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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年,是电视剧《北京人在纽约》让王姬扬名海内外,她被影迷们誉为“最有风情的女人”。然而,风光的背后是无尽的伤痛,她在拍摄这部戏时有孕在身,生下的宝贝儿子竟然是先天性智障儿。
13年来,王姬以母亲特有的执著,坚信精美的石头也会唱歌,她一边拼命地拍戏,一边带着儿子四出寻医求药,努力帮儿子“增智”,令儿子的智力逐渐提升到正常孩子的水平。
影星王姬演绎了可歌可泣的母爱传奇!
带孕努力拍戏,生下智障儿子留下永久的痛
1991年初,28岁的王姬与同是话剧演员的初恋男友高峰在洛杉矶结婚。同年10月,女儿高晓天出生后,夫妻俩好运连连,不仅拿到了绿卡,还成立了贸易公司。王姬辞去新闻播报员的工作,协助丈夫打理生意。
1993年元旦,经好友陈道明推荐,王姬在郑晓龙执导的21集电视剧《北京人在纽约》中扮演女主解阿春。因戏份重,王姬每天至少要工作18个小时,连续三四天不能睡觉是常有的事。
两个月后,这部戏拍到一半。王姬早晨起床后刚走了几步,觉得眼睛发黑,跟着天旋地转。她倚在宿舍的墙上,还没喘上几口气就呕吐了。王姬联想到这两三个月来身体的异常变化,认定自己又一次怀孕了。
王姬打电话把喜讯告诉丈夫和老母亲。老母亲以过来的人的口吻说:“姬儿啊,怀孕生育是一件大事,都要在一个安静的环境里进行,像你这样东奔西跑的,伤了胎气怎么办?”“妈,您放心!我身体很好!怀女儿晓天时,我还不是每天忙得团团转?”王姬为自信地说。
通完电话,王姬又投入到紧张的拍戏中去。她完全沉浸在角色当中,只知道自己是那个闯荡纽约的坚强女人阿春,把怀孕一事抛到了脑后。
几天后,丈夫高峰带着大包小包的营养品前来探班。在片场,王姬忙里偷闲同丈夫见了面。高峰看见妻子的腹部微微隆起,脸蛋却比过去瘦多了,心疼极了,劝她尽快打掉孩子,让自己轻松些。
王姬的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她说:“戏很快就要拍完了。我连做梦都想着要生下这个孩子,如果是女儿,我们家里就有了一对千金;如果是儿子,我们家里就儿女双全了。”
高峰认为,拍戏和孕育孩子这两者如同鱼和熊掌一样不可兼得。夫妻俩为此争吵起来,惊动了制片人和导演。
经制片人和导演建议,王姬专门挤出一天时间,随丈夫去纽约市区的一家妇幼医院作全面检查。医生告诉王姬,从检查的结果来看,这个孩子应该没有什么问题。考虑到她的工作性质,医生还是给她开了些安神保胎的药物。
《北京人在纽约》的拍摄很快就进入,王姬再次体味到了怀孕的痛苦。她在导演指挥下跑来跑去,腹中的小宝宝也开始踢脚了。王姬知道这是生长的力量使然,只得暗暗祈愿腹中的胎儿别影响妈妈拍戏。
1993年6月,已有六个月身孕的王姬终于把“阿春”演完了,回到家里静养,如释重负的感觉特别令她陶醉。几天后,丈夫带着她去纽约的妇幼诊所检查,腹中胎儿没发现异常情况。随后不久,制片方邀请王姬去北京配音,她毫不犹豫地挺着大肚子飞往北京。
10月21日上午,王姬临产,被推进洛杉矶妇幼医院的产房,顺利生下一个男孩。这婴儿的哭声、模样及体重都很正常。
王姬和丈夫商量了好几天,给儿子起了个好听且有深意的名字――高晓飞。她对丈夫说:“我相信儿子以后会飞得越来越高!” 儿子的出生同样给王姬带来了好运。《北京人在纽约》在中央电视台播出后,创下了收视率最高的纪录,王姬荣获大众电视“金鹰奖”的“最佳女主角奖”。随后,她在哺乳期内再次“触电”,凭着电影《红粉》的女一号“秋仪”,夺得了柏林电影节的“银熊奖”。
1994年11月的一天夜里,王姬做梦也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刚满1周岁的高晓飞熟睡后,突然大叫一声,从床上滚到地板上,四肢抽搐,口吐白沫,两眼朝上翻着,脸色变得青紫。王姬吓坏了,赶紧与丈夫一起抱着儿子去附近的医院。进了医院,高晓飞抽搐等症状却突然消失了。医生给他做了CT、脑电图等检查,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从医院回到家里,王姬和丈夫虚惊一场,却放心不下,又带着儿子去了几家医院。医生的回答如出一辙:“这孩子没病,估计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此后,高晓飞隔三差五就要抽搐一次。王姬在朋友的帮助下,与纽约市的一位老中医取得了联系。老中医一番望闻问切后,诊断孩子患的是癫痫病。“天哪!儿子的命怎么这样苦呢?”王姬失声惊叫道。她不敢相信儿子患上了这种怪病,连声问老中医:“孩子还有救吗?他是怎样患病的?”随着老中医慢条斯理的解释,王姬这才知道,自己带孕拍戏时,因身体极度疲惫,营养十分匮乏,给儿子的健康带来了先天性的伤害。对于今后的治疗方案,老中医认为不宜做手术,可通过药物治疗,应该能够控制住病情,但可能会影响到智力发展。
王姬后悔莫及,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回到家里,她终日黯然神伤、以泪洗面。她对丈夫说:“戏可以拍很多部,但儿子只有一个。作为演员,我赢了;作为母亲,我输了。”
丈夫再三安慰王姬道:“老天是公平的,不可能把你想要的东西都给你。既然儿子先天不足,那我们就想办法弥补他吧。”
满世界奔走救治儿子!
愿意承受人间所有的苦
王姬觉得,在这个世界上,自己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儿子。为此,她拒绝所有的戏约,抱着儿子到处求医问药,从洛杉矶到纽约,从纽约到北京,只要是对儿子病情有利的药,无论要走多远的路程,也不觉得累。
1996年春节后,高晓飞不再抽搐了,可他与同龄的孩子相比,在语言、动作及反应上都慢上几拍。医生诊断高晓飞是脑神经受损,引发智力障碍,最好的治疗方案是以药物修复脑神经,辅之以康复功能训练。
王姬了解到,1~6岁是智障儿童康复的黄金时期。为此,她推却了几乎所有的戏约,想方设法给儿子“增智”。在北京的一家著名医院里,王姬心急如焚地说:“我愿意用我的脑子去换我儿子的脑子,只求儿子一生健康、平安。”
医生反过来安慰她,要她正视现实,让孩子从小就融入到社会中去,依靠群体的力量,促成受损脑神经的修复,这比药物还有效。
医生的话犹如给了王姬一根救命稻草。此后,王姬一边带着儿子到处求诊,一边纠正儿子的走路姿势,帮助儿子练习发音,抓住一切机会与儿子交流。
到了1998年,高晓飞仍不能连贯地喊“爸爸”、“妈妈”,连吃饭、穿衣、上厕所都要人照顾。王姬一遍遍地教儿子喊“爸爸”、“妈妈”,直教得自己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她还拿出自己和丈夫的婚纱照给儿子看,可高晓飞无法集中注意力,只看了一会儿就跑去玩耍。
王姬认为玩耍是孩子的天性,有助于开发智力,所以儿子去玩时她很少阻拦。岂料大人稍不注意,高晓飞就惹出乱子:他不会游泳,但只要看见水就跳下去,有几次差点儿被淹死,幸亏路人发现 把他救了上岸。每次,王姬都忍不住抱住浑身湿漉漉的儿子号啕大哭。后来,她不敢让儿子去戏水了。
有一次,高晓飞爬上高高的游戏架,笑呵呵地一撒手跳下来,当场碰伤了额头,鲜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他倒在地上“哇哇”大哭。随后赶来的王姬目睹了这一幕,赶紧跑过去抱起儿子,急匆匆地朝医院奔去。医生处理伤口时,高晓飞又哭又闹,王姬一直将儿子搂在怀里,又哄又劝,竟被儿子尿湿了裤子……
儿子经常“添乱”,真是防不胜防,令王姬烦恼不已。有时,高晓飞觉得家里没意思,就溜出去玩,看见别人手中的东西,只要喜欢就会冲上去抢。为此,高晓飞没少挨别人的白眼,连随后赶来的家人也经常跟着遭骂:“怎么教孩子的?真是没家教!”
为了给儿子治病,王姬和丈夫把过去的积蓄差不多都花光了。无奈之下,她再次选择了回国拍戏,而丈夫则继续留在美国做生意。
每次拍戏前,王姬都要认真地把一对儿女托付给自己的老母亲。老母亲说:“你安心地去吧,家里有我呢。”王姬说:“我是人在片场,心在家里。有什么事情,您尽管打我的电话吧。”
1997年起,王姬再次复出,玩命地拍戏挣钱。王姬在青岛拍摄电视剧《情证》时,有一场抢救孩子的戏,王姬从四层楼上跳下来,致使两根肋骨骨折。为赶时间,她打上石膏又上场了,圈内朋友问她为何如此拼命,她说:“为了儿子,哪怕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愿意!”
王姬在拍片之余,总是到处奔走、打听,对于朋友介绍的老中医或报刊上任何一个治智障儿的广告,她都不放过。
2000年底,王姬在北京拍戏时,听朋友说,深圳海洋世界在尝试对智障儿童进行海豚康复助疗,效果不错。她大喜过望,利用拍戏的空档,飞往深圳考察。
在深圳海洋世界海洋馆里,王姬看到许多智障患儿在与海豚亲密接触。海洋馆的负责人告诉她:聪明的海豚能发出2万赫至10万赫的高频超声波,能对智障患儿的脑神经产生良性的强烈刺激,能激活处于休眠状态的神经细胞。这让王姬看到了希望。
一个月后,王姬推掉戏约,带着儿子从洛杉矶飞抵深圳。初到海洋馆,高晓飞害怕身躯庞大的海豚,吓得直往后退。王姬再三鼓励他靠近海豚,说:“晓飞,不用怕,靠近些,再靠近些……”
渐渐地,海豚激起了高晓飞的好奇心。王姬伸手做示范,让儿子学着伸出双手,试着触摸海豚的尾巴、嘴巴和身体。海豚很友好,不停地发出“嘎嘎嘎”的叫声。王姬又让儿子把脑袋贴近海豚,听海豚的叫声。可过了不一会儿,高晓飞就不愿意再听下去了。王姬哄道:“晓飞,要听海豚医生的话,多听听它的叫声,就会变得聪明……”
经过短短几天的“海豚疗法”,高晓飞有了可喜的变化,不仅能跟着妈妈说“人”字,而且能在妈妈的掌心上写一撇一捺。
此后,王姬从美国飞回国内拍戏,又多了一项任务,那就是带着儿子去深圳看海豚医生。每次治疗结束后,王姬都让老母亲带着晓飞回洛杉矶,自己投身剧组。晓飞进步很快,大洋那边的电话不断传来好消息:他能说出完整的一句话了!他能自己上下楼梯了!他会与陌生人沟通了!他学会游泳了!……
如果王姬在外拍戏时间太长,回到洛杉矶的家里时,高晓飞看见她还会很不好意思――缩到外婆的身后,双手紧紧拉住外婆的衣角,露出个小脑袋偷偷地看。等到慢慢熟悉妈妈了,就会冲过来翻王姬的包,一边喊着:“我要小汽车,我要小汽车!”当他看见玩具汽车时,就会突然伸出双手紧紧抱住妈妈,母子相依的场景令人动容……
在王姬看来,儿子点点滴滴的进步比自己拿到金鹰奖更有意义。每次拍完戏,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家里,着手教儿子洗衣、刷碗、洗鞋、煎蛋、煮面等。他上手很慢,可王姬总是手把手地教,直到他能独立操作为止……
舐犊一往情深,戏里戏外尽显母爱本色
2002年初,高晓飞到了入学年龄,王姬带着儿子去洛杉矶的一家医院进行标准化智力测验。高晓飞的总成绩为78分,与80分的正常值仅相差两分。王姬和丈夫喜极而泣。
很快,王姬把儿子送进洛杉矶华埠小学,让他与同龄人一起玩耍,一起学习。老师得知赫赫有名的女明星把智障儿培养成几近正常孩子的故事后,感动不已,要她放心地拍戏。
2005年5月,正在上海拍戏的王姬得知高晓飞突然变得烦躁不安,不是满教室乱跑就是咬自己的手指头的情况后,除了恳请老师严加管教外,还向制片人和导演申请加班加点拍完尾声戏。待戏拍完,王姬当即飞回洛杉矶,走进儿子所在的学校。老师告诉她,通过日常的集体训练,高晓飞已渐渐适应了学校生活,懂得早晨进校立正行礼,见到老师主动打招呼,集体活动时自觉排队。王姬高兴极了。
在征得老师同意后,王姬坐进教室听课。她看见:老师请同学们翻书,晓飞第一个把书翻开;老师请同学们朗读,晓飞第一个放开喉咙;老师提出问题,晓飞第一个举起手……因为表现突出,晓飞多次赢得老师表扬。儿子的表现,让王姬心花怒放。
下课后,老师告诉王姬:“高晓飞对色彩很感兴趣,将来是个当画家的料。”王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看到儿子的美术作品后,王姬拉住他的手说:“晓飞,你真棒!你真棒!妈妈为你而感到骄傲!”此后,“你真棒!”就成了她经常送给儿子的最高奖赏。儿子恢复正常后,王姬开始给他规划未来了。她希望儿子长大能成为画家或者工程师。
2003年3月,王姬在电影《暖冬》中扮演了眼科医生“陆菡青”这一角色。这是她继《因为爱,所以爱》等影视剧后第四次出演医生。在放映式上,记者们问她:“你家里一定有医生吧,不然怎么演得那么像?”
王姬解释说:“我是在带儿子去治病的过程中熟悉医生这一职业的。今后,我要争取成为‘医生专业户’。如果不能继续做演员,那我一定去当医生。如果有下辈子,那我就去当妇产科医生。”
王姬还别出心裁地“制造”出用五种水果、四种蔬菜榨成的鲜果汁。她只要在洛杉矶的家里,每天早晨起床后,都会亲手做出这样的“营养水”,给儿子、女儿、丈夫和老母亲各献上一杯,最后才轮到自己。懂事的高晓飞把自己的那杯“营养水”让给妈妈,说:“妈妈拍戏辛苦,要多喝一杯。”
继“医生专业户”屡获成功后,王姬给自己定下一个目标:做一个“妈妈专业户”,戏里演好母亲,戏外当好母亲,台前幕后相得益彰。
2002年7月,王姬在电视剧《血玲珑》里扮演女一号卜绣文。为了拯救患上血癌的女儿,卜绣文屈从曾经过自己的恶魔,与恶魔再生了一个孩子,期待用这孩子的骨髓挽救女儿的生命。卜绣文超越了当年的阿春,王姬再次登上演艺事业的巅峰。
此后,王姬相继在《错爱》、《别动我的抽屉》等电视剧中扮演母亲的角色,制造出一枚枚荧屏催泪弹。每次拍哭戏时,王姬只要想到痴痴等她回家的儿子,便心潮起伏,泪水潸然而落……
因戏约不断,王姬只得在洛杉矶和北京之间飞来飞去,一年只有两个月属于儿子、女儿和丈夫。在远离妈妈的日子里,高晓飞经常打她的手机,痴痴地问:“妈妈,我爱你,你什么时候能回来?”每次听到这句话,王姬都会抹眼泪。他听见妈妈在哽咽,就说:“妈妈,我想把你的眼泪串成珍珠,挂在我的脖子上。”
2014年第3期 (2月上)总第486期外国电影评论
第三世界的救赎寓言
――以阿尔莫多瓦《关于我母亲的一切》为例
文/彭 超,北京大学中文系博士生彭晓玲,武汉东湖学院讲师
西班牙导演阿尔莫多瓦的第十三部影片《关于我母亲的一切》比以往影片包含更多善良和仁爱,因母爱而显得温情脉脉,然而,在表层的母爱之下,被遮蔽的社会现实问题仍然存在,处于第三世界和欧洲底层边缘群体是否能得到以母爱为名的拯救,尚需探讨。
一、以母爱的名义
《关于我母亲的一切》中出现多重母女关系,血缘关系的母女(如罗莎妈妈和罗莎),社会关系的母女(如曼努埃拉和罗莎),类似母女而实质同志的母女(如乌拉和妮娜),而本文重点关注的则是三位埃斯特万的三位母亲。
第一位埃斯特万是集男女恶性之大全的罗拉,也是其余两位埃斯特万的父亲。他从阿根廷前往巴黎,又从巴黎落脚巴塞罗亚,临死前返回阿根廷,最终在巴塞罗亚进入天堂或地狱,而自己则从男性和丈夫成为男扮女装的。来自阿根廷的埃斯特万身世不明,我们没有机会无从认识他的阿根廷老母亲,因而也就无法知道阿根廷老母亲对于自己儿子变化的反应:习惯,抑或是伤痛?埃斯特万从遥远的阿根廷来到欧洲寻找发展机会,从而沦为欧洲兴盛的性工作从业者,暗含着黑暗世界的不可言明的逻辑。
第二位埃斯特万是罗拉与曼努埃拉的儿子,希望成为作家的十七岁英俊少年,内敛沉默而渴望并认为有权力知道自己另一半身世。在即将揭开身世谜底的关键时刻之前,不幸去世。曼努埃拉悲恸万分,重返巴塞罗那寻找曾经的丈夫埃斯特万,现在的罗拉,将儿子的死亡告诉他。这位来自阿根廷的年轻母亲,以母爱为名,试图弥补自己曾经强行从儿子生命中抽空的一半,重启生命。
第三位埃斯特万是罗拉与罗莎的儿子,遗传自父母的艾滋病毒,却在两年后消解,带来救赎的可能性。埃斯特万的诞生本身是罪恶与善良的产物,男扮女装的罗拉与试图拯救自己的修女罗莎,竟成为影片拯救的象征,这是欧洲对第三世界的拯救吗?罗莎得知怀孕后,选择生下孩子,即便是罗拉的孩子,是出于对生命的重视?影片之简略手法,让我们无从知晓单纯善良的修女罗莎怎样与罗拉发生故事,只能看到她在得知第二位埃斯特万的存在与失去之后,将自己的孩子取名埃斯特万。她以自己的生命带来救赎的可能。
二、失去母爱的第三世界
影片中三位埃斯特万的母亲,一位阿根廷老母亲缺席并失去自己的孩子,一位阿根廷中年母亲失去自己的孩子而抚养名为埃斯特万的另一位孩子,一位巴塞罗那母亲去世并将孩子托付于他人。三位母亲的身份设置让人联想颇多。
阿根廷,或者说第三世界,贫困带来的丑陋,难以想象。而欧洲,加剧了这种丑陋。
埃斯特万,或者说罗拉,从阿根廷来到欧洲,在巴黎装上义乳,而后来到巴塞罗那开酒吧,穿着打扮如女性,成为妻子眼中的怪物。在阿根廷还有成千上万的男性将在生活的压迫下,走上和埃斯特万同样的路,对于他们而言,生活的希望就在于挣更多钱,然后真正成为女性,最幸运的是在巴黎或者其他城市嫁为人妻。命运的不公正从来由不得人说。不幸出生在阿根廷贫民窟的男性,注定将要失去母爱,得不到母亲的保护,沦为玩偶。
欧洲的者在这一国际人口贩卖活动中又是扮演怎样的角色,不想而知。
没有谁愿意将自己变为不男不女的怪物,我们的母亲生下我们的时候,我们都是或男,或女。当来自资本发达国家的客按照自己的口味改造第三世界贫民窟的男孩子们的时候,第三世界的母亲只能垂泪。当生存面临死亡威胁的时候,或许无能为力的母亲早已接受这残忍的现实。她们的孩子注定将要失去母爱,只能在去世前,偷东西攒路费,悄悄看一眼自己出生的地方,然后静静死去。
无从得知影片中巴塞罗那的郊外,客开车绕圈追逐的是否都来自第三世界贫民窟,当同性恋被世界范围内默许或认可时,是不是些许的宽容也会降临在这些上半身女性而下半身男性的可怜人身上?
三、陌生女人的善良:救赎的法宝?
不知道是因为母亲在西班牙文化中占有特殊的地位,还是因为导演阿尔莫多瓦对自己的拉曼查老母亲怀有深厚的感情,他总是更愿意选择女性或者母亲来向观众传达自己对于世界的看法。
“影片中的女人都是这样:她们独自生活,有一些女性朋友,但这些女人孤傲,美丽,与自己的痛苦相伴,她们已学会用身体承受这种痛苦,如同把它保存在圣殿之中。”[1]在阿尔莫多瓦看来,这也是一部关于女性团结的影片,其团结表现在她们经受生活的考验,是对《欲望号街车》经典台词的礼赞,即“我永远相信陌生人的善良。”在影片中,似乎是陌生女人的天性善良成为拯救她们全体的法宝。女人的自我救赎,与男人无关。
女性的拯救真的有效吗?女性的力量足以拯救这个沦陷而肮脏的世界吗?当修女罗莎试图拯救红灯区的姐妹时,反而将自己沉沦进去。本意是让罗拉戒毒,不想自己却怀上了罗拉的孩子,并染上艾滋病,以自己的生命换来小埃斯特万的重生。值得庆幸的是,小埃斯特万在两年后奇迹般的消除体内的艾滋病毒,给观众光明充满希望的交代。不过,这真的只是奇迹而已。某种程度上说,修女罗莎的拯救行动并非有效,反而自己还需要曼努埃拉的拯救。如果说陌生女人的善良具有强大的拯救能力,那只是曼努埃拉。
曼努埃拉的善良,凸显于她失去之后。当儿子在十七岁生日的晚上去世的时候,她失去了全世界,只剩下了自己。绝望,胜过死亡的悲恸,生活的无意义,无法用理性控制的情绪,终于在时间隧道中,得到净化与重生。她在无意识中走到乌拉的化妆间,推荐阿格拉多成为乌拉的助理,接纳感染艾滋的罗莎,原谅即将死亡的罗拉,独自抚养罗莎的艾滋婴儿,等再次穿越时间隧道的时候,曼努埃拉涅而新生。她或许拯救了很多人,其实,她只是拯救了自我。在无可失去之后,艰难的自我重生而已。
陌生女人的善良真的可以拯救世界吗?
当阿根廷的老母亲无法保护自己的儿子时,当埃斯特万在曼努埃拉眼前被车祸带走时,很难相信世界真的如阿尔莫多瓦多言,陌生女人的善良可以拯救世界。《母亲》在我看来,真的只是第三世界的救赎寓言而已。或许小埃斯特万体内艾滋病毒的消失只是导演给出的美好幻境,让第三世界贫民窟和社会底层边缘人群看到救赎的可能性,从而对生活重新充满期望。如果没有更多的行动,只是信念,很难让人相信阿根廷贫民窟的男孩子不会被贩卖到欧洲成为非男非女的性从业者,也很难相信像罗莎修女般单纯善良的女孩子不会再被骗或丧命。正如布兰切在《欲望号街车》落幕时被送入精神病院一般,善良女人拯救了她吗?
但愿,陌生女人的善良是拯救的法宝。
命运轮回,亲情与仇恨纠缠。一个重庆女孩向笔者哭诉她命途多舛的人生遭遇。
外婆200元卖掉母亲
我的出生是一段孽缘的结果。
1975年,我母亲16岁。那一年,外公得了重病,那时家里很穷,经常饿着肚子过日子。为了治好外公的病,外婆将母亲卖给父亲做媳妇,价钱是200元钱现金和一些粮食。当时,父亲已经37岁,比母亲整整大了21岁。
1976年,我出生了,后来,又有了一个比我小四岁的弟弟。父亲对我们姐弟非常疼爱。比起父亲,母亲对我总是少了一些亲密。有时,我在半夜醒来,看见母亲抱着胳膊坐在床边,用一种陌生的眼光冷冷地看着我。
父母的感情一直不好。平时,他们很少说话,形同陌路。母亲总抱怨是父亲让她过上没有爱情的生活。他们在一起,动不动就吵架。每吵一次,母亲就躲在房间角落里痛哭流涕,有一次,我听见母亲恶狠狠地告诉父亲,说要让他老了以后身边没有一个亲人,让他痛苦一辈子。
1986年,在一起吵吵闹闹“斗争”了11年的父母终于离婚了。母亲带着弟弟改嫁,我则跟着父亲。这样一直生活到1994年。
母亲啊,你为什么要把我卖掉?
和父亲生活在一起是无忧无虑的,他对我几乎百依百顺,但就是不准我一个人去看望几十里外的母亲。
1994年8月份,由于一件小事,我和父亲发生了争吵。一气之下,我悄悄离家出走,跑到重庆巴南区打工。我到饭店当过服务员,做过家政,还到工厂里当过喷漆工。
打工虽然比较辛苦,但是生活很充实,每个月也能够存几百块钱。有时,我也想给父亲写封信道歉,但总是没有勇气。我曾经想过,就这样打几年工,挣够了钱,就回家开一个小餐馆,然后,嫁一个体贴的丈夫,好好过日子。
1995年2月初,我想起已经很久没有和母亲联系过了,就给她写了一封信,告诉她我和父亲发生了矛盾,在巴南打工。没有想到这封无意中写出的信竟会带给我一辈子的痛苦。
不久,母亲赶到巴南找到我。见到我,她很开心,一定要带我到重庆城里玩。
母亲把我带到火车站,在候车室里,我们遇到一个二十多岁的河南人。母亲悄悄告诉我,这是她给我介绍的男朋友,河南人,叫梁林,比我大6岁。那时,我还小,根本不想这么早就找一个男朋友。我就拒绝了。
母亲见我不答应,便告诉我她已经和梁林说好了我会同意的,现在说不出口。母亲还说,她已经给我买好了到河南的车票,现在就到梁林家里去一趟,只是去相亲,看看就行了,到时候要是我不同意还可以回来。火车票已经买好,不去也浪费了,就权当一次旅游吧。
当时由于我和父亲闹矛盾,心情一直不好,心想,出去看看也好,也可以散散心。况且,母亲也要一起去,应该没有什么问题。那时,我身上还带了一些打工挣的钱,如果出现意外,也可以乘车跑掉。
其实,梁林是到重庆乡村来放蜜蜂的,很想在重庆找一个媳妇。母亲收了他900元钱,保证一定给他找一个媳妇,但是一直没有成功,因此,梁林要找她算账。
在河南南阳,我们下了火车,然后,乘车赶往离城市几百里路远的乡村。梁林家就在一个偏僻荒凉的山村里。
到了梁林家里后,他亲戚都来了。我发现,他们对我盯得特别紧,我上一趟厕所,也有人在外面盯梢。我想去村外走走,根本不允许。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第三天,母亲告诉我她要回重庆了,我说要和她一起走。母亲说不行。原来,她已经把我卖给梁林了,一共5000元钱。我一听,蒙了,差点昏倒。看着母亲,打死我也不敢相信,母亲会将我推入火坑。我哭着问母亲:“我是你的亲生骨肉啊,为什么要卖掉自己的亲生女儿?”她什么也不说,冷眼看着我泪如雨下。
我想起小时候父母吵架的情形,母亲说要让父亲身边没有一个亲人,也许,从我出生之时起,就注定成为父母恩怨的牺牲品。
为救母亲我自投罗网
母亲临走时,我提出一定要送母亲到南阳火车站,走到村口时,母亲要梁林把卖我的5000元钱拿给她。母亲得到钱后,就分给我一些,拿着这一沓卖身钱,我不禁又大哭起来,为了这点钱,我一生幸福就这样被母亲埋葬了。我把钱使劲往空中一抛,当时,风很大,很快将钱吹得四处飞散。梁林和他嫂子、姐姐赶紧到处捡钱。我见状,立即骑着梁林的自行车,朝村外飞驰而去。梁林追了很久,但被我甩掉。
骑出五六里路后,我慢了下来。我突然想到了母亲,虽然我跑出来了,但母亲一定会被他们抓住,对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那时,母亲才36岁,还比较年轻,他们一定会把母亲卖掉。这完全是母亲咎由自取,我甚至还有几分快意。
又往前骑了一阵,不知怎么回事,母亲总是不停地出现在我脑海里。想起我小时候她与父亲无休止的争吵和痛哭。20年前,她被卖给父亲,现在,又可能会被卖给另外一个人,过上更悲惨的生活。虽然母亲把我卖了,但是,她始终是我的母亲,对我有十多年的养育之恩。想了很久,我决定回去把母亲换回来,我还年轻,还有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
我猛然扭转车头,艰难地往回骑,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每走一米,我就离不幸的生活又靠近了一米。我一边缓缓地骑车,一边在车上放声痛哭。
等我骑着车回到村口时,我看到母亲已经被他们捆起来了,梁林正站在村口张望。村里其他人也赶来了,正在商量如何来抓我。
母亲终于可以走了。在我的坚持下,我把母亲送到南阳火车站。一路上,母亲一句话也没有说,她一直冷冰冰的。上车前,母亲小心翼翼地把我的卖身钱藏到贴身的口袋了,然后对我说:“你就安心在这里过日子吧。”
火车出发了,我想拉一拉母亲的手,可是,梁林的嫂子和姐姐拼命抓着我的胳膊,使我无法动弹。看着母亲渐行渐远,我知道,迎接我的将是无法想象的痛苦生活。
那年,我才19岁。
一年到头吃麦子的日子
最初在梁林家的日子,我天天都在泪水中浸泡着。
我被他们关在一间屋子里,除了上厕所外,一律不准外出。梁林的嫂子和姐姐轮流守在屋外,只要我在屋里稍有响动,就要进屋查看。
梁林的家乡是一个典型的北方山村,经济状况很差,可能只相当于重庆20世纪70年代末的水平。小麦是这里的主要作物。在梁林家里,每天吃的都是面粉,一年到头吃不到一点肉。直到现在,我一看到面粉就想呕吐。
那时,我一天到晚都在寻找机会逃跑。我了解到,村里有十多个姑娘和我一样,都是从外地买来的。很多人都有过逃跑的经历,但是没有人成功。在那里,买媳妇是很常见的,村里约定俗成:如果有谁家的媳妇出了门,全村人都在盯着,如果想逃跑,还没有到村口,就被人抓住了。
有一天夜里,我趁黑跑了出来,为了不被人发现,我避开村里的大道,顺着小路朝村外走。在黑暗中跑了将近一个小时,我估计已经跑出了村庄。这时,我发现了前面有一点灯光,跑到跟前,原来是梁林正拿着电筒在找我。
万幸的是,梁林一家对我很好,不像村里有的家庭,经常对买来的媳妇又打又骂。尽管如此,我仍然感到很痛苦很孤独。我常常想起在家时的快乐生活,想起爸爸、弟弟还有狠心的母亲,不知道他们现在怎样了。我这一辈子难道就这样了吗?
母亲叫我“放鸽子”
1996年4月,我生下儿子星星,梁林一家高兴得要命。1996年8月,我忽然收到母亲的信,她没有说要来解救我,反而说现在“放鸽子”(骗婚)很赚钱,叫我偷偷逃走,早点回去跟她“放鸽子”。收到母亲的信,我更伤心。我没有想到,母亲不但不救我,反而继续要把我当成骗人的赚钱工具。
生下儿子后,为了永远把我栓住,梁林找熟人瞒着我到乡里民政部门办理了结婚证。结婚证上除了照片是我的以外,姓名、地址、出生时间等等,都是别人的。
有了儿子,我想,逃跑的事只有慢慢来。儿子不能再这样生活在穷困中。我向梁林提出,要到外地去打工挣钱。梁林一家起初不愿意,害怕我跑了,我说,现在儿子也有了,我为了孩子,怎么也不会跑。梁林同意了。不过,他要和我一起打工。
在外打工时,很多次我都想一走了之,不再回到那个伤心之地,但耳边总响起儿子星星的啼哭声。两三年时间,我挣了一两万块钱。我给梁林家新修了一栋房子,还置办了家具、电器,成为村里生活最富裕的家庭。儿子一天天长大,已经会走路,能够喊妈妈了。看着儿子稚嫩的脸庞,我不知道到底是高兴还是忧伤。
必须终结这一切
2001年7月28日,我突然接到弟弟的电话,说母亲患子宫癌去世,要我回家奔丧。虽然母亲葬送了我的幸福,我还是决定回家看她一眼。
回家后,母亲已经下葬,我只看到一堆高高垒起的新鲜泥土。六年来我受的委屈、折磨、煎熬都一一闪现在眼前。我扑倒在母亲坟前,大哭起来。我一边哭,一边问那堆泥土:你为什么那么绝情,竟然连自己的女儿也不放过?泥土无言,旷野里,只有我的哭声四处回荡。
母亲去世了,抛下她的一切痛苦和对我的伤害,可是我还得在遥远的异乡痛苦地活着。那时,我的父亲已经在县城里当医生,收入比较稳定,弟弟也参军复员,在林场当工人。弟弟和爸爸说母亲骗他们说我在那边过得很好,可是我知道他们很清楚整个事情的原委,母亲就是这样卖过来的,女人在他们眼里,就是商品。
从现在开始,我决定为自己活着,再也不回河南那块伤心地了。不久,我在县城里找了家工厂打工。尽管我每天都拼命工作,避免去想不堪回首的往事和远在千里之外的儿子。然而工作之余,我又会想起孩子,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每个月我也会给孩子寄一些钱回去。儿子已经开始上幼儿园了,我的生活就这样在尽量忘掉往事和对孩子的思念的矛盾中度过。
2002年4月,朋友给我介绍认识了一个男人。他经营网吧,由于与妻子感情不和,已经离婚,孩子归对方抚养。
初次见面,我们都感觉对方不错。见面的第一次,我就把我现在的情况原原本本告诉了他。他认为,这件事不是我的过错,他能够理解。我相信,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应该会幸福。
我们决定结婚。朋友们告诉我,我以前的婚姻是买卖婚姻,是无效婚姻,因此我们能够直接申请结婚。2002年5月,我们到民政局办理了结婚手续。
婚后,他对我细心照顾,体贴入微,我终于苦尽甘来,开始过上踏实安稳的日子。
没有想到,6月的一天,我下班回家,梁林突然出现在我家门口。梁林叫我跟他回去,我拒绝了。梁林就威胁我,说我是重婚,要到法院去告我。
我向梁林提出离婚。但梁林不同意,他为了娶媳妇,跑遍了四川、重庆,好不容易才找到我,还花了好几千块钱,绝对不会放弃。再说,我们已经有孩子了,我就是不为他考虑,也应该为孩子想一想,难道我愿意孩子从小就失去母亲吗?
说实在的,我禁不起梁林的乞求和对孩子的思念。虽然这些年里,我和他没有一点感情,但是,他对我还是很好,也很尊重我。看着他一脸痛苦的样子,我差一点就同意了梁林,与他一起回河南。但是,理智告诉我,这意味着以后又要和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人生活一辈子。前几年,是我的母亲把我推入火坑,现在,我有了选择的机会,我还年轻,不能把自己的命运给毁了。
我决定和梁林一起回河南办理离婚手续,尽管当时结婚证上的人根本就不是我,但我想,自己应该解决好遗留问题,以后的生活才会比较顺畅。
我和梁林商量好了,由我出5000元钱,与他办理离婚,孩子归他抚养,以后,他不能再来纠缠我。起初,梁林不同意,后来,我告诉他,这是买卖婚姻,是非法的,根本不受法律保护,如果他不愿意离婚,我们告到法院去,他不但人财两空,还要追究他的法律责任。在重重压力下,梁林同意了。
6月22日,我和梁林一起回到河南南阳。当天是星期六,无法办理手续,我只得等到上班时间。为了防止被梁林扣留,我到当地派出所备了案,以防万一。我住到旅馆里,梁林叫我去他家看看儿子,我也不敢,害怕去了之后,再也走不出来。
整整一天,梁林和他的亲戚都来劝我,让我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要离婚,否则,孩子没有娘,生活会很苦。抱着无辜的孩子,看着他天真的样子,我的心都碎了。
当工作人员把离婚协议拟好后,梁林却不愿意在上面签字,他要我赔偿他8000元孩子的生活费。最后,我付给他7000元抚养费。当初我打工挣来的房屋、家电、家具、存款等都归梁林。对我来说,那些东西都是没有意义的,看到它们只会让我伤心。
当我在协议上签字的时候,儿子星星一直在我身边大声哭泣,孩子虽然什么也不懂,但是,他预感到,有什么事情发生。星星拉着我的衣服,大声喊着:“妈妈不要离开我!”我回头看看儿子,他正眼巴巴地望着我,脸上满是泪水。我强忍着眼泪,在协议上写下我的名字。
乘上回重庆的火车,我舒了口气,终于摆脱了这段不幸的“婚姻”,我自由了。
现在,我在重庆一家酒吧当领班。夜深人静的时候,在窗前,看着窗外灯火辉煌的城市,回想起母亲当年被卖掉的遭遇,想到自己那被母亲亲手葬送的青春和远方不谙人事的儿子,泪水总是忍不住掉下来……
2011年大年除夕,张秀英的3个儿女带着爱人和孩子回家来过年,全家10口人吃了一顿热闹的团圆饭。听着女儿、女婿、儿子、儿媳“妈妈”长“妈妈”短,孙女、外孙子围在身边“奶奶”、“姥姥”地叫着,张秀英的心里别提多美了。
晚饭后,孩子们都走了,张秀英顿时觉得家变得冷冷清清起来……
59岁的张秀英退休前是北京一家研究所的后勤干部,丈夫许志涛在工商局工作,两人婚后陆续生下了大女儿许晓倩、儿子许宇航、小女儿许晓菲。在私企工作的许晓倩与马成结婚后,生下了儿子马越越;在网站工作的许宇航与肖欢结婚后,生下了女儿许豆豆;在IT公司工作的许晓菲与胡青结婚后,生下了儿子胡凯。
2009年5月,许志涛突发脑溢血去世了,张秀英一个人很孤单。她不愿意打扰儿女们的生活,不想搬去和他们同住,只希望他们能经常带着孩子来看看她。可大家太忙,难得回来一趟。逢年过节时,也只是凑到一起吃顿饭,然后就匆匆走了。张秀英虽然理解儿女们,可总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为打发寂寞的时光,张秀英平时和小区里的退休大妈们一起去练唱歌。聊天时,张秀英向姐妹们诉说了自己的苦闷,大家纷纷表示深有同感。赵姐说:“孩子们即使有孝顺之心,可现在生存环境多艰难啊,必须努力工作保住饭碗,既要养孩子、还房贷,下班还要照顾孩子、做家务,他们也是有心无力啊。”张姐说:“我不同意你的观点,只要有这份心,时间还是能挤出来的。”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张秀英觉得都挺有道理的。
2011年五一假期快到了,张秀英给儿孙们准备着好吃的。可大女儿打电话说,他们全家要去海南旅游,不能回来了。紧接着,小女儿和儿子也打来电话,一个说要回东北婆家,另一个说孩子要上补习班。一想到又要一个人孤零零地过节了,她不禁伤心地落下了泪。
得知这个情况后,邻居张姐对张秀英说:“我给你出个主意吧。我朋友有个儿子,过去也是一年到头露不了几次面,后来,这位朋友给儿子写了份遗嘱,说如果儿子对自己孝顺,经常来看他,他死后就把房子和所有财产都留给儿子。否则,他就找个保姆给他养老送终,把房子和财产都留给保姆。他这个办法还真管用,儿子一家每周都来看他。我觉得你也可以这么做,你这套房子最少也值400万元,你那几个孩子经济上都不富裕,这笔财产对他们肯定有诱惑力。”
回家后,张秀英越琢磨越觉得张姐的话有道理。这些年,她除了这套位于三环附近的130平方米的3居室外,还和老伴儿攒了100多万元,她相信在500多万元面前,儿女们不会不动心的。
于是,张秀英打电话把大女儿叫了回来,对她说:“你是家里的老大,我以后的养老就指望你了。我手上有100多万元存款,加上这套房子,我准备立份遗嘱,等我百年之后都留给你。但我有个条件,你们一家3口必须经常来看我,生病时要照顾我。否则,我随时可以撤销这份遗嘱。”许晓倩说:“妈,您就放心吧,以后我们一定会好好孝顺您的。”得到大女儿的承诺后,张秀英写下了一份遗嘱,表明自己去世后所有财产都归大女儿所有。
大女儿走后,张秀英又陆续给儿子和小女儿打电话,把他们分别叫回了家。许宇航回来后,张秀英对他说:“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以后的养老就指望你了。”接着,给他写下了一份遗嘱,表明所有遗产都归他。许晓菲回来后,张秀英又对她说:“你虽然是家里最小的,可你的心最细,最会照顾人,妈就指望你给我养老送终了。”然后,又给她写下一份遗嘱,表明所有遗产都归她。
张秀英事先咨询过律师,得知最后所立的遗嘱有效。所以,她写的3份遗嘱,注明的是同一个日期。许晓倩、许宇航和许晓菲不知道母亲给每个人都写了份遗嘱,他们以为母亲只相信自己,只给自己写了遗嘱。所以,他们内心都感到很高兴。
享受天伦之乐,遗嘱秘密却被发现
各自怀揣着小九九,许晓倩、许宇航和许晓菲全家果然对张秀英孝顺多了。每到周末,他们便买些张秀英爱吃的东西去看她,陪她聊天、散步。张秀英享受着天伦之乐,暗自感叹自己的这个做法太高明了。
看到张秀英的儿孙们经常回来,张姐对她说:“我出的主意管用吧?”张秀英说:“管用是管用,可我担心将来怎么收场呢?”张姐说:“那还不好办?等你将来不行了,再重新立份遗嘱,看谁最孝顺就把遗产给谁。如果他们都孝顺,那就把遗产平分。”
由于周末大家都去看母亲,经常会碰到一起。他们都感到很奇怪,过去大家都难得来看母亲,现在怎么突然都对母亲这么好了?他们怀疑,母亲也给另外两个人写了遗嘱。于是,许晓倩、许宇航和许晓菲都去问母亲,可母亲始终坚持说,遗嘱只写了一份,让他们不要乱猜疑。
大家虽然都怀疑,但又没有证据。为了让母亲在感情上偏向自己,最终得到母亲的遗产,他们开始了暗中较劲和竞争。
2011年6月初,许晓菲的丈夫出差了,她立即把母亲接到自己家里住,说要好好孝顺孝顺母亲。那几天,她每天换着花样地给母亲做好吃的,4岁的外孙子也用小拳头给姥姥捶背。许晓菲还拉着母亲一块儿散步、逛商场,给母亲买了两件漂亮的衣服,母亲高兴坏了。
看妹妹把母亲哄得这么高兴,许晓倩和许宇航也不甘示弱。孩子放暑假后,许宇航特意请了年假,陪母亲去云南旅游了。许晓倩则许诺,国庆节或者元旦时,带母亲去东南亚玩儿。
7月20日,张秀英和儿子、孙女去了云南。22日晚,许宇航的妻子突然发起了高烧。许晓倩得知后陪她去了医院,并留下来照顾她。照顾她睡下后,许晓倩睡不着,便来到客厅打开电视,并准备找张碟看看。她拉开抽屉,发现里面堆得乱七八糟的,便把东西都拿出来,想帮着整理一下。这时,从一本画册里掉出一张纸,她拿起来一看,顿时愣了。原来,这正是张秀英写给许宇航的那份遗嘱。许晓倩仔细地看了两遍,发现内容与写给自己的一模一样,只是继承人的名字换成了许宇航,而且,立遗嘱的时间与自己的那份是相同的。
许晓倩看着这份遗嘱发了半天呆,她回想起这段时间许宇航夫妇对母亲态度的变化,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母亲果然给许宇航也写了份遗嘱。许晓倩想:“晓菲那里会不会也有一份遗嘱呢?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许晓倩不动声色,悄悄用手机把这份遗嘱拍了下来。第二天,许晓倩把许晓菲约了出来,对她讲了这件事,并问她母亲是不是也给她写了遗嘱。许晓菲一看没什么可隐瞒的了,就承认了。两人都对母亲的做法很不满意,许晓菲生气地说:“咱妈这不是骗人吗?给每人写一份遗嘱,一份财产许诺给3个人,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个星期后,张秀英和儿子、孙女回到了北京。许宇航的妻子开车去机场接他们,把张秀英送到家后,一家3口走了。不一会儿,许晓倩和许晓菲一起来了。张秀英高兴地一边从包里掏东西一边说:“我刚回来你们就来看我了,这是我从云南给你们买的礼物。”
许晓倩按住了母亲的手:“妈,您先坐下,我们有事和您谈。”张秀英问:“什么事啊?”许晓菲说:“您为什么给我们每人都写一份遗嘱?”张秀英一愣:“你们怎么知道的?”许晓倩说:“要不是我在许宇航家无意中发现那份遗嘱,我们至今还蒙在鼓里呢。您为什么要这样做啊?”张秀英低着头不说话,许晓菲说:“人都说女儿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等以后您老了,躺在床上不能动了,还不是得我们伺候您吗?我哥和我嫂子指望得上吗?”
许宇航在回家的路上突然想起,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塞在母亲的包里忘拿了。于是,他让妻子开车返回母亲家,自己上楼去取。在门口,他听到了母亲和许晓倩、许晓菲的对话。他感到非常吃惊,使劲地敲着门。进屋后,他对母亲说:“妈,您怎么能这样做呢?”
张秀英没想到遗嘱的事竟然被他们知道了,她低着头,喃喃地说:“我还不是想让你们对我好点吗?”
引发家庭大战,老妈被弃好凄惨
许晓倩、许宇航和许晓菲都不甘心,决定鼓动母亲重新只给自己写一份遗嘱。那天,许宇航回到母亲家,拍着胸脯说要为她养老送终,并让母亲重新给他写份遗嘱。
自从3份遗嘱的秘密暴露后,张秀英想了很多。她知道儿女们会不高兴,也会要求自己重新写遗嘱,但她有着自己的担忧。考虑再三,她还是决定等等再说,看看以后3个孩子的表现,到时再立遗嘱也不晚。所以,对于儿子的要求,她不置可否地说:“以后再说吧。”
怀着同样的担忧,许晓倩也来到母亲家。看到弟弟在,以及弟弟看到她后不自然的神情,她猜测他肯定也是来让母亲重新写遗嘱的。当着弟弟的面,许晓倩不好说什么,待了一会儿,两人便一起走了出来。刚走出单元门,就看到许晓菲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了。许晓倩和许宇航心知肚明,许晓菲的到来一定也是同样的目的。
许晓倩回家后越琢磨心越不安,如果许宇航和许晓菲趁自己不在时,哄骗母亲给他们写了遗嘱怎么办?于是,她给母亲雇了个叫小梅的四川保姆,让她随时向自己汇报动向,并说只要她按自己的要求做,就给她每月多加两百元工资。
从此,小梅就做起了许晓倩的耳目。一天,小梅告诉许晓倩,许宇航跟张秀英要了2000元钱。许晓倩立即给许宇航打电话说:“妈不是取款机,你不要动不动就跟妈要钱。”许宇航以为是母亲到许晓倩那里告状了,心里对母亲很是不满。
不久,小梅又告诉许晓倩,许晓菲去后把她支走了,不知许晓菲和张秀英嘀咕什么了。许晓倩猜测,一定是妹妹鼓动母亲给她写遗嘱了。
许晓倩怀疑和防备着许宇航和许晓菲,而许宇航和许晓菲得知小梅是许晓倩请的保姆后,也对她很不放心。3个人互相猜疑,都觉得母亲给其中的一个人写了遗嘱。因为心存芥蒂,原本关系不错的他们误会丛生。
国庆节,张秀英把大家叫回家,想借此缓和一下关系。可没想到,因为大家心中都存有怨气,打麻将时借题发挥,许宇航和许晓倩竟然动起手来。许晓倩的丈夫一看妻子被欺负了,上前和许宇航打起来。许晓菲上前劝阻,许宇航的妻子却说她拉偏架。最终,还是因为张秀英气得晕了过去,大家才住了手。
这次事件,让许晓倩、许宇航和许晓菲3家彻底闹翻了。他们觉得母亲当初立3份遗嘱是耍弄自己,于是,他们把这种怨恨也转嫁到了母亲头上,谁都很少去看母亲了,许晓倩也把小梅辞了。
2012年春节,大家谁都没去看母亲,张秀英伤心得哭了。过度的伤心和绝望,让她病倒了,高烧不退。她打电话给3个孩子,可他们都找借口推托。张秀英只好打了120,送到医院时她几乎陷入昏迷了。
住院期间,孩子们还是不来看她。她实在忍不住,又给他们打电话,可他们的回答如出一辙:“您给谁写了遗嘱,就让谁去伺候您吧。”
张秀英感到自己彻底被儿女们抛弃了,她绝望极了,觉得活着实在没有意思了。她抱着丈夫的遗像,喃喃地说:“我要去找你了,到了那边,我们就可以团聚,我就再也不会孤单了。”
2012年6月20日,张秀英吞下了一瓶安眠药。两天后,张姐看她一直没去练唱歌,便来家里找她,可怎么也敲不开门。张姐赶紧通过物业公司给许晓倩打电话。许晓倩赶来打开门,发现张秀英躺在床上已经去世了。在床头柜上,有一封遗书,上面除了详细地说明当初立3份遗嘱的初衷和过程,还写道:“我觉得活着实在太痛苦了,我要去找老伴儿了。我的所有财产全部捐献给希望工程,希望儿女们能理解,不要恨我。”
许宇航和许晓菲得到消息后也立即赶了来,看到母亲的遗书,他们感到很内疚,也为自己的行为而懊悔。但无论怎样,他们也无法挽回母亲的生命了。
本刊观点:目前我国已进入老年社会,最近10年,“空巢”家庭数量增多,约有2/3有老人的家庭出现了“空巢”。并且在未来的一段时期,随着独生子女逐渐进入中年,他们的父母进入老年,“空巢”老人数量会明显增加。
一位母亲给儿子买了一栋别墅作为婚房。为了防止儿子、儿媳婚后为共同财产发生争执,感情出问题时被分割,她将房产归到自己名下。同时,她还别出心裁地与儿媳签了一份“捆绑”协议:如果儿媳为自己生下孙子,别墅的产权就过户给儿子。她本想以房子做诱饵为儿子的婚姻护航,可后来发生了一系列意想不到的事情,直至婆媳闹上法庭……
为儿子婚姻护航,
女副总给儿媳“下套”
韩如芬是土生土长的徐州人,在一家中外合资企业做副总,收入不菲。丈夫尚志成是工程师,儿子尚礼大学毕业后进入徐州一家国有企业工作。受传统思想的影响,韩如芬希望儿子早日结婚生子。
2006年年底。尚礼将一位衣着时尚的女孩带回家。女孩名叫程洁,比尚礼小两岁,皮肤白皙,身材高挑,面容姣好。尚礼在一次朋友聚会中认识程洁后,对她一见钟情,开始狂热地追求她。
韩如芬认真地追问儿子与程洁的交往过程。儿子说的一个细节让她担心起来。尚礼告诉妈妈,程洁刚开始有点犹豫,他便趁父母不在家时准备了一个烛光晚餐表白心意。程洁第一次到他们家,对他家的富丽堂皇非常吃惊,同时被他的表白感动了,同意做他的女朋友。“她是看上你,还是看上咱家的钱了?”韩如芬不假思索地追问了一句。晚上,韩如芬把这件事告诉了尚志成,尚志成也对儿子的这段感情担心起来。
后来,程洁又与韩如芬夫妇见了几次面。在一次闲聊中,程洁得意地告诉韩如芬,自己的皮包值好几千块呢!韩如芬对程洁的做派看不惯,更担心像程洁这样的女孩感情未必牢靠。
韩如芬夫妇本来不赞成尚礼与程洁交往,可看尚礼对程洁一往情深,而程洁对尚礼也算体贴、照顾,因此,2007年元旦后尚礼告诉父母自己准备与程洁结婚时,韩如芬夫妇还是点头答应了,并开始为儿子准备婚房。很快,韩如芬看中了一套售价100多万元的别墅。
一个周末,韩如芬特意带尚礼去看房子,见尚礼对房子非常满意,她便一脸认真地说:“咱丑话说在前面,房子是我给你结婚用的,但产权必须登记在我的名下!”原来,韩如芬对程洁不放心,就多了一个心眼儿:自己享有房子的产权。这样房产就不属于尚礼夫妻的共同财产,即便以后两人感情出了问题,房子还是她的。而且,万一程洁是因为钱财接受尚礼,有房子做“诱饵”,她对尚礼也会更尽心一些。见儿子不说话,韩如芬安慰儿子道:“不管房子的产权人是谁,以后不还是你的?”尚礼没再说什么。当天,韩如芬就付了房子的定金。
晚上,尚礼向程洁说了和母亲看房的事。听说未来的婆婆看婚房不叫上自己,程洁不禁有些郁闷:“你妈真是的,怎么不问问我有啥想法?”尚礼只好谎称是找关系看的房,没敢提房产归属权的事情。
又一个周末,尚礼带着程洁去看了房子。房子和周围的环境令程洁非常满意。见女友兴致盎然,尚礼这才吞吞吐吐说出房产证的事。程洁听后脸一下子就阴了,冷笑道:“你爸妈怎么像防贼一样防着我呀?亏我每次去还给他们买礼物!”尚礼又羞又急,说:“房本上写谁的名字不都一样吗?反正以后咱俩是夫妻,房子早晚都是咱俩的。”程洁也生气了,说:“婚姻虽是我们俩的事,但生活面对的是一家人,既然你和你家人都不信任我,我们好聚好散!”
因为房子的事,程洁气得好几天都没和尚礼说话。尚礼一边想尽办法哄程洁,一边埋怨父母。在这种情况下,韩如芬主动打电话让程洁到家里来谈结婚的事。程洁虽然敢在男友面前发脾气,但对韩如芬有点害怕,而且她还爱着尚礼,只好如约来了尚礼家。
吃过晚饭,韩如芬对程洁和尚礼说:“买房用我的名字是我的主张,以后我们的一切都是尚礼的,所以也没想那么多。既然程洁有意见,不如这样,你们生了孩子,我立马把房子过户给尚礼。其实,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抱孙子,这样是给你们一点压力……”沉默了好长时间,程洁叹了口气说:“我是真心想跟尚礼好好过日子。”其实,这几天,她也想了很多,毕竟准公婆对自己不了解,有想法是难免的;再说,她确实喜欢尚礼,也犯不着因为这事而影响感情。想来想去,程洁对房子的归属问题不再说什么了。
2007年中秋节,尚礼与程洁领取了结婚证。韩如芬怕儿媳对自己的承诺不相信跟儿子闹矛盾,就主动与儿媳签了一份“协议”:只要程洁为尚家生育儿女,韩如芬就将别墅和汽车过户给尚礼。程洁不好说什么,尴尬地签了名,心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捆绑”协议有失情理,
婆媳感情降至冰点
婚后,尚礼和程洁住在别墅里,只在周末的时候回父母家。程洁与公婆在一起的机会并不多,但由于婚前的那些原因,她对公婆始终不冷不热。有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婆婆又提醒她不要老是逛街、泡吧,要学会勤俭持家。听婆婆说这些话,她以为是挑她的刺儿。这样一来,程洁与公婆不但没有解开以前的心结,反而矛盾越来越深,她越来越不想去公婆家,逢年过节也大多是回娘家。韩如芬对程洁颇为不满,越发觉得当初没把房子给儿子是对的。
由于父母的原因,再加上尚礼与程洁都不会做家务,生活中的矛盾日渐突显,争吵也越来越多。尚礼经常抱怨妻子不花自己的钱,只知道向他要。一提到钱,程洁就气不打一处来,揶揄丈夫:“我得多攒钱啊!将来咱俩离婚了,车子和房子都是你的,我落个人老珠黄,再没点钱以后咋生活呀!”尚礼气得说不出话来。
2008年6月,程洁怀孕了。尚礼连忙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父母。韩如芬夫妇听后眉开眼笑,打电话让程洁回家住,以方便照顾她。可程洁不想回去,尚礼也担心妻子与父母住在一起再生枝节,便拒绝了父母的好意。对此,韩如芬也没往心里去,和丈夫买了补品、水果来看儿媳,叮嘱程洁要保重身体。韩如芬夫妇走后,程洁忍俊不禁,对尚礼说:“看来只有我肚子里的孩子才能治住你精明的妈妈。”尚礼听了又好气又好笑。
儿媳肚子里的孩子给了韩如芬无尽的喜悦和希望。因为高兴,9月初,韩如芬主动让尚礼抽空到房管局和车管所,将别墅和轿车都过户一下,并让儿子转告程洁,让她安心养胎,他们家不会亏待她。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尚礼还没来得及与母亲办理房子和车子的过户手续,就在一天深夜遇车祸当场身亡。韩如芬夫妇悲痛不已。哀伤中,韩如芬很快意识到一个现实问题:程洁与他们不亲,而且还很年轻,不可能不再婚。如果她再嫁人的话,肚子里的孩子肯定会打掉。孩子打掉了,那尚家就绝后了。为了留住尚家唯一的血脉,从火葬场回来,韩如芬把程洁带到家里进行了一次长谈。她恳求程洁看在死去的尚礼和两个孤苦老人的分上,一定为尚家生下孩子,给两位老人一点念想。作为报答,他们答应把别墅和车子过户给程洁。程洁哭着告诉婆婆,不管怎样,她都不可能不要孩子。听了儿媳的话,韩如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儿子去世的打击让韩如芬一病不起,随即住进了医院。尚志成也茶饭不思。程洁提出让自己的父母过来照顾自己。韩如芬同意了。在程洁离开之前,她强忍悲伤,手写了一份“补充协议”,承诺程洁生下孩子,自己将房子和车子过户给她。一种异样的感觉又涌上程洁的心头,这本身就是将婚房和生育捆在一起的“捆绑”协议嘛!她不愿多想,草草签字后就回了家。
亲情渐行渐远,
婆媳反目何处话凄凉
韩如芬一病就是一个月,尚志成整天陪伴左右,没时间去看望有孕的程洁,而程洁也没主动过来看望韩如芬。尚礼尸骨未寒,程洁就这样不通人情,韩如芬夫妇为此伤透了心,也没主动联系程洁。
韩如芬出院后,始终放不下程洁腹中的孩子,想去看看,就给程洁打电话,可家里没人接电话,手机也停机了。韩如芬有些奇怪,便拉着尚志成去看看情况。到了儿媳家敲了半天门,给他们开门的人竟不是程洁,而是一位和程洁年纪差不多的男子。韩如芬焦急地问:“你是谁,怎么在这里?程洁呢?” 年轻男子没好气地说:“她出远门了,让我给她看家呢!”
韩如芬隐隐感觉有点不对劲儿,就去小区的地下车库看,也不见儿子的那辆车。韩如芬又回来找那名男子,说自己是程洁的婆婆,请他说出程洁的新手机号码。没想到,男子却说:“是婆婆还找不到她?活该!”说罢就要关门。韩如芬抓住门把手不让他关,说:“告诉你,这是我的房子,你马上滚出去!”一听这话,男子也来气了:“你要是再拉拉扯扯,别怪我不客气!”两人当场吵了起来。韩如芬急了,抬手就打了男子一拳。对方也不示弱,朝韩如芬脸上就打,一旁的尚志成瞪着血红的眼睛,上前扭住男子的手,两人厮打起来。看着老伴要和对方拼命,韩如芬吓得赶紧报了警。
民警随后赶到,了解情况后对韩如芬说:“这名男青年确实是程洁的朋友,受她委托才给她看家的。程洁还特意写了一张字条作为证明。” 韩如芬激动地说:“可房子是我的!”民警建议她最好先联系程洁,并透露程洁很有可能回娘家了。可韩如芬根本不知道程洁娘家具体在哪里。无奈之下,她四处打听,才知道程洁的家在山东省临沭县。
2008年11月,韩如芬夫妇来到临沭县,找到了程洁的家,一眼就看到了程洁。看着有孕七个多月的她腹部平平,韩如芬惊讶地问道:“你的孩子呢?”程洁泪流不止,低头答道:“对不起,孩子没了……”韩如芬受到刺激,心脏病当场发作晕了过去。
尚志成拨打了120,韩如芬被送往医院抢救,几个小时后才苏醒过来。程洁的母亲和尚志成陪在病床前。程母慢慢向韩如芬解释:“小洁与尚礼的感情很深,本来是想留下孩子的。尚礼走后,她整夜失眠、流泪,可这段时间,你们老两口从来没有打电话安慰过她,这让她心里更难受。”程洁知道韩如芬没把她当自家人,以前有尚礼在,她可以为了爱而忍耐,可现在尚礼不在了,她对尚家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思考再三,为了跟过去彻底告别,她只能打掉孩子。程母叹息着说:“她心里也不好受呀!孩子打掉之前,她在尚礼的墓前哭了整整一个下午,一直说‘对不起’……”韩如芬却气急败坏地说:“她害了我的孙子,我也不让她有好日子过……”当天,韩如芬执拗地离开医院,和丈夫回了徐州。
几天后,程洁来到婆婆家。韩如芬不愿见她,一边把她往门外推,一边说:“啥都不要说了,你把别墅和车子给我就好了,就当我们不认识。”过了一个星期,程洁又来找韩如芬,依旧被韩如芬拒之门外。
韩如芬的态度惹恼了程洁,她哭着对婆婆吼道:“你以为今天的结果都是我造成的吗?尚礼一直都闷闷不乐,就是因为你们看不起我,我们才经常吵架,他才经常深夜回家。你们害死了自己的儿子,不知道反省,还怨天尤人!今天这样的结果就是你自导自演的。”程洁一股脑儿说完后摔门而去。
从那以后,程洁再没来找过韩如芬。而韩如芬找程洁要求归还别墅和车子时,程洁对她毫不留情,提出韩如芬曾与她签订“捆绑”协议,她是因为身体原因才流掉孩子的,属不可抗拒的原因,不能影响协议的实施。经过几番协商无果后,2009年4月,韩如芬将程洁告到了法院,要求程洁归还别墅和轿车。
2009年5月16日,法院开庭审理此案,认为韩如芬与程洁签订的生育协议和补充协议是附条件的赠与合同,程洁将孩子打掉,就失去了合同生效的条件,协议也就失去了法律效力。因此,韩如芬追讨别墅和轿车的诉讼请求理应得到法院的支持。而程洁所说的不可抗拒的原因没有证据,法院不认可,判令程洁在半个月内归还韩如芬的别墅和轿车。
程洁不服一审判决,提起上诉。2010年1月8日,徐州市中级人民法院裁定后认为,房产及轿车属韩如芬所有,程洁必须归还。房产纠纷终于尘埃落定,韩如芬一直担心被程洁分走的别墅和轿车又回到了自己手中,可她却分外心酸。想起程洁所说,儿子因为家庭失和才经常深夜回家,她就不能原谅自己。如今,儿子不在了,孙子又没了,儿媳视自己为仇敌,此时房子和车子对她来说还有什么意义呢?如果可以重来,她愿意用所有的一切换取儿子的生命和家人的和睦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