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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科学的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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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科学的哲学

自然科学的哲学范文第1篇

【关键词】自然主义/认识论

【正文】

自然主义(naturalism)是一个意义模糊的概念,它贯穿于欧洲哲学发展的全过程。纵观西方哲学史,我们可以把自然主义的发展分为四个时期:古希腊萌芽时期;十七——十九世纪的自然主义;本世纪二、三十年代在美国兴起的自然主义以及当代西方(特别是美国)科学哲学中的自然主义。本文拟就当代的自然主义进行考查。

一、科学派的自然主义

在后现代哲学文化的大背景中,在心理主义的复归和计算科学与认知科学的迅速发展的前提下,特别是在科学实在论和反实在论的悬而未决的争论之后,自然主义的科学哲学思潮出现了。这一思潮的首倡者是奎因(W.V.O.Quine)。

1.奎因的自然化认识论

在科学哲学中最早明确倡导自然主义的哲学家当推奎因。奎因提出自然化认识论的动机是对传统认识论的不满。我们知道,所谓传统的认识论主要是指经验论的认识论和唯理论的认识论。在奎因看来,传统的经验论有两个教条:一是所谓的分析命题和综合命题的区分问题;按照奎因的观点,如果全部科学(包括数字、自然科学和人文科学)是一个紧密联系的整体,它们只是沿着边缘与经验相接触,那么分析——综合命题便没有了明显的界限,因此,认识论问题便是自然科学的一部分了。这是奎因自然化认识论的起点。二是所谓的还原论教条。奎因认为,休谟欲将关于世界的知识还原为感觉印象是不成功的,因为关于存在的全称陈述以及关于将来事件的陈述是不能用感觉印象来确定的。因此后来人们转向用语境定义(contextual definition )和集合论来使知识还原。如罗素的《我们关于外部世界的知识》、卡尔纳普的《世界的逻辑构造》等都企图将普遍科学语言翻译成逻辑的语言,然而这些努力都失败了,因为哥德尔不完全性定理告诉我们,即使有自洽的公理,也不能涵盖整个逻辑系统。因此,传统的经验论走入了误区。

对传统的唯理论的挑战则更为严重。唯理论者追求一种内在完备的理性的逻辑建构,以作为知识的基础,然而这一基础动摇了。因为,人们已认识到,用以建构的那种元逻辑和元标准根本找不到,前提性知识无法建构。另外,上面所提到的哥德尔定理更清楚地表明了这种逻辑建构的内在缺陷。所以不可能为科学知识建构一个可靠的逻辑基础。[1]

由以上分析可知,奎因的自然主义的一个来源是整体论(holism);另一个来源是非再生的实在论(unregenerate realism),这种实在论所表现的是“除了科学内部可以商量的、不确定的事物之外,毫无惶惑之感的自然科学家的坚定状态”[2]。 这种非再生的实在论的目的是建立科学主义(scientism), 而整体论提出的目的则是放弃第一哲学,即传统的认识论。这两者的结合使奎因认为应该放弃合理重构,从而诉诸于心理学,把认识论看作是对认识的实际进行过程的记录,因此认识论者成了科学地探究人类知识获取的经验心理学家,“认识论的地位仅仅降低为心理学(因此,是自然科学)的一部分”。([1],p. 74)

可见,奎因的自然化认识论认为,传统的认识论虽然受到挑战,但在新的澄清的意义上认识论还存在,不过此时它已经是自然科学(特别是心理学)的一部分了。它和传统认识论的一个明显区别便是我们可以自由地运用经验心理学。这实质上就是把科学认识论降级到自然科学内部,从而取消了认识论的独立性地位,代之以心理学等自然科学,因此我们称以他为代表的一派观点为科学派的自然主义。奎因的观点可参见陈波的文章(《自然辩证法通讯》),1995.4.)。 在八十年代科学实在论和反实在论争论不休之时,奎因的自然化认识论思想引发了不同的自然主义流派,引起了广泛的讨论。

2.R.N.吉尔的工具化认识论

吉尔提出工具化认识论的原因有三个。一是传统的方法论基础主义失败了。例如,莱欣巴赫不是在逻辑中而是在实际行为规则中寻找方法论基础,哈金(Hacking)论证说,这些规则序列是随机的, 从而也就不知道其是否合理。而卡尔纳普则在方法论上采取归纳逻辑的计划,他的观点也受到严厉的批判。继卡尔纳普等人之后,拉卡托斯和劳丹提出了元方法论。吉尔认为元方法论不能为反对相对主义提供有力的辩护,因为劳丹的策略实际上是直觉主义的元方法论,它是以判断关于科学合理性的前直觉知识的合理性为起点的,因此本质上讲这是一种解明策略而不是辩护,合理性问题因而被抹杀了。可见,元方法论也困难重重。波普尔将其方法论建立在否定后件推理的简单规则之上,而拉卡托斯(I.Lakatos)已经证明,若遵循波普尔的规则,会将一切理论证伪。 如果假定应排斥被证伪的理论,那么一切理论都应被排斥,显然这是不可能的。综上吉尔认为,想从事寻找基础的工作是不可行的,应该放弃方法论基础主义而选择自然主义。“对任何科学来讲,都不存在哲学的基础,也不存在探讨科学的理论深度的哲学方法,存在的仅是科学方法本身”。[3]

第二个原因是虽然库恩、汉森、奎因和坎贝尔(Campbell.D.T)等人使心理学、经济学以及计算科学成为自然化认识论的基础,但是在吉尔看来,这些学科尚不足以完成这项任务。第三个原因是从六十年代起,认知科学开始出现并且对哲学的内容和方法,以及语言哲学、心理哲学和认识论产生了影响,进而也开始影响到科学哲学。正是在这种情况下,许多科学哲学家开始把认知科学作为对科学(作为一种认知活动)所做的哲学研究的一种手段。吉尔正是其中的一位。为把这种研究手段推向深入,1988年以后,他又把认知科学分为三束:①人工智能,②认知心理学,③认知神经科学。其中每一束都为科学哲学的中心研究课题提供了模型。这样,吉尔自认为已经完成了把科学哲学建立在认知科学基础之上的任务。这也正是他的工具化认识论(即自然化科学哲学)的核心所在。即“理论是通过一种包括个体判断和社会关联两者的自然过程而被接受(或放弃)的,并不涉及什么理论选择的合理性原则”。([3],p.7)自然主义的科学哲学不需要定义合理性,因为“理论选择的方式是‘自下而上的’,它从真正的行为者在其实际科学生活所面临的种种选择开始”,[4]“对我来说, 存在的唯一一种合理性便是为达到已知目的而去运用经验确认策略的工具”。[5]可见, 吉尔把合理性看作是工具性的,因而也就无需对其进行定义。因而我们称他的观点为工具的认识论。

伊弗朗(N.J.Efron)和费池(M.Fisch)从合理性的角度出发批评吉尔。他们认为,吉尔的解释是不充分的,因为它忽视了合理性问题。吉尔在判断模型的相对优势时过分强调其自然的模型技巧,过分强调自然的直观推理(uatural heuristics),而对刻画科学活动的模型、发现错误以及模型化的系统尝试等的反省却不够重视。因此,“科学和其它人文学科的这一方面——即创造性的、思辨性的、反应性,简言之即说明的合理性方面——在吉尔的研究中完全被忽视了。”这样看来,吉尔对科学的说明像其它自然主义者的观点一样,确切地讲排除了关于科学的很重要的且最需要解释的方面。他们认为,正是由于吉尔放弃了合理性,才使他的理论的解释性价值受到了严重的限制。由于合理性对科学的探究来说是基本的,因此“吉尔的众多洞察和深刻的分析的结合并没有象他所说的那样能真正地解释科学”。[6] 我们可以把他们的观点总结如下:一方面,科学不单单是纯形式的模型建构过程,它还有非逻辑的因素,后者恰被吉尔忽视了;另一方面,吉尔应该为自己的自然主义的合理性进行辩护,然而他却放弃合理性,从而也就无法为自己辩护。

总之,吉尔的工具的认识论本质上与奎因的观点一样都诉诸科学以解决认识论问题。他们或者把认识论看作心理学的一个部分,或用认知科学研究认识论。二者都使认识论问题“实证”化了,因而在某种意义上取消了认识论问题。不过,与奎因相比,吉尔更加注重工具的合理性,从而上承分析哲学的方法论余绪,而更靠拢美国新实用主义的哲学精神。他以工具为出发点,试图使自然主义有解决描述和解释两方面的认识论问题的能力。但是吉尔忽视了科学认识的文化学方面,这一点伊弗朗是对的。也正是由于这一原因,从库恩、汉森以来,对科学认识的社会研究(即科学的社会认识论)才开始受到人们的重视,而科学的非逻辑方面也得到了相当深入的研究。从这一点上说,吉尔在自然主义诸流派代表人物中,受传统分析哲学的影响似乎较深,而同人文主义和价值论最为疏远。

3.撒加德、丘奇兰德、西蒙等人的计算化认识论

如果说奎因、吉尔等人的自然化科学哲学的观点仍然有相当浓厚的抽象理论特色的话,那么,撒加德的思想则试图实际地把认识论实证化。在《计算的科学哲学》一书前言中他具体地阐述了自己的观点:“本书用一种解题和归纳的计算机程序来解释计算的观念同关于科学理论的发现、评价以及应用等的关联”。[7]可见, 撒加德试图在计算机的框架内解释科学中的一系列问题,其观点如下:

a.理论是在计算机系统中的复杂资料结构;它们存在于由规则、概念以及解题所构成的高度组织的集合之中;

b.解释和解题是由规则、概念以及解答等作为中介的计算机程序;

c.理论的发现和评价是在解释和解题的语境(context )中引出的子程序;

d.理论概念是有意义的,因为它产生于发现程序,并且与其它概念有关联;

e.在科学探索过程中,理论活动和实验活动都是基本的,二者不可偏颇;

f.科学应如何研究,关于科学如何运行的描述性研究可以作出根本性的贡献。(p.189)

撒加德认为这个科学理论性质的计算性说明是较全面的。他对PI系统充满信心,认为它能解决认识论的许多问题(如规范和描述之间的关系)。但是后来他发现PI系统至少有两点不足。一是,现时的模型不能解释问题如何出现,因为PI要求的是给出问题;另一个不足涉及到PI中观察信息的来源,因为许多科学问题产生于观察和实验,而PI对新观察和实验的来源没有发言权。([7],pp.175—176,)由于PI系统有局限性,所以撒加德近来又发展了他的观点。他从注重科学自身转向也注重科学的社会性,并给出一种新的模型,“该模型从布散式人工智能(distributed artificial intellegence.DAI )的观点出发来看待科学共同体”。[8]亦即对科学的、 心理的以及社会因素给出一种综合的看法,实际上这是一种科学的社会模型。因为此前有一种方法论个体主义学说认为,所有解释社会现象和个体现象的尝试肯定只涉及有关个体的事实,据此可知,社会解释能够而且最终会被还原为心理学解释。不管这种学说是否成立,撒加德认为,把科学看作布散式计算的系统并非是以该学说为先决条件的。我们可以把他给出的理由简单地总结如下:①有的事实具有无法简化的社会性;②心理学解释和社会学解释相互依赖;③对个体计算心理学的解释也可能用具有社会特点的术语来表述;④社会现象太复杂难以处理。所以他说:“把科学共同体看作是布散的计算系统的观点并不是把社会问题还原为心理学问题,而是要共同推进对社会和心智的理解”。([8],p.10)可见, 撒加德并不否认认知个体活动的作用,他的目标是把对个体认知活动的理解和对科学共同体的分析结合起来,从而认识为什么科学的心理学说明和社会学说明可以结合为一体,以达到他所说的“从一种综合的观点出发来看待科学史、科学哲学、科学心理学和科学社会学”的目的。

总之,撒加德认为,哲学与科学是连续的。两者的区别仅在于哲学处理的问题相对于科学来说是较一般的、思辨的和规范的。涉及到推理的哲学分支与心理学和人工智能是连续的。他试图把科学共同体看作是布散式人工智能,以求用计算机网络来解决有关问题,从而把科学的心理学方面和社会方面结合为一个整体。

特万泥对撒加德等人的计算机模型提出五点质疑。可以概括表述如下:

①模型能处理高阶的直觉推理吗?

②模型能处理不确定的交互作用吗(chancy interactions)?

③模型能处理视觉的形象化描述吗(Visual Imaginery)?由于计算论者没有注意到视觉认知的动力学,因此,甚至连这一问题的范围都没认识到。

④模型能处理一个广义的知识基础吗?特万泥认为这里有一个问题,即在一个知识基础中的那些条目实际上并不真正是原始资料,例如还有一些无认知的评价(如“结果不令人满意”)等等。“就我们所知,没有任何计算论者能在数据库(database)中做到使这样的信息(指元认知评价之类的信息——笔者)具体化。”

⑤模型能怀疑数据吗?科学家们一般都怀疑数据。然而,几乎所有的计算机模型都忽视了这一问题,它们把数据看作是一开始就固定不变的,给出的模型很难把握现实世界中的科学家所面临问题的范围。由于存在上述疑问,特万泥认为,“看来,有必要在一个更大的语境中来考虑计算机模型的作用,这个语境是我们关于科学思想的、发展着的理论语境。”[9]

特万泥的诘难是有一定道理的。科学理论的发现和科学理论的性质等问题有其非程序性的方面,诸如直觉的、社会的种种因素以及数据真伪性等问题都是不能用计算机来处理的。撒加德等计算论者们把计算机理论泛化,以至使之成为解决所有认识论问题的万能钥匙,这里的片面性是显然的。他实质上用计算机理论取代认识论问题,这同奎因等人本质上是一致的。

以上我们谈了奎因、吉尔、撒加德等人的自然主义观点。总体来说,他们都注重把科学认知的哲学反思与科学本身的实证研究结合起来进行考察。应当说,吸收现代实证科学对认知的若干性质所做的具体研究是值得重视的,现代认识论如果不吸纳这些成果,不可能有新的突破,自然化的认识论注意到这一点,这使他们的工作有很大的启发意义。但是,他们却使认识论的独立性地位问题受到了挑战,甚至把认识论消解为实证科学。而且,在自然主义的界定意义上,作为描述性事业的科学与作为规范性事业的认识论似乎是不可调和的。因此描述和规范的关系对他们来说是无法解决的。许多学者也正是基于这两者才对他们进行批判。但是,规范性和描述性难道真的不可调和吗?自然化认识论不能有规范的维度吗?为了突破这一二难的困境,劳丹才将价值论引入科学认识论之中,从而形成了他的规范自然主义。

二、劳丹的规范自然主义

劳丹提出其规范自然主义的直接动因便是奎因等人放弃了认识论的规范地位。在他看来这是自我毁灭。他主张自然化认识论可以以某种方式保持规范性,从而认识论虽然是自然化的,但却并不因此而丧失独立性以至于被彻底消解。

1987年,劳丹明确提出了规范自然主义理论。其原因有两个:一是劳丹认为科学方法论面临许多困境。在传统的科学哲学中,方法论占据重要地位,但是由于波普尔、特别是库恩的工作,这种情况一去不返。波普尔把方法论看作约定,因此,没有了合理性选择;库恩则认为方法论标准太模糊,没有固定不变的方法,方法不能决定竞争理论的选择。拉卡托斯甚至断言我们根本提不出什么有根据的建议以使科学家接受或放弃哪个理论。费耶阿本德的纲领是“怎么都行”,主张方法论无政府主义。至于罗蒂则认为一切都应“罗蒂化”。由此可见,在历史社会学派那里,方法论发展到如此地步,以至于其规范力量已被完全剥夺了。

二是劳丹以前的自然主义方法论观点并不令人满意。如奎因认为,方法只不过是对自然科学所用方法的描述,因而没有规范的力量。这样,奎因等人便面临一个严重的困难:自然主义应该为自身的合理性进行辩护,但是“合理性是一个非自然的概念,”[10]这样自然主义要用非自然主义为自身辩护,这是一个悖论。为避免悖论,因此劳丹认为:“方法论的非规范化并不是由其自然化来表征的。恰恰相反,人们可以表明一个完全‘科学的’和彻底‘描述的’方法论将具有一个规范的结果”。[11]可见,劳丹希望在以前的自然化认识论和科学哲学中的相对主义之间找到一条“中间道路”——规范自然主义。具体观点及评论参见孟建伟和方在庆的文章(《自然辩证法研究》。1992.8;《自然辩证法通讯》,1992.2)。此处不再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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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文化派”的自然主义

1.瓦托夫斯基的历史化认识论

奎因和劳丹等人的自然主义的共同特点是对社会文化的疏离。M.W.瓦托夫斯基(Wartofsky)则注意到认识的文化性,他倡导认识论的历史化以替代上述认识论。他认为,历史的认识论开始于如下前提:知识的获得是人类活动的基本方式,它不能脱离其它形式的人类实践,因此也不独立于这些其它形式实践的历史性(即其历史变化和发展)。[12]由这一前提可以引伸出三点论断:(1)人类认知实践的适当的研究域并不是抽象的“人类心灵”,而是具体的、有多种特色的历史的人类实践域——是社会的、技术的、艺术的以及科学的。(2 )认知的进展要通过表征(representation),因为它通过把人工制品作为象征来表现。认知方式历史地随社会实践,因之也随表征的改变而改变。(3 )对所有人类知识而言,不存在固定的、基本的形式或结构,人的心灵随着各种各样的历史实践的不同而改变,即心灵是一个变化发展的、历史地自我超越的人工制造物。

瓦托夫斯基认为,卡尔纳普的记录语句为经验的科学哲学提供归纳基础,但它并不就是感觉资料。后来卡尔纳普放弃了这些而支持他所谓的生活经验,但即使这样也还是不够的,因为在逻辑重构过程中,所使用的资料并不简单地是经验,而是描述经验的语句在操作。但是这些语句——记录语句——必须依据某种语言,而卡尔纳普认为这种语言的选取是出于方便和实践上的约定。因此瓦托夫斯基说,卡尔纳普的这一宽容原则(principle of tolerence)实质上并没有为任何语句提供内在的或必要的归纳基础性说明,因此它是一个实用主义或工具主义的社会文化约定。

至于波普尔对理论证伪的说明,瓦托夫斯基认为也有赖于社会心理学。因为证伪的经验检验的构成也是社会文化的约定。奎因和哈贝马斯都诉诸于语言共同体的共识,对他们来说,真理是基于语言的内在规范。可见,认识论的社会化在当代哲学特别是科学哲学中的进展一开始本是建立在经验主义基础之上的。从主体间的可检验性到社会选择、语言约定,都明显地表现了从经验基础的相对化向合理性选择论题的过渡。由此可见,认识的根据已从传统认识论的内在的或心智的语境转移到一个语言共同体的行为的外在的社会语境。

由以上论述,瓦托夫斯基提出应以历史化的认识论来替代传统理解的认识论。亦即把认知活动看作是历史地变动的,这种变动的涵义是指:认知、知觉的方式随整个人类实践(包括社会的、技术的、科学、经济、艺术的实践)的改变而改变。他把认知活动规定为不仅仅是思想上的,还包括通过实践形式表现出来的感情活动或主体能力的域;也包括在道德、艺术、科学技术语境中所涉及的判断方式。又因为人类认知活动不是独立发生的,它不能脱离各种实践形式,包括狩猎、生产、社会交往、战争、政治等;所以,实践是认识活动的具体方式。

2.富勒的社会认识论

富勒(S·Fuller)提倡社会的认识论。他认为, “一个对知识的自然化的研究本身就应该运用心理学和社会科学的方法和发现”,[13]而作为一门交叉学问的社会的认识论即可满足这一要求。 它本着建构一种规范的科学哲学的目的而把“知识社会学”作为经验来源。它从三个方面来研究:(1)作为一种元理论;(2)作为一种经验的研究纲领;以及(3)作为知识策略。

首先,作为元理论,社会认识论的基本功能在于做出一种设计,以重新解释哲学家和社会科学家在研究时到底在做什么。社会认识论者建构元理论的主要动机在于使知识“自然化”,并且确信知识是在它所涉及的世界之中的。而知识的自然化应该包括的不是认识论的消失,而是使一种界限——认识论和关于知识的社会科学研究的界限——消失。近来,后现代主义者罗蒂为了追求经验的历史的研究而放弃规范的研究,这表明当代对知识所做的规范的哲学解释渐渐脱离了社会科学的解释。社会化的认识论者认为这正是对哲学在科学中的作用的一个错误理解的产物。

其次,社会的认识论也是一种经验研究纲领和一种知识策略的工具。在经验方面它是双重的:一是根据预设的科学编年史工作来分析关于知识增长的哲学陈述;二是在认识上把比较突出的历史事件分解为各个“运作部分”,这样才能决定一个认识规范的存在与否对事件的出现所产生的不同影响。 在策略方面, 社会的认识论目的是发展一种修辞(rhetoric),以便把它的元理论和经验研究转变为一种增加科学共识性的方法。

3.唐斯的社会自然化认识论

唐斯(S.M.Downs )在富勒等人的基础上进一步具体地阐述了社会自然化的认识论。他认为,以前的自然化科学哲学不太关心科学实践的社会本质,所注重的只是用认知科学的成果来解释科学,因而这种研究是有缺陷的。一个缺陷是采用了认知个体主义(cognitive inpidua-lism),另外,科学实践的社会性不可化简。

唐斯认为,R.吉尔、西蒙以及撒加德等人把认知科学的方法用于研究科学理论的变革、评价、本质以及科学发现等问题,用认知科学的经验成果来充实和约束哲学理论,这是不恰当的。因为他们采取了认知个体主义立场,即完全根据个体的心理过程来解释认知现象,认为对科学家个人的心理机制的说明能充分地说明科学中哪些因素具有认知特点。他们认为在对成功的科学进行说明时要以认知因素为依据,而对失败的科学的说明则要应用非认知因素。这一观点在劳丹的不合理性命题中得到了明确表述:所有合理的科学实践都可以根据认知因素来解释,除此之外的部分则由社会学家或心理学家来解释。可见,心理因素和社会因素对成功科学的解释是不相干的,社会因素的积极作用从而被抹煞了。唐斯对认知个体主义进行了批判。他从科学家为什么组成共同体来开展研究这一问题入手进行分析,认为之所以必须组成研究群体,原因首先在于,检验或评价假说所需要的不仅仅是心理能力,还要有技术分工和合作。劳动分工是按照技术在科学共同体成员中的分布进行的。其次,单凭个人力量来评价假说实际上是不可能的,个人能力毕竟有限。所以“科学家们应协力工作以克服个人的经验限制,从而可以对认知劳动进行分工。如果忽视这一事实,认知科学家也就忽视了科学知识生产所具有十分重要的社会本质。[14]

根据以上的批评,唐斯认为应该在认识论中加入一个社会的维度。他认为科学的社会本质有三个侧面:一是理论是公有的财富,它可以跨越时间在共同体中流传;二是社会相互作用直接导致认知成果;三是应从更大的社会背景上看问题,这对于我们了解某项活动是不是对科学的一种贡献十分必要。这三个侧面有助于明确科学事业的地位,澄清科学共同体与一般社会事业的关系。所有科学实践至少包含以上三个社会层次。唐斯的总结论是:(1)认知科学如果不放弃认知个体主义, 它就不能对科学作出适当的描述性说明,(2 )具有某一规范范围的自然主义科学哲学必然会有一种描述基础,这种基础要考虑科学实践与众不同的社会本质,(3)科学知识的生产本质上是一种社会活动。([14 ],p.66)

瓦托夫斯基正确地看到了认识的获得是一个历史的、本身是实践的、而且不脱离其它实践的过程。他注意到宽容原则的实用性和约定性,从而提出认知活动是历史地变动的这一观点,并把它作为历史化认识论的整个出发点。这种见解虽然不错,但却并不全面。首先,认知活动是变化的,但变化是一切事物的特点。另外,认识有一定的稳定性,在一定时期内相对不变,单纯谈论认识的历史变化显然有失偏颇,不可理解。应该把自然的因素和历史的因素结合起来才对。富勒主张把社会科学的方法应用于自然化的认知研究。他的观点得益于知识社会学、科学社会学以及历史社会学派的主张。自库恩发表《科学革命的结构》以来,对知识的社会历史研究渐渐盛行起来,而这已成为社会历史学派的特征。富勒、唐斯等人进而把自然化的科学哲学纳入到整个社会文化背景之中去思考,认为哲学与科学(包括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是连续的,应该把自然和社会科学方法运用于哲学研究及认识论研究。这种观点有一定的道理,但也不全面。首先,虽然应用科学的方法于认识论的研究本身无可厚非,但是认识论的研究方法是否一定是科学的方法?认识论是否具有自己独特的问题和方法?他们这样做的结果能否使认识论保持独立性?这些都是成问题的。第二,从奎因开始倡导哲学和自然科学的连续性,接下来又把计算机科学和其他认知科学成果运用于认识论研究,后来又在自然化科学哲学中加入社会的维度,这里似乎有一个修改传统哲学所界定的认识论研究域的问题。本来意义上的自然主义所主张的方法论主要是把自然科学方法移植到认识论之中,现在又加入了社会科学的方法。于是整个科学方法(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就是认识论研究所采用的方法。这样一来,认识论的特殊地位何在?它还属于哲学了吗?第三,唐斯批判认知个体主义,注重认识的社会性,认为这样才能对科学作出适当的描述性说明。这种观点当然不无道理,然而尽管科学是社会大系统中的一个很重要的子系统,离不开社会实践,但科学本身毕竟有其发展的内在规律。科学认知的本体论基础是自然界本身,它是独立于社会的,是价值中立的,在这一点上,科学认知活动的不同层次的主体(科学家个体和科学共同体)具有等价性。因此,对科学认识的说明是不能完全社会化的。在这方面,外史论纲领(如爱丁堡学派的硬纲领)已经宣告失败。

总而言之,自然主义的本质特征在于承认认识论和科学之间存在连续性,否认这种连续性便是非自然主义。在这一点上,我们所论述的三种自然主义流派符合这一界定。因为它们都认为认识论研究和科学密不可分。自然主义者之间的区别在于在科学和认识论的连续性上采取怎样的形式,能够走多远。奎因等人把认识论同心理学、计算科学、神经科学等自然科学联系起来,并认为是后者的一部分。显然这否认了认知的规范特性,使诸如辩护、推理以及证据等规范概念失去地位,而代之以一些自然科学的概念。这实质上就是取消了认识论,走向了一个极端。劳丹等人正因为看到这一点才把规范性,价值论纳入自然主义科学哲学之中,认为描述性和规范性可以调和。而文化自然主义者更有甚之,他们注重认识的历史性、社会性、文化性,主张认识论和社会科学是连续的,然而社会科学的研究对象是带有人为的、主体色彩的事物,是“想要”的事物,它需要解释学的诠释,有赖于对价值的认识和理解。因此可以说,文化自然主义比劳丹更注重认识的规范性,并有走向否认科学认识所具有的描述性,单纯强调规范性、价值性的危险,更有走向彻底相对主义的嫌疑。可以说,文化自然主义与其他自然主义的上述异同点使它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我们已经看到,自然主义科学哲学追求的是把认识论和科学联系起来,在科学的基础上进行哲学研究。应该说,这种重视科学的思想对当代哲学如何走出困境,如何摆脱基础主义的阴影等具有很大启发意义。它本身也是为摆脱基础主义、本质主义和辩护主义而出现的,在客观上为西方科学哲学的重构提供了一条思路,但这条思路行不通。对当代自然主义来说,认识论或者成为科学的一部分,或者与价值论等结合,不管所采取的方式如何,认识论的独立地位已不复存在,哲学已经降低层次、消溶在科学之中,哲学和科学的界线从此化为乌有。这实质上是认识论的取消主义。如所周知,恩格斯曾经说过:“全部哲学,特别是近代哲学,重大的基本问题是思维和存在的关系问题。”由此出发,关于认识的本质、发展、评价、解释等一系列问题,都带有极大的普遍性。这些问题的性质和解决途径都属于世界观的范畴,它超越于任何一门具体科学之上。归根结底,认识论取消论不过是重蹈历史上经验主义的覆辙。而正如恩格斯所警告的,蔑视辩证法,蔑视哲学的理论思维是“不能不受惩罚的”。恩格斯甚至直截了当地说:“在这里,唯一的问题是思维得正确或不正确,而轻视理论显然是自然主义地、因而是不正确地思维的最确实的道路。”[15]自然主义作为吸收当代科学成果构建合理的哲学体系的一种尝试值得重视,但循着这条路走下去,所得到的只能是一朵不结果实的花。

【参考文献】

[1]  参见 W. V. Quine:  Epistemology Naturalized.  in Ontological Relativity and Other Essays( 1969) ,  New York,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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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R. N. Giere:  Philosophy of Science Naturalized.Philosophy of Science, 52(1985),p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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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Steve Fuller: Epistemology Radically Naturalized, inCognitive Models of Science —Minnesota Studies for  thePhilosophy of Science. Vol. XV. 1992,p.427.

自然科学的哲学范文第2篇

[关键词]:园林;持续;哲学;人与自然

【引言】:

随着世界越来越多地被人类所主导,其生态系统和园林已经变得越来越驯化。人们只需要考虑到人类因素对地球人为影响的大小和变化速度的指数级增长。人口快速增长导致世界各地紧迫的环境问题,包括生物多样性丧失,全球气候变化,土地退化,水和空气污染以及自然资源枯竭。大部分未来人口增长将发生在城市,即使在人口达到稳定状态之后,城镇化也将持续。随着城市越来越成为人类的主要栖息地,我们的园林将会越来越多的设计。因此,全球可持续性将越来越依赖于城市园林的适当设计,规划和管理。园林建筑通常被定义为将土地和物体空间排列在人类使用和享受之上的艺术,涉及到各种目的和范围内的园林及其组成元素的设计,规划和管理。美国园林设计师协会对园林建筑的全面定义,明确了该领域的广泛范围和多样化的主题:园林建筑涵盖了自然和建筑环境的分析,规划,设计,管理和管理。项目类型包括:住宅;公园和娱乐;古迹;城市设计;街景和公共场所;交通走廊和设施;花园和植物园安全设计;酒店和度假村;机构;学校;治疗花园历史保护和恢复;开垦;保护;企业和商业;园林艺术和地球雕塑;室内园林[1]。

1、中国传统园林建筑

中国是“花园之母”。不同种类和规模的花园设计构成了园林建筑行业的重要组成部分,特别是中国园林设计与规划的中心位置。中国传统园林建筑植根于“人与自然的统一”的辩证哲学,以“桃花春”,“世界之恋”为理念塑造的阴阳二元论,以“五元八面”,“风水”为原则。二十世纪以来,中国园林建筑的思想和原则在世界各地得到越来越多的认可和实践。与此同时,西方园林建筑在中国的影响也在加速上升。在这里,我们简单讨论一些在中国今天仍然具有广泛影响力的中国传统设计观念和模式[2]。 “人与自然的统一”哲学中国园林建筑的理想与实践受到中国古代哲学和文化传统的深刻影响。古代中国哲学和文化传统的统一主题是“人与自然的统一”或“人与自然的和谐”。这个主题与道教的中心原则是一致的,道教是老子开发的一个着名的中国哲学,它声称人类应该与自然的节奏协调一致。作为背景假设,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存,一直是中国园林建筑起源的指导原则。在今天的术语中,“人与自然的统一”意味着包括他们的建筑创作在内的人类活动应该融入自然的模式和过程中,从而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在园林建筑的背景下,这并不意味着“回归自然”或“回归原始生活方式”,而是支持“自然而非超越自然”的辩证设计原则。换句话说,园林设计和规划应该跟随并利用特定位置的自然节奏和生态原理。与此同时,大自然必须修改,必须纳入人为的元素,以满足居住在园林中的人类的社会,经济和文化需要。

2、中西园林建筑传统之间的差异

中西园林建筑之间的许多差异,可以追溯到他们的哲学根源和文化传统。一开始,古典的西方思想家,如古希腊民主主义者亚里士多德以及古典中国思想家,如道教哲学家老子,庄子,冥想自然哲学。从这个古典思想时期出发,西方和东方对自然环境的看法开始分歧。虽然中国传统文化继续拥抱大自然的力量来影响和告知人类,但西方文化对此却更为反感。东方哲学强调更加和谐。在欧洲,更强调“驯服”自然世界。中国哲学中社会生态关系的辩证质量更大,人与自然之间更为全面的相互作用。在这个角度来看,人类受到自然的影响,学到了自己和他的环境,从而变得更加能够在自然世界中和睦相处。在传统的西方哲学中,这种关系似乎更加线性:人类受到自然的影响,对自然的反应,然后通过技术和政策找到自然的元素。传统的西方自然哲学代表了世界各地采用的现代技术经济发展方法的历史先例,甚至可以被视为殖民化和帝国主义的总体动力。这些哲学和文化差异体现在园林设计与规划的实践中。例如,东方建筑与自然园林结合起来,用木材作为主要建筑材料,结合风水理论强调适应气候或环境的环境,具有悠久的历史。相比之下,西方园林建筑有悠久的历史,创造了更多的“永久”纪念碑,表现出人类的毅力,以石头,砖头为主要建筑材料,并没有与齐相似的环境平衡感。

3、走向可持续的园林建筑

可持m发展是人类普遍认可的共同目标,已经成为设计和规划中越来越重要的主题。虽然这个术语已经在许多方面得到界定,但可持续性往往指的是一个耦合的人性化系统在人为和环境扰动和不确定因素的情况下,在多代人持续的理想状态下的能力。紧密相关的术语是可持续发展,是“满足现在需要而不损害子孙后代满足自己需要的能力”的发展。

可持续发展科学是一个新兴的跨学科领域,专注于自然与社会之间的动态关系,并与整体园林生态学尝试完成的重叠可持续发展,整体和人文科学,跨学科是传达同样基本观念的不同方式:与自然生活,不分离,这是“人与自然的统一”的本质。可持续发展的园林建筑不仅涵盖了这一观念,而且将其转化为现实。要开发可持续的园林建筑,园林生态学和可持续发展科学需要融入园林设计与规划的理论和实践中。随着中国园林越来越人性化,可持续发展的设计原则和实践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需要,从小型个人花园到整个城市和地区。然而,繁体中文园林设计不足以应对这些挑战,因为范围狭窄,内容不足,有助于可持续发展

【参考文献】:

[1]邹童. 大文化背景下的风景园林建筑设计研究[J]. 城市建筑,2013,(22):206-207.

自然科学的哲学范文第3篇

关键词 古代西方科学 思辨性 博物学

毋庸置疑,古代西方科学的发展处于一种相对停滞的状态,在这种状况下,科学并不是以一种独立的面目出现,而是散乱的分布于哲学、博物学以及社会现实的方方面面,但尽管如此,对古代西方科学的知识存在形式及其发展进行分析,无疑具有较大的理论意义。

一、思辨的科学与科学的思辨性

科学是什么,是理性的还是非理性的,科学是现实的还是非现实的,对这样一些问题,并非要做出立场清晰的选择才意味着正确,事实上,这些不同争论恰恰反应和描述了科学的不同特质和侧面。而在其中,理性尤其是思辨是科学所绝对不可避免的方面,然后即使是面对理性本身,仍然面临着一些争论。这些争论会将思考更加引向深入。

现在一种较为普遍的观点认为,在中世纪结束之前,科学是从属于哲学或者神学的一部分,这种观点无疑是正确的,但是这并不能概括出同时期科学的全部特性。或许从知识的角度来说,这一时期的科学仅仅就表现为一种知识,还没有出现其它方面科学的特性。

既然如此,对于中世纪之前科学的分析,我们首先还是基于作为一种知识的判断,这样,对于科学的存在我们就可以大体分为三个方面,首先是作为哲学的科学,这一部分科学在古希腊罗马哲学以及在后来的中世纪神学中,是从属于哲学或者神学的一部分。这主要是由于西方思辨理性的主客二分思想所形成,古希腊罗马时期的哲学思维视角主要是面向自然而非主要是人本身,这就必然包含对于客观物质世界的解释而非纯粹的先天的结论。与此同时,这种包含在哲学中的科学已经形成或者被主流哲学所认可,并非高枕无忧,在哲学体系中,仍然会受到思辨本身的检验或者其他哲学流派的否定和排斥。

也就是说,中世纪结束之前包含在哲学中的科学会受到思辨的考验,但应该予以确认的是,这种考验与检验只是出于形而上的思辨领域,并非是这些科学知识是否正确或者其现实作用如何。因为形而上的哲学在现实面前是超验的,当然包含在哲学中的科学也具有如此的特征。因此,哲学形态的科学所面临的考验就只能是哲学自洽和自身发展的考验。因为古代西方的科学是建立在理性的基础之上的,而理性自身是不断发展的,由此也带动西方哲学的发展。这样形而上的思辨哲学本来引起形而上的特性而具有相对封闭的性质,但思辨理性的演化发展却总在超验的哲学中不断推动思维及哲学本身的发展,因此,从历史上看,哲学思想总会因时代的不同而在不断变化,哲学语言与片段也总处于不断的分化组合中。这样作为哲学一部分的科学或者哲学形态的科学也处于不断的选择之中。

在相当程度上,中世纪之前的哲学的发展并不导致科学的相应发展,当然之所以科学得不到发展并不能完全归结于哲学或者神学束缚的原因,人们的认识能力水平限制,社会需求不足,科学与现实的互动关联缺乏是主要原因。当然,除了在知识体系上哲学对科学的束缚之外,另外最为主要的表现是哲学体系,尤其是中世纪神学对社会思想的控制和由此形成的强大的社会治理有关。不过中世纪仍然会被认为是精神与人文发展的时代,科学与人文是人类知识财富不可缺少的两部分,犹如鸟之双翼。而在今天,这两方面似乎在某些方面有所缺失和存在着矛盾的方面。

二、博物学的发展与古代科学

对于古代自然科学的存在,非常重要的一部分是存在于博物学中。博物学是一门非常古老的学科,几乎与哲学一样同时期产生。在长期的历史发展过程中,博物学与哲学,同时也与后来的近代自然科学产生了极其复杂的关系。

需要指出的是,博物学与后来的近代自然科学有着完全不同的研究传统,近现代自然科学是建立在实证与实验的传统之上,科学知识有着严密的逻辑联系,是系统的理性论证的结果。近代自然科学是理性的产物,而这种理性可以称之为工具理性。博物学则在一定程度上排斥了理性,它是基于对大自然宏观观察和分类的结果,因此,从这个意义上说,博物学也是对大自然的一种认识,是采用叙述的语言,对大自然的植物、动物和矿物的种类、分布、形成和生态进行系统描述。

如此,博物学研究传统同思辨理性和近代自然科学所具有的数理研究传统是不同的。相对于近代自然科学,博物学意义上的科学内容更加广泛,更加丰富,更加感性具体,而近代自然科学更加理性,更加深刻,更加抽象;博物学意义上的科学与人的主体观察,与人的存在状况紧密联系在一起,近代自然科学则主要基于人的理性思索,随着科学的发展,又主要同日益巨大的科学研究团体,同巨大的、精密的实验装置联系在一起;博物学意义上的科学体现了人与自然关系的一种和谐,把人也纳入到了整个自然系统之中,体现的是一种生态的、系统论、整体论的思想,而近代自然科学则体现为一种对自然的征服和改变,所以与博物学意义上的科学相比,近代自然科学在相当大程度上是一种充满霸权意识的科学,它具有与社会统治体系相结合的倾向。所以从上述意义上,我们似乎可以这样说,博物学意义上的科学是属于人的科学,而近代自然科学,则是人属于科学。因为高度理性化的近代自然科学,由于其严密的逻辑论证,在相当大程度上,已经不是有人能够左右,相反由于近代自然科学对于自然物性的激发,出现了科技异化的现象,近代自然科学是由人创造的,却反过来又称为奴役人、统治人的一种异己的力量。

博物学意义上的科学一方面受到了思辨理性的指引,因为博物学是对自然界万事万物的整体观察与概括,离不开一定的整体思想和分类思想,所以博物学在一定程度上接住了思辨理性的一些结论,自身同哲学有着极为紧密的关系,同时博物学有在相当大程度上游离于哲学之外,在一定层面构成了哲学的边缘知识,甚至脱离哲学,成为形而下的社会现实与世俗知识,这样,这种系统的知识就在某种程度上具有了某种实用性和工具性,这在一定程度上也有利于人类生活的发展与进步。

关于博物学,我们也可以看到,中国古代也具有较为显著的博物学传统,这一传统到魏晋时期达到了一个高峰,这一时期涌现了许多博物学家,如陆玑、张华、郭璞等人,经过他们的整理研究,形成了较为系统和完整的名物学、本草学、地志学、农学等等,这些知识具有非常强的知识累积的特征和实用性、志异性特点,对后世影响较大。而博物学之所以在中国能够有较大的发展,这与中国传统文化中重感性直观,轻逻辑理性思维是密不可分的。

而在西方,建立在理性思维和严密的逻辑基础上的近代自然科学兴起以后,博物学意义上的科学在近代初期也迎来了发展的黄金时期,但随着近代自然科学迅速发展和在社会体制及社会意识领域话语霸权的建立,博物学这种与现代自然科学研究传统完全不同的知识形态很快就衰落了,甚至在科学发展视野中几近完全消失。但另一方面,我们也不得不承认,在今天的科学知识中,天文学、生物学、地质地理学、气象学甚至人类学等等学科的相当部分基础知识仍然具有博物学传统,其基础知识仍然在很大程度上来源于早期的博物学知识。

三、古代技术中的科学及其内在发展

在古代西方科学知识的存在形式中,非常重要的还包括古代技术中的科学,这事实上代表了科学发展的另外一种传统――工匠传统。当然在科学发展过程中所谓的学院传统和工匠传统,事实上,在绝大多数历史时期两者几乎是完全割裂的,直到近代自然科学兴起以后,科学与技术才逐渐形成密切的联系,而科学研究的学院传统与工匠传统才呈现出越来越密切的联系。

科学甚至也包括技术本身隐含在工匠的技艺和经验中,以各类产品的方式体现出来,这是一种自然状态的科学,之所以以“自然”标注这种科学形式,这是因为,潜含在工匠经验与生产过程中的这种科学在很大程度上并不是以系统化的知识形态以显性的方式存在,而是以默会知识的形式存在,这样这种科学知识也包括技术本身因为这种原因的存在,就不可能以自觉和自我发展的形式存在,因为在很大程度上这种知识不具有记忆性和自我积累性,因而,仅仅靠师徒之间的口耳相传和生产者个人的领悟能力及实践,这是很难在知识上具有累积性,同时由于生产者知识程度往往较低,所以也很难在生产中不断反思,并且使知识不断系统化和显性化。

对于工匠传统所形成的这种知识,东西方之间没有根本性的差别,但就水平来说,从历史总体上看,东方显然在某些方面由于西方,另一方面我们也可以看到,不容否认,生产经验从总体上看是在不断进步的,但这种进展极为缓慢,其所包含的科学水平仍然在很大程度上缺乏可以进行的历史纵向比较。而就生产的工艺水平来说,在很多局部和方面,我们同时也可以看到,每一个时代都似乎能达到自己的高峰,但并不完全具有历史上的更新,甚至几千年以前的工艺水平对于现时代的人来看仍然可能是一个不可逾越的高峰。

在近代自然科学出现并起起以前,不同时代的工艺水平在一定程度上由于流传遗失和文化选择等等方面的原因在很大程度上并不具有前后之间的继承性和启示性,但依据近现代自然科学的视野,我们仍然在一定程度上执着于寻找历史进步的依据,如所谓工艺水平的提高,材料的选择与更新,以及现存历史工具与事物的内在分析,得出一个结论证明科学在进步,在这里我们无可否认的是历史在进步,但此种意义上的科学进步显然具有较强的辉格解释学色彩。当然在这里最不容否认的是工匠技艺和生产本身的服务于社会生产与生活的目的和功用,有助于人们战胜自然、战胜各种灾害和疾病,使人类更好的生存和发展下去,这是生产技艺最值得肯定的地方,这些知识也进入到了现代科学的范畴之内。

参考文献:

自然科学的哲学范文第4篇

一、实践态度:对自然科学和人的科学相互分离的批判

在马克思生活的时代,人类自然科学取得了巨大的进步。与马克思处于同一时代的孔德开创的实证科学,即已证明自然科学正以其强大的现实力量寻找自身合法性的存在。但由于当时德国科学的落后,自然科学的伟大成就并没有在德国的古典哲学中得到体现。洛维特认为:“精神哲学根据其神学起源对自然科学和由自然科学促成的工业一无所知,也没有认识到,人在工业劳动中物化了自己,却没有积极地表现自己。”〔2〕

由于忽视了现实生活的实践,作为超越现实实践的理论态度也就回避了实践维度中的自然科学。然而,“自然科学展开了大规模的活动并且占有了不断增多的材料。而哲学对自然科学始终是疏远的,正像自然科学对哲学始终是疏远的一样。过去把它们暂时结合起来,不过是离奇的幻想。存在着结合的意志,但缺少结合的能力。甚至历史学也只是顺便地考虑到自然科学,仅仅把它看作是启蒙、有用性和一些伟大的发现的因素”〔1〕。其实,这不仅是德国古典哲学局限性的一种普遍表现,而且青年黑格尔派对自然科学催生的具有世界历史意义的“存在论”事件也视而不见。马克思、恩格斯曾在《神圣家族》中进行了类似的批判:“难道批判的批判认为,只要它从历史运动中排除掉人对自然界的理论关系和实践关系,排除掉自然科学和工业,它就能达到即使是才开始的对历史现实的认识吗?难道批判的批判认为,它不去认识(比如说)某一历史时期的工业和生活本身的直接的生产方式,它就能真正地认识这个历史时期吗?诚然,唯灵论的、神学的批判的批判仅仅知道(至少它在自己的想像中知道)历史的政治、文学和神学方面的重大事件。正像批判的批判把思维和感觉、灵魂和肉体、自身和世界的分开一样,它也把历史同自然科学和工业分开,认识历史的发源地不在尘世的粗糙的物质生产中,而是在天上的云雾中。”〔3〕

马克思站在人类历史的高度审视自然科学的诞生和发展,同时也把自然科学在人类社会现实中的实践看成是把握真正的人类史的力量。“工业是自然界对人,因而也是自然科学对人的现实的历史关系。因此,如果把工业看成是人的本质力量的公开的展示,那么自然界的人的本质,或者人的自然的本质,也就可以理解了;因此,自然科学将失去它的抽象物质的方向或者不如说是唯心主义的方向,并且将成为人的科学的基础。”〔1〕马克思不仅批判自然科学的抽象物质态度,而且批判自然科学的“唯心主义方向”,并指出自然科学通过工业和商业创造了现实的历史,业已成为人类史以及人的科学的基础。这里没有任何思辨的要素,若没有对自然科学的正确认识就不会有“历史科学”的正确认识。“只要描绘出这个能动的生活过程,历史就不再象那些本身还是抽象的经验论者所认为的那样,是一些偶然事实的搜集,也不再象唯心主义者所认为的那样,是想象的主体的想象的活动。”〔4〕脱离历史看待自然科学,或脱离自然科学看待人类历史,要么把人类历史看成僵死事实的集合,忽视人类历史的整体性;要么把自然科学看成是游离于人类社会之外的一般理论解放的力量。这样一来,自然科学和人类社会历史的相互作用就被遗忘了。

社会历史和自然科学的分离必然导致人的科学陷入“意识形态”的包围圈中。脱离社会历史,然后构造极端“贫困化”或“空洞化”的人的科学,“一切肉体的和精神的感觉都被这一切感觉的单纯异化即拥有的感觉所代替。人的这个存在物必然被归结为这种绝对的贫困”,于是人们仅仅把人的“普遍存在,宗教,或者具有抽象普遍本质的历史,如政治,艺术,和文学等等,理解为人的本质力量的现实性和人类的活动”〔1〕。如此一来,人们错把人的本质力量理解为观念性的存在,并在这种理论方式的统筹下幻想用外在的整合方式将自然科学和人的科学统一起来,这样的统一必然是一种虚假的统一。自然科学与人的科学在理论层面的这种虚假统一,其实就是在不断制造历史和自然、事实和价值、科学与人文分裂的基础上,再寻求一种理论的方式企图捏合这种顽强的分裂。

在马克思看来,人的对象化的本质力量以感性的、异己的、有用的对象形式已经把握了人的科学的发展方向;如果说人的科学还没有打开这本书即历史的这个恰恰最容易感知的、最容易理解的部分,那么这种人的科学就不能成为内容丰富的和真正的科学〔1〕。马克思批判了自然科学和人的科学一直逗留在理论层面并要求实现这种层面的统一的现状。重要的问题不在于用思想去表征统一或分裂,关键是从实践层面完成这种统一。因为,“对社会主义的人来说,整个所谓世界历史不外是人通过人的劳动而诞生的过程,是自然界对人来说的生成过程,所以关于他通过自身而诞生、关于他的形成过程,他有直观的、无可辩驳的证明。因为人和自然界的实在性,即人对人来说作为自然界的存在以及自然界对人来说作为人的存在,已经成为实际的、可以通过感觉直观的,所以关于某种异己的存在物、关于凌驾于自然界和人之上的存在物的问题,即包含着对自然界的和人的非实在性的承认的问题,实际上已经成为不可能的了”〔1〕。应当说,人的存在已经通过社会历史的活动得到确证,对马克思而言,历史的逻辑并不是现成地摆在自然的逻辑面前的,它本身就是人的活动的结果。因为,自然科学向“历史科学”的转变,不是自然科学中既定的原理在历史领域的运用,而是它已把握到人类历史活动的特性〔5〕。而向来以理论表征世界的西方传统哲学却把自然科学和人的科学分成两个不同的组成部分,马克思批判了这种理论态度,并直接诉诸现实生活的实践:“理论的对立本身的解决,只有通过实践的方式,只有借助于人的实践力量,才是可能的;因此,这种对立的解决绝对不只是认识的任务,而是现实生活的任务,而哲学未能解决这个任务,正是因为哲学把这仅仅看作理论的任务。”〔1〕

二、实践异化:对自然科学和人的科学相互分离根源的分析

其实,自然科学和人的科学的外在对立,关键在于人们视自然科学和人的科学为两个完全不同的领域,而不同的领域有着不同的人类旨趣和取向。如此以理论态度划分自然科学和人的科学似乎是顺理成章,但理论终归只是时代的一种观念表达,理论的分裂并不是理论自身的原因,它恰恰反映的是我们时代的分裂和现实生活世界的裂变。作为以解释世界为主的理论家而言,面对生活世界的分裂也只能尝试着学院式的呐喊。海德格尔认为:“科学之发展同时即科学从哲学那里分离出来和科学的独立性的建立。这一进程属于哲学之完成。这一进程的展开如今在一切存在者领域中正处于鼎盛。它看似哲学的纯粹解体,其实恰恰是哲学之完成。……哲学转变为关于人的经验科学,转变为关于一切能够成为人的技术的经验对象的东西的经验科学;而人则通过技术以多种多样的制作和塑造方式来加工世界,人因此把自身确立在世界中。”〔6〕

以如此方式立身,迎接我们的却是“一切客人中的最可怕的客人”〔6〕———不期而至的虚无主义。由海德格尔和尼采所揭示出的西方文明的虚无主义秘密,马克思则把它表述为“异化”问题,即人的感性活动的异化。因此,“当马克思把感性活动表述为人在与自然界的对象性关系中所达成的‘产生着的社会’之生命表现时,他就在一种全新的涵义中使用了‘异化’概念:‘正在产生的社会’从其感性的真实性那里外化为超感性的、反过来规定和支配感性活动的力量”〔7〕。马克思正是在认识到感性活动或实践异化的基础上探讨了自然科学和人的科学相互分离的根源。然而,作为对人的感性活动的自我认识的“自然”科学和作为人的科学———“人的、感性的本质力量,正如它们只是在自然对象中才能获得它们的自我认识”一样,都来源于人和自然之间历史的、感性活动的创造,人的本质力量的现实性和“人的类活动”〔1〕。它们如何表现为异化的现实?原因在于现实生活的实践要求导致了自然科学和人的科学的异化,而且表现为刚性的强制二分。一个是与价值无涉的科学事实世界,一个是忽视事实的人文价值世界。所以,社会生活本身的实践异化导致的自然科学和人的科学的分离,以及作为理论态度的要求弥合这种分离的诉求无非是对分离世界的观念陈述,更是对真实异化世界的观念遮蔽。

因此,当实践异化上升为资本主义社会的普遍现象时,自然科学终究难逃异化的命运。自然科学通过工业和现代技术的中介力量成为现实生活的基础,但却是以异化的形式实现的。当然,自然科学对现实生活的主导和渗透绝不是简单停留在观念领域,因为,异化借以实现的途径本身就是实践的。这正是马克思成功超越黑格尔之处。黑格尔把异化问题还原为精神的异化,把异化导向抽象,即主观和客观、理性和社会分离,所以,精神的异化也只能在思辨辩证法中完成,而现实生活中的实践异化丝毫没有被触动。“黑格尔在哲学中扬弃的存在,并不是现实的宗教、国家、自然界,而是已经成为知识的对象的宗教本身,即教义学;法学、国家学、自然科学也是如此。”〔1〕相反,马克思则将异化看作是社会的真实的状况。自然科学所支撑的现实的社会历史进程正在逐渐扩大资本的统治权力,“自然科学却通过工业日益在实践上进入人的生活,改造人的生活,并为人的解放做准备,尽管它不得不直接地使非人化充分发展”〔1〕。所以,对社会现实的认识决不能撇开自然科学的实践力量,这同时也是和其他唯心主义以及浪漫主义的最大区别。马克思清楚地认识到,自然科学所展示的惊人变革力量并非意味着人的解放的到来,相反,自然科学作为改造现实生活的力量而成为人的科学的基础;同时,“非人化”是我们不得不遭遇的现实问题。对此,我们只有正视它的来源,才有扬弃它的可能。

如果说自然科学的异化是通过实践表现出来,人的科学的异化则同样如此。马克思深刻地指出:“工业的历史和工业的已经生成的对象性的存在,是一本打开了的关于人的本质力量的书,是感性地摆在我们面前的人的心理学;对这种心理学人们至今还没有从它同人的本质的联系,而总是仅仅从外在的有用性这种关系来理解,因为在异化的范围内活动的人们仅仅把人的普遍存在,宗教,或者具有抽象普遍本质的历史,如政治、艺术和文学等等,理解为人的本质力量的现实性和人的类活动。”〔1〕由于现实实践异化的加剧,人们日益丧失了自我的生活意义。对现实的个人而言,作为人的科学的“心理学”已向人们展开了它的全部属人的感性丰富性,但是,所有这一切都被无情遮蔽了,而仅仅降格为人们所在社会现实的“一般需要”,简单的“一般需要”代替了一切。于是,现实生活世界也只能从有用性出发去认识人的本质力量的对象性存在物,却忽略了现实世界之外的非功利、非有用性的一面。不仅如此,在人的本质力量忽视这种感性对象性活动的前提下,人的科学便单一演绎成为观念或理论的存在,作为观念存在的人的科学成为人类精神安顿的家园———灵魂在观念领域得到安顿,信仰可以在宗教世界里寻找,理想可以在思想领域实现,所有这一切的颠倒都是为逃避现实的非人的生活状况的无奈之举〔8〕。于是,文学、政治、宗教以及哲学成为建构人的科学的最好方式,而这正是人的科学异化极端化的表现形式。因此,将感性活动或实践的异化视为自然科学和人的科学分裂和异化的缘由,这不仅能够避免任何停留在主观思想领域的批判,揭开思辨辩证法的伪装的批判外衣,而且为真正的实践批判指明了方向。

三、异化扬弃:自然科学和人的科学统一的未来取向

马克思以现实的感性活动或实践为根据,建立起自然和社会历史的原初关联,从而把自然科学和人类史以及人的科学统一起来,进而从人类史角度寻找自然科学和人的科学异化的根源。这样一来,马克思对异化的自然科学和人的科学的批判便上升到对整个资本主义社会制度的批判,对异化劳动、私有制和资本的批判。因此,马克思不仅把自然科学和人的科学理解为人的本质力量的现实表现,同时针对自然科学和人的科学产生异化的社会历史机制提出了政治批判任务。不过,对于实践异化的扬弃,马克思绝不是通过人文或精神的力量寻找答案,而是强调“自我异化扬弃同自我异化走的是一条道路”〔1〕。这就是马克思赋予崭新的“历史科学”的全部批判力量及彻底的、坚定的批判性。诚然,近代自然科学从属于资本原则〔4〕,并从具体的生产劳动领域里分离出来,一方面,“以社会劳动为基础的所有这些对科学、自然力和大量劳动产品的应用本身,只表现为剥削劳动的手段,表现为占有剩余劳动的手段,因而,表现为属于资本而同劳动对立的力量”;另一方面,“科学对于劳动来说,表现为异己的、敌对的和统治的力量,而科学的应用一方面表现为传统经验、观察和通过实验方法得到的职业秘方的集中,另一方面表现为把它们发展为科学(用以分析生产过程);科学的这种应用,即自然科学在物质生产过程中的应用,同样是建立在这一过程的智力同个别工人的知识、经验和技能相分离的基础上的,正象生产的(物质)条件的集中和发展以及这些条件转化为资本是建立在使工人丧失这些条件,使工人同这些条件相分离的基础上的一样。……科学在生产过程中的上述应用和在这一过程中压制任何智力的发展,这两者是一致的”〔9〕。资本因此成为推动近代自然科学建构的真正力量。当科学变成资本进一步攫取剩余价值的手段时,也导致了科学的“非人化”。面对自然科学不断异化的现状,马克思直接进行了实践批判,即从现实生活本身寻找扬弃科学异化的力量,而没有对观念的批判抱以希望。因为观念的批判正如蒲鲁东式的抽象反对经济矛盾体的“坏的一面”一样,只是一种虚幻形式。在马克思看来,这样的做法本身就是对辩证法的一种玷污,“谁要给自己提出消除坏的方面的任务,就是立即使辩证运动终结”〔4〕。其实,在现代形而上学思维方式的支配下,我们有过太多的抽象批判,而这种批判或改造只能永远停留在观念领域的“应当”状态。

在马克思看来,要把“应当”转变为“现实”,关键是从现实生活本身的实践中阐释这一历史批判的任务。同样,当实践批判视角进入人的科学异化领域时,这种批判更加显示了其强大的现实性和彻底性。因为,“对人的感性丰富性的占有”,对人的本质力量的真正把握,要上升到对人的“对象性活动”中去认识。而“人以一种全面的方式,就是说,作为一个总体的人,占有自己的全面的本质”〔1〕,只有在消灭了异化劳动、资本和私有制的前提下才能实现,我们才能从人的本质力量对象性中真正丰富人的科学。“对私有财产的扬弃,是人的一切感觉和特性的彻底的解放;但这种扬弃之所以是这种解放,正是因为这些感觉和特性、无论在主体上还是在客体上都成为人的。眼睛成为人的眼睛,正像眼睛的对象成为社会的、人的、由人并为了人创造出来的对象一样。”“我们知道,只有当对象对人来说成为人的对象或者说成为对象性的人的时候,人才不致在自己的对象中丧失自身。只有当对象对人来说成为社会的对象,人本身对自己来说成为社会的存在物,而社会在这个对象中对人来说成为本质的时候,这种情况才是可能的。”〔1〕

不难看出,马克思从实践异化中追问人的科学异化的根源,进而从现实生活的实践中寻找扬弃异化的出路。当然,这种现实性和彻底性都是建基于对实践的全新理解和把握。在扬弃了现实的实践异化的基础上,马克思重新展望了自然科学和人的科学相统一的未来取向。“人的第一个对象———人———就是自然界、感性;而那些特殊的、人的、感性的本质力量,正如它们只有在自然对象中才能得到客观的实现一样,只有在关于一般自然界的科学中才能获得它们的自我认识。”〔1〕自然科学研究的对象是自然界的感性,也就是人,人的本质力量通过对象化的方式得以实现;而自然科学是在自然界的科学中得到的自我认识,人的感性的本质力量也只有通过自然的对象才能得到体现,人的科学只有在关于一般自然界的科学中才能得到客观的自我认识。这正如马克思所强调的:人类语言(人的科学),就是在自然界的对象性活动中形成的,在自然界中才能获得自我认识,“思维本身的要素,思想的生命表现的要素,即语言,是感性的自然界”〔1〕。

自然科学的哲学范文第5篇

论文关键词:科学心理学;知识社会学;背景

1879年,德国心理学家冯特在莱比锡大学建立了世界上第一个专门的心理学实验室,标志着科学心理学的诞生。本文试图在国内外研究成果的基础上,从知识社会学的角度考察科学心理学诞生的背景。

一、实证自然科学的发展对传统哲学的冲击

19世纪下半叶兴起于德国的科学心理学思潮,既是对传统的哲学心理学思想的直接继承,又是对当时德国哲学状况的一种富有建设性意义的直接反应。因此,冯特心理学的理论性质,不可避免地直接或间接地决定于当时的德国哲学状况。冯特作为心理学家和哲学家.成长于是19世纪中叶,成名于19世纪末和20世纪初。而19世纪中叶,正是西方哲学从它的近代形式向它的现代形式的过渡期,因而在理论上处于极度的贫乏和混乱的状态,这就使得当时的哲学家们的首要任务,是以各种不同的方式寻求和探索哲学的出路。冯特的科学心理学事业,就是这种探索的特殊形式。

19世纪中叶德国所面临的哲学状况,在很大程度上与黑格尔于1931年的去世相关,黑格尔的去世意味着整个传统哲学的终结,因为他的哲学体系“以最宏伟的形式概括了哲学的全部发展”。在他的“博大”体系中,以往哲学的全部雏鸡都终于到家栖息了。如果不抛弃黑格尔哲学由之孕育而成的,由笛卡儿的“我思主体”所确立的近代哲学的“第一原理”,如果不突破传统哲学的思维方式,那么哲学要想还有所作为是不可能的。

19世纪中叶,实证自然科学已经得到充分发展,对传统哲学产生着强烈的冲击。首先,在自然哲学最终被清除的意义上,实证自然科学的发展使传统哲学不断丧失它的“世袭领地”,正如恩格斯所指出的那样:“如果世界模式不是从头脑中,而仅仅是通过头脑从现实世界中得来的,如果存在的基本原则是从实际存在的事物中得来的,那么为此所需要的就不是哲学,而是关于世界以及关于世界中所发生的事情的实证知识,由此产生的也不是哲学,而是实证科学。”其次,就哲学和自然科学作为知识体系而言,实证自然科学的发展,使二者无论是在世俗生活世界还是在理智生活世界,在人们心目中的社会地位以及人们对它们的社会情感发生逆转:自然科学的基本特征,是研究对象的素朴客观性、理论体系的感受性、精确性和社会实践的直接可感性。因此,实证自然科学的充分发展,一方面使其自身受到人们的普遍青睐,另一方面又普遍地使人们对任何形式的思辨的哲学形而上学体系发生怀疑,并导致曾经令世人叹服的、在逻辑上极为精致的古典哲学体系在德国理智生活界的地位和声誉El渐衰微。为了适应历史条件的变更并拯救哲学的命运,有一大批学者,包括一些哲学家自己,采用了自然科学的实证态度,并试图利用自然科学的经验和方法来研究或“治疗”哲学,以把哲学建设成为一门像自然科学那样精密的知识体系。此时,刚刚兴起的实验心理学,特别是科学心理学思潮,既是这种理论冲动的表现,又是这种理论努力或尝试在学术实践上的主要形式,并被它的倡导者们认为是为所有的哲学问题提供基础的一项真正的哲学事业。这就是哲学思维中的对后世哲学产生了深远影响的“自然主义”态度和“心理主义”思潮兴起的历史根源。

二、生理学的发展及其哲学意蕴

生理学本身纯粹是自然科学的一个分支学科,属于生物学范畴,是在解剖学的基础上理解以物质形态而存在的人类有机体及其结构的功能活动。它与哲学的“联娴”产生了实验心理学。这是因为,在传统上,人的意识或人类精神活动现象属于哲学的问题领域。但是,意识作为人类社会实践活动的产物,最终只能在作为个体组织而存在的人身上得到实现。因此。一旦生理学萌芽,便会在理论上构成一个素朴的信念,即将人的各种心理活动或精神活动如感觉、运动、思维等,理解为就是人的物质的神经组织的功能活动,从而将意识或精神纳入生理学的研究领域。这就是无论历史上还是现实中在接受过严格的自然科学传统训练的生理学家之间普遍流行并被坚持的一个理论构思。这一构思在理论上的成熟化,就意识或精神这一实质上构成了哲学前提的论题而言,必将否定哲学的权威性并取而代之。

在自然科学体系中,生理学经历了艰难曲折的发展过程,波林曾对此进行过广泛的考察,到19世纪三四十年代,生理学已经发展成为一门较为成熟的实验科学,而且德国在这一领域处于世界的领先地位。从某种意义上说,实验生理学在19世纪上半叶的渐趋成熟,特别是有关神经生理学、脑的结构与机能和感官生理学的研究及其发展,直接导致了科学心理学亦即实验心理学的诞生。关于实验生理学和实验心理学之间的这种过渡关系,波林曾提出了一个隐含重大理论意义的历史事实。19世纪上半叶的生理学多以动物实验为主要手段,这就决定了运动生理学先于感觉生理学。这个时期关于感觉现象的研究,多以感觉器的物理学为对象。与此同时,虽然生理学家不易处理感觉的问题,因为这一时期的研究没有机械的记录器可以构筑一个动物的感觉神经的终端,但他们在自己身内却有可以接触到的直接经验,因而此类研究与心理学的关系更加密切的部分便采用了一种非正式的内省法。这种缺乏批判性的内省法若能产生任何其他科学家都易于证明的结果,我们便不必将此法精益求精。也不必子此法以一名称,更不必提出现代行为学所提出的唯我主义的问题,尽管学者完成了这些种种观察。可却没有对于其中一个因素即经验的性质作批判性的讨论。

正是因为当时的生理学家们没有批判性地讨论他们在自己身内可以接触到直接经验的性质,才使他们得以僭越自己的研究领域而进入心理学和哲学领域,从而直接推动科学心理学的诞生。这就是前述生理学家们的意识问题上的理论素朴性。后来的“纯”哲学家们,特别是现象学传统的哲学家们,坚定而强有力地掀起一场运动,以驱逐哲学思维中的“心理主义”并取得成功,正是以对我们每个人所拥有的这种直接经验的性质进行自觉的批判性反思为基础的。而在心理学领域,甚至直到现在,对经验的性质的这种批判性反思却令人遗憾地未达到这种自觉程度。例如,赫尔姆霍茨关于神经冲动传导速率的研究,就其自身的性质而言,是纯粹生理学的范围,因而他很自然地就并未考虑其对心理学的影响。虽然就事实而言,历史证明,这种影响对实验心理学或称科学心理学的诞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但是,如果我们仅仅在以下意义上来理解这种影响的意义,即认为其研究的重大意义在于,对一种心理过程是可以进行实验和测量的,过去无法形容的“灵魂”居然可以时间化了,从而增强了19世纪生物科学中的唯物主义倾向,那么,这种理解就以上述理论素朴性为前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