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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许多令人羡慕的女子一样,我也有自己的青梅竹马,确切地说还有不少,因为我是和一群男孩子一起长大的。我经常跟在他们后面到处乱跑,去野炊,去爬山,去玩游戏。那个时候,男孩子会玩的游戏我都玩过,每次回家都把身上弄得脏兮兮的,不过大人们是不会责备的。
妈妈一直觉得男孩子好养,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留着男孩子的发型,穿着男孩子的衣服。直到后来,才慢慢变回女孩子样,我也是慢慢才知道自己还真的是个女孩子,至少我做不到像他们那样——被人打了不哭、考试不及格照常回家、写完检查就和人打架。
他们很讲“义气”,作业都抄得一模一样,谁也不许搞特殊,美其名曰:要错就一起错。放假的时候,就是我们的天下了。我们一起聚在小A家玩游戏,人多就排队,排在前排的先玩,后排的后玩,不会的站在旁边当观众。刚开始我也是观众,后来就慢慢上手了,为了赶上他们,就在家里偷偷练习。每次玩过关了,我们就一起庆祝,一起欢笑,像是在过节。最难忘的是一屋子人聚在那里玩一个游戏,小A的爸爸妈妈常在那里当观众,他们看得比我们还紧张。
长大后,小A 的爸爸、妈妈经常邀请我们这群当年的小伙伴一起去家里吃饭。提到当年的事情,他们一脸的羡慕,说希望我们以后一直保持联系,互相帮助。其实,每次回家都有家长邀请我们一道去家里吃饭,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能重温童年时代的美好,并在未来的岁月里将童年时代的友情延续下去。是的,那么美好的回忆、情愫,确实不该就那样地慢慢淡忘了。那天饭后,我们并排坐在桥上,看着天上的星星眨眼睛。当《童年》那自由而轻快的声音在夏夜弥漫开来,在把我们带回远去的童年的同时,也在天空划下了一抹忧伤:明天,我们都在哪里呢?
一开始,我想都没想过要与她过招。老人家退休前,做了30多年的小学班主任,我与老公都出自她门下。当年亲眼目睹,婆婆以柔克刚,微笑间点化差生无数的风采,今日,哪里还敢生一丝对抗之心。所以我抱定一个雷打不动的宗旨:这个家就是你的地盘,一切由你做主,你就是尊贵的女王陛下。
老公偷偷告诉我,她老妈是最牛“省长”:省电、省水、省钱……无所不省。果然,周六那天,我原想睡个懒觉,可“省长”说,郊区有便宜鸡蛋卖,我便赶紧跟着去了。婆婆说不打的,我就不打;婆婆说不坐公交车,我就不坐。跟着她急行军六七公里后,到了养鸡场。那里已是人头攒动,只有一步步地向前挪动。大汗淋漓的我们,终于购得10斤鸡蛋,每斤比超市便宜一角五分钱!
提着这篮珍贵的鸡蛋走回来时,又渴又累的我,已经两眼发绿,觉得行星都在眼前飞舞。那一刻,我下定决心,以后有些事不能再对女王愚忠了,这地盘,我要做主!由此,一场50后与80后的PK,不动声色地拉开了帷幕。
我细细盘算:婆婆地位尊贵,经验丰富,心思缜密,是一流高手。不过,我也不是毫无胜算,毕竟,我还有知己知彼的优势嘛!
一开始,我并没有什么大动作,只是不显山不露水地争。我以关心婆婆身体的名义,举着“孝”字大旗,名正言顺地开始蚕食“女王”的地盘。她果然招架不住,步步后退:剩饭剩菜不再硬撑着吃掉,水果不再先挑烂的吃,半夜去超市门口排队买促销米之类的行动,也被我紧急叫停。
老公偷偷为我喝彩,要我再接再厉。他说,每次过年前,家里都会兵荒马乱。清理厨房、擦玻璃、给地板打蜡、清洗窗帘、沙发套子,全家人个个累得人仰马翻。今年,我热切地撺掇婆婆组织同学聚会,并告诉她清扫由我负责。
“省长”半信半疑地走了,我立刻招来两名家政人员,迅速开始洗扫擦抹。婆婆归来时,家中已一切就绪。
“省长”不愧是数学老师,手悠闲地插在衣袋里,心算加口算,瞬间就得出了今日开支的数目,并精确到小数点后一位数字。见她脸上的慈祥度骤然降低,我嬉皮笑脸地说:“妈,人家那些搞家政的,有下岗的,有外来打工的,有勤工俭学的,你忍心看人家没生意吗?”
婆婆发愣的工夫,老公插嘴了:“妈平时不也老给这里那里捐款吗?这次,儿媳妇代你做善事了啊!你再问问自己的颈椎和腰椎,还能不能大跳‘洗涮涮’?”婆婆笑起来:“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们孝顺!”
谁说雪落是无声的。
刚入夜,天已沉得像化不开的浓墨。雪下得正紧,密密实实落在廊上,发出细微的声响,极轻极静,如花开的声音,或许耳朵听不见,但就在心上。
青梅在窗边站了许久,窗外的乱雪飞窜进来,沾满发鬓衣襟,她犹自恍然不觉。
直到侍女小蝉惶惶然跑来,到她面前,喏喏地开口:“少爷……不……大将军在殿前的园子里候了很久了。奴婢斗胆传话,自知死罪,但请小姐见上一面吧!”
青梅倏然回头,悲喜难辨。小蝉跪了下来,惨白着脸,惶恐又决然的神色。小蝉是从商府带进宫的,满心里还对商家忠心耿耿。
她说,请小姐去见少爷一面吧,或许以后再也见不上了。
凄厉的风一瞬间卷了进来,忽然之间才觉得衣裳单薄,才觉得冷,透心透骨的冷。
或许再也见不上了……原来谁都知道,他这一去凶多吉少。
北蛮入侵,帝君封他为征北大将军,领军八万以抗外寇。然而此次敌方出精兵二十万,来势汹汹。即使他再如何用兵如神,寡难敌众,兵力如此悬殊的一战,战果已在人心。这不过是帝君的一步棋,堂而皇之将他除去的一招明棋,心知肚明,却无法反抗。
她去见他。
沁梅苑里,风雪夹着梅香迎面袭来,凛然而清冽的冷香,将人团团围住,躲不开挥不去,如那些记忆里的缱绻,如那些忘不了的遗憾。
青梅怔怔地止住脚步,返身立于假山之后。
商君衍就站在不远处的一树寒梅下,没有着将军的铁衣甲胄,一袭单薄的月白袍子,茕茕孑立,孤寂得像是要融进这漫天风雪里。他微仰着头,似在看枝上的梅花。她只能看到他的侧面,他落满莹白色雪花的发,微弱光线 投在他脸上斑驳的树影。看不到他的眼神,亦辨不明他的表情。
这个人即将离去,所有人都认定他将一去不返,战死沙场。
当这样想的时候,她用止不住颤抖的手死死捂在唇上,怕自己无望得哭出声来。
然而她定定看了他许久,看他静默从容地长立在那里。心里突然有了决定。
这样也好。
不见也好。
看了他这一眼,便好。
她拢了拢风帽,裹紧身上的貂皮披风,踏着脚下皑皑积雪,一步一步朝着与他相反的方向离去。
贰
雪停了,月光很亮。
琉璃画舫漂在永昼湖中,四角挂着大红绸制宫灯,映着镂金刻碧的船舷,在水面上明明晃晃的。船慢慢划动,丝竹之声嘈嘈切切,如滚落银盘之珠玉,又有柔媚轻婉的歌声传出,伴着乐声回旋于湖面之上,让寒冷的空气都染上了丝丝暖色。
舫内歌舞正欢,金丝舞衣白玉琴,暖粉玉脂,沉香熏醉。
蕊华夫人青梅不胜酒力般轻倚在帝君怀中,美目微闭,若有似无的浅笑挂在唇边,纯白的狐裘暖袍更衬得那青丝如瀑。并不见她有何多的神情,已觉万种风情,柔媚妖娆,无处不动人。
正在轻歌曼舞的李婕妤,前些时候还是瑜兰斋里籍籍无名的秀女,一日在御花园中唱歌正巧被帝君遇见,帝君赞其歌声绝丽,封她婕妤,荣宠了几日。
虽是几日,但在这蕊华夫人独占隆宠的六宫,已算是破了天荒。
眼见青梅独占帝君身旁的位置,李婕妤心中颇为不忿,歌声高亢而起,帝君不禁抚掌大笑,连声称好。
李婕妤娇美的脸上难掩得意之色,顺势上前几步抛袖一舞,贴近帝君近 前,侧身取过案上酒杯,殷殷地要喂到帝君唇边。
哪知此刻,青梅突然直起身子,李婕妤手中的酒杯被碰落,一杯酒尽数洒在青梅身上。
一时间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惶恐不安地望向青梅。
青梅只是垂目看了看衣襟上沾满酒水的狐裘袍子,再抬头淡淡瞧了李婕妤一眼,眼中无嗔无怒的,只是一直噙在嘴角的浅笑不见了。
“怎的这般大意?”帝君不悦地蹙起眉头,执起自己的衣袖擦拭青梅襟前水渍,动作轻柔细致,像怕碰坏世间最珍贵最脆弱的瓷器。
一直愣在那里的李婕妤这才惶恐起来,急忙跪下,刚想开口申辩求饶,就听帝君冰冷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道:“拖出去投湖罢。”
李婕妤大惊,连呼饶命,然侍立在旁的内侍已过来押住她,任她怎样呼喊挣扎,只管死命捆住朝外拖。
这位入宫时日尚短的婕妤哪里知晓,近一年来,只要蕊华夫人一个不豫,多少忠臣良将和后宫嫔妃都平白冤死。
就在快拖出船舱外时,她猛然回头,珠钗早已甩落,发散乱地覆在脂粉糊花的面上,原本浓丽的美目狰狞怨毒地瞪向青梅,哭喊也化为放肆的大笑:“你这个妖女!!不过是个哑巴,你的下场只会比我更凄惨,哈哈哈……”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很快,湖面又恢复了平静,一丝涟漪都不留。然而那疯狂恶毒的笑声仿佛仍回响在耳边。
帝君温言讨好:“爱妃近日总觉烦闷,原想着让她们歌舞取乐,竟教那些个不懂规矩的扰了雅兴。听闻大将军夫人善歌,人也贤淑知礼,不如朕将她召入宫中陪爱妃解解闷可好?”
青梅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凝脂白玉般的手指轻蘸了些酒水,在身前案几上写下一个“鹂”字。
最后一笔重重一拖,水迹在玉石台案上迅速消隐,就像青梅眼中忽然闪过的一丝光亮,瞬忽,便无踪影。
三
传旨的人就候在厅里。
尹鹂娘在房中怔怔地坐了许久,紧握在手中的玉佩都已将纹路刻在掌心,团团簇簇的祥云纹,中间一个飞扬的 “衍”字,深深浅浅,直烙到心尖上。
商母在一旁暗暗拭了拭眼角,叹声道:“鹂娘啊,你与衍儿将将成婚,衍儿便被派往边疆抗敌,这一去也有一年了,苦了你这新嫁娘。如今帝君命你进宫陪伴蕊华夫人,唱曲给她解闷,为娘知你心中不愿,可这王命难违啊……”
尹鹂娘苦涩地挤出一笑:“娘无需担忧,媳妇都明白的,夫君征战在外,媳妇在家中也闲散,入宫……便入宫吧!”
“你能如此想便好,蕊华夫人应该也不会为难于你,毕竟她……”商母止住话语,又是低低一叹,“时候不早了,宫里来的人还在等着呢。”语罢唤丫鬟进来,为鹂娘收拾了些随身衣物,便让她随宫中来人出了将军府大门。
道上的雪积了厚厚一层,日光微弱地照着,只余下几行纷杂的脚印。屋檐的冰凌融成冰水,簌簌地滴落下来,直落进人心里,深不见底。眼看着宫中的华轿渐渐走远,商母眼中的忧虑之色愈发凝重。
君衍远征,一去一年有余,生死未卜。此时又召鹂娘入宫,只怕并非如圣旨上说的那样简单啊。蕊华夫人,帝君宠妃,亦是朝臣百姓口中媚主祸国的妖妃。那倾城的容颜,早已不是曾经那张清妍巧笑的脸。
肆
鎏金凤纹暖炉吐着缕缕轻烟,重鸾殿中暖如春日。
尹鹂娘不成曲调地抚着琴,怨愤而挑衅地直视珠帘后的人。
进了这宫里已有大半月,尹鹂娘搜肠刮肚的将时兴的曲子唱了个遍,那蕊华夫人总是神情淡淡的,并无半点兴致的模样。心中不免恼愤,干脆不管不顾地把一些难登大雅之堂的乡野之调也唱了出来,却也不见她恼,仍静坐在那里。
就连此刻,自己唱都不唱了,只信手胡乱拨弹这价值连城的焦尾琴,她依旧那样淡淡的看着,无怒无喜,仿佛一尊玉做的雕像,谁也无法打破她的安然,谁也无法让她动容。
想到自己堂堂大将军之妻的身份竟被召入宫中充当唱曲伶人,而面前这 女人就如戏耍自己般,日日枯对,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更不说何时放自己出宫。强自压抑心中已久的羞愤委屈再难隐忍,猛地拂袖站起,手中的琴狠狠摔在光洁如镜的金石地板上。
闷闷一声响,弦断了。
“夫人到底想要我如何?”终于喊出这句心中盘桓多日的话语,尹鹂娘只觉心口一松,要死,要活,总得给句明白的!
“大胆!竟敢对夫人无礼!”蕊华夫人身旁的宫女怒目横对,直欲走向前来教训,却被蕊华夫人抬手止住。
只见她唇角勾起一抹笑,自软榻上站起,朝尹鹂娘缓步走来。那雍容的姿态,就如同闲庭信步,慵懒自在,甚至错觉,在走过的每一步,都有春花怒放在她脚边。
而这种完美的姿态,却硬生生戛然而止,止在她猛然怔忡的眼神里。那样僵直的眼神,好像突然涌进了太多太多的东西,又好似瞬间忘却了所有一切,那是一种复杂又空洞的眼神,如此矛盾。
尹鹂娘顺着她这怪异的眼神望去,温润的玉色,一个“衍”字深深纹刻,竟是一直小心翼翼置于袖中的玉佩掉落在地上!定是方才急怒摔琴的时候掉了出来,尹鹂娘万分心疼地奔过去,捡起玉佩细细擦拭。
再抬头时,蕊华夫人已走至面前,还是那完美至极的神色,优雅的笑靥,就仿佛片刻前她那一霎的怔忡,都是自己的幻觉。
蕊华夫人那蔻丹如血的纤指自宽大的袖中,抽出一道明黄色卷轴,轻柔地放入尹鹂娘手中,然后袅袅步出了宫殿。
留尹鹂娘面色惊恐地跌坐在冰凉的地砖上,翻开的卷轴滚落一边,是圣旨。
过了很久,尹鹂娘才高喊出声:“商青梅,你也算是商家人!我是你大哥的妻子,是你的嫂嫂……你竟然如此对我!你竟敢如此对我!你怎能……”
泪水决堤般涌出,只能紧紧握住手中那块玉佩。
掌中蔻丹划过的痕迹仿佛犹在,仿佛淌着止不住的淋漓鲜血。
脑中只剩下惊雷般的两个字:封妃。
伍
并没有等到正式封妃,尹鹂娘已做出了激烈的反抗,用自己的死。
那日晨光刚刚大亮,小蝉刚刚为青梅挽好一个绝美的凌霄髻。
殿门突然被推开,北风呜咽着穿门而入,让人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宫人急急走进来,惊慌地说:“夫人,不好了!丽音阁走水了……”
等赶到丽音阁外的时候,火焰已是烈烈。宫人和侍卫提着水桶匆忙来去,水一桶桶浇过去,已然太迟,借着风火势愈大,灰黑的浓烟直直冲到天空,沉沉,如压低的铅云。
青梅望着重重火海,似乎怔住。
她最早的记忆也是源自一片火海。
她是商君衍十岁随商老将军出征时,在战火里捡来的孤儿。那时的她还是个五六岁模样的稚童,不记得自己是谁,从何而来,只记得商君衍将她从火光冲天的废墟旁抱起。从此她才有了家,有了名字,有了疼爱自己的父母,还有她的,衍哥哥。
虽然耳朵能听到,但是无法开口说话。请来的大夫都说,身体没有毛病,大约是受了极大惊吓的缘故。
善良慈爱的父母待她怜爱有加,视如己出。而衍哥哥对她更是再没有的好,有好吃的好玩的总是先送来给她,时常读典籍里有趣的故事给她听,教她写字认字,或者静静地陪着她赏花听雪。
青梅十四岁,满园白梅盛开的时候,他还用墨将所有的梅都染成青色。就着青墨,他握住她的手在宣纸上写: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他叫她青青,他说:青青,这就是我们,你是青梅,我是竹马。
原来她不是那名为青梅的酸涩果子,而是清香怡然的梅花,青色的梅花。
她望向他,少年的眼里盛满星辰的光,那种璀璨,直漫到她心底,于是满心满脑都溢着欢喜。
有一日,府中来了客人,是父亲的同僚尹大人带了他的女儿鹂娘登门造访。
鹂娘亦是个秀美的女孩子,然而最动人的是她的歌声。
她站在新荷满池的湖心亭中,歌声婉转清亮如枝上黄鹂,果真是声如其名。所有人都惊叹不已,溢美之声不绝。
唯独青梅默默低下头走开,谁也不知道她有多羡慕那个女孩,甚至不奢望有跟鹂娘一样美妙的声音,只要能开口说话,已经心满意足了。
衍哥哥紧随着她出来,笑闹着揉乱她的发,他说,傻青青,不用羡慕任何人,没有人比你好。
因他这句“没有人比你好”,阴霾和哀愁一下子就都散去了,不会说话也不要紧,只要和衍哥哥在一起,总是无比快乐的。
那时,还天真的以为会一直那样快乐到老,然而世事总是难以预料。
衍哥哥刚被封为少将军那年,府中突然来了位不请自来的老僧人,那老僧看见商家一双儿女,悲悯的面上有一丝惊亦有一丝哀。
僧人只留了两句话,又扬长而去。
然而商君衍和青梅的命运,却从此改变。
说是两句,其实仅仅八个字。
真龙天命。
祸国红颜。
此后,父母虽仍对青梅很好,眼里却不免多了层东西,担忧?抑或是顾虑。
神僧批命的传言不可避免地传到了帝君的耳朵里,帝君亲自来到商府探访,却见到亭亭长成的青梅,惊为天人,哪还顾得了什么祸国的传言,随即搬了圣旨下来,宣青梅入宫为妃。
或许帝王皆是如此,倾城的美色哪里肯放过,即使别人说是劫,是毒,也甘之如饴。然而商君衍被批命为真龙,即使只是不实的流言,对于自己的帝位已有了潜在的威胁。这怎能不让帝君耿耿于怀,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接到圣旨那日,商君衍既急也怒,无奈之下,决定带着青梅远走高飞。
她在梅树下等了他整整一夜,从黑夜等到清晨,漫天的星辰都淡去了,梅花落了她满肩。等来的是宫中派来迎驾的仪仗,他远远站在门廊边,看不清脸孔,只看见他以手势比划着对她说,对不起,我不能弃爹娘不顾。
他说对不起,她唯有惨然一笑,上了华贵堂皇的鸾车。
从此,青梅变为金丝雀,竹马成了陌路客。
倏忽三年过去,当年在满池新荷中,清歌飞扬的黄鹂鸟,成了大将军夫人,而今,又化身为火中凤凰,涅槃成灰。
陆
转眼就到了暮春时节,重鸾殿中的西府海棠拥拥簇簇开了一树又一树。且开且合的,煞是明媚动人。
青梅倚在窗边的软榻,绵软的阳光铺洒在身上,眼中是窗外漫漫的胭脂粉色,幽香萦绕在鼻尖,氲氤着不散。
满目春和景明的光景,她却跌进一个凌乱的梦境里。
看不清面孔的少年男女,青色的墨,零落肩头的梅,挟着梅香的雪夜,一袭单薄的月白袍子,茕茕孑立,孤寂得像是要融进漫天风雪里。
她努力想看清那个人的面孔,睁大眼睛,一步步走过去,却都是徒劳。他始终隔得那样远,宛如一场宿命。
就在此刻惊醒,青梅觉得浑身发冷,就似梦中的冰雪还沾在身上。
小蝉静立一旁,见她醒来,这才略显忐忑地轻声道:“小姐,少爷凯旋了,再过几日即到都城,可是……可是派去的人说少爷受了重伤……”
柒
耳边,战马奔腾的嘶鸣声、刀枪剑戟的撞击声、厮杀呐喊的惨叫声……混乱地交织在一起。眼前,浓雾弥漫,黯黯沉沉的深灰色,昏天暗地的,什么也看不清。
是一个沉重而血腥的梦魇,缠缠绕绕的,总也醒不过来。他的四肢和五脏六腑都像被利刃狠狠割裂,尖锐而剧烈地疼痛着。
恍惚间,似有温热的手敷在额上,携一缕让人安宁的馨香,是记忆里熟悉的香。撕心裂肺的痛仿佛消减了许多,眼前浓灰色的雾也渐渐散了开去,远方是一抹素淡的青衣,清清浅浅的,如洇开的水墨,瞧不真切。
纵然瞧不真切,他却知道,那是她。
就像小时候,两人闹脾气,她也总是这般,远远藏起来,教他前厢后院地找,她再突然从哪里蹦出来,吓他一跳。
正想着,那抹青色却慢慢晕开了,遍眼都漫延成郁翠的青。少年立在梅 园里,毛笔蘸满青墨,一丝不苟地涂抹在每一瓣白梅上,少女在梅间欢笑奔跑,青衣拂过青色的梅,花瓣随着衣袂飞舞,如画一样。
少女欢笑着从他眼前跑过,离他那么近,近得甚至能看清她微翘的睫毛,清澈明亮的眼眸,嘴角浅浅的梨涡。而她飞快地跑远,纤细的身影,飘渺得仿若要化作一缕青烟。
他心中一紧,忙追过去,伸手拉住她。
然而,伸长的手臂,一直落寞地悬在虚空里,手心是空的,什么都没抓住。
心中狠狠一恸,似乎有个声音在强烈地叫喊着什么,声音焦急而恐惧,愈来愈响,像重重的雷声滚滚而来,在脑中轰地炸开。
商君衍猛地睁开了眼,四下并没有人。昏暗里,静寂无声。
床边的油灯脆脆地爆了朵灯花,在冷凝的空气中,这微小的声响也显得尤为清晰。
而他分明更加清晰地听见了,方才自己从梦中惊醒时焦急的喊声。
他听见自己嘶哑得像鬼一样的声音,一声接一声地喊:青青……
青青……
“将军你总算醒了!”一直守在门外的副将杜衡闻声进来,惊喜过后是欲言又止,“将军府出事了……”
回到都城已三日,大将军一直重伤昏迷,尚不知这府里已翻天覆地,物是人非。
商君衍忍住剧痛自榻上坐起,沉声问:“出了什么事?”
冷峻的面孔上,紧蹙的眉头像是要凝成一座山。
杜衡踌躇良久,终于道:“帝君收了将军的帅印,派兵把守在将军府,将军府上下人等皆被软禁,还有……”
“还有什么?”以寡敌众的一战,九死一生击退敌军,到头来竟落得如此下场,不论他如何忠心耿耿,帝君始终想要他的命。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心寒彻骨的吗?
“将军夫人被召入宫为妃,夫人抵死不从,自焚……而亡……”杜衡顿了顿,看商君衍不发一语,然而那紧抿的嘴角,额头凸现的青筋,已知他心间深切恨意。
帝君罔顾伦常,夺臣妻,还逼她至死。这是怎样的奇耻大辱,刻骨仇恨。
杜衡狠一咬牙,接着道:“听闻,都是被那蕊华妖妃逼害的!”
青青?
不,这不可能!
八
当青梅看到商君衍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并没有惊讶。
商府和宫中的重重把守,对于别人来说也许插翅难飞,但大将军商君衍的身手,没有人比青梅更清楚,只要他愿意,没有他去不了的地方。
夜色暮暮,连那轮惨淡的弯月都被云遮住了,只余零落的光。
他隔了窗与她对望,一袭黑衣劲装显得脸色甚是苍白,敛着长眉,灯火在他眼底闪着明明灭灭的影。
“青青……”他轻声唤道,像踌躇间不敢确定。
青梅却忽然微低下头开心地笑了。
爱妃、夫人、妖女、祸水……这些是别人口中的她,独独他,仍温柔地唤她一声,青青。让她忽然间不再那么厌恶自己,这个双手沾满鲜血,狠毒如妖的自己。
看着她瘦削的肩膀,面上脆弱得恍若轻轻一触即会如冰凌般碎裂开的笑,商君衍原本想质问出口的无数个为什么,瞬间碾为尘埃。
只剩下声音里浓得化不开的哀戚。
他说:“是我的错,让你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现在的模样?连她自己也很久没有看清了。
每每揽镜自照,镜中人锦衣霓裳,环佩琳琅,那样的雍容华贵。可她从不敢细看镜子里的那张脸,每一回猝然与镜中人四目相对,都疑心穿行过漫长时光,看到那个站在满目碧色的梅林中,青衣双髻的女孩,欢快地奔跑着,却突然回过头看她,素白的一张脸上,怆怆然流下泪来。
她想说,衍哥哥,不是你的错,是命运将我们推到这般田地。
但其实她什么也没有说。
只是默默压回那声叹息,仰起头凝住他的眉眼,万般妩媚地笑。
只是极缓极慢一字一字地做出一句口型,一句对不起的口型。
或许他看到了,又或许他并没有看清。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和他,他们早已没有任何的余地和退路。既然是早已注定的命数,他们只有一直走下去,走到底,永不回头。
灰色的云被风吹散了,月光清冷,黑衣的身影退至深幽的树影中,风卷起落叶沙沙作响。再凝神去看,哪还有半点他的影子。
又或许,这原本就只是她的一场幻梦吧。
玖
这日,蕊华夫人遣侍女给帝君送了一封信。
信上写道:宫中闲闷,无甚可嬉乐。陛下每日登朝,有百官相陪,想来颇有意趣。
第二日,帝君偕蕊华夫人同临早朝,共坐龙椅。
百官大惊,齐齐跪下高呼:后宫不得干政,请蕊华夫人速速离开宣元殿。
更有气得口不择言的官员大骂蕊华夫人,列举了因她丧命的一个个带血的名字,说:妖女媚君,祸国殃民,如不极刑处之,天理不容。
蕊华夫人面对一干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的怒颜,柔弱的身躯微微颤抖,眼角滑落一滴泪,楚楚可怜地掩面而泣。
帝君大怒,言辞激烈的那位大臣被下旨处斩,另外有被削了官职贬为庶民的,有被重打几十大板的。
朝堂上再无人敢对蕊华夫人提出任何质疑。
正值春末夏初,南方连续数日暴雨,水患成灾。请求拨款赈灾的折子递上去,又被驳回来。来回几日,帝君终于下旨动用国库上百万金,却不是赈灾,而是应了蕊华夫人的要求,要为她建造一座雍华绝世,高可摘星的凤栖台。
忧心忡忡的官员们只能偷偷在背地里绝望地说,帝君昏庸,妖妃当道,民不聊生,国之将亡也。
朝野上下早就对帝君穷奢极欲荒无道的行为不满已久,就在这朝纲大乱,又敢怒不敢言的当口,商君衍和杜衡连夜密访了数位朝中重臣。
几番密谈之后,很快便达成一致,大桓朝气数已尽,长此下去,群臣百姓皆苦不堪言,不若昏君,另寻明主,取而代之。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御史张大人沉吟片刻, “唯今之计,只能先取得虎符,再做筹谋。”
杜衡在堂中来回踱步,苦苦思索许久,也无良策:“如此重要的东西,定收得极严密,怕是进了宫也难寻着。”
此话一出,堂中又是一阵沉默。
商君衍和杜衡藏身在御史大人的别苑已有十余日,密谋之事已计划周详,唯独最重要的调派兵力这一环节上,左右无计。
宫里的御林军和都城的护城军都是皇族弟子统领,与帝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倒戈外人与自家王朝敌对的。往日跟随在商君衍手下的旧部,都被帝君调去驻守各地,一时难及。
现如今,集齐城中所有可供他们驱使的兵力尚不足万人,只能设法调开两万护城军,余下的五千御林军便不足为惧。然而没有虎符,如何能调兵遣将?
正值这踌躇苦思之际,忽听门外有人报:“大人,有个女子求见。她说只需禀明她名叫小蝉,将军自会见她。”
竟有人深夜来访御史别苑,而且似乎对商君衍的行踪了如指掌。张大人惊疑地望向商君衍,见他也是一怔,之后又很快点了点头,这才对门外的随从吩咐道:“请她进来。”
果真是青梅出嫁时带入宫中的小蝉。
商君衍心中既是惊诧又是疑惑,复杂难解,问她:“你怎知我在此处?是她让你来的吗?”
“奴婢只是来送一物件。”说着自身后递出一只巴掌大小的包袱,交至商君衍手中,随即又道,“老将军和老夫人都安好,请少爷放心。旁的不便多说,奴婢告退。”
话音才落,未等在场的诸人反应,人已匆匆离去。
商君衍打开手中包袱,赫然两块伏虎形状的铜色令牌,拼合起来,浑然一体。
是虎符!
拾
长驻宫中养尊处优的御林军不堪一击,加上有人里应外合,宫外的大军很快突破宫门,长驱而入。
一番厮杀,御林军惨败,被逼得向宣元殿方向退去。太监和宫女惊恐逃窜,一时尖叫声哭喊声四起,整个宫闱内一片混乱。
偌大的重鸾殿空荡荡的,商君衍屏住呼吸走进去,无人。
一直到殿中内室,才见妆镜前静静坐有一人,她背对着门,身形纤瘦。一直悬吊着的心这才落回原处,一步一步走过去,莫名的喜悦也一点一点涌出来。
镜前的人闻声回过头来,姣美的面孔上泪水顷刻间滑落:“将军!”
她不是青梅!而是据说已被青梅逼死的鹂娘!
商君衍惊得愣住,又很快回过神来,诧道:“鹂娘?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一直在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逼我嫁给帝君,又做出我已被火烧死的假象,暗地里将我藏在宫中。我实在是想了很久很久,也没弄明白她想做什么。”鹂娘已经站起,执起袖角拭去颊边的泪水,撑出一笑,“直到今日她让我待在这里等,直到将军你出现在我面前,我好像突然有点明白了。”
她苦涩地想,这所有的所有,大抵都是为了眼前这个男人吧。
有风自室中穿堂而过,风中若有似无的血腥气让人没由来的心慌。
再顾不得问什么缘由,商君衍一个箭步跨过去,紧握住鹂娘的手臂,颤声问:“青青呢?她在哪里?”
言语里的恐惧急切让人心揪,亦让人心灰。
鹂娘惨然摇头:“我不知道。”
四处寻找,整颗心已快都要被那些灼热的焦急担忧焚烧成灰烬。如果找不到她,如果她有什么不测……商君衍不敢想。
就在商君衍几欲发疯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她。
虽然才动工月余,到底是穷尽人力财力的工程,凤栖台已建得初具雏形。百尺楼台已被架起,那样的高。
而她就站在上边。
商君衍一刻不敢喘息地登上去,哑了声唤:“青青……”
她转过身来,普通的青色裙裳,乌黑的发梳成双髻,素白纯净的面孔,没有施半点脂粉。一如当年未入宫之前的模样。她似乎正在等他,见他来了,便露出灿然的笑,笑得那样甜美欢喜。
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这些年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恼人的噩梦。此时梦醒了,她其实并没有入宫,也没有成为众人口中的妖妃,她只是他的青青,是他小心翼翼放在心尖上的女孩。
他缓了步子,轻轻靠过去,语调如梦中呓语一般的温软:“青青,过来,衍哥哥带你回家。”
他说要带她回家,真好。
可惜已经不能了,如今的她满手血腥,是人人得而诛之的祸水,怎能因她而让衍哥哥染上污点。
于是她更加明媚地笑,甚至欣然开了口,她喊他:“衍哥哥。”
艰难地练习发音,最初是想亲口问他一句有没有爱过她。然而日复一日,她困在这个华丽的牢笼中看日出日落春去秋来,恍然觉得自己只要对他说句“我爱你”便心满意足。到最后,终于见到他,只剩此生第一句也是最后一句话,她竟只是轻轻地叫他“衍哥哥”,在心头成千上万次默念的那声衍哥哥。
依依一声,生涩却清脆。
商君衍蓦地怔愣,青青竟会说话了!
漫天漫地的惊喜将他淹没,他连忙从惊喜里伸出手去拉她。指尖还未触及,面前的人儿就那么猝不及防地退后一步,向后仰倒而下!
“青青!”
他猛地扑上前去,飞扬的裙裾划过他的手背,拼命伸长手臂想抓住她,然而再也来不及了。
随着她的坠落,一条丝绢自她衣襟中飞出,里面散出星星点点的青褐色在风中飘零。有一点飘落在他手心,是一瓣梅,染成青色的梅,因经过太多年月,枯缩褪色,发了黑,成了乌沉的青褐色。
而她,就如同这些青色的梅花,盛开过,又枯萎了,最后陨落在尘埃里。 无论他如何用力地伸出手,始终无法抓住,永远也抓不住了。
终
“……假借押送修缀凤栖台的奇花异石回都城为名,两万护城军被派往江南。大将军率兵突袭入宫,前朝昏君见大势已去,在宣元殿中自缢身亡,那不会说话却将昏君迷得神魂颠倒的妖女也在那凤栖台上一跃而下,香消玉殒。此后,英勇贤明的大将军在众望所归之下称帝,这才有了我们这大衍王朝。据说啊,我们的陛下还是少年时候就有神僧批命说……”
茶馆里的说书人还在口沫横飞地讲说着,小蝉自人群里退出来,抹掉眼角的泪痕。
那时给少爷送了虎符之后,小蝉就没有再回宫。青梅小姐说,希望她以后自由地生活。直到此刻,她仍能清清楚楚地记得,小姐用手比划出自由这两个字时,眼角眉梢是掩也掩不住的悲伤和落寞。
自少爷被帝君遣往北征之日起,小姐便有了决定。
若少爷生,便将这江山送到他手边,若他死,便毁了整个王朝为他陪葬。
小姐苦心谋划步步为营,将自己变为人人唾弃的妖妃,让世人看清帝君的昏庸残暴,更把少爷逼到无路可走愤起而反。
其实小姐比谁都苦,比谁都难过。她曾看到过好多次小姐悄悄流泪,那些看似风光其实如煎熬在地狱的日日月月,只有她陪着小姐度过。
小姐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对还是错?小姐心心念念着的少爷,明白小姐的苦心吗?
石湾陶土粗糙,出品粗犷,质朴厚实具有内敛的美。
在虞公窑,以细腻宁静安祥为特色的佛像被披上石湾陶土,竟会带来一种触动,那是怎样一种心灵的虔诚与感动?是宁静与智慧的力量!
虞公是石湾陶艺的祖师爷,虞公窑是由中国著名陶艺大师曾力、曾鹏兄弟于1989年创办的。
曾力、曾鹏兄弟俩岁数相当,爱好相当,甚至两个人的别墅也建在一起。二人的父亲是石湾当代著名陶瓷家曾良。共同的遗传基因与家庭环境,以及手足情深的相互影响,使得他们的陶艺创作有许多共同点和相似之处,深厚的传统技艺功底,又富有现代审美意识,寻求将石湾陶艺传统与西洋浪漫主义雕塑和现代审美潮流结合起来,在深入继承的同时大胆出新。二人创作灵性,善于将个人的气质、趣味、情感融会于陶泥之中,使作品表现出比较鲜明的秀、雅、朴、奇的总体风格。
但在虞公窑,你很容易就能将曾力曾鹏的作品区别开来。曾力的作品,更专注于传统,稳重、清秀、蕴藉流畅,擅施釉彩,釉色大都古雅深沉,且喜从石湾传统、神话故事、古代历史和民间传说中取材,造型、手法和施釉虽屡屡别出心裁,但基本保持传统神韵和民族特色。所施古釉古朴动人,令人感动不已。作品表现出比较深厚的传统功底,又富有个人的独创性。
曾鹏与其兄相比,更加随性,他倾心于现代审美情趣,手法多端,思路广阔,有许多奇思妙想,尤喜欢用现代艺术手法表现天真活泼的童心稚气,造型舍弃细节,提炼形式,不重对象的形似,追求形式感和“妙在似与不似间”的神似境界。在釉色上,曾鹏一改石湾传统的厚重、深沉,采用淡施与点绘的手法,让陶器釉色浅透,显出陶的特有质感,浅色釉上用深色釉随加点、画,透出强烈的稚趣与生气,这类作品均清新淡雅,稚拙可爱。
曾鹏作品所代表的也许正是石湾陶艺的现在!
陶瓷是虞公窑的主打。佛像法相庄严,垂眉低目中透出普渡众生之慈祥笑容,每尊菩萨形态各异,神色动人,栩栩如生,看了直让人感动于心;没有眼睛的达人正襟危坐,取意“天下太平”,令人心中不禁莞尔;仰天大笑袒胸露肚的弥勒佛,令人释怀;骑马跷脚坐姿另类的佛像让人感到原来佛亦随性……
这里也有很多不能免“俗”的小玩意,比如“青梅竹马”、“百年好合”、双喜,寓意吉祥,但却谐趣可爱。没有童真心境是断做不出这种作品。这里不少是曾力曾鹏的原作,只有一件的孤品,还附带出世纸。曾鹏的亲力之作都会在底端有一个独特的标志,几笔划出一只大鹏图形,就像最古老的印签。
店员说,前几天有人看中店里一件上万元的陶瓷佛像,决定摆在玄关,结果玄关设计高度不够,这人硬是将玄关重新拆掉,终于留出位置放下这件陶瓷。信然。
化腐朽为神奇
斑驳厚重的旧船木家居,配合乡村安逸的设计意念给都市生活带来和谐宁静。不想说这只是些产品,我更愿意称它们是一些作品。即使你看中这里的某一件作品想要订制,那也不可能会有一模一样的。
上个世纪90年代,曾鹏去东南亚,偶然发现当地人都用沉船旧木料当柴烧,而这些木料都是经过经年海水浸泡而不腐的南洋出产的柚木、坤甸,木料成材至少需要上百年。曾鹏灵感一现:若把它创作成家具,便可以把木材保存下来。从此创作出了窑匠旧船木家私。
岁月与海浪的印迹刻在上面,坐在上面让人享受舒缓与平和。取材自沉于海底经年的旧船木,灵感源自木头的天然造型,色泽沉厚斑驳。曾鹏根据每一块木头的纹理,随性自由地设计出不同的作品,甚至保留一些船的结构或天然侵蚀的痕迹。案几、书桌、凳子均显示出自然拙朴,简率大气。最适合崇尚古朴自然、乡村风味的人士。
据说,一般木头都浮在水面,但这种沉船木头很重,所以沉在水里,它沉在海底经年受过侵蚀,出现斑驳的痕迹,却没有腐坏,也不长白蚁。这些家具经过打磨,放在家里也不需要特别保养。沉船木家具只是在表面刷一层青油,木头的纹理清晰可见,但这种家具使用时间越久,就越光亮。
这些家具摒弃钉子,采用传统的铆榫方式制作,存留着原始的不羁与野趣。木质坚硬沉厚,一张茶几至少需要四人才能抬起,却根本无法移动脚步。
【亡妻遗愿】
李嘉诚对“健康”有着自己的见解:“人的健康就好像堤坝保养,当最初发觉有渗漏时,只需很小的力量便可堵住漏洞;但如果不加理会,至崩堤时才进行补救,纵使花费再多的人力和物力,也未必能够挽回。”他之所以有如此深刻的认识,皆源于爱妻的早逝。
李嘉诚与舅舅的独生女庄月明青梅竹马,深深相爱,但舅舅嫌弃李嘉诚的家境贫寒,坚决反对这桩婚事。为了早日改变自己的命运,娶表妹为妻,李嘉诚东挪西凑5万港元,开始了自己的创业历程。
万事开头难,李嘉诚创办的“长江塑胶厂”经常面临严重的资金周转困难,他感到非常灰心绝望。有一天,他又没有筹措到钱,一个人沮丧地向河边走去,而在他的身后,表妹庄月明一直悄悄尾随,担心李嘉诚遇到困难一时想不开,发生不测。直到亲眼看着李嘉诚平安回家,她的一颗心才算落地。
然而经历了一整夜的紧张和寒冷后,庄月明病倒了,这次生病让她的心脏受到了感染。此后,她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李嘉诚经常劝她多多休息,可她总是说自己还很年轻,没事的。
1963年,35岁的李嘉诚终于如愿娶到了31岁的表妹庄月明。婚后为了扶持丈夫的事业,庄月明倾尽全力,却忽略了对身体的保健,她经常患病,生育两子更是让她的健康状况急转直下。可是每次李嘉诚让她去医院检查身体,她都说自己只是累到了,休息一下就好。
李嘉诚相信了妻子的话,没有深想。他绝对想不到疲劳正悄悄损耗着庄月明的心脏。1989年12月31日,李嘉诚和妻子一起出席公司的迎新宴会,谁知第二天下午,庄月明就突发心脏病,并于当晚辞世。弥留之际,她一再叮嘱李嘉诚一定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李嘉诚抱着爱妻痛哭不已,他后悔自己疏于对妻子的关心,最终使庄月明的病一点点加重,以至于年仅58岁就离开人世。李嘉诚曾经不只一次地感叹:“虽然我的财商很高,可是健商却真的很低呀。”
【红颜靓汤】
妻子去世对李嘉诚的打击很大,身体也每况愈下。直到1993年在董建华的介绍下,他与年轻自己33岁的女商人周凯旋相识,情况才有了改观。两个人很快成了忘年交,但周凯旋深知李嘉诚对亡妻的感情,她非常尊重他,在生活中也对他体贴入微。
周凯旋是个很细心的人,她将照顾李嘉诚的健康摆在首位。他们一起阅读保健书籍,并探访保健专家,专家们为李嘉诚制定了详细的保健计划:每天早上锻炼一个半小时,周一打高尔夫球,周二游泳,周三慢跑,周四打太极拳,周五海边慢走,周末的两天则是登山。而登山是周凯旋最喜欢的运动,他们一边谈笑,一边向上攀登,不但身体得到锻炼,心情也变得轻松愉悦。很快,李嘉诚的身体和心理状态都得到了改善。
除了健身,周凯旋还精于料理,尤其煲得一手靓汤。为了让汤更有养生功效,她特意向李嘉诚的私人医生王连清进行请教,后者曾为多位中央首长调理过身体。她按照王连清的建议认真研究配方,并研制出了后来名震富豪圈的“红颜靓汤”秘方:取阿胶和黄酒各1斤,用黄酒浸泡阿胶3-5天,或将阿胶打成粉后浸泡3-5小时,然后将半斤冰糖打碎后加入,再添加一些桂圆肉,放在蒸锅上蒸好,最后加入黑芝麻和打碎的核桃仁,调成粥即可。
这道红颜靓汤除了配方讲究之外,吃的时间也很有门道。从每年的霜降或立冬那天开始一直吃到第二年的立春之前。每天早晚各一次,每次一勺。不仅可以延年益寿,更能让人红光满面,精力充沛。
好东西不能独享,所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李嘉诚将这句话改成了“健吾健以及人之健”。他自己坚持食用红颜靓汤后感觉效果很好,便决定把它推荐给朋友们,后来还推荐给了自己的员工。每年入冬的时候,李嘉诚的集团餐厅都会配制这款特别的靓汤,每位员工都能免费享用。看着员工们面色红润,干劲十足的样子,他也感到十分开心。
【和气才能健康】
李嘉诚对吃东西还有一个四字秘诀:不时,不食。这四个字出自《论语》,李嘉诚把它作为饮食的座右铭,坚持到什么季节吃什么东西。对于儿孙的教育,他也采取了这样的策略。
李嘉诚很喜欢和孩子们一起用餐,他认为这样可以从早上就保持年轻的心态。他的早餐一般是稀粥加时令蔬菜;中餐大多只有一碗米饭、一盘青菜和一盘小鱼。他吃的小鱼其实就是香港人称为“猫鱼”的鱼仔,价钱十分便宜。看他吃的食物总是一成不变,孙女有些担心地问他:“爷爷,你为什么不吃点高级的东西?这些鱼都是给猫吃的呀。”李嘉诚笑道:“一个人的身体本来就只需要这么多营养,吃太多有营养的东西,对身体反而是种负担。做人也一样,有多大的能力就做多大的事情,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年过八旬的李嘉诚经常戏称自己是正宗的“80后”,事实上,他旺盛的精力也的确不比80后的人差多少。他每天都要阅读科学、经济、政治和哲学方面的书籍,他每天读的书和处理的事情比一般人一周处理的还要多。
当然,李嘉诚也有忧心的事情,他曾亲眼目睹澳门“赌王” 何鸿龀ご锸十年的家产分割大战,不但导致家人的关系疏离,何鸿鲎约旱慕】狄惨虼耸艿接跋欤李嘉诚不想步其后尘。都说“家和万事兴”,只有大家和谐相处,家庭成员才能生活和美,身体健康,财富也才会更多地汇聚。李嘉诚于是开始考量自己分家产的相关事宜。
越是难题,越是需要闭目养神。多年来,每次面对困难,李嘉诚都会拿出自己的养心绝招。闭目养神看似做起来很容易,只要坐下来闭上眼睛,脑子里什么都不想,直到呼吸平稳,全身放松为止,一般每次10分钟,每天保证做3次。但若想实现真正的忘我境界,其实要比想象中更难,但李嘉诚坚持下来了。每次闭目养神之后,他都会重新变得精神焕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