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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翁方纲 诗学理论 雅俗观
中图分类号:1207.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09)24-0029-01
中国古代文人对于雅俗关系有着丰富的理解,刘勰《文心雕龙・体性》:“典雅者,熔式经诰,方轨儒门者也;……轻靡者,浮文弱植,缥缈附俗者也。”钟嵘《诗品序》云:“观王公缙绅之士,每博论之余,何尝不以诗为口实,随其嗜欲,商榷不同。淄渑并泛,朱紫相夺,喧议竞起,准的无依。”古人以朱为正色,以紫为杂色,比喻正与偏两者之间的斗争关系。唐代殷瑶《河岳英灵集序》云:“夫文有神来、气来、情来,有雅体、野体、鄙体、俗体。”“雅体”即正体,“鄙体”即俗体。金代元好问《论诗三十绝句》云:“曲学虚荒小说欺,俳谐怒骂岂诗宜?今人合笑古人拙,除却雅言都不知。”呒好问笃信儒家诗教理论,要求语言合乎“雅正”、“纯正”的标准。明代陈献章:“作诗当雅第一,忌俗与弱。予尝爱看子美、后山等诗,盖喜其雅健也。”清代诗人张笃庆:“诗,雅道也。”由此可见,雅是古人普遍遵守的规范。
翁方纲作为学者型诗人,做诗与论诗都注重对“雅”的追求;体现覃溪这一审美准则的,是《石洲诗话》中对“伧气”、“伧俚”、“伧俗”的批驳。据笔者粗略统计,《石洲诗话》中关于“伧气”、“伧俚”、“伧俗”的论述有二十多处;“伧”即俗,与“雅正”相对。
一、诗歌用语的雅正
(一)反对用语直白、粗直
“古诗《为焦仲卿妻作》,云:‘新妇初来时,小姑始扶床。今日被驱遣,小姑如我长。勤心养公姥,好自相扶将。初七及下九,嬉戏奠相忘。’顾况《弃妇词》乃云:‘忆昔初嫁君,小姑才倚床。今日辞君去,小姑如妾长。回头语小姑,莫嫁如兄夫。’直致而又带伧气,可谓点金成铁。”
在翁方纲看来,唐朝诗人顾况的《弃妇词》与“乐府双璧”之一的《为焦仲卿妻作》相比而言,虽然顾诗化用古语,但用语却过于直白而带有俗气,远远不如原诗用语平实有韵味。
“诗以温柔敦厚为教,必不可直以粗硬为之。……外此则如东野、玉川诸制,皆酸寒幽涩,令人不耐卒读。刘叉《冰柱》、《雪车》二诗,尤为粗直伧俚。”
覃溪认同温柔敦厚的儒家诗教原则,主张用语温正平和,但反对用语粗直无味。唐朝诗人刘叉著有《冰柱》、《雪车》两首诗歌,这两篇作品多用生僻字,总是让人产生“怪诞”之感,历来被评为险怪诗作的代表。翁方纲认为诸如此类的诗歌作品是粗俗不雅的。
(二)反对用语孱弱、浓艳不雅
“欧公谓:‘苏子美笔力豪俊,以超迈横绝为奇。’刘后村亦谓:‘苏子美歌行雄放。’今观其诗殊不称,似尚不免于孱气伧气。未可与梅诗例视。”
欧阳修、刘克庄认为苏舜钦(字子美)的诗歌笔力雄健,气势雄放豪迈,但翁方纲却持反对观点,他认为苏舜钦的诗歌用语过于孱弱,导致伧俗不雅,不能与梅尧臣相提并论。
对诗歌用语浓艳、纤巧的诗作,翁方纲同样加以批驳。“飞卿七古调子元好,即如《湖阴词》等曲,即阮亭先生之音节所本也。然飞卿多作不可解语。且同一浓丽,而较之长吉,觉有伧气,此非大雅之作也。”
“飞卿”指的是唐朝诗人温庭筠,“长吉”指的是李贺。温庭筠写诗效法李贺,其诗歌风格浓艳,具有李贺诗歌风格的特征。但翁方纲认为温庭筠诗歌的浓丽与李贺相比较,只是外表华丽,气格却流于孱弱,导致伧俗不雅。
二、诗歌艺术手法的雅正
“刘宾客之能事,全在《竹枝词》。至于铺陈排比,辄有伧俗之气。”要想理解翁方纲对刘禹锡的这一评论,我们还必须弄清楚“铺陈排比”的含义。在《石洲诗话》卷一中,翁方纲论述到:“诗家之难,转不难于妙悟,而实难于铺陈终始,排比声律,此非有兼人之力,万夫之勇者,弗能当也。”“铺陈终始”是指诗歌内容的组织,“排比声律”是指诗歌用韵,而这两方面的成功开展必须依靠恰当的艺术手法,因此,翁方纲在这里论述的是诗歌创作的艺术技巧问题。那么,“至于铺陈排比,辄有伧俗之气”是指刘禹锡所采用的艺术手法达不到雅正的要求。
三、诗风的雅正
翁方纲注重诗歌风格的雅正,尤其反对那种狂妄自大的诗风,这一点体现在对南宋诗人杨万里的批评之中。
“诚斋屡用辘轳进退格,实是可厌。至云:‘尤萧范诗翁,此后谁当第一功?新拜南湖为上将,更牵白石作先锋。’叫嚣伧俚之声,令人掩耳不欲闻。”
翁方纲认为杨万里《进退格寄张功父姜尧章》一诗中的前四句把诗坛比作疆场,使用诸如“拜”、“牵”之类不雅的文字,使得诗歌充盈着“叫嚣”之气,导致诗风伧俚不雅,令人厌恶。
“石湖、诚斋,皆非高格。独以同时笔墨,皆极酣恣,故遂得抗颜与放翁并称。而诚斋较之石湖,更有敢做敢为之色,颐指气使,似乎无不如意,所以其名尤重。其实石湖虽只平淡,尚有近雅之处。不过体不高,神不远耳。若诚斋以轻儇佻巧之音,作剑拔弩张之态,阅至十首以外,辄令人厌不欲观,此真诗家之魔障。”
通过对杨万里与范成大(石湖)的比较,翁方纲认为范成大的诗作虽然平淡,但尚有雅正可言;而杨万里的诗歌却流露出一种叫嚣、狂放之气,不令人耐读。在翁方纲看来,这种种狂放、狂妄自大的诗风,是诗歌创作的大忌。
四、选材的雅正
翁方纲对雅的重视,还表现一个方面,即他认为在编选诗歌集时,要注重选材的雅正。这一点很好理解,诗歌作品既然有雅、俗之分,那么诗歌选集固然要挑选那些雅正的诗作。在《石洲诗话》中,覃溪多次批评清代吴孟举所编选的《宋诗钞》,认为吴盂举选材不够雅正。
“逢源诗学韩、孟,肌理亦粗。而吴钞乃谓其高远过于安石。大抵吴钞不避粗犷,不分雅俗,不择浅深耳。”
“逢源”是宋朝诗人王令,王令的诗受韩愈、盂郊的影响较深。但是,在翁方纲看来,王令的艺术手法过于粗疏,达不到雅正的标准,而吴孟举却认为王令超过王安石,因此,翁方纲认为吴孟举没有严格按照雅正的标准编选《宋诗钞》。
“顾秀野《元百家诗》,体裁洁净,胜于吴孟举《宋诗钞》远矣。犹嫌未尽审别雅俗耳。如关系史事,及可备考证者,自不应概以文词工拙相绳。”
土地也会累。经年累月地付出心血,神仙也会疲倦的。农人心疼土地,比心疼自己的儿女还甚,于是以卑贱者的聪明发明了一种让土地歇乏的方法:倒茬。也就是换一物种种植,让土地产生新鲜感,消除审美疲劳。在东晋,有位着粗布短衣,闲静少言,不慕荣利的文人,宠爱土地极甚,竟然在自家田园种上一畦畦闲适的诗。此人自称五柳先生,同辈的乡亲多呼他元亮。五柳先生那个暖暖的村子现在还在,只是去看望他的外人挺多,村子已不再宁静。
宁静是环境的状态,更是心境的禅定。宁静之人,喧哗中心如止水,躁动中心平若镜,即使身置闹市,也心远尘嚣。
五柳先生“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29岁时才“亲老家贫,起为州祭酒,不堪吏职,少日自解归。”(《宋书》)35岁时在州府干了不到二年,又因母亲去世而回归故里。41岁复出参军、彭泽县令数月,不愿为五斗米折腰,听从内心的呼唤,决然弃职返乡,归隐田园。此后二十余年,他勤于农事,教授生徒,闲暇之时饮酒莳诗,委怀琴书,陶然自得,再不肯出仕。今存诗文130余篇,《桃花源记并诗》为大家最为熟悉。桃花源的景致美如仙境:溪水两岸是大片桃花林,几百步内无其它杂树。芳草萋萋,鲜嫩娇美,飘落的桃花瓣就像纷纷的花雨。走过狭窄山口,眼界豁然开朗,井田如镜,阡陌纵横,桑竹阴影相叠,鸡犬之声相闻。更为奇异的是,自给自足、怡然自乐的桃花源居民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朝何代。这样理想的世外桃源,怎能不令人心驰神往。
五柳先生居住的村子也十分祥和宁静:“暖暖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归田园居》)诸葛孔明茅庐书联:淡泊以明智,宁静而致远。五柳先生家的柴门有没有联?不大清楚。只知道门口有五棵柳,青丝拂面,绿荫静心;篱下有数丛菊,夏绿秋黄,香气醉人。五柳先生的脚丫是粘着泥的,有诗为证:“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土养人,也养诗,与地气相接,他的心变得宁静而宽厚,他的诗绿得鲜嫩,每片叶子都滴着露珠。五柳先生嗜酒。重阳节这天,家中无酒,五柳先生坐卧东篱下的丛中,手持大把,竟然嗅出酒香。忽见江州刺史弘送酒至,即刻就酌,醉而自归,忘乎所以。他《饮酒二十首》序中说:“余闲居寡欢,兼比夜已长,偶有名酒,无夕不饮。”前人对这组诗是很珍视的,认为是作者情操志趣、思想感情的真实反映,所达到的率真自然的境界是后人难以企及的。其中第五首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妙句,王国维说“采菊”二字“无我之境也”。五柳先生天生淡定达观、澹泊宁静,虽然清贫得连酒都时常断顿,但精神依然富足得流光溢彩。
宁静是幸福的,渗透生命的宁静是可畏的。我这样想,五柳先生却不这样看。元嘉四年丁卯,六十三岁的五柳先生自感将于秋天离世,坦然作《拟挽歌辞》三首,并为自己写好了祭文。十一月,先生真的就“忘怀得失,以此自终”。先生何许人也?浔阳柴桑陶潜陶渊明是也。
代当下疑者言:五柳先生自私,也自我。放着俸禄不取,偏一脚水一身泥地去种稻,种稻也罢了,还写诗,让家人跟着受穷遭罪,是不是有些不近人情?吟诗作文,不是一己情感,就是无边的田园,是否远离时代了?
读后感:能在喧哗中宁静,是高人;能在宁静中喧哗,是好诗。
扬州的鬼才
世有奇人,然后有奇才。奇人常有,而奇才不常有。奇才有盖世之技,有匡世之术。世有怪人,然后有怪才。怪才思维异端,行为不轨,每有出人意料之举,令人叹服折服。又奇又怪之才可谓鬼才。鬼才比奇才略方,比怪才略圆,又须仙风道骨定心,鬼气神气盈身,故最难修炼。
鬼才多少年能出一个?恐怕得五百年。唐朝的李贺算一个,清朝的罗聘和当代的魏明伦合起来算一个。何种理由?李贺是公认的诗鬼,没啥说的。罗聘被称为“五分人才,五分鬼才”,只能算半个;“文才盖世,戏胆包天”的魏明伦可惜姓魏,魏字一半是鬼,只好委屈了。此话乃笑谈,不可当真。
玩味上世纪八十年代版《扬州八怪画集》,得知罗聘雍正十一年正月初七生于扬州弥陀巷内。据说他小时候眼睛有点像欧洲人,眼眸泛蓝,清澈透明,家人给他起了个可爱的小名叫“阿喜”。阿喜天资聪颖,又勤奋好学,诗画长进如芝麻开花,二十几岁就成为扬州画坛后起之秀。扬州是当时中国的大都会,艺苑花枝招展,文坛百花盛开,尤其是画界,狂士蜂拥,大师云集,后生罗聘何以能立足?关键在于他成为金农的入室弟子后,继承师法,又不拘泥师法,独辟蹊径,以画鬼树立起自己面目。《鬼趣图》是他的存世名作。一组八幅鬼之景象,有胖鬼,有瘦鬼,有衣衫褴褛的穷鬼,有好色摆阔的富鬼,形形,仿佛聊斋插图,犹如讽刺漫画。不是鬼才,如何能生出这般诡异念头?二百多年来,评论者多看重画家拿鬼说事儿,讽喻现实,再现世相,如纪晓岚所说:凡有人处皆有鬼,鬼所聚恒在人烟密簇处,“所画有《鬼趣图》颇疑其以意造作”,其实,我相信罗聘画鬼着墨处是在鬼的“趣”。如果只描鬼脸,不写意趣,岂不成了恐怖的“鬼片”,谁还买他的画。请看我称之为“阔鬼求爱”那幅:一个穿着考究,眼睛如铜钱的富鬼,手拿一束兰花,好似在向女鬼求爱,又像是给小妾献殷勤,旁边那个拿着扇子和雨伞的白无常仿佛是大款鬼的随从,在一边偷听情话。鬼态即人态,妙趣横生,人间烟火味甚浓。说罗聘是鬼才,一是他才华出众,二是他善画鬼,另外一点是鬼气十足。他说自己的蓝眼睛可以白日见鬼,还煞有介事地告诉别人:白天鬼少,夜里鬼多,而中午时分,鬼绝迹不敢出。营造出这样的舆论氛围,鬼拿他都没办法,何况人乎?俗话说:画鬼容易画人难。因此有人替罗聘担忧,要是哪天他作古了,鬼们难为他,让他画人怎么办?学人唐|先生有大智慧,亦有大趣味,他说其实这很好办,罗聘只要带着这八帧《鬼趣图》去见鬼,同时告诉他们说:“这便是人!”
年前回乡间老家,见老宅日益衰落,问原因,家兄说,房子离不开烟火熏燎,离了烟火就会破败;人离不了地气的滋养,脱离地气人就会没精神头儿。阅读罗聘作品,一葫芦图册页让我流连。画上两只葫芦,一稳坐,一倾斜,一老气横秋,一稚气未脱。看着,不觉眼熟,忽然想起老家墙腰搭着的那两只大肚葫芦,一青一黄,与之像极。想必罗聘的“朱草诗林”宅子里,不单有兰,不单有竹,也一定有匏。两千五百年前,我们的先辈就开始种植葫芦了,那时候不叫葫芦,而是叫“壶”,也叫匏,诗经中有首很伤感的诗歌,开头一句是:匏有苦叶。诗中说,秋天的早晨,墙根下的葫芦叶子已经枯黄了,一位姑娘独自徘徊在岸边,期待男朋友佩带葫芦过河来迎娶她,却久久不见人来。入诗入画的葫芦,由大俗走向大雅,但其依然故我,与草根共享那份阳光雨露、地气人气。有些像一生未仕的阿喜。
《清史稿》称罗聘“多摹佛像,又画《鬼趣图》,不一本。游京师,跌宕诗酒,老而益贫。”他的钱因画而生,他的诗因酒而生,他的钱又因酒千金散尽,一个鬼才,最终仍归为一介“穷鬼”。嘉庆四年七月三日,清贫落魄的罗聘悄然辞世,喧哗的扬州画坛立时沉寂下来,从此风光不在。那一年,是西历1799年,宫墙内外鬼影绰绰,清王朝开始走向衰落。
合上“八怪”画册,心里涌出一股怪怪的滋味。想起早市听到的一句话:褒贬是买家。我知道自己不是买家,只是看客,我是没有资格去褒贬的。
最后一个悲情诗人
而今已经没有人抒情。普通人忙于生计,没有功夫抒情,也没有心情抒情;诗人们后现代了,已不屑抒情。这种境况下,即使有情,也是不好意思抒的。当一个大的氛围笼罩你,就像头顶一片带雨的云,你是逃不脱被淋湿的。你可能是戴着草帽的,突然间你发现,草帽亦是抒情的,于是你只好把草帽也抛弃了:光头。
时常想起古人。诗经年代,有夜不能寐,站在河岸思慕窈窕淑女的男生;乐府年代,有《上邪》姑娘的海誓山盟。那时候,粗茶淡饭,布衣草履,但人们身上不乏浪漫气质,而且比我们重情。时间到了晚唐,一个叫玉溪生的人,于夜深人静吟唱: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每听一次,都会心动一次:那是一刃锋利的痛楚,一团柔软的感伤。人活一世,能被爱折磨一回,也算值了。
李商隐的命运与爱情相关。16岁以古文闻名,被天平军节度使令狐楚召入幕府。令狐楚病逝后,李商隐被泾原节度使王茂元召入幕下,“茂元爱其才,以子妻之。”(《旧唐书》)从此,李商隐无端卷入“牛李党争”,屡遭排斥压抑,位卑禄微,素志未遂,四十五岁抑郁寂寞中离开人世。他的朋友崔珏哭他:“虚负凌云万丈才,一生襟抱未尝开。”其实,都是想不开。一介文人,能活到这份上也算不错了,当皇帝又能怎样?人生就像一次旅行,不在乎目的地,只在乎沿途的风景和看风景的心情。这样的广告词崔珏写不了,李商隐也未必能写了。李商隐成为了那个站在桥上看风景的人,他不知道,一代代看风景的人都在欣赏他。历史是现实的装饰;人是人的装饰。
李商隐与妻子王氏情深意切,感情非常好。从《夜雨寄北》共剪西窗烛中可以想见夫妻间的亲昵之态和恩爱之情。李商隐一生仕途坎坷,到处飘泊,与妻子聚少离多,而且他们结婚不到12年,妻子就不幸去世了。多年以后,李商隐又回到令他心碎的伤心之地,面对青苔点点,人去楼空,鼠窜蝙飞的老宅,写下《正月崇让宅》这首诗:“背灯独共余香语,不觉犹歌《起夜来》。”他不说自己想亡妻,而说亡妻在想着自己,感人致深,催人泪下。
此前,才华横溢的李商隐就曾与爱情不期而遇。女孩名字叫柳枝,年方十七,活泼开朗,是洛阳一位商人的女儿。柳枝偶尔听到李商隐的《燕台诗》,心生爱慕之情,遂让丫鬟捎话给李商隐,三日后会面。可惜李商隐因故失约了,此后两人再也无缘相见。那年,李商隐刚23岁。李商隐非常珍视这一次微妙蒙胧的初恋,作《柳枝五首》并二百六十字的序,记述了这段风花雪月的故事。李商隐青年时期曾经在玉阳山修习道术,因此有人猜想他在这期间与女道士发生过恋情,还有人猜测他曾与令狐楚家叫“锦瑟”的侍女恋爱。有关李商隐的爱情,民国时期的苏雪林曾作《李义山恋爱事迹考》。其实都是扑风捉影。李商隐多次诗赠歌妓、筝妓,难道他与她们都有染?文人有时真的很无聊,让自己都觉得少些斤两。
以我的想法,在唐朝诗人中,诗仙诗圣外,就是李义山了,或者说,从艺术感染力和读者喜爱程度上,李商隐是不逊于杜甫的。余冠英主编的《唐诗选》收录李商隐诗三十首,首数仅次李杜,在晚唐独树一帜,擎唐诗三分天下。他的诗歌更接近诗本身,所抒之情更体现“自我”,即使“言志”咏史,也不缺大家气象。“无题”命篇,是他的一大创造。清人叶燮评李商隐:“寄托深而措辞婉,实可空百代无其匹也。”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屈原在《九章・惜诵》中首次使用“抒情”一词,李商隐《南潭上亭宴集以疾后至因而抒情》,不说咏怀,亦直道抒情。李商隐是最后一位杰出的悲情诗人,他之后,诗歌枯萎,词园葳蕤。
一个人不懂抒情,怕是有些愚,若是不肯抒情,就是矫情,到了不屑抒情,肯定是危险的。抒情的事情铺张一些是不为过的。
橡树的爱情
上世纪八十年代,舒婷有一首《致橡树》的诗,像诗中的木棉花,很红,甚至有点微微的紫色,被公认为朦胧诗派的代表作。有趣的是,说她是朦胧诗,却都读懂了。写诗的人,不写诗的人,都喜欢背靠一株树,吟哦或者朗诵几句,可以说,只要有绿色青春生长的地方,都少不了茁壮的橡树和多姿的木棉。这样的状况以后似乎再未发生。
在我的印象中,那个远去的年代天空透明而湛蓝,让人想象到赤子的眸子;空气清澈纯净,纤尘不染。而风总是翘着脚尖行走,如同天鹅湖畔的的。这样的日子最适合诗歌的萌芽,也最适合爱情的生长。《致橡树》是发自心底的深情歌吟,诗人对坚贞爱情的咏叹,对独立人格的向往,对青春理想的追寻,应和了一代人的心理需求。那高举着铜枝铁干的橡树,那绽放着红硕花朵的木棉,摇曳着现代青年卓尔不群的姿态,永恒着在河之洲的忠贞不俞的爱情。和诸多人一样,笔者也是从那个年代开始爱恋诗的,也是在那个时节生发爱情的,因而,至今读《致橡树》,仍然怦然心动。其实,诗歌如野菜一般疯长的时节并不令人怀念,值得向往的倒是有不写诗的女人,端坐在午后的长椅静心读诗的风景。那是一种美丽,一种高贵,一种极至的和谐。
了解有呼吸的橡树早于读舒婷的诗至少十年。那时候教室取暖靠生铁炉。于是老师领一群学生到深山去采松塔。也就是那个时候,我认识了橡树。老师是这样传道授业的:大家认识这棵树吗?它叫橡树,我们吃的橡子面,就是橡树的果实磨的。它的叶子光亮油滑,也叫玻璃叶,做过年蒸饺子的屉布非常好,有清香味。特殊的语境,暗示了一个特殊时代的生活境况,自然而贴切,生动而鲜活。关于橡树,我曾查阅了几种资料,包括古老的释名工具书《尔雅音图》,包括很现代的网上,都不甚明了。《辞海・生物分册》列“种子植物”不下七百种,惟独不见“橡树”条目。也可能有其他名目,不得而知。真得感谢当年老师的教诲,否则很可能对生活在我们身边的这种普通的植物一无所知,进而也可能影响到对《致橡树》的阅读与理解,以及对一段过往生活细节的记忆缺失。
俄罗斯诗人密尔兹利亚可夫曾写过一首被谱曲并广泛流行的诗――《孤独》,同一国度的风景画大师希什金,把此诗中的一个句子“在平坦的盆地中间”作为画题,成就了他一幅影响甚大的作品。画面是无边无际的、岗峦起伏的草原中间,独立着一株枝叶茂密的橡树。这幅画充满了浓郁的诗情和蓬勃的生命气息。化“孤独”为“独立”,彰显出别样的人生态度和思想感情。不知道舒婷读没读过这幅画。我觉得《致橡树》从意象到形象都是与之契合的。人类共通的交流是艺术和情感。爱是直抵人心、走向世界的绿卡。无独有偶,荷兰画家凡・惠恩四百多年前也曾画过一幅有关橡树题材的油画――《有两棵橡树的风景》。画面是两株历尽沧桑的橡树,虬劲的树干,短发般的枝叶,仿佛牵手百年、比肩而立的老人。有一场雨在天空酝酿,空气质感而湿润,阳光照射在树干和小丘上,让人不禁感叹人生的冷暖。两棵橡树迎风而立,从容而坚定。我一直以为,左侧的那株稍矮些的是雌性,讲述的是异国的不老的爱情。
如果人能放下架子,把自己作为一株普通的懂得爱的橡树,一棵诗一样纯净的植物,那么世界就是六十亿株绿色生命汇成的“爱琴海”。
扬州的梅花
我是挺无知的,很久以来,一直以为腊梅是梅的一个品种,就像人分男人女人一样;更为愚昧的是,不知道话梅是用梅的果实做的。查《辞海・生物》才知道:梅,蔷薇科,落叶乔木。腊梅,腊梅科,落叶灌木。植物学分类是特别纷繁复杂的,我好像明白了一点:不同科的植物不是一类植物。那么诗人咏的、画家画的是梅,还是腊梅?
没去过扬州,据说扬州多梅,特别是“千家养女先教曲,十里栽花算种田”的清代扬州,瘦西湖梅林夹岸,小金山花开如雪,平山堂有十亩梅园,梅花岭上暗香铺路。清朝的扬州还出了几位画梅的高手,比如扬州八怪中的高西唐、金冬心和汪士慎,尤其是号巢林的汪士慎,与梅结下半生缘。我在读汪巢林的几幅梅花图时,一直猜测他画的是梅还是腊梅,后来想起梅是乔木,才断定他画的都是梅,而非灌木的腊梅。《梅花图卷》梅干以淡墨挥洒点染,梅枝横斜而出,转折自然;千万朵梅花争相开放,仿佛成群结队的江南女子在唱山歌,春意浓浓,生机勃勃。《墨梅图轴》却又另一番面貌:横空倒挂一二瘦枝,枝上超然聚散八九朵清瓣。居中右题诗一首:小院栽梅一两行,画空疏影满衣裳。冰华化水月添白,一日东风一日香。诗画和谐,质朴而有韵致。
汪士慎爱梅爱得颠痴。五十四岁那年他左目失明,仍画梅不止,且自刻一印云:“尚留一目着梅花”。乾隆十九年秋天,花甲之年的汪士慎在扬州城郊购置一处“蓬窗”小屋,春赏竹,夏赏兰,秋赏菊,冬赏梅,每日品茗读书,赋诗作画,日子安宁而恬静。可惜屋角的梅花仅开数度,汪士慎的右眼也失去了光明。家人和朋友为他担扰,他却颇为豁达:“衰龄忽而丧明,然无所痛惜,从此不复见碌碌寻常人,觉可喜也。”双目俱瞽,但仍能以意运腕作狂草,可谓“盲于目,不盲于心。”据说当时江宁府出土了一块古碑,无人能识别上面的文字,找来汪士慎,他用手轻轻触摸,不仅能识别碑文,而且还判断出碑的形成年代和风格特点。为梅花写尽目力,为艺术至死不渝,这样的事,似乎只有在古代才能发生。1759年的那一天,孤寂凄凉的汪士慎伴随一缕暗香西去,再也没有回来。我们只能从他留下的诗画中去怀念他梅一样疏淡高傲的笑容,我们只能从他留下的《巢林集》中追寻他诗一样孤独蒙胧的身影。
最写意的梅生长在扬州,最抒情的梅生长在宋代。北宋诗人林逋一生不仕不娶,终日种梅养鹤,世称“梅妻鹤子”。他的《山园小梅》“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道尽了梅之神韵。王安石写梅,更强调五官与内心的呼应: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梅一般清高自负的李清照作梅词云:“笛声三弄,梅心惊破,多少春情意。”墨迹未干,就后悔说:“世人作梅词,下笔便俗。”遗憾的是这位绝代女词人至死也没有读到陆游的卜算子《咏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