看月季花,看着充满着生机的花园,我的心里感觉很舒畅。
2、月季花的叶子刚长出来时是嫩红色的,经过太阳的照射才逐渐变成了绿色,绿叶相映,把月季花衬托得娇滴滴、水灵灵的。月季花的枝干十分特殊,长满了尖利的小刺,我想,这可能是她自卫的武器吧!
3、细雨蒙蒙,月季花似乎不怕雨淋,还是在枝头昂首怒放,颜色是那麽纯,没有一点杂色。蒙蒙的细雨好像给月季花披上了一层轻纱。
4、红月季的花蕾,好像薄薄的抹了一层胭脂。将要开放的花蕾,里面好像充了气,灌满了水,显得那么娇嫩。等到绽开花朵的时候,层层叠叠的花瓣中间,就会探出一缕金黄色的花蕊,好像在向人们微笑招手。
5、云散了,雨住了,太阳放出灿烂的光芒,照射在月季花上,晶莹的雨水在花瓣上滚动像一粒珍珠。()一些像抿嘴腼腆的小姑娘的花苞也开的争芳斗妍,在绿叶的衬托下显得比以前更精神了,比以前开得更艳了。没有一点杂色,我敢说这世间没有谁能和它相比。
6、盛夏,月季花像一个穿着粉红色衣裙的少女,在绿叶中翩翩起舞;牡丹花开得更加美丽了,她娇媚艳丽,香气扑鼻。那几棵老杨树也长满了绿色,像一把撑开的绿绒大伞。
7、隔一夜,那几朵月季花便竞相开放了。那花儿朴素大方,花瓣层层叠叠,微微下卷,在阳光的照耀下,花瓣犹如涂上了一层明油,光泽而明亮。
8、春天,月季花开了,你看它们开得多么热闹,多么茂盛呀!红的、粉的、白的、橘黄的,一朵朵,一簇簇,迎着风儿散发出淡淡的香味儿使人神清气爽。远远望去月季花有的像一个小绒球,有的像一个火球,有的像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在风中摇晃着自己的身躯好象在跳舞……
9、在一片绿叶下,隐藏着几朵含苞欲放的花骨朵,有的饱胀得好像马上就要破裂似地。
10、花瓣的中何有金黄色的花蕊,花蕊顶端粘着花粉,散发出阵阵醉人的芳香,引来一群蜜蜂。风吹动着,月季花随风摇曳。不管是谁,当你走进我家的小院,经过它的身旁时,都会感到它在朝着你点头微笑;当你停下脚步,欣赏它的时候,就会觉得那花香扑面而来,沁人心脾。当人们啧啧赞叹它的时候,我的心里呀,简直是乐开了花。
观察了它们近两年,我发现它们的生活也类似于我们人类,充满了形形的风霜雪雨。目睹它们那一幕幕鲜为人知的精彩生活,我深深为这种鸟类的灵性和智慧所折服。两年下来,我对这种美丽的生命充满敬意,对大自然赋予它们的独特天性也深有感触。
发现鸳鸯群
4月中旬,在经常有阳光照射的地方,灰蓝的冰层下面流动的山间溪流已涌出厚厚的冰层,在冰层上刻出了一条线条流畅而悠长的冰上河道。寒冷依旧的山风中,向上伸展的柳枝上,无数的芽苞顶开褐色的外皮,露出了白绿色毛绒绒的小芽舌。褐河乌循着溪流涌出的幽深冰洞一次次飞跳着钻进钻出,冲开水波飞落在河岸上,在地上将一条条刚叨出水面的小鱼迅速地摔打着,然后快速吞下。
一天上午,我开着车子沿着两侧山峰耸立的溪边公路向本溪市关门山国家级森林公园缓缓行进,透过车窗,我盯着路边的溪流,留心地搜索刚刚从数千千米外北迁来此的鸳鸯。车子转过一个弯后,在左前方一个平静的水潭中,一只雄性鸳鸯站在那里打瞌睡,平静的水中倒映着它清晰美丽的身影。也许是车子的引擎声惊动了它,雄鸳鸯很快立起脖子,机敏地左右转动,并迅速飞离水面,贴着溪岸边的林梢向上飞去。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鸳鸯的身影。
4月下旬,每天凌晨3点40分左右,虽然天空已泛出灰蒙蒙的亮色,溪谷里还是一片黑暗,鸳鸯像报时钟一样,准时从山里飞出来,发出“哦-啊-哦-啊-”的鸣叫。通过隐蔽帐篷的观察口,我无法看清黑暗中的近处水面,只能听得鸳鸯飞落前方水中冲开水波时发出的“哗啦-哗啦-”声,之后,便是雄性在期经常发出的“胡-儿-胡――儿-”的鸣叫声,最后是鸳鸯们翅膀快速扇动、互相追打,激起混乱而响亮的水声。过了一会儿,水面上才平静了下来。早晨的山谷中没有阳光照射,也没有大的空气流动,前方的山间小潭平静得像是凝固的黛玉,鸳鸯在昏暗中觅食时,每有动作便会激起水波的响动,即使声音不大,在这个安静的早上也听得很清楚。只要听到它们游动的水波响,我便知道它们离我不远:“哗-哗-”,那是在游动:“嚓-嚓-嚓-”,那是用嘴在岸边水中积叶间搜寻食物。
将近5点钟的时候,前方的水面在灰亮的天光下渐渐可以看清楚了。此时,伴着在水面上觅食的鸳鸯的鸣叫声,四周林中的其他鸟鸣也开始热闹了起来,明亮,清脆,像一组独特而丰富的自然音响组成的交响乐。伴着越来越明亮的天光,有越来越多的鸟儿加入了合唱。此时,我也渐渐地看清了眼前的水潭:共有3对鸳鸯和1只单身雄性鸳鸯在水潭的边缘,边游边用嘴“吧嗒吧嗒”地在褐色的腐叶中搜寻可吃的东西。这个季节供它们果腹的食物不多,只有一些刚发的草芽,植物的种子和一些最早出来活动的小虫子。这条山沟在这个时节里很少有人来,平静中只听得鸳鸯的觅食声。
这段时间,这几只鸳鸯一直在这条溪流流经的近5千米长的山谷间活动,有时会飞到下游水坝开阔处的山坡上吃刚发的草芽。整个4月中下旬,除了偶尔驱逐单身的雄性鸳鸯外,大部分鸳鸯都埋头在山坡上吃草芽,好像非常急切地在积蓄能量。雄性鸳鸯色彩繁富、艳丽的彩羽成了那片以枯黄为底色的山坡耀眼的点缀,远远看去,像一个个会移动的花朵。上午10点钟以后到下午2点左右,鸳鸯们一般会趴在向阳山坡上的灌木丛中,透过灌木的枝丫享受着煦暖的阳光。雄性在这个时候依然保有着一份警惕,两眼轮流睁开,即使在打瞌睡的情况,依然有一只眼睛在注视四周的情况,而雌性在雄性的守护下则放心地双眼紧闭,尽情享受着春日下的午觉。偶尔,近处的山坡上传来野雉“嘎咯-咯咯咯”的响亮叫声,但这丝毫惊扰不了鸳鸯们在阳光下的美梦。
为爱情大打出手
进入5月,山上已是一派嫩绿,山溪水量大增,溪边去岁的枯草丛中几乎在一夜之间就绽开了许多橙黄色小花,令整个山野为之增色不少。新叶普遍发出后,鸳鸯的食物一下子变得丰富起来,充足的食物使它们更频繁地活动,为了争夺或保护配偶开始了更为激烈的追打,交尾也越来越频繁起来。在我观察拍摄的水潭上游的平静水面上,除了鸳鸯,还活跃着一对翠鸟夫妇,雄鸟从水中叼出鱼来,喂给站在岸边大石块上的雌鸟;附近一只雄性北红尾鸲,则站在潭水上方的树枝上,冲着天空狂傲地鸣唱,好像为还没有找到自己的伴侣而抓狂,潭边的一个积水洼中,一近中午,无数的林蛙便开始“嘎嘎咕咕”地鸣叫,合声很大,从不远处的山峰间竟传过来隐隐的回声。春天把山野变成一个奇大无比的爱情操练场,无数的生灵在里面迷醉,尽情享受幸福的癫狂。
早上5点钟,水潭上游平静水面的上方,有一树山梨的老干枝斜斜地探过来,满树绿白的花已过了最热闹的时候,花瓣开始在无风的早晨静静地飘落。下游水面上,一对鸳鸯正快速游过来,雄鸟的头前后一摆一摆的,雌鸟紧随其后,它们游得很急,像是在躲避什么。这时,从下游40米左右又游来一只雄鸳鸯,它边游边“胡-儿-胡-儿-”地鸣叫,而且伴随着每一声鸣叫,头向上一挺一挺的,每一挺它头部的冠羽都要猛地立起来,背部帆羽也随之醒目地挺立,在平静如镜的水面上映出清晰的倒影。雄鸳鸯和倒影完整地连接在一起,像一朵艳丽的花朵,在这一片碧绿的水潭上,有几分梦境的味道。在它不停地展示自己的勇敢、自信和美丽时,它距那对鸳鸯也越来越近,当距离不足10米时,前方的“丈夫”几乎在一眨眼之间就冲到这只雄性鸳鸯的身边,张开喙冲它猛地一啄。不过,这只雄性好像早有准备,赶忙躲开,转身飞起的水花形成一道水幕,使进攻者撞了一头不明不白的水花。雄性鸳鸯狂扇翅膀踩着水面一路向前猛窜,为捍卫自己权利的进攻者则在后狂追不舍,它们时而飞腾而起,时而搅动着半米高的水花在水中扑打,一圈又一圈,在水潭上形成了一个个狂乱的旋涡。半分钟后,单身雄鸟终于逃掉了,作为丈夫的雄鸟稳稳地飞回了一直在平静观看的雌鸟身边。本以为不再有事的鸳鸯夫妇又开始觅食,没想几分钟后,刚才那只骚扰过它们的雄鸳鸯又回来了,这一次它似乎想一搏高下,径直向正在草滩觅食的那对鸳鸯夫妇走去。鸳鸯丈夫马上作出回应,快步冲上去,就在两只雄鸟都直立身子,在相距一米左右的地方各自挺直脖子,直立冠羽、相向而立,准备大打出手时,一个奇怪的现象出现了,这时只见雌鸟快速地冲过去,站在两只雄鸟之间,鸣叫了两声,好像在劝解双方。很快,两只雄鸟就像泄了气一样,慢慢放松下来,分别侧身走开了。鸳鸯丈夫和自己的伴侣离开那只一无所获的单身雄鸟,又开始在附近啄木鸟叩击树干的声音中,埋首于草滩上新发的嫩草。
然而这场战争还远远没有结束,没超过三分钟,那只单身雄鸟又游到了它们附近,开始炫耀自己的艳丽羽毛,再次“胡儿-胡-儿-”地鸣叫起来。为了爱情,这家伙的确很有耐性!就在我想象那对夫妻中的雄性此时会如何反击时,突然,雌鸟开始表态了,只见它猛地转过身来,极其凶狠地猛啄那只老是盯着它的单身雄鸟,单身雄鸟再次仓皇而逃。赶跑“第三者”的雌鸟面对着游过来的“丈夫”,将头颈向前平伸,身子有些僵硬地平展在水面上;雄鸟轻轻地游过去,左右张望了一下,好像除了一只松鸦正在不远处饮水外,没有什么格外的动静,它开始用嘴在雌鸟的头部轻轻地啄着,极像我们人类的亲吻。它边“亲吻”边绕雌鸟逆时针游,游了一整圈后,它猛地跳上雌鸟后背,用嘴啄住雌鸟的头枕部的羽毛,很快将雌鸟和自己尾部压入水中,足足有3秒钟,之后才猛地分开。完毕,夫妇俩畅快地扇动翅膀,用头顶起水花扬到身上进行沐浴,又双双游到水中开满黄花的小土台上,开始梳理羽毛,偶尔雄鸟还会用嘴在雌鸟的胸脯上轻轻点一下,像是一个余兴未尽的吻。
树洞中的孵房
进入5月,临近傍晚的时候,雌鸳鸯们的觅巢活动越发频繁了。在林间夕阳金黄的光照里,它们从棵大树飞到另 棵大树,对每一个引起它们兴趣的树洞都要探进头去反复验看。如此反复数十次,好像在测试从洞口飞出来的舒适度。有时已经选了一个巢,突然又有一只雌鸟在雄鸟的相伴下落到巢附近树枝上,这时作为巢主人的雌鸳鸯头就会左右频繁地摆动,然后奋不顾身地冲向迫近的、前来觅巢的雌鸳鸯。如果对方不识相,它就索性摆出要争斗的姿势,此时,这两个鸳鸯家庭就很容易雌对雌、雄对雄对打起来。4只鸟一会儿从枝上打到水中,会儿再从水中飞上高枝它们气势汹汹的动作把树上的小树枝都撞折了。不过这种争斗持续时间都很短,一般在20秒左右。战争最终会以保卫者的胜利而告终。但另一位观鸟者向我讲了一个特例,她曾经看到过个巢已经开始孵雏却被另一对鸳鸯强占的事例,她还看到夺巢的雌鸳鸯多次将巢内的卯叼出来扔掉,并且卵从洞中叼出来时就已经破碎。这个观察者观察的巢中情况确实很特殊,在幼鸟出壳后她的确看到了这巢幼乌数量超出常规(一般鸳鸯一窝最多孵化12只)达到了18只,不知这是因为上一个鸳鸯家庭留下来的卵孵化出来的缘故,还是别的原因使这个巢孵出了这么多的幼鸟。
我观察的那个巢的正式孵化时间从5月18日开始。巢营结在公园内一棵高大的老杨树的树洞内,这棵杨树距旁边的一条溪水不过2米,树的胸径接近1米。鸳鸯用来做巢的树洞是老杨树的侧枝朽烂后自然形成的 个洞,距地面有20多米高,朝向西南,洞口直径足有10多厘米。在雌鸳鸯飞出觅食时,我曾在几位观察者的帮助下对树洞进行了探视,它向下伸延超过30厘米,由于进口通道弯弯曲曲,我试着探进去的摄像头无法再向里面伸探。不过我敢肯定里面一定会有一个较大的可供雌鸳鸯孵卵的腔室。这个洞口前有几枝杨树的短枝挡在那里,再过几日叶子长大、长密后,那个树洞就将被树叶遮蔽。
鸳鸯一旦进入孵化期后,早上就再也听不到到鸳鸯“哦-啊-哦-啊”的鸣叫声,更不会再有几对在一起互相追打的场面,它们就像从这片土地上消失了一样。不过你如果细心一点,仍然可以发现它们的踪迹,在雌鸟开始孵化的最初几天里,雄鸟会躲在高高的树冠上,在浓密的树叶中耐心守候,没有任何动静,整整一个白天只是在中午的时候才飞离一两个小时。
5月下旬,3点钟以后天就已经蒙蒙亮了,从观察点看过去,鸳鸯的树洞口一点动静都没有。倒是近处的啄木鸟起得早,一会儿从那片山坡传来它叩击树干的声音,一会儿又转移到另一片山坡,松鸦也在附近枝叶问不时地发出“咝啊,咝啊”的叫声。3点35分,突然,树洞口探出一只小脑袋。还没等我看明白,雌鸳鸯已像一团黑影一闪飞出了树洞,沿着洞口一直向前快速飞去。一直等在树冠上的雄鸳鸯这时也用翅膀撞开枝叶快速追去,没有任何鸣叫,只有翅膀抽打着早晨清凉的空气发出的响声,好像担心巢洞会由此被发现似的。5点后,雌鸳鸯再次返回,悄然而快速,虽然洞口处对它的身体来讲,只是勉强进得去,但它却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就麻利地钻了进去。而一直像保镖样紧随其后的雄鸳鸯,也飞上了高高树冠上的枝叶间,随着风在树上摇来摆去,等待雌鸳鸯的再次出现。
雌鸳鸯氲天都会在凌晨3点半左右准时飞出去觅食1个小时,再准时回来,傍晚5时左右再飞出去,觅食1~2个小时飞回来,准时而机械。最初5天里,雄鸳鸯还可以守在高高的树冠上,像一个哨兵,第6天开始,我再也没有看到雄鸳鸯的身影,树冠上只有越长越茂盛的叶子在风中哗哗啦啦地响。我知道,此后一段时间雄鸳鸯将经历它一年中最危险的一段生活,按照大自然的安排,它不仅要换掉华丽的。婚服”,而且要换掉飞羽和尾羽,在3~4周内失去飞行的能力。为了躲避天敌,它只能躲在山林中最隐蔽安全的地方,等待重新恢复飞行能力的那一天的到来。而对不知情的我们来讲,在雌鸳鸯正在孵卵时,它却拍拍屁股飞走了,其“薄情寡义”似与我们想像中的恩爱守责相去甚远。
天生的跳高能手
小鸳鸯出壳的第二天,如果天气晴好,就会在雌鸳鸯的呼唤下,从20多米高的树上纵身飞下,很多学者都观察过这个现象,但用影像记录这个自然界中最令人难以相信的精彩瞬间,却有一定的难度。目前,国内还没见到有人拍过鸳鸯出壳的瞬间照片。2006年,我对鸳鸯跟踪拍摄了一年,最终也在这个关键环节上留下了缺憾。2007年,我从开始跟踪就在拍摄鸳鸯出壳的日子上铆足了劲,根据鸳鸯28~30天的孵化期,我估算出了守拍的这窝鸳鸯的大致出壳日期,并在它们预期出壳日子的前3天,就在观察点开始了全天守候。暑热难当,我静静守着那巢鸳鸯,但6天过去了,却还不见幼鸟从树上飞落,而且雌鸳鸯每天按惯例进进出出,没有一点异样。不知是我的观察出了问题,还是别的原因,总之,当后来因为工作原因单位将我召回而无法继续拍摄时,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无奈。好在当时有位姓杨的影友为我数天守候拍摄鸳鸯的执拗劲所感动,他在我离开的日子里组织影友继续代我观察和候拍,终于在第10天早上6点多等到了这个珍贵的瞬间在雌鸳鸯呼唤下,小鸳鸯像开了闸的水流一样,在几分钟的时间内从树洞里拥而下。
现场的影友们后来描述那个早上:天很热,风不大,雌鸳鸯早上像往常一样出去觅食,5点钟左右回巢。当在现场观察的几位认为当天不会有幼鸟从树洞跳下来时,6点刚过,雌鸳鸯就突然又一次从树洞中钻出来,上下左右张望会儿后,飞出树洞,栖落到洞上的一根树枝上,“吱啊吱啊”地叫了两声。其后,不仅我们一直观察的那个树洞口,洞口西侧的另一个不大的小洞,几乎在同一时间,一下挤出两个黄绒绒的小脑袋,之后,十多只出壳才一两天的小生命,面对20多米的高度,没有一丝犹豫,一只接着一只蜂拥着出来,纵身跳下。小小的、棕黄相间的绒毛团一样的小东西,摔到地上后竟弹起有半米高,有的显然摔重了,但站在那里晃了一会儿脑袋,又跟着小伙伴一齐跳进溪水中,向此时早已在水中等候的母亲游去。事后,当我看到影友拍下的影像时,因错过拍摄机会而产生的遗憾很快就不见了踪影,我由衷地为他们感到高兴,毕竟这个精彩的瞬间终于留下了影像。
这些小鸳鸯跳到溪水里以后,绝大部分时间和母亲隐藏在溪水中间的大片芦苇里,之后的清早,常常可以看到围着母亲在溪水中觅食的这些小家伙。对于这些小生命来说,新生活就是从它们纵身一跃的那刹那开始了,其后的日子里,它们所过的每天都是既安乐又充满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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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察和拍摄鸳鸯的提示:
洛阳嵩县剧作家杨松喜的儿子杨宝玉患白血病,历经九年,彻底治愈并于近日结婚,成了当地家喻户晓的人物。这不仅是生命的奇迹,也是中西医仁心仁术的奇迹,更是父子情的奇迹。
儿子病危,
父爱不言放弃
2000年春节前,杨宝玉突然鼻腔大出血,被洛阳一家大医院诊断为白血病。住院后,杨宝玉病情迅速恶化,高烧不退,不停地吐血,紧接着脑干大面积出血,最后竟至昏迷失语瘫痪。短短的五天里,杨松喜接连收到三张病危通知书。
主治医生郭医生脸色凝重地说情况很不好,出血面积太大了,已经尽力了。杨松喜见医院要放弃治疗,几乎栽倒。他哽咽地说:“再想想办法,孩子太小。”郭医生说:“所有的办法都用过了,再抢救也没有意义了,顶多活两天。如果想回去,现在走;不走的话,宝玉断气就不能走了。”好心的郭医生劝杨松喜:“你已经负债快30万了,药停了吧,能省一点是一点。你将来还要生活,我可以把药给你退了。”
亲朋好友也都劝杨松喜放弃治疗,都说不要让孩子再受苦,不要再花冤枉钱。
儿子得了白血病,一向没有主见的妻子除了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杨松喜知道,如果自己不撑着,这个家就倒下了;如果自己放弃,儿子就没有希望了。“不,千金散尽还复来,我不能放弃儿子!”杨松喜一口拒绝了大家的劝告。
杨松喜对郭医生说:“我可以接受回家的建议,但我只是在家给宝玉治疗,就像家庭病房……不退药、不拔针、不放弃努力。”
杨松喜请求医院派两名护士送宝玉平安到家,尽量保证宝玉在路上不出意外。郭医生干脆地说:“护士不归我管,也太忙,我派三个医生送宝玉回去。”
离开医生办公室,杨松喜委托亲戚立刻先赶回去,上山为宝玉选墓地。他又打电话请剧作家吕明耀去栾川山里,将曾用中药治愈过白血病的李中医请到家里。
2001年1月12日晚上10点,救护车开到了家里,刚把宝玉抬下救护车,李中医就赶到了。他看了看杨宝玉,又诊了脉,回头对杨松喜说:“宝玉的确很危险,化疗对他的损害太大了。我开一服药,今夜喂进去,如果明天宝玉睁眼了,就能救活。”杨松喜难过地说:“宝玉不会吃药呀。”李中医说,“药熬少一些,渗进去。”
杨松喜用小勺顺着宝玉的嘴角一滴一滴地往嘴里滴,天亮了,药喂完了。12个小时过去了……宝玉的眼睛睁开了。杨松喜心里一阵子欣喜,站起来却头晕目眩,他赶忙扶床,碗跌落在地上……家人给他量了血压,收缩压200,舒张压130。
最近家里太不顺利了。自己刚刚查出患了高血压与心脏病,工作又出现问题,每月只能领到很少的生活费,在这样的人生低谷里,儿子又突发白血病。儿子发病的第六天,万分焦虑的杨松喜一夜之间头发全白了。
李中医像掐算好了似的进门来了。他翻看杨宝玉的眼睛,为宝玉诊了脉,微笑着对杨松喜说:“老杨,你放心休息,宝玉有救了。”接着,李中医给杨松喜诊了脉,并给杨松喜父子开了处方。临行前一再交代杨松喜要吃药,不要为了省钱只给儿子抓药。“记住,你活着和儿子活着一样重要,任何一个人出事,你们家就塌掉半边!”杨松喜紧紧握住李中医的手,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李中医开始用中药为宝玉作进一步治疗。杨松喜没料到李中医的“保人治病”疗法效果如此明显,两天时间,宝玉就清醒了。
清醒的宝玉发现自己的左半身瘫痪了,又看见父亲的头发全白了,不禁流下泪来。他用手指在父亲的手掌上写道:“爸爸,您的头发怎么全白了?我的左腿怎么不能动了啊!”
杨松喜从儿子的眼神里看到了绝望。他忽然明白,要想儿子活下去,必须激发他的生活热情。他紧紧握住儿子的手说:“说过,人是世间最宝贵的。只要你能积极配合治好病,爸爸比什么都高兴。儿子,爸爸的头发一夜之间全变白了,那是担心失去你!你活下去就是送给爸爸世界上最珍贵的礼物。只要你活着,爸爸的头发还能变黑!”
此后,为防止儿子干糊涂事,杨松喜日夜守在宝玉身边,不停地给宝玉讲保尔・柯察金,讲张海迪……
在儿子面前,杨松喜始终像个没事人儿一样,千方百计把宝玉的心思从疾病中引开,想方设法激发宝玉的生活热情。但背地里,他不知道流了多少泪。
杨松喜知道宝玉是个超级钓鱼迷,就搬出宝玉的渔具,坐在宝玉床边,为他整理和擦洗渔具。杨松喜不会钓鱼,好些东西不知道是干啥的,也不会整理渔具。看着父亲不是鱼钩扎了手,就是拉出的渔竿儿弄不回去,宝玉笑了,泪水却滑落下来:可怜的父亲,我知道您的苦心了!
杨松喜用宝玉的名字办了一张3000元的存折塞到宝玉手上,说:“宝玉,咱家有钱了,我又挣了好多稿费,这钱是给你做零用的。赶快治好病自己去取钱吧!生活中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等着你去做,活下去!”
看着存折上“杨宝玉”3个字,宝玉咬着嘴唇笑了,脑海里闪现出漫山遍野的野花。从小,每到春天,父亲就带着他去看万紫千红的野花。“看,生命多么灿烂!”父亲总是这样感叹。是呀,我得活下去,我才20岁,以后我还要结婚生孩子,还有很多的生活要去享受。
救子心切,
寻求中西医结合
看着儿子坚定了活下去的信念,杨松喜把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放到和医生一起研究治疗方案上。
一天上午10点多,杨松喜正和宝玉聊着两个好心大夫为他治病的事儿,李中医来了。他拿出一棵包装得十分精致的人参给宝玉看,微笑着问:“宝玉,你看这棵人参像不像人?你好好喝,病好了才有力气去上班。”
杨松喜正要给李中医钱,李中医却拿出3000元钱塞到杨松喜手里,说:“你先花着,花完了咱再想办法。”杨松喜慌忙说:“不行,不能让您跑腿受累还贴钱!”李中医住在栾川山上,距杨松喜家有100多公里,每次出诊,舟车劳顿,杨松喜非常过意不去,但宝玉的状况只能请李中医到家里来。
杨松喜推托不过,紧紧握着李中医的手说:“以后我一定还您!”李中医看看宝玉,笑着说:“我不叫你还,等宝玉好了,我让宝玉加倍还。中不中,宝玉?”
宝玉笑了,笑得很开心!
李中医又拿出一张纸递给杨松喜说:“宝玉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巩固治疗,很花钱。老实说,你有困难,我也垫不起。你按照这个数量到药材批发市场把这几样药买给我,这样可以省下很多钱。剩余的我给你配,等我弄好了送过来,就够孩子吃半年了。”
“李大夫,我从心底里敬重您。我有个想法,说出来您千万别介意,都是为了孩子。我想在您中医治疗的基础上,也用西医疗法。行吗?”杨松喜把自己考虑了很久的想法说了出来。李中医略微沉吟了一下,说:“可以请西医看看,但我不敢苟同西医的化疗,化疗对宝玉 的损害太大。宝玉的身体太虚弱了,现在经不起化疗啊,等宝玉身体稍微恢复了再说吧!”
得到李中医的首肯,杨松喜便打电话告诉郭医生宝玉活过来了。郭医生一愣,说:“不可能,这是专家会诊的结果。”等杨松喜把中医治疗的经过告诉郭医生后,郭医生说:“我不相信中医的树皮草根能治白血病。宝玉能活下来,肯定是我们医院先前用的药,宝玉回去后药效出来了。”
杨松喜闻言,更坚信了最近反复考虑的问题:如果要治好宝玉的病,必须设法让李中医与郭医生合作。他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得让两位大夫见见面,一起来制订治疗方案。
可无论杨松喜怎么说,郭医生就是不相信中医能治好白血病。杨松喜又去说服李中医,但李中医认为西医化疗不顾及人的承受力,对身体的损害太大,还是不同意杨宝玉继续化疗。见两位大夫固执己见,杨松喜只有无奈地叹息。
但叹息过后,杨松喜仍不放弃,他一次次地劝说。两位大夫终于被杨松喜的执著感动了,答应见面。
虽然答应见面了,但两位大夫都是当地有名的医生,内心都有自己的坚持。一向慈祥善良的郭医生看到李中医开口就问:“你能保证宝玉的病不会复发吗?”李中医淡淡地说:“我不敢保证,你敢保证?”郭医生说:“化疗能杀死癌细胞,你中药能吗?”李中医说:“你西医是治病,我中医是辨症,咱们的方法不一样。”郭医生说:“我不管治病还是辨症,不杀死癌细胞,病就不会好。”
杨松喜一看两人说不到一块,担心闹崩,忙说:“两位大夫,咱就事论事,就说说宝玉怎么治。”李中医反对化疗,说:“西医化疗是不分‘好人’‘坏人’统统都杀,癌细胞杀完了,人也杀死了,有啥用?”郭医生说:“不把‘坏人’杀死怎么办?”李中医说:“用10个‘警察’看住一个‘坏人’。好细胞就是警察,癌细胞就是坏人。我不杀死坏人,坏人也不敢动!”郭医生说:“咱们中西医不是一个理论,我和你没法谈,我坚决主张化疗。”
两位大夫说不到一块,杨松喜发愁了,有什么办法能让两位大夫携起手来,共同为宝玉治病呢?
协同作战,
中西医共创生命奇迹
就在杨松喜郁闷不已的时候,宝玉突然又发起高烧,杨松喜第一反应是宝玉的白血病复发了。早晨,杨松喜走出家门,已经花白的头发在风中大把脱落。
他对赶来的李中医说:“宝玉肯定是白血病复发了。找找郭医生吧?”李中医紧皱眉头说:“我一直在用药,白血病不可能复发!”李中医见杨松喜悲伤至极,就没有再继续反对看西医。
杨松喜马上联系了郭医生。郭医生说:“八成是白血病复发了,赶快送来医院继续化疗。”
检查结果却只是受凉感冒,虚惊一场。第二天,郭医生找到杨松喜说:“李中医的治疗是有效的,西医用于治疗白血病的砷就是中药。我昨晚特别研究了,发现最早把砷用到治疗白血病上的是中医。”杨松喜喜极而泣,郭医生能以对病人负责为自己行医的终极目标,就有希望说服两位大夫合作了。
杨松喜把郭医生的话转给了李中医,李中医说:“这次宝玉发烧也让我反思,郭医生坚持化疗杀死癌细胞是有道理的。我看这样,用郭医生的西药化疗,我用中药看护宝玉的身体不受损害。”杨松喜惊喜道:“您有这样的药吗?”李中医说:“这是中医的拿手活儿。”
郭医生开始全力进行正规化疗,重点放在杀死癌细胞和抗复发上。李中医利用中医优势,重点放在增强宝玉的免疫力及保护健康上。医院有严格的规章制度,非本院医生是不能进院开药方的。李中医的中药药方在医院不能抓药,郭医生打破常规,重新抄上一遍,签上自己的名字去抓药。
宝玉顺利度过了化疗危险期,更神奇的是,经过大量化疗,宝玉竟然没掉头发。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郭医生笑盈盈地对杨松喜说:“你的父爱化解了中西医隔阂。我真诚建议,下一步由李中医继续用中药进行至少3年的治疗。宝玉还需要定期化疗,但考虑到你的经济状况,我建议拿上药回到家里进行化疗,我给你写详细的治疗方案,你照着做,随时可以和我电话联系。”于是,郭医生写了满满两本病历的治疗方案,把用药方法、注意事项、可能出现的状况及应对方法等详细地列了出来。
就这样,宝玉按照两位大夫的方案在家里治疗。一次化疗后,杨松喜急于知道化疗效果,就给郭医生打电话,想带孩子去做骨穿检查,郭医生考虑到宝玉身体虚弱,不宜舟车劳顿,就决定亲自到嵩县出诊。她一早就坐上长途汽车,颠簸100公里来到嵩县。没想到,这位专家晕车晕得厉害,来到杨松喜家时,那张平日十分漂亮的脸竟全无血色,简直像张白纸。
三个月后,李中医说:“宝玉可以慢慢地说说话了,你诱导诱导他试试吧。”杨松喜忐忑地蹲在宝玉身边发着单音“啊――啊――”半个小时后,宝玉真的“啊”出声来了。第二天,宝玉就可以僵硬地说出“爸爸妈妈”了。李中医又说,可以开始慢走锻炼了。
宝玉能够下地的那天,杨松喜重新拾起刚写了个开头的剧本,对宝玉说:“从今天开始,我接着写剧本,你开始练习走路。我把剧本写完,你也得能不让人扶自己走路,好不好?”
宝玉笑着说:“我争取吧!”杨松喜说:“不是争取,是一定!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们都不能向生活低头!”宝玉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从此,这户人家的灯在那一带每天都是最早亮起的,父亲伏案疾书,儿子在母亲和哥哥的搀扶下练习走路。
但宝玉的第一步迈得很艰难。他双手攀着哥哥的脖子站起来,然后由妈妈和哥哥两个人搀扶着才能迈出第一步。从此,天刚蒙蒙亮,他总是在哥哥的搀扶下最早出现在房前屋后的大路上,每走一步,都会疼得满头大汗。可他很坚强,不服输,两三天后就可以不让人搀扶了,在家扶着墙走,出门拄着拐杖走;仅仅一个月,他就可以自己扶着栏杆儿下楼了。
父亲知道,自己的坚强是给儿子看的,儿子也知道,自己的坚强是给父亲看的。坚强+坚强,这不是一般的运算方法可以求证的算术题。它是心灵的撞击,它是原子的裂变。这种裂变,终于创造了人间奇迹。
半年后的一天下午,李中医对杨松喜说:“明天早上宝玉吃东西前你接一泡尿让我看看。”早晨,李中医拿着盛尿的葡萄糖瓶映着日头看了看,高兴地说:“我看宝玉已经彻底治愈了,你可以领他去找郭医生做个骨髓检查。”
郭医生见到宝玉很高兴,立即给宝玉检查,果真治愈了。郭医生说:“真的是奇迹,宝玉不用换骨髓就治愈了。”她又建议李中医继续巩固治疗,说:“国家标准规定:五年不复发就算彻底治愈。”
接下来的几年,杨宝玉在李中医和郭医生的跟踪治疗下,身体一天天康复。
2008年,郭医生又给杨宝玉作了检查,她欣喜地告诉杨松喜:“宝玉没事儿了!国际标准规定:八年不复发就可以确认为彻底治愈。宝玉完全没事了,也可以结婚了!”杨松喜这个坚强的男人闻言不禁号啕大哭,为这一路走来的艰辛,更为两位大夫的仁心仁术,没有他们,自己一家走不过这漫漫长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