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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个轻薄公子对我望眼欲穿,多少个秦楼楚馆对我虎视眈眈。一个曾经的大家闺秀,哪里禁受得住这家庭的突然衰落。父亲的死让一直钟情于他的母亲难以从沉痛中自拔,最终也追随而去。
我在哥哥眼里已经成为一个累赘,在嫂子眼里则成为一个待沽的商品。我已经知道一个富商子弟正在通过兄长打我的主意,一个官宦之家的痴呆公子通过嫂子向我提亲。我都断然拒绝。
于是,兄嫂用断绝饮食来逼我就范,但我宁愿饿死,也不愿嫁给我不爱的人,我将计就计,用绝食来抗拒。这着实急坏了兄嫂,他们也没有料到我会这样做。虽然他对我没有半点的亲情,但知道我的存在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笔财富,就是一棵摇钱树。
他找了许多说客来劝我,希望我回心转意,不做傻事。更有一些好事的公子哥儿,舞文弄墨,附庸风雅,写诗歌赋,用华丽的文辞来劝慰我。但我已经心灰意冷,已经无意活在这个世界上。
一个女人,嫁人就是嫁一种命运,如我的父母一样恩爱者,这世间有几人能比?看一下我周围的这群人,就像一群苍蝇,肮脏而卑劣;有几个是为了我的心,无非是垂涎于我的美色,惊喜于我的舞姿。如果不能嫁给一个疼自己一辈子的男人,女人这一辈子又有什么意义?
名人是最不容易获得真实感情的,而我,在泗水也算是个名人。我对兄嫂的抗议,一时间在泗水沸沸扬扬。他们街谈巷议,茶余饭后,或同情,或艳羡,或想入非非,或虎视眈眈。我就像一只待罪的羔羊,等着我一个并不熟知的人将我带走,带到一个我无法预料的地方。
兄嫂为了稳住我,采取了权宜之计,答应了对我婚姻的不干涉。我不再绝食,而是自我封闭,在阁楼上,或者舞文弄墨,或者歌之舞之,借以打发困居斗室的无聊时光。
我以为眼前已是一片风平浪静,便放松了警惕。谁知,在三月里的一个早晨,兄长接受了徐州大帅张愔的重金聘礼,将我硬塞上花轿,忽然之间,由一个少女成为别人的一个妾。对这个年龄可以当我的父亲的大帅,我誓死不从。他没有强迫我,只是让他的那些姬妾来安慰我,照顾我。
最初的一个月,他没有来骚扰我。一个照顾我的老仆人,很悉心,很周到,感觉像我的母亲。我开始由“不共楚王言”的倔强,开始慢慢说话,哪怕是悲伤或者丧气的话。她总是开导我,与我交心。终于,我对张愔的态度也开始转变,由警戒转向了了解。从她的嘴里约略知道,虽然张愔是一介武夫,但也是儒雅而有风度,颇通书画文墨,而且对待妻妾甚至是下人,也能够礼遇有加,是个多情多义的人。
几个月的耳濡目染,在对张愔的了解后,我不再要死要活,对他拒绝;而是很想见一下这个充满传奇的老头儿。但是他公务繁忙,我根本没有见他的机会。他也似乎忘记了我这个刚刚纳的妾。
我的活泼好动的性格决定了我无法安居一处。不长的时间我就与姐妹们打成一片了,她们都是张愔用重金买来的,如我一样,但都只会女红,而对于琴棋书画,都不通晓。于是,她们拜我这个黄毛丫头为师,学习诗词歌赋舞蹈。本来死气沉沉的大帅府被我搞的红红火火。
张愔很快发现府中的气氛与往日不同,暗查才知道我在其中“捣鬼”,他才想起府中还有个重金买来的我,正锁在深闺中。
在五月的一个夜晚,他来到我的房间,我们成为夫妻。虽然我们年龄相距甚远,但恩爱了解的程度远甚于那些少男少女们。他的宽容,涵养,体贴,温柔,是我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的。
我跟他对诗,一个苍老遒劲,一个清秀挺拔,相得益彰。
我与他对奕,一个纵横捭阖,一个曲径通幽,棋逢对手。
我与他吟唱,一个关东大汉铁板,一个小家碧玉琵琶,珠联璧合。
我的到来,让这个了无生机的大帅府增添了些须浪漫,让这个戎马半生的大帅体会了另一种人生的境界。我成了帅府的红人,是姐妹们诗社的盟主,是舞者的领班,是歌者的首唱,难怪那些外地的将军们到府中来,都说张帅好福气,讨了个多才多艺的红粉佳人。我当然也感到幸福。张愔对我很好,在府中无人能比。他对我说,虎踞龙盘,帝王之所;雅致别居,佳人之地。这帅府之中,人声嘈杂,我已觅得一处圣地,可金屋藏君。
那去处,位于徐州西郊,依山傍水,风景绝佳。一湾清流,烟柳环绕;每至春夏之际,双飞燕子穿柳而过。我说,这座别楼,当称其为“燕子楼”。张愔拍手叫绝,不错,正好寓意我俩双飞双宿。
从此,我来往于帅府与此别楼,享受了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多少个黄昏,我与张愔,登燕子楼观暮色夕阳;
多少个夜晚,我与他,漫步溪畔河堤,观柳赏月。
我们相偎相依,我们喁喁低语,我们耳鬓厮磨……
燕子楼是我们这对夫妻的恩爱见证,是一段美好记忆的见证。多么希望,这样的日子永远定格;多么希望,这样的日子永远定格,多么希望这样的恩爱永远留驻。
张愔笑着说,燕子楼是我们俩的,别人没有攀登的资格。我信了,并且铭记在心。他问我,当代诗人中你最喜欢哪一个。我笑而不答,为他唱了我最拿手的《长恨歌》,这歌声最能表达我的心里话。
一个春夏之交的午后,张愔邀请了一个人来帅府。这个人衣冠楚楚,风度翩翩,谈吐举止温文而雅。这是谁呢?能够受到张愔如此礼遇的徐州名流屈指可数。
我们姐妹们都在后院议论,纷纷猜测这个人是谁。派去的丫鬟也没有打听出什么来。
到了华灯初上,张愔摆设酒宴,款待这位客人,并且派人对我说,让我陪侍宴会。这是经常的,他经常让我参加宴会,来展现一下我的风采。我没有惊讶,想这肯定也是逢场作戏。我来到宴会厅,向那位客人行了个礼,挨在张愔身旁坐下。
张愔指着我问,白兄,我这个侍姬与您的樊素,小蛮如何?那位客人答道,正所谓,京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不敢比,不敢比。张愔大笑,回头对我说,盼盼,你可知此客为谁?我笑而不语。张愔说,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你最佩服的诗人白居易。我先是一惊,而后一喜。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白居易么?那个《长恨歌》的词作者?那个享誉中外,也让扶桑人心仪的白居易么?
酒过三巡,正酣处,张愔命我跳舞助兴。我也正想借此机会显示一下自己的才艺,于是十分卖力地表演了自己拿手的《长恨歌》与“霓裳羽衣舞”。
白居易在旁看的目瞪口呆,连酒杯掉在地上也不知道了。张愔在旁则为有我这么个能歌善舞的爱姬而高兴。曲罢我又给白居易敬酒,哪知这位大诗人竟不抓酒杯而抓住我的手,盯着我吁吁的胸脯不放。等我连唤三声“白大人”,他才如梦方醒,觉得有些失礼。
白居易连声赞叹,当面夸赞我是杨玉环在世,可与洛阳牡丹相媲美,并提笔为我写了一首诗,其中两句为:“醉娇胜不得,风袅牡丹花。”
经过白居易的诗歌赞美,我的芳名很快传遍大江南北。或许这就是“广告”的效应,“包装”的效果。
这一晚白居易留宿帅府,张愔因紧急军务,离开帅府。
花好月圆,刚才的那股儿兴奋和酒意还徘徊在我的心中,根本没有睡意。于是我踱步至后花园,观月赏花。我走到后花园的亭台上,坐了下来。月亮时圆时缺,忽明忽暗。仰望星空,月光在我的身上静静流淌,一如爱人温存的目光。沉思,沉静,沉迷……
不知过了多久,我忽然感到背后有一丝凉意。我猛一回头,是他,那个大诗人白居易。他似乎也被我的猛回头所惊醒。我请他坐下。虽然对坐,却无甚话说,我只有将目光移向别处。
白居易首先打破宁静,他站起来对月长叹。“可惜,可惜!”我不懂他的意思,没有接茬。他看我没有反应,就说:“刚才你的风采,着实令我佩服至极。只是以你的才华,留在这偏僻的徐州,未免可惜了。何妨到那京都长安,一展歌喉,一舒襟袖呢?”我笑着说:“谢白大人美意,言虽如此,奈何长安之居,非易也。”
他哈哈大笑,知道我引用了他刚上京城时大诗人顾况用他的名字分析在长安难以生存的艰难状况。他慢慢转到我的身旁,俯下身子:“长安之居,易也,易也!”我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于是连忙起身,避开两步,整理好衣襟。白居易却跟上一步,抓住了我的手不放。我用劲挣脱,未能奏效。我只好正色说:“白大人,你把我关盼盼,看错了。”他仍是不放,并凑上前来,顺势将我抱住。我奋力挣扎,根本无效。我只好哭着说,白大人,求你了,我生是张愔的人,死是张愔的鬼。他却附在我的耳边低声说,以你的年轻貌美和如此的才艺,即便是到了皇上那儿,也是很能得宠,与张愔这个绵软老头儿有什么情趣可言?
我趁他之意上来松懈时,挣脱跑了。回到房中,我大哭了一场,这很令那个侍侯我的老仆不知所措。
有三天的时间我没有走出房间一步。这让张愔很伤脑筋。他不知道是谁惹了我,把那些丫鬟和婆子都狠狠的惩罚了一顿。并对我说了很多甜言蜜语,哄我开心,陪我默默呆了三天。将军事务也交付别人代劳了。
我真没有想到白居易竟然是如此卑劣之人,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轰然倒塌。是啊,他的诗文广为流传,他的为民做主的呐喊响彻寰宇。我现在只感到恶心,感到他是如此的虚伪。我真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单单喜欢上这样一个人诗歌。是啊,在他站在时代风口浪尖上故作深沉的呐喊时,的确吸引了许多人的眼球,鼓动和招引了一些人。当他在诗歌中深情的倾诉天地民生时,语言的表述像流淌着的一条清亮甜美的大河,而在河床的底下,却潜藏着一股污浊的暗流。
读书,尚且难于读出新意;读人,更是难上加难。想想看,自己尚且都无法搞懂自己,更何况别人呢?那些不知情的民众读到的是他经过润饰的诗句,而我读到的是他的道貌岸然的伪善,是他文字美丽背后的丑恶,是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微笑背后的狡诈……
我没有将那晚的真实情形告诉张愔,张愔也没有多问。但是,暂时的平静过去,很快又起了风波。京里的黄衫儿不时出入帅府;张愔回到我这儿也总是闷闷不乐,我问他,他也不说。于是让丫鬟外出打听,但一无所获。没有料到,张愔竟一病不起,我请的郎中也不告诉我什么病,只是说“奇怪,奇怪”。但我明显的看出他脸色发黑,似乎有中毒的感觉。难道是被人下了毒?可又是谁呢?我不敢再往下想。
最终,他没有逃脱死神的召唤,躺在我的怀里逝去了。那渐渐失去体温的身体将我的心给冻僵了。
他的死,对整个帅府的姐妹们来说,不啻火山爆发,她们都各自找自己的幸福去了;而我,遭遇的是冰山,是泰坦尼克号的悲惨结局。我知道,因为他对我的呵护与爱,使我的心中已无法让别人占据,我只有将自己的心冰冻,哪怕一千年。
他的葬礼很隆重,朝廷来了很多要员,其中就有那个享誉中外的大诗人白居易。张愔被葬在洛阳北邙山。
风流云散,各奔前程。我本来也打算迁到洛阳北邙山,盖一处小屋与张愔长厮守,哪管它阴阳两相隔。但是,我怕,怕那个披着羊皮的狼。因为,洛阳毕竟离长安不远。
我搬进了燕子楼,与一位贴身的老仆相依为命,隐姓埋名,过起了与世隔绝的日子。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独倚江楼,已是物是人非。夜是如此的漫长,灯是如此的清冷,冬去春来,雁字回时,伉俪已是不再。
你这时毅然决然的离我而去,到底为了什么?你不是说过与我厮守一生么?白天我不敢站在楼上望下看,即便是偶尔往下一望,见到的也是无数人漠然的走过,偶尔有人停下来对我微笑,那笑容灿若桃花,那一刻,我以为是你!可是,我错了,他们,只不过是我生命中的匆匆过客而已。
楼阁里的一切都保持原样,我没有动过。我怕思念,又怕忘情于思念。这人生的意味对我还有什么呢?我还能有什么追求呢?我现在想的就是与我们俩过去的追忆死守一辈子。
那个老女仆也劝我说,为什么苦守空房呢?你还年轻,应该有个新的开始。我相信张帅如果泉下有知,也不会同意你如此作为的。
但是,她怎么能体会到你我的至情至爱,你是我的魔力,是我的太阳,我只有围着你转。
这期间,我靠着忠贞与沉醉打发时光。不再跳舞唱歌,不再精心梳妆打扮。老女仆说,你太憔悴,这样容易衰老。可是我啊,真的希望自己马上衰老,好与我的夫君张愔在那头会面。
可能有人问我,你对张愔如此情深,不如与之俱去,不是更好么?免得受这煎熬的苦呢。但是,你们如何理解我真实的内心呢?我之所以不死,所以苟延残喘,在此偷生,是怕别人误会我夫君自私,让我殉身,由此辱没了他的一世英名。
昏昏惑惑,幽幽暗暗,物换星移几度秋。我的这种矢志不愉的忠贞之情让当地的一些才子们怜惜和赞叹,更有甚者想登门表达敬意,我拒绝了。从张愔去世后,我已经发过誓,不让任何一个男人踏上此楼。
白居易如幽灵不散,在路经徐州时拜访我,徘徊良久,都没有能够见到我。因为,“白居易”这三个字在我的人生字典中已经删除,在别人的口中听到这三个字,我听到的是它的同义词——流氓。他兴兴而来,悻悻而去。为了保持燕子楼的洁净,我让女仆在他站过的楼前街道用水清洗了一天。
但是,这个诗人色狼并没有停止对我的骚扰,而是想用火烧来逼我走出这个燕子楼,但是准备纵火的人被抓住,将他拱了出来。虽然当地的衙门不敢把他怎样,但也打击了他的胡作非为嚣张气焰。
天道昭昭,没有几个月,这个坏蛋因为政治的原因被贬到了江州,我心里并没有波澜起伏,只是认为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结果。
这之后,张愔的老部下,现任司勋员外郎的张仲素来见我。张仲素我熟悉,一个诗词如其人的重情重义的人。虽然是老朋友,但张愔走后我已经发过誓,不会再楼上见任何一个男人。我只有让他在楼下等待,由老仆中间传话。他除了表达慰问之外,还送了我一本他新近写的一本诗集,一则让我提个建议,二则希望我借此打发时间与寂寞。
旧识相逢,倒也话语颇多。只是这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他要走了。我就将这几天感慨写的三首《燕子楼诗》交给他,希望他有时间到张愔墓上时将诗诵读并焚毁。
其一:
楼上残灯伴晓霜,独眠人起合欢床;
相思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长!
其二:
北邙松柏锁愁烟,燕子楼中思悄然;
自理剑履歌尘绝,红袖香消一十年。
其三:
适看鸿雁岳阳回,又睹玄禽逼社来;
瑶琴玉箫无愁绪,任从蛛网任从灰。
对于我在燕子楼的凄苦孤寂,相思无望和对生活的彻底灰心,他一筹莫展。我知道,这个楼就是个活死人墓,就是个了无生机的“尼姑庵”。
我虽然不能亲自到洛阳北邙山,但相信张愔看到我的诗后,会知道我心中的相思苦。一切欢快往事怎么感觉像在昨天呢?
我一直盼着自己的诗到达黄泉后,张愔能够托梦给我,与我在梦中互诉凄苦,互道衷肠。但这点希望也往往被无尽的长夜与难以入眠的困扰给破灭。魂魄不曾入梦来,难道说的是我么?
几天后,没有等到张愔的梦中幽会,却等来了两个陌生的女子,一个身材窈窕,一个樱桃小嘴。她们来了,却并不道姓名,只是一个劲儿的安慰我。开头我还是保持十分的警惕,防备这两个女人。因为,和陌生人讲话是潜藏着很大的危险。
她们滔滔不绝,我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听。奇怪的是,她们越讲到最后,却是自诉身世,而且最后竟然相拥而泣。我也是个女人,也是个感情丰富的女人,对此也不免动容,陪她们一块儿落泪。虽然心底还是警觉她们,怕是一场“苦肉计”,怕是鳄鱼的眼泪。
最后她们亮了牌,原来是白居易的两个侍妾樊素和小蛮。她们这次是奉了白居易的命令来做说客的,想让我屈从于他,为他做的发泄工具;但两人说着说着,却把自己的悲苦抖搂出来,难以自拔了。这次使命早已飞到爪哇国了。
从他们的口中我了解到,张仲素拜访了白居易,我的那三首诗被他发现。他认为有机可乘,认为我这个寂寞的人等待安慰,等待别的男人垂青,于是就让他的两个侍妾来动员我。他应该知道,我是不会买他的帐的。
虽然我并不想知道这个色狼的什么丑事,但是快嘴的樊素还是给抖搂出来了。这次发配江州,白居易色心不改,与一名早年京师的歌女勾搭上了,趁她的丈夫外出经商未归,与她行之事。而且还为她写了一首《琵琶行》,故意抬高了她的身价,其实,不过是个二流的角色而已。
她俩还说,白居易为了让樊素保持樱桃小嘴,不让她大口吃,大声说话,采取种种方式压制她的口型的发展。为了让小蛮保持细小的腰,从不让她吃饱,像那个古代的楚王,病态的欣赏她的细腰。
说白了,她们俩就是白居易的饰物和炫耀的资本。她们也不知道这样的生活何时是个尽头。
六行眼泪汇成江河,倾泻而下。从自守燕子楼,她们俩使我真正放肆的痛哭了一场,所有的苦水都从眼中心中喷涌而出。她们临走时,放下了白居易给我写的三首和诗。我没有拒绝,我倒很想看看这个人面兽心的色狼会写出什么好诗。
展开诗卷,熟悉而又厌恶的字迹呈现眼前。
其一:
满窗明月满帘霜,被冷灯残拂卧床;,
燕子楼中寒月夜,秋来只为一人长。
其二:
钿带罗衫色似烟,几回欲起即潸然;
自从不舞霓裳曲,叠在空箱一十年。
其三:
今春有客洛阳回,曾到尚书坟上来;
见说白杨堪作柱,争教红粉不成灰。
白居易设想徐州西郊的燕子楼上,秋来西风送寒,月明如水,更显得凄冷与孤寂。独居楼上的我想必受尽了相思的煎熬。张愔离去后,我脂粉不施,琴瑟不调,往日的舞衣也叠放箱中,根本再也没有机会穿戴上身了。忽然笔锋一转,说到张愔墓上白杨已可作柱,而生前宠爱的红粉佳人还孤孤单单地独守空帏,倘若真的情真义挚,为何不甘愿化作灰尘,追随夫君到九泉之下呢?
他竟然劝我殉情,竟想逼我走上绝路,我是不会上当的。生命是我自己的,为什么要受别人的摆布?路是自己走的,没有什么遗憾。他凭什么自作多情,凭什么在我的面前吆三喝四!我要像对待桌上的灰尘轻轻抹去。
但是,我错了,我没有料到这仅是个开始,对我的诽谤还在继续。燕子楼外,出现了很多无赖,他们高声叫嚷。说我是,是个打着清白的暗。我知道幕后的黑手是谁,但是,有必要解释么?又像谁解释呢?老女仆说,要不我们离开这个地方,选择一个僻静的地方。我坚定的说,不要理他们,面对喧嚣与谣言,沉默是最好的武器。
无论他们如何叫嚣,我的门窗紧闭。
渐渐地,他们的喧嚣慢慢消逝。燕子楼很快恢复了宁静。但是我却感到莫大的恐慌,恐慌于宁静。我不怕嘈杂,却怕暂时的宁静。我知道,大地震来之前是异常的平静,我觉察了不祥的气息。在忐忑中我度过了一个礼拜。
最后的那个夜晚,我梦见了张愔。他没有理我,只是向我招了下手,就走了。我苦苦的追赶,呼唤着他,到了一片墓地,他停住。我走上前,看到了他的阴沉的脸,我正要说话,他却忽然纵身跳进了坟墓。我被惊醒,整个后半夜没有入睡。
天明,张仲素拜访。我向他诉说了近况,表现的很坚强。他安慰了我,临走时说,我在张公墓前拣到一首诗,不知何人作的。老仆拿给我看,我不觉委屈的潸然泪下。
这是一首七言绝句:
黄金不惜买娥眉,拣得如花四五枚;歌舞教成心力尽,一朝身去不相随。
诗中寓意也太过于逼人,用语太尖刻,太缺乏公允。我为张愔守节十年,这人不对我施以关心和同情,反而以诗劝我去死,为何这般残酷?自从张公离世,我并非没想到一死随之,但恐若干年之后,人们议论我夫重色,竟让爱妾殉身,岂不玷污了我夫的清名,因而为我含恨偷生至今!
我不可遏制地放声大哭,哭自己的苦命,也哭世道的不平。张仲素在楼下听到我的痛哭,心中也感酸楚,也陪着她暗暗落泪。他后悔不该将这首不知何人所作的诗拿来,惹的我如此悲伤。
哭了不知多长时间,渐渐地,我已从愤激的心情中理出了头绪,于是强忍着悲痛,在泪眼模糊中,和了一首,表明心志:
自守空楼敛恨眉,形同春后牡丹枝;舍人不会人深意,讶道泉台不相随。
可怜的张仲素,他哪里知道,这首诗的作者正是白居易,他对我的迫害并没有停止,他利用了张仲素的轻信和我的当时的迷惘。我拿着这首诗,自然联想到了昨晚的梦,我怀疑这是否是上天的启示,或者是张愔的冥冥之中的暗示。
有人认为“舍人不会人深意”是痛恨自居易不能了解我真正的心态,在我花开时捧赞我,当我即将凋落时,竟还雪上加霜。事实上,并非如此,我根本没有想到是他的“杰作”。十年生死两茫茫,对于我来说,生活早已了无生趣,既然有人逼我一死全节,我何必再行选择呢?
张仲素离开燕子楼以后,我就开始绝食,随身的老仆含泪苦苦相劝。消息传开,徐州一带知情的文人也纷纷以诗劝解,终不能挽回我已定的决心。十天之后,我这位如花似玉、能歌善舞的一代丽人,终于香消玉殒于燕子楼上。弥留之际,我勉强支撑着虚弱的身体,提笔写下:
儿童不识冲天物,漫把青泥汗雪毫。
这不是咒语,不是怨言,不是遗憾。其实,死并不可怕。无论天灾还是人祸,死去人的痛苦是短暂的,长久的痛苦却是留在了活人的心里。那些活着的人,可能感觉到我的死是痛苦的,感觉到我的死是多么的可怜,但是,悲哀的是他们而不是我。一了百了,不是一种彻底的解脱么。活着,就是受罪。
白居易的两个侍姬樊素与小蛮拜祭了我,然后离开白居易,各奔前程,因为,她们不愿再做白居易的玩偶,不愿再做别人的工具,幸福是自己创造的,富贵为什么要如此留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