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想要写出一篇令人眼前一亮的文章吗?我们特意为您整理了5篇给远方亲戚的一封信范文,相信会为您的写作带来帮助,发现更多的写作思路和灵感。
记得9岁的时候,有一次,我和妈妈一起去新加坡果园路的购物中心。我们走进了一个小长廊,看到一间屋子的玻璃窗后面坐着两个人,听妈妈说他们是卖邮票的。我给了他们几枚硬币,他们微笑着把几张邮票递到我手里。我和妈妈把邮票贴在了信封上,然后就把信投进了信箱,我眼瞅着这封信投了进去,才放心离开。
对于我妈妈来说,写信只是日常事务之一,比如给住在马尼拉的亲戚或是美国的婶婶写一张问候卡。可是对于我来说,这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多少年过去了,我依然对这样的信件心怀眷恋。
看到楼门口的邮箱里躺着几封信,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每次当我在下午出去练骑自行车之前,都要先检查一下邮箱里有没有信,我自告奋勇向爸爸妈妈要求这个任务:“我去!我去!”
那时我的小手可以直接伸进投信孔,不用钥匙。在拿信之前我会先往邮箱里瞅瞅。啊,在一堆广告单、账单里有两封信!一封来自马尼拉,另一封来自美国!接着,我就会拿着信跑回家递给妈妈,如果信是寄给我的,我就会在邮箱旁站着打开它读完。
我们家在1996年搬回了菲律宾老家。那时我不用去邮局了,因为人们开始使用电子邮件,人们见面谈论最多的就是他们的电子邮箱,还有就是网友给他们发了什么样的Email。当人们可以方便地用网络发邮件时,为什么还要落伍的信件呢?但是,只在网上收到一封电子邮件给人的感觉是冷的。科技给了我们一些东西,也夺去了我们的一些东西。
后来,我所在的公司搬到了中国上海,我在中国又感受到了邮局带给人的亲切感。
两年前的一天,我和五个朋友到广西龙胜龙脊山的山顶一起庆祝我的生日。当我们早晨在旅馆里醒来时,山顶上正是一片壮丽的景色。出去观赏完日出后,我们开始往回走。半路上,一家便利店吸引了我们的目光。店里卖些面条、咖啡什么的,还有一个中国邮政的标志。
我用半生不熟的汉语问女店主:“在这里是不是真的能往外寄信?”她愉快地回答:“对!”
这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因为我们此时正在山的最高处。我在店里挑选了一张明信片,让朋友写上生日祝福寄给我。
当然,我们得买张邮票。朋友写好了地址和几句祝福的话语,我就把这张贺卡递给了店主,然后静待佳音。
三个星期后,有一天我在上海的家里打开邮箱时,终于看到了这张贺卡,我高兴得跳了起来。
有时候,一个小小的举动却有着不一般的意义,这一张贺卡引起了我对邮局的回忆和它给我的喜悦,一种正在失去的东西又恢复了生机,而且不会像电子邮件那样不时就有“发送失败”的提示,还有就是在投出一封信时,那种期待回信的兴奋。
我有好些年没去过邮局了,现在我也只是给朋友们寄一些明信片,写在上面的话语不多,却有着和一封信一样的意义。每当在邮局里买邮票时,一想到一张小小明信片就能给远方的一个人带去快乐,我就会很开心。
有时候,一件东西在失去之前,我们不知道它的宝贵。也许有一天,我们再也收不到一封手写的信件,再也买不到明信片和邮票,那时会是多么遗憾。
我在上海的公寓门口有个邮箱,金属的表皮上印着我的房间号码。这个邮箱和我小时候在新加坡时家里用的那个邮箱样子很像,不过我的手再也不能直接伸进去拿出信件了,但是每次收到一封信时,我还会像9岁时那样,忙不迭地打开信封去看里面的信。这种怀旧的情结真是挥之不去,现在我依然期待着打开邮箱时,在一大堆广告单和账单里发现一封写给自己的信。
哪怕是一张小小的明信片也好。
小诺是我的英语老师,但我不喜欢叫她老师,我在心里叫她小诺。也许是看多了琼瑶小说,我总觉得小诺像极了某个人,难道她就是我冥冥中要找寻的那个女孩?
小诺老师总是一袭白裙,我喜欢看她穿白裙子上课的样子。第一次和小诺老师谈话是在学校的办公室里,那次英语考得一塌糊涂。小诺老师把我从头到尾数落了一遍,诸如不认真听讲、开小差,东张西望之类。末了,问我为什么上课总是用大眼睛盯她。我像被人抓住小辫子似的,语无伦次地说:“我错了,一定改,一定改……。”逗得小诺老师忍俊不禁。
那次期中考试,我的英语成绩只有36分。小诺老师很纳闷儿,为什么其他科目成绩优秀,单单英语不长进呢?
一个阳光很好的午后,我终于鼓起勇气把在心里重复了几百次的话说出来:“我喜欢你,小诺老师!”说完,悄悄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小诺老师显得很意外,她的脸上泛起一抹羞涩的红晕,微笑着说:“老师喜欢每一个学生,更喜欢成绩好的学生,你能答应我把英语学好吗?”我拼命地点头。只要能让小诺老师喜欢,我还有什么不能做到的呢?
我开始补习英语,还意气风发地写了一首爱情诗发表在校报上。
花谢了/盼着春天/风倦了/盼着夏在/月缺了/盼着秋来/雪化了/盼着冬白/而我,只盼着你呀/春夏秋冬/风花雪月的女孩。
标题是《致小诺》。
正当我自鸣得意时,校园里却掀起轩然大波,关于我和小诺的师生恋在学校里被传得满天飞。我父母认为小诺老师耽误了他们宝贝儿子的前程,一定要学校给个说法。学校迫于压力不分青红皂白地警告了小诺老师。我羞愧难当,托同学给小诺老师捎去一封信,向她道歉,求她原谅。她给我回信说,不怪你,一点都不,只是没想到我的学生能写出这般细腻的诗。
为了彻底粉碎我对小诺老师的幻想,父亲托人把我转到邻县一所重点中学。但这样并没有减轻我对她的思念,我常常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她那白白的裙子、浅浅的酒窝和甜甜的微笑。
高三那年的冬天,小诺老师给我寄来一摞英语资料。资料里夹着这样的字条;想证明自己,考个大学给我看看。不是喜欢老师吗,那就实现老师的心愿。这是激励我吗?还是某种暗示?我冥思苦想。但无论怎样,她都已给我足够的信心和勇气去开启大学之门。
第二年的7月对我来说是红色的,我考上了北京一所重点大学。亲戚朋友欢聚一堂为我庆祝,而我却把快乐的心情放飞在海岸的高空:我牵着小诺在渤海湾的沙滩上,对着大海高呼,小诺,我爱你……那将是怎样一个动人心魄的时刻!
终于,我给小诺老师去信,说有一种相思似火,问那种感觉是不是爱情?信寄出去,我就像一个虔诚的膜拜者等待着远方传来佳音。当京城飘起最后一场雪的时候,终于盼到小诺老师的回信。拆开,是一张精致的卡片,正面镶着漂亮的蝴蝶标本,背面是一行娟秀的小楷:“我只是喜欢你,与爱情有什么关系呢?”
那年冬天真的好冷。我一厢情愿的初恋就像天上的雪花飘落了一地,我受了伤的心仿佛已被寒风吹成一片一片。后来,听说小诺结婚了,我一个人跑到校外的小馆子里大醉了一场……
半个多世纪前情定西子湖畔
1953年夏,时年25岁、祖籍福建上杭的袁迪宝,经过几年埋头苦读,考上了浙江医学院。去杭州上学前,在厦门鼓浪屿鸡山路1号,当时被视为“大龄青年”的袁迪宝,和姐姐介绍的护士黄秀雪结为夫妇。一个月后,袁迪宝独自赴杭州读书。
袁迪宝没有想到,在杭州,他会遇到一位用一辈子来爱的女人。这个女人,是他的老师李丹妮。
李丹妮是中法混血儿,母亲是法国人,父亲李树化是祖籍广东梅县的泰国华侨,解放前曾在杭州西湖艺专音乐系任教。李丹妮1927年5月24日在北京出生,1950年毕业于浙江大学外文系,身材高挑,肌肤雪白,五官精致。当时才26岁的她,精通法、英、俄、德、中五国语言,被浙江医学院聘为俄文教师。混血儿的美貌和聪明,在她身上显露无遗。
在学校里,身为班长和俄文课代表的袁迪宝,每次俄语考试都拿满分,他的好学勤奋引起了李丹妮的关注。“一进教室,就看到一双特别明亮的眼睛。”多年后,李丹妮仍对她和袁迪宝初次见面的情景记忆犹新。
年轻时的袁迪宝,浓眉大眼,英俊潇洒。在班上,袁迪宝算是年龄最大的学生了。他和大他一岁的李丹妮,开始了亦师亦友的交往。
因为袁迪宝的努力和聪明,李丹妮不时会买些书籍或生活用品相赠。对于老师的好意,袁迪宝心怀感激,却始终没有动过别的念头。
1953年冬天的一天上午,窗外飘起了雪花,坐在教室里的袁迪宝冻得瑟瑟发抖。下课后,李丹妮悄悄递给他一个纸包。袁迪宝打开一看,原来是一件李丹妮亲手为他织的毛衣。暖意和爱意,将寒冷挡在了窗外和心外,这对年轻人情不自禁地相恋了。
李丹妮最爱杭州的西湖,天气晴好的日子,她会带上糖果点心,约袁迪宝漫步西湖。苏堤春晓、花港观鱼、柳浪闻莺、曲院风荷、平湖秋月、三潭印月、南屏晚钟……这些如诗的名字、似画的风景,成了他们日后最美好的回忆。
当时,李丹妮住在杭州灯芯巷29号,袁迪宝时常前去拜访,旧居见证了他们甜蜜的爱情。
无奈分离半世纪
相识、相知、相爱,若能相守,有情人终成眷属,该有多好。然而,袁迪宝差点忘了,他已经有了一位妻子。
终于有一天,袁迪宝鼓起勇气,把自己已婚的事实告诉了李丹妮。李丹妮听后非常痛苦。这位中法混血女孩,既有法国人的浪漫多情,也有中国人的传统与痴情,她希望袁迪宝能跟她一起去法国,但袁迪宝不忍抛弃发妻。
1955年8月初,袁迪宝所在的浙江医学院卫生系被合并到成都华西医学院,他随即去了成都。离别前,两人相约到西湖苏堤拍了一张合影。李丹妮剪下一缕金发,脱下戒指,交给袁迪宝。“他心碎的眼神啊,几十年了,我从来不曾忘记。”李丹妮不知道,在袁迪宝的眼里,同样留下了她黯然的身影。
此后,这对恋人再也没有见面。1956年4月,李丹妮离开杭州回法国。此去一别,就是半个多世纪。
离别之初,袁迪宝和李丹妮仍有书信往来。但“”开始后,两人的信全被退回了原处。有朋友告诉丹妮,再给袁迪宝写信可能会害了他。从此,他们的书信往来也中断了。袁迪宝的姐姐将丹妮的信连同丹妮的金发、戒指,都悄悄销毁了。
“”结束后,这对仍深爱着对方的情人,再次提笔给远方的爱人写信。然而,他们各自的信都被退了回来。从此,他们音讯全无。
袁迪宝每次出差到杭州,必定要到李丹妮的旧居前徘徊,寄托思念。而李丹妮回国后,进入法国里昂第三大学攻读博士。她小心翼翼整理出所有袁迪宝寄给她的信,每日诵读,并虔诚祷告以排解思念之情。
李丹妮一直未嫁。“这辈子只有一个人爱过我,他一直住在我心里。”她说。
迟来的信重续前缘
1994年,袁迪宝的妻子不幸离世,远在法国的李丹妮则一直未婚。她的这份感情,真的只能永远深埋在心底吗?
袁迪宝的孩子们并不知道父亲和李丹妮的故事。直到2010年春节,一位亲戚来拜年,偶然说起袁迪宝年轻时和李丹妮相爱之事,三儿媳欧阳鹭英向公公求证此事,已经82岁高龄的袁迪宝伤感地点了点头。
这段凄美而真挚的异国情缘,连儿孙们都为之动容。欧阳鹭英劝公公:“再写封信给丹妮老师吧。以前你怕妈妈伤心,现在她都过世十几年了,你还要辛苦隐藏这份感情吗?”袁迪宝沉寂的心再次被唤醒,他花了几个晚上,写了相同内容的5封信,寄向了大洋彼岸。
2010年5月1日,终于从法国来了一封信。袁迪宝双手颤颤巍巍地接过这封信,打开一看,里面是3张写得密密麻麻的信纸,还夹着一张彩照。袁迪宝端详着照片上熟悉而陌生的容颜,再看看纸上熟悉的中文笔迹,禁不住老泪纵横。
白发牵手终成眷属
像年轻时一样,两位老人重新开始了书信往来。
“亲爱的丹妮:50多年前上帝叫我来认识你,是要我来爱你的。离别50多年后,再让我们相见也是要我来爱你的。”
“亲爱的迪宝:你给我的,我都保留到今天。我深知你是真正爱过我的人,正如我真正爱过你一样。”
“亲爱的丹妮:如果你愿意,来厦门后我们可以到民政局办理结婚登记。你来和我们同住,我的儿孙们一定会把你当妈妈、奶奶孝敬的。”
2010年8月,袁迪宝的三儿媳欧阳鹭英专程去法国看望李丹妮,她亲切地称呼丹妮为“丹妮妈妈”。9月18日,厦门高崎机场,袁迪宝捧着55朵玫瑰,他的3个儿子各捧着一束鲜花,翘首以盼。
李丹妮在欧阳鹭英的陪同下走出机场出口。她不断问欧阳:“我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呢?”
可是,这份超越半个多世纪的爱情,哪怕千言万语,在此刻都会显得多余。两位耄耋老人深情地凝视着对方,什么话也没说,就相拥在了一起。
2010年9月21日,袁迪宝和李丹妮走进厦门市民政局,办理了结婚登记。9月26日,袁迪宝的儿子儿媳们以及孙子们,为二老举办了隆重的婚礼。
一晃那人走了快一年多了,书信过半个月就来一封,信中大多说他的工作,没多少甜言蜜语,但她感觉每个字都充满爱意。其中一封信上,还随信寄来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他,站在雪里,傻子似的笑着,连帽子都没戴,这人可真够马虎的。她一哆嗦,打了一个机灵,象冻着了似的。从这一刻起,她有了一个想法:要给他织条围巾。她也不知部队让不让。
主意已定,第二天正好是集。她向队长请了半天假,赶集去了。妈妈问她赶集干什么,她没说话,脸先红了,吱唔了半天,只说看看。说天冷了,想买点线,织双袜子。
吃完早饭,她一个人独自上路了,没敢约伴,怕人家问东问西的,看穿他的心思,一块长大的丫头们,古怪机灵的,她那点心思,怎么瞒得住她们呢。平时还总和她逗呢,这个机会更不会放过她的。
路上,她边走边想,买个什么颜色的好呢,灰色的雅气,墨绿也不错,黑色不好,她最不喜欢的就是黑色了,他个子那么高,不能织得太短,太窄,那显得穷相,什么样式的好呢,男人围,不能太复杂,一是不会,二是看着也别扭,简单,大方就好。一想到他围上围巾的样子,她的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甜蜜。她不喜欢热闹,一般的情况,如果没有特殊的非她不可的事,她从不赶集。可这事谁能代替得了呢。就是能,他们办事,她能放心么?再说,她又不想让谁知道,包括她的母亲和妹妹。
到了集上,左挑右选,比来比去,最终买的是深灰色,她觉得这颜色对他比较适合,太浅了,很容易弄脏,军队生活那么紧张,哪有时间洗呢,这颜色,看着稳重不沉重,太阳晒了也不易掉色。
开始织了。花样子倒不少,还有口诀什么的,可对他来说,都不适合。有的织出来显太厚,虽手感好些,那样围几围就把头围进去了,有点喧宾夺主了,最后,她敲定了一种,最简单的,前一行一正一反,另一行正反交错,这个,织出的就不会太厚,且平铺着看过去,象一朵朵小花开放着,朴实,精致,正象她们的爱情。
她织的极用心。她不是个细心的人,平时干活总是毛手毛脚的,做的倒快,下地干活能顶妹妹一个半,平时织点什么针脚错了,也不愿意拆了,就那么将就着。可这次,她织的不快了,一股线有近十根细线拧成,稍一马虎线就会挑出来一柳,很不好看,劲用不匀的话,线眼也就有大有小,她用的是粗针,这样织出来会显得松软些,不会硬帮邦的。平时活很多,很忙,也没时间,她是用上下班的间隙织的。她怕把线弄脏了,每次织一点就卷起来,用干净的布包得好好的,只露出放针的地方,下地的时候,她怕别人看到了笑话,就偷跑到一边去织。可还是有人看到了。
“大妹子,干什么呢?”一个嫂子过来问。
“没干什么”。她脸一红。别人一听就好奇了,都过来看,看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是不是给那个当兵的织的?那小子好有福气哟”。
“那小子什么时候回来啊,是不是提干了呀,那我们妹子可有福享了,到时候可别忘了我们哪”。
“是不是要上部队了呀,想去部队结婚吧”。
人们七嘴八舌的,她听了,有点欢喜,有点害臊,又有点生恼,可又气不得恼不得,当着这么多人,又不知如何应付,虽然她也是个大姑娘了,虽然和那个人定亲了,可拉手都还让人难为情呢。这阵式她哪见过,臊得她连耳根子都红了,她双手抱住大腿,把头埋在里面。不再看她们了。她怕她们看到她那红得象美人蕉一样的脸,更取笑她了。玩笑还没完,一个忙指着远处的马路说:“看,谁来了?骑着车子,车子后还有两个大绿口袋。正往这走呢,手里还拿着一封信。”说着,向旁边的人挤着眼。别人也都附和着。
她的思维都不会转弯了,她知道,她们说的是邮局送信的,她对这身行头太熟悉了,每次看到,都和见了亲人似的,微笑着,心里甜着呢。看到了他,心里的他就离他不远了。每次读着他的信,心都跟开了花似的,这快乐可以延续好几天呢,有时吃着饭,或者做着活,想想他信中的话,不觉扑吃一声就笑了,笑得没头没脑的。妹妹看到了,就说她神经了。有时半夜睡不着,她也会把那个东西拿出来,再看一遍,其实,她早就倒背如流了,她只是想看一下他写的字,字如其人嘛。
她只管胡思乱想着,不敢把头抬起来,她怕真的是那送信的,又希望真的是那送信的。她也不想想,送信的怎么会知道她在这,怎么会送到地头来呢?她只是静静地听着,听有没有脚步声向她走来。可听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她趁人们不注意的当,悄悄扭了一下头,手指露出一条缝,飞速地偷偷撇了一下路上,哪有什么车子的影子呢。这下,她知道自己受骗了。大家看着她的样子,乐得什么似的。她更加难为情了,一下子跳起来,追着打他们。
她的眼虽然什么都没看到,她的心却跟着玩笑飞走了。飞到了祖国边陲,飞到了绿色军营。但那太远,她看不到。她一边干活,一边瞧着远处的村子,现在,那个村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了。
他与她是中学同学,不是一个村的,他们两村只隔一座山,小时候,上山拾柴,他们村的人在山南拾,她们村在山北拾,两不相干的,可到了山顶上,就经常打嘴仗,有时也用小石头冲着玩,只是离得远远的,谁也冲不到,其实,他们根本就不认识,就因为那个村的名字有个狼字,都不喜欢,以为那村里的人都是狼,都坏。所以,总没好印象。没想到,上学之后遇到了狼村的,且他学习是那么好,长的是那么帅,又那么懂事,和狼也沾不上边啊。才知道,原来村名和村民没啥联系。更没想到,她会与狼村的人有这么大的缘分。他上次来信说要考军校,不知会不会考上呢。真要考上了,那多好呢,可真要考上了,他会不会——,唉,我怎么总是这样的患得患失,多愁善感的呢。
围巾织好了。她把它平平整整地放在炕上,用手拢了又拢,看看哪还不平整,哪怕上面有一个小线头,她也要摘下来,她不许这上面有任何的不净,怕不齐整,又压了压,抻了抻,看着还算满意,然后,叠了几折,用布包起来,精心地藏到了柜子里,还上了锁。她怕妈妈和妹妹知道,笑她。
每当自己一人的时候,她就偷偷地把柜子打开,拿出那个“宝贝”来,展开又叠起,拿起又放下,还模仿男人的围法,把围巾戴到自己的脖子上,一会这么围一下,一会那么围一下,把自己想象成他,想象着他围上的样子,会不会更潇洒,折腾了一会,她又摘下来,折了几折,放在手里掂一下,厚厚的,放在脸上暖一下,软软的,放在胸口,扑扑的,心都跳出来了。想象着,如果他收到礼物也放在脸上的话,那我们可就——,哎呀,想哪去了,这么一想,脸又发烧了。她在想,这事是事先告诉他,还是直接寄过去,给她一个惊喜呢?又一想,他会惊喜吗,自己的手艺并不佳,这颜色,这样式他会喜欢吗?要是不喜欢——,想到这,她又有点懈气了,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了,好象他真的收到了,真的不喜欢了。
最后,她还是告诉了他,他的回答让她吃了定心丸,他说:"只要是你的东西我都喜欢,我想感受你的温度"。
她要为邮寄做准备工作了。但她不能在白天做,这得夜深人静时才可,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特别是那个调皮的妹妹,有点什么事她都向妈汇报,捕风捉影的,烦透了。可她又犯愁了,怎么邮呢?长这么大,她还没给谁寄过什么东西呢,她想当然地以为,这应该用布包上,且上面应该写上收东西人的地址,姓名。她找了一块布,把围巾折好,比划着要多大才好,布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还得缝个口袋状,量好后,剪了下来。用什么线缝呢,她平时针线活做的不多,那活有妈呢,妈心灵手巧的。她在抽屉里轻轻悄悄地翻了半天,只找到一股红线,一股绿线,这和布的颜色反差太大了,人家看了,一定会觉得是个傻大姐缝的,再找,左翻右翻,终于找到了颜色差不多的,米黄色的线。口袋算缝好了。她看了一眼放在柜子上的那个宝贝,心想,虽然织的不精致,但它却要跟着这个小口袋飞越万水千山了,想到此,她倒生起一种离别的感觉了,她把它再次展开,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上面什么时候落上了一根头发,那么短,不细看还真不觉得,她庆幸,幸亏被发现了,折叠的时候,小心翼翼,两边尽量比划齐整,让人看着美观,确信无误后,才把那个宝贝放进了口袋。把口封上。封完后,她突然想,怎么不写上几句话呢,夹在里面,词都想好了:千里遥寄一条巾,针针线线表情深,望君见物如见人,明明白白我的心。她摇摇头,表示好遗憾,不过,她很快又释然道,这些,不说他也知道。等一切忙完,已经快半夜了。
明天很快就到了,这一天,她起得好早,给妈撒个慌,说南山上的枣子红了,人家都直往家摘呢,还说再不去,都快没了。妈信了。
她骑着车子,来到了邮局。屋子不大,几个工作人员在办理邮寄,一个人用蛇皮袋子装了半袋花生,上面写着地址,大概是给城里的亲戚吧,她看着自己手中的东西,又看看口袋上的字,自觉很聪明,很得意了一下。她排队等候,轮到她了,她把东西递了上去,那人是个中年男子,接过东西,看了看上面的地址,姓名,又用手摸了摸,冲她那么神秘地一笑,象心中的秘密被人猜到,她的脸上立刻飞上了一朵红云,象火烧,她急忙低下头,心里开始乱套,那人让她填个表,她看都没看,上来就写对方的地址,因为这一路上,她只管背这个地址了。人家说,在这签上你的名字,她竟然还想了一下,蒙了,不知道自己叫啥了。
老校长坟头的草伸出头的时候,铁路伸进了林区。老校长是第一个看见火车的,然后才是同学们。“呜――呜――”火车一鸣笛子,铁匠炉的打铁声哑巴了。
那天上数学课,小飞脚没举手就站起来告诉我,他爸爸来林区这段铁路当巡道员了。从前,他爸爸在林区外面当巡道员,常年不回家。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小飞脚是“单亲孩子”呢。现在他们全家能团聚了,我替小飞脚高兴。
小飞脚最自豪的是放学以后跟爸爸一起去巡道。小飞脚跟爸爸巡道,可长见识了。一下课,同学们不搭理我了,都围在小飞脚身边。小铁匠朝我咧咧嘴,“老师,我也过去听听。他尽‘白话’那些考试不考的玩意,没有老师讲的有用……”说完,小铁匠挤到小飞脚身边去了。
我挺寂寞的,也凑过去听小飞脚演讲。小飞脚根本没注意我,讲着他跟爸爸巡道的事情。
“知道什么叫响墩吗?”小飞脚挨个瞅着大家。
大家摇摇头。
“知道火炬是干什么用的吗?”小飞脚接着问。
“这个谁不知道?少先队的标志啊!”小铁匠抢着回答。
大家都说,对啊,少先队标志啊。
“错!”小飞脚一拍桌子,站起来了。等大家安静下来,满脸疑问地看着他,他才坐下,说:“告诉你们:回答错误!每个人扣掉十分。我说的火炬其实很像过年放的礼花,我爸爸给火车司机报警用的,跟响墩一个用处……”
“那响墩是咋回事?”女生辫子有点崇拜地看着小飞脚。
小铁匠终于耐不住寂寞了,插话说:“你们知道风箱怎么拉劲儿最大吗?”
总算有几道目光转向了小铁匠。
小飞脚撇撇嘴,“不就是你爸铁匠铺里那玩意嘛。怎么拉?怎么拉也没有火车头喷出的气劲大!有一回我偏不服,站路边等着它。它还真喷了,把我喷一个跟头……”小飞脚继续滔滔不绝。
大家又把头一致扭向小飞脚。
小铁匠的脸白了,瞧瞧我,“老师,咱们走……”
我见小铁匠怪落寞的,便陪他走出教室,下山坡去。一列黑色的火车正急匆匆地在白桦林中间穿行。一缕白烟从林子里升起来斜插到天空。小铁匠站住了,呆呆地看着。火车很快消失在茫茫林海,那缕白烟没有完全散尽,与更高处的几团白云连成了一片。小铁匠仰头看着,“老师,那些白烟变成白云了……是吗?”
我说是的,变成白云了。
“那以后我们这里就能多下雨了吧?”
我没有明确肯定他的推断,只说可能的。
我也痴迷地看着那团白云。白云下面应该是女友上学的地方。现在通火车了,她可以经常来看看我……
一样看那片白云,小铁匠想的、我想的,不一样。
二
小铁匠禁不住诱惑,拿铁匠铺一把小铁勾做交换,要跟小飞脚一起去巡道。
小铁匠和小飞脚站在铁道边进行交易。
“一把钩子只能跟一回。”小飞脚把钩子别在裤带上。
“三回咋样?”小铁匠开始讨价。
“两回。”小飞脚还价。
“两把钩子五回。成交吧!”小铁匠说。
“成交……”小飞脚满脸不情愿的样子。
小铁匠跟在小飞脚身后,向那片白桦林出发了。
小飞脚的爸爸在白桦林边等着儿子放学。
三个人踏着枕木,一路敲敲打打,不知不觉到了白桦林深处。小铁匠第一次见到了传说中的“响墩”、“火炬”。还有几件很特别的工具,也让他眼馋。那一把小锤子,闪亮闪亮的。爸爸的铁匠铺可是打造不出来的。
一列火车喷着白烟飞驰而去。小飞脚和爸爸朝车头挥着手,车头马上呜地叫了一声。小铁匠也学着他们的样子挥挥手。那火车却没理他,钻进林子,没影了。小铁匠不服气,等着第二列火车出现。可是,直到巡道任务结束,第二列火车也没开过来。小铁匠跟在那爷俩身后,很不甘心。谁料刚刚出了林子,远处传来有节奏的轰鸣。小铁匠不走了,面朝火车来的方向看着。等火车一露头,小铁匠用力挥手,差点把胳膊甩出去送给它。火车头大概没注意到他。小铁匠干脆把衣服脱下来,在头顶舞动。这回,火车头有回应了,呜地鸣叫了一声。小铁匠心里开花了,飞快地追上小飞脚和爸爸。
小铁匠跟小飞脚讲刚才的事情,“火车头也看见我了,跟我说话了!”
小飞脚嘿嘿一笑,没当回事。小铁匠心里又被堵住了。
“它看见你了。它在林区走路挺闷的,愿意跟路边的人打招呼……”小飞脚爸爸回头对小铁匠说。
小飞脚爸爸这样一说,小铁匠心里的那个东西化开了。
打那以后,小铁匠一看见火车,就脱下衣服挥舞。“呜――呜――”它们总是这样回应他。
“我一挥手,火车就叫。”有一天中午,小铁匠趁小飞脚不在教室,跟所有同学说出这个“秘密”。大家被这个“秘密”吸引,跟小铁匠去铁道边做这个实验。我怕学生们不规矩,跟着他们下了山坡。
一列满载木材的火车从林区开出来,喘着粗气穿过白桦林。
“看我的!”小铁匠说着,朝火车挥舞起手臂。
“呜――”火车果然叫了,叫得很沉重。火车头呼啸而过的瞬间,我们看到了一张黝黑的笑脸。大家都敬佩地看着小铁匠。同学们也朝火车挥舞着手臂。那列火车竟也“呜呜”地叫开了。大家便不看小铁匠了。原来,火车的脾气好着呢,不是小铁匠的面子大。
小铁匠急了,说出另一个秘密:“那车上有我舅舅,我舅舅是开火车的。你们是我同学,就给你们叫两声。换别人,不一定了。”
小铁匠的舅舅是火车司机,我们头一回听说。
“司机跟巡道员比,哪个更厉害?”辫子甩了甩辫子,问。
“巡道员算什么?那是给我舅舅开道的。”小铁匠的口气很大。
下午上课时间到了,我让辫子敲响了铁钟。小飞脚像火车头一样冲进教室,小铁匠赶紧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去了。下课的时候,小飞脚听说了小铁匠的“秘密”:这家伙出息了,多了门铁路上的亲戚。既然也是铁路上的,小飞脚跟小铁匠一下亲密起来,把小铁匠当成了自己人。小铁匠很低调的样子,讲着舅舅开火车的故事。大家都是第一次听,没觉出那故事乏味。
小飞脚突然很激动地说:“我爸爸跟你舅舅说不定还一起喝过酒呢!”
小铁匠嘿嘿笑着,“我舅舅坐在火车头里,你爸爸站在地上,他们怎么认识?”
小飞脚想了想,说:“万一认识呢。”
放学路上,小飞脚向小铁匠宣布:以后跟他去巡道,不用拿铁钩子交换了。
小铁匠的心怦怦跳起来,像爸爸的锤子打在铁具上。
小铁匠正式跟着那父子俩巡道了。
三
小飞脚爸爸巡查的路线正好是穿过白桦林的那段。一只花翅膀的大鸟一路上跟随着他们。
小飞脚爸爸说,“那就是飞龙鸟。”
小飞脚和小铁匠站住了,想仔细看看那鸟的样子。一列火车开过来,那只飞龙鸟被惊起,掠过树梢,不见了。
小铁匠朝车头挥着拳头,“陈木生,你干的好事!”
火车呜呜叫了两声,跑远了。铁轨上留下一缕煤的焦香,味道很像铁匠铺。
小铁匠的舅舅叫陈木生。小飞脚的爸爸果然没跟他喝过酒。小飞脚用怀疑的眼睛瞅着小铁匠。小铁匠仰着头,在林梢寻找飞龙鸟的踪影。小飞脚爸爸接着说,他跟很多火车司机都没喝过酒,也不认识,在空荡荡的林区遇见了,就像老友一样打招呼……
“我挥挥手,他们鸣鸣笛,就都不寂寞了。他骑着铁轨走,我也骑着铁轨走,走的是一条道。”小飞脚爸爸望着远去的火车,它已经湮没在碧绿的林海了。
“和你舅舅肯定经常遇见。他走得快,我走得慢,我们有打招呼的办法。”小飞脚爸爸无疑是给小铁匠解了围。小飞脚便收回怀疑的目光,改用伙伴似的目光看着小铁匠。
小飞脚爸爸说着话,好像发现了什么,从浅黄挎包里取出扳子,扭了扭铁轨上一个螺栓,再敲打敲打。满意了,才继续往前巡视。
小飞脚和小铁匠也要扭扭那无数的螺栓。小飞脚爸爸很警惕,把挎包甩到另一边。
“愿意干活?把路基下面的石头都捡上来吧。”
小飞脚和小铁匠便忙碌起来。只一会,两人就乏味了,歪在路基旁边的石碑上,望着两条孤零零的铁轨。
“我舅舅不能这么累的……”
“可是他腻歪啊。一个人在火车头里,能好受吗?”
司机在火车头里过着什么样的日子,谁能说得清呢?小铁匠也想到火车头里面看看。他答应小飞脚,带上他,一起坐在舅舅旁边。
“火车不停下来怎么上去啊?”小飞脚想到了关键问题。
“这能怪我舅舅吗?没有火车站啊。”小铁匠很得意的样子。
“怎么能让火车停下来呢?”小飞脚跟在爸爸的身后。
“需要火车停车,巡道员把响墩扣在铁轨上……”小飞脚爸爸又讲起了巡道的事情。
四
有一天早上,我正在备课,辫子来到我宿舍,递给我一封信。
是女友的信!我几下撕开了信封。
女友告诉我,三月十日这天,她和同桌搭乘一辆穿过林区的货车,去农大的实验基地实习。她要我去铁路边等她,火车经过时能“见”一面……
我一看日历,今天就是三月十日!这封信居然慢腾腾地走了十天!
我来不及细看了,扔下信一转身冲出瓦房,回头跟辫子喊道:“你们先上自习,老师有点事!”几下就下了坡,朝林子跑去。
这条单线铁路,每天只有一两列货车通过,开进去,开出来,空车或满载。我平静了一下呼吸,倚着一棵白桦望着火车来的方向。小飞脚的爸爸踏着枕木走过来,走得很像芭蕾舞剧《天鹅湖》中的天鹅舞步。
“老师,今天不上课吗?”
“我等上午的火车。安排自习课了。”
“还有一个小时才通过,你只能等了。”
他踏着枕木,一顿一顿像天鹅一样走开了。铁轨在林子尽头拐了弯,他一被林木遮挡,脚步声也尽了。他一消失,全校的十二个学生排着队伍过来了。领头的是小飞脚,辫子跟在最后,手里捏着女友的来信。
“回去上自习。快点回去。”
辫子站在我面前,满脸涨红,“老师,我把这信给同学们念了……”
“我们陪你等!”小飞脚兴冲冲的。
小铁匠从队伍里伸出脑袋,“老师,你跟火车一挥手,它就鸣笛。我舅舅很好说话。”
我原谅了辫子,同意他们留下来陪我。辫子把头上的红头巾解下来,迎着火车来的方向跑出很远。我不知道她究竟要干什么。只见小飞脚几下爬到树上,把红头巾系在树梢上。辫子说,有红头巾在,姐姐很远就能看见了。我的心里热了一下,“辫子,是个好办法……”
小飞脚却说,“让火车停下来最好啦。就能把姐姐留下住几天。”小飞脚说着话神秘地跑开了。
孩子们便跟小铁匠哀求,让他舅舅把火车停下来。小铁匠为难了,说除了鸣笛,舅舅常常不给他面子。
小飞脚爸爸巡道刚刚走了一个来回,火车的咔嗒声就从远方传来了。我的心马上怦怦跳动起来。车头刚刚开进林子,就见车尾有条红丝巾舞动着。辫子兴奋地说:“是姐姐!信里写的,在车门挂条红丝巾!”
果然,女友从车尾伸出头来,向我狂舞着双手。我一时不知该做点什么,手足无措的。孩子们胡乱挥着手,一齐喊着:“姐姐下来!姐姐下来!”
呜――呜――车头鸣笛了。
小铁匠嗖地穿出去:“我跟司机商量商量!”然后追赶车头去了。
砰的一声巨响,把我和孩子们的兴奋震成了碎片。车轮与铁轨擦出火星,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一股熟悉的味道弥漫着我们。对了,是铁匠铺里的味道。火车居然停住了。直觉告诉我:出意外了。孩子们很快从惊惧中苏醒了,七嘴八舌喊着:“小铁匠干的。他舅舅是大好人!”
车头那边出现了两道矮小的影子,走在车厢下面的阴影里。
“老师,是的。”是小飞脚的声音,声音有点颤抖。站在旁边的,嘿嘿笑了两下。是小铁匠。
火车一停,铁道边上纷乱起来。小飞脚的爸爸迎着车头,向这边飞奔……
火车刚停稳,女友又伸出头来,傻傻地看着我。一切都太意外了,我说不出别的话来,“一个男生让火车停下来,想让你多留一会儿……”
女友半天才说出话来:“他们,挺可爱的……”
仅仅几分钟,火车又开动了。女友这才清醒过来,冲我拼命挥着手。片刻,那条红丝巾就湮没在林海之中。孩子们都沉默着,怏怏地站着……我望着恢复平静的铁轨,一阵恍惚。
五
停车是一次事故,肇事者是小飞脚。他搞到了爸爸的响墩,把它安置在铁轨上面。火车压爆响墩发出信号,火车停了下来。那天,小飞脚被爸爸狠狠打了一巴掌。小飞脚没有哭,“老师,火车停了,姐姐呢?”小飞脚没找到姐姐,这才蹲在路基下面,咧着嘴哭起来。
被儿子偷了响墩,酿成停车事故,小飞脚爸爸被停职两个月。那两个月里,他常常坐在坡顶,跟他的那些同行们挥着手,火车便呜呜地鸣叫起来。他告诉我,“他们想我了,喊我早点回去呢!”
他就这样熬着漫长的两个月。
有一天,我正准备上课,辫子推门进来,对小铁匠说:“你舅舅来找你了。”
大家都放下书本,把头扭向窗外。他们想看见火车司机在地面上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