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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思想品德课目标教学是随教学目标分类学的研究而产生的一种新的教学思想。它以美国心理学家布鲁 姆关于“为掌握而学习”、“为发展而学习”的理论为基础,强调教师在平时的课堂教学中应有强烈的目标意 识,围绕着教材的总目标,设计教学结构,选择教学方法和采取教学手段,并按“总目标(揭示)--分目标 (感知、论证、巩固)--总目标(强化)”的过程,把围绕总目标而分解出来的分目标附于课堂教学的各个 环节之中,从而克服课堂教学的盲目性和随意性,增强针对性和有效性。
笔者在思品课教学中,围绕着思品课一般的课堂结构,采用“目标教学”方法来设计教学过程,取得了良 好的效果。
一、在激趣引课中,揭示总目标
这一环节是实施目标的开端。它要求通过创设情境,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提高学生的求知欲,使他们处 于心理上的最佳状态,然后揭示出总目标。例如:《什么是真正的勇敢行为》一课目标的揭示就可以分以下步 骤:1、让学生听自读课文《谁勇敢》的录音故事。2、当学生明白了故事的大概情节之后,提出思考题:① “小松敢捅马蜂窝,人们为什么不称赞他勇敢?”②“小勇不敢捅马蜂窝,并且被马蜂蜇了以后还哭了,而人 们为什么称他最勇敢?”3、让学生充分讨论并发表意见之后,教师顺势揭示目标:以上这些问题,就是我们 今天要学的内容--《什么是真正的勇敢行为》,通过这篇课文的学习,我们要懂得判断勇敢行为的方法,还 要能够判断我们以前所做的事哪些是真正的勇敢行为,哪些不是。
这样不但很好地引出了课题,并且揭示了本堂课的教学任务(总的教学目标),同时学生的学习积极性也 得到了充分的调动,为分目标的实施打下了基础。
二、在学习课文中,感知分目标
思想品德课课文一般都以故事蕴含基本的道德观点,学生是在以事寓理的学习过程中,通过对道德形象、 道德行为、道德动机、道德效果及道德评价的具体感知,而逐步树立起道德观点的,因此,引导学生学习课文 ,感知分目标,是实施总目标的关键,是目标教学中不可缺少的重要一环。例如:《爱惜粮食》一课,总目标 是教育学生爱惜粮食,从小要养成爱惜粮食的好习惯。课文也正是围绕着总目标,以8幅图和课后习题来分解 目标并实现总目标的。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课文内容 分目标 总目标 图1 一家人吃饭 揭示 总述 所以 图2-7 粮食的生产过程-粮食来得不容易 要 图8 粮食的用途--粮食是个宝 爱惜
习题二:看图说说--节约粮食作用大 粮食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三、在联系判断中,论证分目标
在学生对目标有所感知,初步掌握了道德概念、知识和有了道德认识之后,如何对已学的知识进一步论证 和巩固,并通过对各种事物的评价使教学目标得到巩固?这就需要在联系判断中论证分目标。如《学会全面看 问题》,在学生初步掌握了“为什么要全面看问题?”和“怎么样学会全面看问题?”这两个分目标之后,通 过联系“自己以前所做的事情中哪些是全面看问题?哪些不是全面看问题?并得到怎样的结果?”的讨论、比 较,学生用刚刚学到的观念来判断、评价,使各个目标活学活用,同时教师从学生讨论、评价当中获得反馈的 信息,了解学生目标的达成情况,及时地根据目标来进行评价和矫正,促使学生实现由目标的感知到目标的巩 固。
现在认识我的人,一定不会想到,我年少时,是个假小子,有着男生一样的性格,大胆,调皮,嚣张,自以为是,而我之所以养成这样的性格,与我的家庭环境不无关系。
我们家有六个孩子,五女一男,我排行老五,上面四个姐姐,下面一个弟弟。相信不用猜也知道,家里是为了要男孩才严重超生的,因此,全家上下对唯一的弟弟格外的偏疼和溺爱,而我在他们眼里自然是可有可无的,对此,我是恨的,恨自己不能生为男儿,也恨女生为何要比男生差。
为了证明自己,凡是男生玩的,做的,我都要玩,都要做。别的女孩踢毽子、跳皮筋时,我正和一群男生掏鸟蛋,捅马蜂窝,打架,家人管也管不住,而扎堆在男生群中的结果就是我在有意无意中成了假小子,有着彪悍的体格和性格。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越来越看不惯女生弱不禁风、畏畏缩缩的样子,反倒愈来愈男性化,穿中性的衣服,理超短的头发,性子也暴躁无常,在我身上一点也看不见女生的影子,好像我生来就是男生,也许潜意识里,我也已经把自己当成了男生。
如果照这样发展下去,也许长大后的我会是个男人婆,也可能是个有心理疾病的人,一个想当男人的女人。可人生无法预测,十七岁那年的一个夜晚,让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女生的身份。
为了提高升学率,当时镇中学规定必须上晚自习,到九点半结束,一些离镇中学稍近的邻村学生会选择回家,我也是其中之一。
高一最后一学期的某一天,学校里开始悄悄地疯传一个消息,某某班上的某某女同学在晚上回家的路上被了,现在怎样怎样了。其实,对我们而言就是个概念词,不知具体是什么意思,只隐隐地觉得那是对女生不好的事。一开始,大家还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可接下来的两个星期里又陆续传出有女生遭难,且那几个女生的确不再来上课后,大家才信以为真。
女生们开始选择结伴回家,唯独我仍坚持独自回家,一是我觉得这事与我无关,另外也有落井下石的想法,就是因为那些女生又娇又弱没有反抗能力才让那男人得逞,像我这样身体强壮,又有力气的怎会让他制伏。 想来,我那时的人格已经扭曲,根本不把自己当女的,而且当时性知识贫乏,学校从未上过卫生课,家长也不会主动告知,只知男女身体构造不同,却不知什么是性心理和,所以就有了一种大无畏的精神。
所以我落到那个男人手里也就不奇怪了。那晚我回家时,道上已空无一人,走到一半时,麦田里突然蹿出一个黑影,拖着我就朝田里走,当时我的第一反应不是惊慌害怕而是平静,心想,你能拿我怎样。
可男人的动作很迅速,很熟练,把我拖倒在田里后,就顺势趴到我身上,用他的腿压住我的腿,一只手压住我的一只胳膊,另一只手开始撕扯我的衣服。
我用仅余的手捶打他的头,双腿也用力地回伸,同时身体拼命地向侧处翻动,试图将他翻在身下,可无论我怎样用力,他都牢牢地压着我。 上衣很快被撕毁,而在挣扎扭动中,我裤子上的腰带松动了,拉链也被挣开,这无疑给他减少了难度,我的拳头对他毫无作用。浑身越来越无力的我逐渐恐惧起来。当他的嘴碰到我的胸时,女人天生的羞耻感瞬间包围了我,尤其当他的手伸到我的时,我顿时感觉受到了侮辱,于是我猛然抬头张口咬住了他的耳朵,我听见他啊的一声叫了起来,嘴里也有了血腥味。
男人被激怒了,左右给了我几耳光,我的脑袋立刻一片混沌,几近昏迷时,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而且路上隐约传来一些光亮。我拼尽全力地喊,我在这里。是家里人见我这么晚还没回去,找来了,男人只能仓皇逃窜。
大队干部的女儿李家英白他一眼,干嘛?总之比你的好看。一句话把龙翔弄得跟呛水似的,半天缓不过气,少顷他恨恨地,我表姐的衣服比你好看一千倍,信不信?精心搓着花衣服的领子,李家英怪声怪气地,真的吗?你表姐是哪个队的?叫她来跟我比比呀。这下龙翔神气活现了,仰头哼一声,我表姐是城里的,你自己去跟她比吧。张张嘴李家英说不出话来。龙翔心里便说不出的痛快,哗一下潜入水中,留下几道得意的水纹。
从前,女孩儿李家英以为太阳单对着自己笑呢,乍一听龙翔提起“城里的”表姐,以及那些好看一千倍的衣服,她心里就长出了串串疙瘩,山都压不平,隔三岔五跑到龙翔跟前去挑衅,嘿,你城里的表姐呢?怎么一次都没见过?你在吹牛吧?哼!问得龙翔火起,搭起两个板凳爬上去,费力取下墙上相框,指点着其中一张嚷,看吧看吧,穿背带裤这个就是我表姐。洋气的背带裤一下让李家英自卑,沉默半天,她才寻出块盾牌来,谁知道她是不是你表姐?把她叫来呀,当我面喊她呀。狠看几眼背带裤,她阴着脸走了。
倚在门框上目送李家英远去时,天边正挂着一轮落山太阳,这让龙翔心里怪落寞的,脑子里冒出怪怪的念头:太阳是不是天天落到城里头啊?想着遥远的城里表姐,龙翔突地觉得非常委屈,想哭……
母亲发现,龙翔有段时间不提进城的事了,单对放牛情有独钟,一吃过午饭就牵牛上山。果真是孩子,不大会儿就能把天大的事忘掉。把儿子的脏衣服放在青石板上,她一下下捶打着,股股黑水随着节奏冒出来,淌进路边水沟。她清楚地记得,这褂子的前身是龙翔周岁时外婆送的外衣,当时可以当被子盖,四岁时刚合适,六岁时只好改成褂子了,8岁便已掩不住肚脐――除开它,还真没给儿子做过一件新衣服呢,跟城里的表姐没法比。母亲的心刚掠过一丝愧疚,就有路人问她了,现在就洗衣服么?农忙假还有好几天呀。等她寒暄后再回过头,那件褂子已经裂开条大口子,时开时合,看上去像只活泼的眼。
褂子的命运,龙翔浑然不知,他正坐在小山顶上盯着夕阳看,看它是怎样一点点掉到城里头的。表姐多幸福呀,晚上都可以见到太阳。他心旷神怡地想着,忽地对着天边嗷嗷乱叫,这还不能完全表达他对“城里头”满怀的情愫,又在草地上翻起了跟头――把旁边的老牛弄得一愣一愣的。就在牵牛回家的路上,他惊奇地发现,有个黑乎乎的影子在路边蠕动呢,踮着脚尖凑过去,呵,是李家英在那里玩麦秆,已经排列出好多小人儿了。旁人一时半会儿理解不了的玩意,龙翔想想就明白无误,所以脆生生来了句:哈哈,这些小人儿都穿背带裤呀。这回李家英一声不吭,斜睨着牛踏着麦秆人经过,“背带裤”们土崩瓦解,就在龙翔拐弯的那一刹那,她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来,背带裤又不是你的,有本事你穿给我看呀!可惜龙翔没听见,也可能是装没听见吧?
正为儿子穿什么衣服进学堂犯愁呢,母亲收到一个包袱,是城里兄长托人带来的。回家打开一看,她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赶紧招呼儿子,去,把你那双小黑手洗干净,试试表姐这些衣服。长这么大,龙翔啥时候见过这么多穿的?赶紧用肥皂洗三遍手,屏住呼吸把它们一件件展开:白衬衣花棉袄小皮鞋,竟然还有照片上那条背带裤――龙翔乐得在地上直蹦高,我有棉袄了,不用穿爸爸的了,不用卷袖子了,妈,我要先试背带裤!在母亲的鼎力协助下,龙翔好不容易套上那条裤子,刚走上几步,忽地感到不自在,一迭连声叫,妈,快,帮我脱下来,我想撒尿!
就着昏黄的灯光,母亲久久端详着背带裤,后来一咬牙,在上面剪开一条口……
第二天,好容易挨到大人们下地,龙翔一分钟都没耽搁,换上白衬衣背带裤,一溜烟跑去找李家英。就在那排竹篱笆前,他踌躇了一下,决定先猫在南瓜蔓后等待时机。不大会儿,屋里传出有线广播的声音: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现在是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听男的先说几句,女的接着说几句,周而复始,直听得龙翔抓耳挠腮,大队干部啥时候走过都没察觉,随即有双鹰一般锐利的眼锁定了他,小孩儿,你想偷我家南瓜吗?
龙翔一个激灵跳起来,我是来给李家英看背带裤的。
早晨阳光很刺眼,龙翔身上的背带裤更刺眼――李家英和她妈妈都这么认为。作为地位仅次于丈夫的记工员,李家英的妈妈看人基本上是斜视的,现在,目光里还多了几丝阴沉。嘿,别磨蹭了,你还要给大伙念人民日报社论呢。大队干部在远处催促几次,记工员才离去,几步开外又回过头,横龙翔一眼――此时他正骄傲地对李家英说,怎么样?我没骗你吧?我表姐把背带裤给我了,我还要穿着它上学呢。
李家英铁青脸绕着龙翔转,忽然间发现了新大陆,哎哟哟,你背上还绣着花呢,花姑娘花姑娘……喊叫完毕,她一扭身冲进屋,咣当把门关上了!
该你了,假期帮队里干活了吗?都做了些什么?新来的上海知青童锦例行公事地问。此时龙翔正襟危坐在一帮你推我搡的男孩儿中间,看上去别扭且滑稽。是问我吗?核实清楚这一点,他皮球般蹦起来,大声作答,假期里,表姐给了我一条背带裤!几秒钟沉寂后,一阵大笑突然爆发,差点掀翻了房顶!特别是李家英,都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了,哈,哈哈,他和表姐穿,一条裤子,哈哈哈……龙翔的脸顿时比鸡冠还红。童锦没笑,向李家英投去复杂一瞥――这女孩没有同龄人的羞涩,目光得意且尖锐,逼得童锦赶紧转移话题:学校要把两个班混编,我们得重新选举班干了。
为阐述清楚什么是班干选举,童老师又是干咳又是清嗓,正字斟句酌呢,龙翔已经高高举起了手!此举令童锦惊诧,李家英更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呼地扬起两只手,老师,我先说!没等童锦表态,她便呱啦呱啦起来,要听报纸的话,要听广播的话,才可以当班干,是不是老师?见所有小孩儿都注目李家英,且一脸羡慕之情,童锦轻叹了一口气,把脸转向龙翔:刚才你想说什么?
谁都料不到,这个穿背带裤的男孩儿会情真意切地,就让李家英当班长吧老师,她家又有报纸又有广播哟,我家就没有。如此一来,尽管童锦十二万分不愿意,也得让李家英当班长了――这天的夕阳,平添了许多忧伤,令童锦欲哭无泪。
龙翔对此浑然不知,只一门心思体会穿背带裤的快乐与矜持。伙伴儿们坐在地上赌糖纸时,单他咬着指头在旁边观战,便很快招来一阵叽叽喳喳:是有朵花……真的有朵花……花姑娘龙翔……龙翔花姑娘……恼羞成怒的他,在大群女娃中锁定一张得意洋洋的脸――那是李家英的。捏紧拳头蹿到她面前,他恶狠狠地,你们在说什么?吓得李家英倒退两步,差点想不起爸爸是大队干部妈妈是记工员自己是班长了,等她醒悟过来,马上集三者之底气嚷嚷道,穿女娃的背带裤,你就是花姑娘,就是!没羞没羞……龙翔立马涨红了脸,低头、猫腰,斗牛般冲上去,咚地把李家英撞倒在地――动作可谓迅猛!匆匆赶来的童锦反应不及,眼睁睁望着李家英翻身而起,边跑边哭边叫:爸呀……妈呀……
落日余晖,温暖着一高一矮两个人影,那是童锦和龙翔。
告诉老师,你干吗要撞李家英?这已经是童锦第五次发问了,但龙翔还是一声不吭,拉着童锦径直往小山上爬。这孩子的小脑袋瓜里,究竟装了些什么?童锦胡乱猜着,一点儿头绪都没有,干脆跟龙翔一口气冲上山顶――云彩热烈燃烧着,正跟夕阳挥手作别呢。
龙翔趴在草地上,痴痴地望着太阳一点点消失,直到天地寂寥。老师你看,太阳又落到城里去了。他索然无味道了句。童锦没言语,就那么死死盯着远方,任晚霞染黄自己白皙的脸。见状,龙翔一骨碌爬起来,搓着手想干点什么,末了扯玩起背带裤上的大钮扣。好半天,才听童锦开了口,刚才你说,太阳落到城里去了?
嗯,城里有我表姐呢,我的背带裤就是她给的,谁都不准说我表姐……龙翔咕哝着,猛地两眼放光,老师,你啥时候进城去?我可不可以跟你去?触及童锦幽幽的目光,他垂下头难为情地,我好想看一眼,城里头的太阳。捧起龙翔的小脸,童锦跟他久久对视,忽然笑了,你的眼睛真亮!
牵着龙翔的小手下山时,童锦在一片淡蓝中,分辨出几缕灵动飞舞的炊烟――这般温馨的景色,上海老家不会有:乘火车离家的傍晚,不管红标语绿军装,都灰蒙成了一团。太阳其实没有落到城里头,那儿很混沌,对此龙翔竟一无所知!这孩子固执、美好但虚幻的想法,实在叫人心乱如麻,瞧瞧,他还有力地摆动小手臂呢。想起李家英尖利的哭叫,童锦不禁急从中来,再次俯身叮嘱龙翔,见了李家英的家长,你再不要乱说话,记住啦?
龙翔的表情和天色一样模糊……
不出所料,记工员真在龙家坐等呢,只是气氛不大对头:她和龙翔母亲亲密交谈着,说到投机处,还笑得弯下腰去。看得童锦惊诧莫名,看得龙翔目瞪口呆,愣了愣,他紧跑几步上前去,大叫一声“妈”。
哎哟你可回来了,快让我看看背带裤弄脏没?龙翔母亲把儿子扯到白炽灯下,前后左右上上下下掸个遍,末了对记工员灿烂一笑,是很干净呢,家英说得一点儿没错,穿上背带裤就不像男娃了。见龙翔虎生生扫视着自己,记工员挤出堆笑容来,难怪家英说你力气大呢,真像头小牛犊,以后一上工,就给你记高工分哈,记20分,嘎嘎嘎……在龙翔听来,这笑声跟鸦叫差不多,她走出多远,还余音不绝呢。再看母亲,已是满脸的忧戚:小祖宗,快把背带裤脱下来吧。龙翔一听瞪圆了眼,干吗?干吗要脱下来?犹豫片刻,母亲小声告诉儿子,我答应记工员了,把它送给,李家英。
龙翔一下懵了!渐渐地,他握紧了两个小拳头,牙关也咬得口邦口邦响,把母亲吓得不行,刚要把他搂进怀里,就听他哇地一声,大哭着往外跑!
童老师,童老师……龙翔的哭喊在黑夜里碰撞,有些孤独,也有些无助。母亲一着急,拔腿便追,差点没被门槛绊倒!尽管如此她也没敢喊,生怕让记工员听见――从来没有哪一个女人叫她这样害怕。其实人家没有暴跳没有谩骂,还笑了几笑呢,但她……深入骨髓地怕!从儿子身上扒下背带裤,成了她的当务之急。
就在前面的皂角树下,儿子极其信赖地扑向一个人影。
童锦轻拍着龙翔的背,希望以此给他抚慰――刚才,她就躲在树后,听记工员边走边咕哝:我听城头广播里的,你们当然得听我的,也只有我家家英才配穿背带裤,哼!这话严密的逻辑性,令童锦回味无穷。眼看记工员渐渐远去,跟另一个人奇奇怪怪地叠合了,那应该是老家弄堂里的革委会主任。此人为童锦佩光荣花时,在她丰满的胸前久久流连,以补偿早先求之不得的干渴,遭遇怒目后他才缩回手。脸红筋涨一阵,主任忽地耷拉下眼皮道,我听上头的,你听我的,除了你,谁还配戴这么红的花?这么着,近乎失明的母亲只得在模糊中与她挥手作别了――每每回忆起那情那景,童锦就肝肠寸断!在夏虫多声部的合唱中,她和龙翔就这样依偎着,宁静而温馨,倒让龙翔母亲进退两难……
刚从花露水与百雀羚的混合香味儿中惊醒,背带裤便占据了龙翔的全部身心,他抬头便问,老师你说,表姐给我的背带裤,为啥要给李家英?这问题比李家英的目光还尖锐呢,童锦嗫嚅半天,最后以问作答:龙翔,你先跟老师谈谈,干吗推选李家英当班长呀?
抹去脸上残存的泪痕,龙翔思绪纷乱地,她家离城头很近呗……老师,是不是太阳落到哪里,广播和报纸就在哪里呀?城头究竟有好远?我,我想进城,把背带裤还给表姐……就是不给李家英!说罢,他蹲在地上呜呜哭起来!看来,在龙翔的小脑袋瓜里,关于“城头”的概念混乱不堪,不马上纠正是不行了。想了想,童锦字斟句酌对他讲,外面世界很大,城市也很多,你表姐住的那个城头,是离你最近的,沿着马路就可走到……
就在这时,躲在阴暗中的母亲突然冲出,一下把儿子拉到自己身边,嘴里呼呼地,你在这儿?我都找你好半天了!顿了顿,她朝童锦难为情一笑,老师好,到家去坐坐吧?
习习乡风中,童锦怔怔望着母子俩的背影,直至消失……
日上三竿了,龙翔还在屋里磨磨蹭蹭,先把书包斜背在左肩,想想又换到右肩,目光则在背带裤上游移不定――它平平整整叠放在床上,揪扯着他的童心。怎么还不上学去?你快迟到了。儿子那份牵挂,母亲是看在眼里痛在心上的,但她还得把他往门外推。儿子对裤子的挂念,太阳晒晒也就忘了,可记工员圆珠笔一划,他爸的工分便能滋溜上升呢,龙翔撞人的过错也将勾销――大人的考虑,总是具有实际意义。望着龙翔勾头往前奔,眨眼工夫便无踪无影,母亲这才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龙翔却在中途拐个弯,一口气冲上小山包。
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上,看上去有话要说,可惜龙翔无心倾听,顾自仰天哭问,见过我表姐吗你?
现在,龙翔见表姐的心情比阳光还要热烈!城里究竟有多远?其实问问童老师就知道了,但他缺乏到学校的勇气:被迫脱下背带裤,比被扒光衣服还要难受――谁能缝补他这颗破碎的心?看来只有血缘相近、相距甚远的表姐了。喔,表姐……
龙翔摸出门洞里的钥匙时,手是抖索的,触摸到背带裤那会儿,心更是剧烈颤抖――他正在做的这件事,比捅马蜂窝都要严重,这他明白。所以一上马路,他就撒开脚丫飞快地跑,任凭书包在胯上一下下拍打:为了里头背带裤的安全,得尽快拐过那个大弯、翻过那座山梁……先是一头驮着主人的慢悠悠的牛,后来是辆嘟嘟叫着的农村公共汽车,都与龙翔擦肩而过,但他均视而不见,顾自埋头向前冲,直到一个扛犁铧的人挡住去路:你往哪里跑?
出外修理农具的父亲,拧着儿子耳朵一路骂骂咧咧,直送书声琅琅的小学校。
童锦正在学校门口焦急张望呢,见到那个小小身影,她急奔过去拉着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气哼哼的父亲亮开嗓门道,只要这小子逃学,老师,你就罚他站,站一天都没关系……她赶紧挥挥手,你去忙你的吧,龙翔就交给我了。
盯视龙翔一阵,童锦终于没说话,转身就往教室走,垂下头他跟几步,怯怯叫了声:老师,我没有,带书。
龙翔书包里的背带裤,让童锦觉得既扎眼又刺心,记工员那句话便在她耳畔嗡嗡作响,只有我家家英才配穿背带裤,只有我家……才配……她心里疙疙瘩瘩的,视线都没处放,只得仰头久望老槐树――看得龙翔都累了。
随着李家英一声尖细的“起立”,童锦的语文课开始了。从左扫视到右,又从右扫视到左,她突然转身,在黑板上唰唰写下“太阳”两个大字!
课间十分钟,小孩儿们呼啦跑光了,就剩下两个人:呆呆的李家英和傻傻的龙翔。后者因为没穿背带裤,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前者则死盯着黑板上的“太阳”,暂时忘掉了背带裤――歌里、报上、广播中,都说“太阳就是”呢,可龙翔竟敢讲“太阳天天落到城里头”,更叫人不可接受的是,童老师还当众表扬他会思考!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李家英有一搭没一搭地看龙翔,越看问题越大。到底什么问题呢?想破头她都总结不出,急得直踢课桌腿。
不管多重大的问题,记工员都能边搅动猪食边解答。她对蹲在灶膛前添柴的丈夫说,我晌午就想给龙翔妈上政治课的,太阳是,怎么会天天落到龙翔表姐的城里头?童老师还当众夸这小子,哼!看在那条背带裤的面上,我……以后还这么讲的话,我跟他们没完。只转动几下眼珠,大队干部就抓住了这段话的精髓,于是他高兴起来,掏根柴火点燃烟,吧嗒了好几下,跟着又问:啥子背带裤?
家英的背带裤呀,龙翔妈正给她改着呢。记工员答话时,一脸的得意。
背带裤却不翼而飞了!急得龙翔母亲各间屋乱窜,里屋的床底下,堂屋的谷堆中,连耗子洞都用竹竿捅了几下,没有,哪儿都没有!想像着记工员见不到背带裤时的样子,她四肢乏力,蹲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肯定被儿子藏起来了,人小鬼大的家伙,你是多久没挨打了吧?正想着用荆条还是木棍来教训这小子,门外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龙翔,龙翔在不在?
来人警觉地左右看看,只跟龙翔母亲讲几句话,就匆匆离去。靠在风簸上,她呆呆望着那人的背影,像是丢了魂……
龙翔最后一个离开学校,关注完蚂蚁搬家,接着操心蜗牛上树,在路上磨磨蹭蹭没个完。这顿打怕是躲不掉了,也不知父亲母亲谁动手?横下心来他想,谁动手都不哭,一滴泪都不掉,就不把背带裤给李家英!想着挪着,他就到了池塘边,没精打采坐下,顺便往里扔了块石头。涟漪起,榕树之倒影变得怪模怪样。这棵树老高,上面还有个鸟窝呢,不知里面剩没剩鸟蛋?龙翔刚扬起头,阳光便斑斑点点洒落下来,瞬间激活了他的灵感:把背带裤藏鸟窝里,李家英不就干瞪眼?拉着树干愉快转两圈,龙翔猿猴般往上蹿,几下隐进树冠里了。
提着空书包大踏步进家,龙翔谁都不看,先冲到水缸边一气喝了半瓢凉水。视死如归一扭身,母亲已经站在他面前了,打牙缝里迸出两个字,拿来。一切就都逃不出大人的掌控吗?龙翔有些悲哀,更有些委屈,从嘴唇里放出四个字,你要什么?
你表姐的背带裤!母亲突如其来的暴发,把儿子震开好几步远,定定神,他平生第一回狡辩道:那是李家英的背带裤。
龙翔母亲张张口说不出话,焦灼地扭过他的手臂,喝问,你到底把背带裤弄哪儿去了?
在池塘里,让李家英去找吧!龙翔忍着痛,钢针般回应着,把记工员钉在门那里动弹不得。她实在是没想到,为一条背带裤,这个小男孩儿竟然不哭不叫,听任荆条在背上乱舞!终于,连她都看不下去了,冲上前隔开了施暴者和受虐者。
算啦算啦,不就条旧裤子吗?没什么了不起的,我家家英不要了。记工员耷拉眼皮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沉寂终于让龙翔母亲打破:是呀,旧裤子,丢了也就丢了。这句话别人听着平淡,可记工员能从中解读出别的东西来――龙翔妈不像先前那样一迭连声道歉,是吃了哪只豹子的胆吧?当着母子俩,她纷乱地走来走去,比打谷场上的麻雀还活跃,末了哼一声,革命不是请客吃饭。甩头离去时,她踩出的鼓点有如战鼓。
屋里静得可怕,要不是后背辣乎乎地痛,龙翔真想扑进母亲怀抱里!望着那张表情木然的大人脸,他最后还是选择了悄然离开。本来想一把搂住儿子的,母亲却动弹不得,眼瞅着那小小的身影消失,只在心里默叨:儿子,舅舅正在城里遭罪呢,他带来的背带裤,你千万得藏好,不要让记工员看见……
出得门来,龙翔的眼泪就决堤一样奔涌而出,流啊流,一直流到学校门口――有三四个人正往外走呢,打头的好像是……大队干部。敏捷地钻进路边草垛,那是龙翔不愿跟李家英爸爸打照面呢,其人声音却由远而近,死皮赖脸地撞击他的耳膜:……这个童锦死不认错,绝不能再站革命的讲台了,你们说是不是?附和声跟着脚步一同远去,蠕动在地上的几个人影越发拉长、更加怪异,看得龙翔心惊肉跳。
童锦走时,披着一身瑰丽的晚霞。也许是第六感觉吧,她忽然回望小山包:那儿,仿佛有人在对她挥手――她清楚那是谁,于是抱以温暖一笑。
可惜龙翔看不清这阳光般的笑容,他的视线已被泪水模糊,只拼命摆动双臂,直至童锦的身影消逝……突地,他扑在草地上,呜呜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