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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接树苗枝术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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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接树苗枝术指导

嫁接树苗枝术指导范文第1篇

日子被漾濞江风刮着,过得飞快。一转眼,桃红柳绿李花白,农家迎来二月天。嫁接核桃、运送肥料、割豆撒秧点苞谷,老寨人忙了起来。阿务嫂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心中焦急如油煎——小姑出嫁。筹客进入倒计时。可嫁妆还未办到位。难坏了这个从来没有难事难得住的婆娘。寨子里,她可是个里里外外出风头、要面子的人,能不急?

“你倒是搭若玛和风细雨地再商量商量。二月初八眨眼就到,该买的买该置的置。一个姑娘家嫁过去,不花两万三万,陪嫁些像样的东西,老人面前交代不了。我们面子上也过不去。众人眼中更不好瞧。金条美钞小轿车陪嫁不起,摩托彩电冰箱衣柜全自动洗衣机这些新潮大件。少一样也不行!”阿务嫂把货单拿给老公,催他决断。也不是手头缺钱店里缺货,这小姑奶奶与阿务嫂拗犟着,横竖说不服。你说这嫁妆咋个办?

妹子的婚姻大事,当哥的自然也急。“在你眼前也搭她商量过几回的。她不是说新娘出嫁应该利利索索,箱箱柜柜盆盆罐罐驮几驮、拉一车,又不是搬家,庸俗不堪,难看死了!”说归说,阿务还是收拾停当。发动刚买的力帆牌汽车准备和媳妇进城办嫁妆。

太阳火辣辣地硬起来,阿务嫂拿了银行卡又拿了两条淡红色浅花裙。顺便给在县城读书的女儿咪鲁带去,关门上锁准备出门。“死丫头,读了十多年书白读了,好歹还是个高中生,滑身子嫁过去,今后咋个过日子,公婆叔伯妯娌面前咋个抬得起头,众人又会咋个说我们,晓不得这些青年人脑子里想着什么?”

“吱嘎——”一声。大门外停下一辆桑塔纳。小姑带着两位年轻干部进院来。

“赵村建、刘项目,两位辛苦!若玛,快泡茶、煮饭……咋个培训班提前结束了?”阿务嫂一脸灿烂,开门迎客。

若玛请客人堂屋里坐。到厨房里拎保温瓶拿杯子:“培训班提前结束了。来的都是有绿色证书的农民嫁接技术员。重点在提高核桃嫁接成活率方面,属于实际操作层面的问题。今年节令早,大家忙着回来嫁接核桃,培训班提前散了。阿姐,你们出门去哪?”山里习俗,总把嫂嫂叫成姐,更显亲昵。

阿务嫂一边热情地招呼着客人。一边态度强硬地对妹子说:“去哪?问你自己。婚姻大事,嫁妆咋个马虎得……赵村建、刘项目,冬天的事,你们莫认真啊,我一个大头百姓,觉悟低,不会说话,得罪了,请担待些……”

赵村建不叫“赵村建”。是上面派驻村里的新农村建设工作组长,二十七八岁。县政府机关的一位副局长。他善谋善断,老成持重,办事有魄力,说话藏锋芒,胸里有全局,手中出文章,是一位外表文文静静的优秀青年干部。刚驻村时农民们称他赵组长,后来熟悉了就叫他赵村建,这样更亲切。刘项目也不叫“刘项目”,是县交通局技术员。比赵村建高半头小两岁。负责新农村公路建设项目,人们亲切地称呼他“刘项目”。

赵村建见主人家忙着出门办事。急事快办,长话短说:“阿务嫂。说哪去了?咋个说‘得罪’,为了修公路。是我们得罪了你。当时我们工作方法生硬,让你生气了。今天一来给你道个歉,二来嘛给你送来补偿款。”

刘项目就在台阶桌上打开公文包,拿出印泥盒、翻开表册:“占用你家菜地五分六厘,按每亩常耕旱地补偿八千六百块计算,还有地边两株核桃树。每株补偿五百块,共计付款五千八百一十六块。”

赵村建说:“是阿务嫂当家吧,来盖章领款。”

阿务嫂借故端茶抓糖,让老公办手续,有些愧疚地说:“……那日阻挡挖机后回到家,阿务又把我臭骂一台,差点打我一顿。说我鼠目寸光、自私自利,做事对不起乡里乡亲。”嘴上如是说,心里清楚:“这台事自家占得了便宜,那块地承包面积才四分。”

赵村建说:“也不能说你自私自利,其实是牺牲个人利益。你让出了五分六厘菜地,公路就修通了,寨子里的人们世世代代受益。这叫识大体、顾大局。我们工作组要感谢你呢!”

一句话说得阿务嫂两颊绯红:“莫说了。害羞死了……”说着给客人倒茶水。

“公路修通了,你那个月亮河的妹夫娶新娘,可是要开着轿车来的。不消‘背新媳妇过门’了。哈哈!”刘项目逗道。

阿务嫂更觉难堪:“一句气话,你们倒还记着……”

若玛倒大方:“两位干部,请不来的贵客,到时候来喝喜酒啊!”

赵村建笑道:“若玛这桩婚姻。还是我们新农村建设的丰硕成果呢,能不来么?”说笑着,办完手续,主客各自忙去了。

说了半天。阿务嫂咋个得罪了赵村建和刘项目?布谷箐的金丝鸟又嫁的何方如意郎君?

秋收尚未结束,新农村建设工作组进村。贴标语开大会学文件,盖公厕扩球场建文化室。唱歌跳舞上互联网,开展农业科技培训。一石激起千层浪,死气沉沉的浑水潭荡漾起涟漪。平日里游手好闲酗酒打牌搓麻还玩点小钱的汉子小伙们,一早一晚东家长西家短议论是非的懒婆娘们。被团拢来。

那晚,在文化活动室开群众大会。赵村建讲话、刘项目宣布主要工作。当说到公路要从寨子里修过时,会场炸了锅。阿务嫂一马当先打头阵,坚决反对!她家占地最多。寨子南边赶牛路上岭岗头一块菜地,那是她的心头肉,一年四季种菜到城里卖,卖出好名声卖得好价钱,怎肯轻易答应。“世世代代这样生活着。太阳照常升月亮照常落。生活照样淘日子照样过。挖什么公路,建什么新农村?实在要挖公路,绕着测量吧,我那块菜地,赔多少钱也占不成!”那些必须占几分地、几棵核桃树芭蕉树柿子树的农户,厦(傻)子过年看隔壁,见有人开了头炮,趁火煽扇,放屁添风,说什么也不同意。

“绕着测量?”说得轻巧,绕得过,早几年就修通了。

赵村建、刘项目经常下乡驻村做农村工作,农民思想状况了如指掌。还没见过“刁民”?

自土地下户以来。有些农村的公用道路。你家占一锄一镐、他家围一道篱笆,千百年来的马帮大道,老水牛都吆不通了。最扯皮的就是修公路,他不准往自家山上过,你不许由自家地头走,给钱都商量不下来,若要硬过,打架斗殴,头破血流。新农村建设不单是整点青瓦白墙栽点花草打段路面上些项目。更重要的是开展集体主义教育。加强精神文明建设,坚持科学发展观,转变农民思想,重塑淳朴的村风民风。修这条公路,若按照历史的格局,只需把原先的人马驿道扩宽铲平。无需多少资金多少工,只要大家通融,合理补偿,本不是问题。社里好几年前也曾经动议。每回都是阿务嫂一马当先横加阻拦,终因你说葫芦他说瓢,好事难成。乡里经费又少,鞭长莫及。好端端一个寨子,至今还过着人背马驮的日子,与其他村相比,落后二十年。布谷箐小伙姑娘出门,总比别人矮一头。

驻村工作组抓主要矛盾。计划牵一发而带全身,打开工作局面。但眼下却遭到群众的激烈反对,始料不及。布谷箐的公路修不通,还影响到月亮河的公路修建。如何是好?看着会议进展不顺、出师不利,两人简单商量几句,果断宣布散会。赵村建自有办法,对付这些胡搅蛮缠的农民,急不得,压不得,也让不得,要慢慢动员,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春风化雨,丝丝入扣,功夫到了,疙瘩自然就解开了。

赵村建、刘项目东家进西家出,苦口婆心,宣传动员,启发诱导,好话说了三背篼,嘴唇磨破两层皮,终于说服了涉及补偿的十三户农户。阿务拍着胸脯向工作组保证:“婆娘的话听不得,汉子人家,这点针尖大的事情还作不了主?”十月初八举行了开工仪式,刘项目带来两台挖机、四台斗车,由县乡公路岔口开始作业,整日“轰隆轰隆”。机不停人不歇,向布谷箐推进。小伙姑娘们心花怒放,临渴掘井、临时抱佛,揣上几千块钱,喜滋滋乐颠颠,急急忙忙去城里培训驾照。连那些大半辈子赶马的二老倌也坐不住了,谋划着卖骡子卖马——公路修进来,汽车开到大门口,迎接新时代吧!

精明人为刘项目捏着一把汗:“占地。没有阿务嫂点头。难!”

刘项目听信阿务一面之词。并未意识到一场风暴即将来临,只顾加班加点抓工期。十多天后,挖机推进到阿务嫂的菜地边。驾驶员开足马力正要下铲。果然半路杀出个母夜叉,提着粗麻绳挡住挖机:“想铲地。先从老娘身上铲过去!”驾驶员哪里见过这等野婆娘。吓得拉了手刹滚下车。躲到刘项目身后。

“阿务嫂,你这是什么话,阿务哥签了字的,我们按规定给补偿……”刘项目不慌不忙,据理力争。这季节,寨子里又一轮忙碌,家家户户出售核桃,商贩们争先恐后进寨来,一早一晚人背马驮运核桃,路上好不热闹。眼下见双方争吵起来,围观的围观,看热闹的看热闹。刚好又是放牲口时段,百十头大小牲畜逶迤出寨子。遇挖机挡道。交通一时拥堵。有些屁股挂弯镰心术不正的人寻思着:“善小伙遇着蛮婆娘。有好戏看了!”

阿务嫂一手叉腰。一手抖动着麻绳。八面威风。气势汹汹:“土地和核桃树是农民的命根子。铲了地砍了树。你让老娘我吃什么?你给我发工资?几块赔款,青菜都买不着几斤。这块菜园子老公公手上就种着了,中割资本主义尾巴都没有割掉。现如今国家支农强农惠农,你们搞新农村,不是说要让群众得实惠吗?咋个挖点路还要占田占地砍核桃树,还要各家各户出钱出力?你们到底是要群众得实惠还是要群众吃亏?”

刘项目见阿务嫂越说越离谱,控制着情绪,尽量把话说软和:“阿务嫂你是明白人,修路是公益事业。月亮河的公路也由你们寨里连接。这是关系到两个村群众利益的大事。你咋个只看自己几分地,不看千百人的利益……”

“我不是党员、不是机关干部,觉悟低、认识浅,只晓得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她饿狼恶虎似的堵在挖机前,一副不得胜不罢兵的样子。

刘项目耐心地继续做工作。阿务嫂权当耳边风,说死莲花一枝藕,死猪不怕开水烫,不依不饶。“刁民!”刘项目终于忍无可忍,“耽误了工程进度,你负责得起吗?你无理阻挠施工。破坏新农村建设,抓进派出所拘留都达得到。铲!”

“好啊!你们口口声声为老百姓谋利益。占地不成还要抓人。这日子还咋个过?今日老娘就吊死在核桃树上给你瞧!”说着解开麻绳就往自己脖子套。

阿务嫂正要耍泼,尘土飞扬处,阿务风风火火赶到,揪住婆娘衣领就要下手:“你、你!疯了不是?”

刘项目急忙拉住阿务:“老哥,使不得!我搭阿务嫂商量着……”连劝带拉把他拉到路边。两人点上烟,缓和一下气氛。

赵村建从县里开会回来,正遇上工地上干仗,问明原委。就批评刘项目工作方法不妥。说话态度不好:“阿务嫂思想不通,等她几日,想通了再挖。”又催促出村进村的人各自快走,不要耽误、不要围观,再让把挖机和斗车开走。有人不解,认为赵村建连个野婆娘都降不服。打退堂鼓撤兵。公路要半途而废,骂骂咧咧闹起来。说工作组无能,骂阿务嫂瞎目……

阿务一看急了。紧紧握住赵村建的手:“赵村建,说话就过年了,工程咋个停得,赶紧挖!婆娘工作我来做,我又不是上门姑爷要看婆娘脸色,这个事情我作主!”

阿务嫂眼见大势已去,颜面全失,捂着脸嚎啕起来,边哭边数落起老公:“充什么汉子,石头人一个。稀泥巴一团儿。没心没肝没主见。人家千方百计往自家算计,你倒好,要往外扒朝外拱,我不活了……”

哭闹着。若玛背着一背篼核桃苗要到月亮河边去。见哥嫂大庭广众争吵。急忙扶起阿务嫂:“你们吵什么嘛,回家……”

“若玛,你哥这个憨包子。我这是为了你啊……”

阿务嫂说了半句实话。维护这五分六厘菜地。真有小姑的一份。

阿务家一个大院子,大家熟悉,这里略过不说。妹子进不了机关成不了国家人,这就要考虑她咋个过日子。提亲小伙接踵而至,踏破门槛,她总是没有中意的。甚至城里小伙眼热山里摇钱树,江边石头滚上坡。要来当若玛倒插门姑爷,她也不动心。凡事须要考虑周全,阿务嫂是长于心计的人,能不往这方面想?小姑不想外嫁,为嫂的总不能把她强推出去。招来个妹夫分家另过,这一个大院一分为二,她能甘心?如此,只有那块菜地起房盖屋最合适。唯一的好处是兄妹在一寨,遇个急事大事互相有个照应,遇到外人欺负也有个帮手。只是家庭财产各分一半,阿务嫂也觉得吃亏。

若玛自幼失母。两个哥哥宠着护着。学得些小伙子的阳刚,事事不落人后,争强好胜,性格却有些孤癖。山里女娃娃学习条件差读书不优秀,自知走不通上大学进机关这条路,选择了上职高。毕业后也不愿去赶打工那个热闹,哥嫂也不放心——她长得太动人心魄了!老辈人都说。自打记事以来,若玛是寨子里最耐看的姑娘。春天里从寨外豆田麦地边走过,风都不敢刮了。怕吹皱了她娇好容颜。秋日里由核桃林柿子林间经过,知了云雀也不敢唱了,怕惊乱了她轻盈脚步。她时常到月亮河边,在清澈的流水里洗衣洗脸涮头发,那头秀发经点苍山冰雪泉水漂洗。黑得发亮,留下淡淡的野花芬芳……抹胭脂红。吃青春饭,对于一个妙龄女郎说来,无异于跳入火坑,自毁前程。进发廊、歌舞厅、夜总会,陪歌陪舞,即使你是洁白无暇的良家女子。还会有人相信?有个文化创意公司老板闻讯派猎头找来,月薪三千,轿车出入,外加五险一金,请她去做秘书,她没有点头。老板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亲自上山请求照她一张玉照,一万块现钞买断版权,她更不同意……

长辈们夸她,亲戚们疼爱她,老师们喜欢她,女同学嫉妒她。男同学和山里的帅哥偷偷把她的像片藏在贴胸上衣袋里。无人时拿出来细细地瞧默默地看……月亮河迷住了若玛。人们在河边时常见得着她窈窕身影。她到那里割叶砍柴栽核桃,那里有阿务哥名下的一块地,是两山责任制时承包、林权制度改革时改得的。山坡地,石头多,大集体以来闲置经年,无人问津。阿务哥想栽核桃,一时无力顾及。阿务嫂嫌坡陡石头多,不相信栽得好核桃,不肯出力。坡上埋着母亲,每次去,她都要到母亲的坟前跪拜,情不自禁地哭上一场。母亲是为了抱一头生在月亮河谷的牛犊而跌下山崖不治身亡的,那年若玛七岁。职高毕业回来,阿务嫂忽冷忽热,阴晴不定,有时甚至苛刻小姑。若玛思忖着要早日离开这个狡诈凶悍的恶婆娘。手持绣球觅郎君,心中的白马王子却始终不见踪影……

秋后,核桃落叶,山溪清澈,若玛在石头坡上栽下百十株城里苗圃买的嫁接核桃苗。树苗也知少女心事,沐浴着春雨秋露,长得出奇的好。远处,点苍山还没有落雪。漾濞江水碧绿如带。月亮河步履匆匆,流向漾濞江。她又在河边照自己的身影,一群蝴蝶又围着她翩翩起舞……

“小妹。这片山坡地是你家的吗?”回首望时。原来是月亮河的阿芒哥。她认得他,他认不得她。不知他在身后注视了多久?

“芒哥。你大学毕业了吗?”若玛微红着脸。有些羞涩地问。

“大四了,明年毕业……”大学生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被眼前这位冰影玉魂的山野少女惊呆了,话语有点激动。

“还不到放假时候,一个人回来做什么?”细心的若玛心“砰砰”跳。

“回家写毕业论文。你说题目?这题目嘛,叫做《漾濞核桃文化简论》,指导老师说我这个选题好,有新意、有特色。”

“……毕业后在省城高就。还是回县城工作?”若玛悬着心试探。

“核桃树下出去,核桃林中归来。回月亮河竞争村官。栽一辈子核桃!”

若玛心头大喜!

“这是一片好地!”阿芒赞不绝口,“憨死了,咋个前些年不全部栽上核桃。多么可惜……这是石灰岩地,夹着黑油沙,终日太阳晒着,积温积热,又有水源,是栽培核桃最理想的地块。根系扎进岩石缝隙间。大量吸收养分水分与热能。你要它长不好都难。不要再栽嫁接苗,成本高,还会买着假苗。这种苗虽然易成活。但是成长慢树龄短。管理不好两三年内还会枯死。用铁核桃育苗就地砧木嫁接,成长快挂果早树龄长。”

“怪不得栽下的核桃长得好!”阿芒哥上西南林业大学,人家是专业,若玛就坚信不疑了。于是,那以后她跑得更勤了。一年功夫,绿满山头,五十亩石头地全栽上了核桃苗。阿芒大学毕业回来,手把手教她嫁接管理。还背着她哥嫂买了好多农家肥来施。核桃树茁壮成长,两个青年心里,爱的流泉在甜蜜地流淌……

“若玛时常往月亮河边跑,你得注意些呢……”晚上,阿务嫂边收拾葵花边对老公说。她的担心不无道理,现如今青年男女,真的更新观念、改革开放,有些女娃娃还未过门,生米熟饭,挺起肚子,不是父母包办而是儿女包办了。虽然不违法,出嫁那天亲戚众人面前咋好瞧?婆婆不在了。为嫂的更多了一份责任。

阿务兄妹三人,弟兄分家时老妈已过世。老爹分拢阿勒,若玛分拢阿务。这也是阿务嫂的英明决策——老爹上了岁数,不知活到什么时候,一年到头伺候着,端饭熬药,当活孝子,受累受罪。小姑虽然是个赔钱货,读高中上大学自然要费些钱。但日后找个工作进了机关,自己也有面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若玛一出嫁。这家当不全归她了?不想若玛读书不昌盛。已是二十挨边大姑娘了。还待字闺中。

阿务看NBA球赛录播,并未在意。婆娘急性子,声音提高八度,又说了一遍,他才有口无心地说:“急什么急。你不是百里挑一给她找婆家么?相信我妹子吧。她不是那种哇哇喳喳的姑娘!”

“你不急我急。妈不在了,长嫂为母,这婚姻大事,马虎不得!庄稼种坏了二年再种,嫁人嫁不好,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情。我看那个城里开铺子小伙不错,人才与若玛也般配,把她给在城里,虽说进不了机关,租个铺面,风不吹日不晒,强如上班。我们上上下下也方便,娃娃读中学也有个照应。听说新农村工作组要来了,也要留意着些,瞧瞧有没有合适的人?”

“城里人狡滑,信不得,还有吸毒得艾滋病的。再说那个城里小伙不是想来上门吗,你还打城里的主意?如果人适合的话上门当然好,大院子一分为二,一大家子在着,人丁兴旺,亲兄妹,一家人。若玛嫩手嫩脚一枝花,给出去我不放心。”在这个问题上。阿务两口子从来意见分岐。老公主招,婆娘主嫁,为此经常吵闹干仗。

阿务嫂听老公又说起招妹夫上门,气不打一处来:“就这几亩地、几块雷响田、几棵核桃树,兄妹分开,一家一半,将来两个娃娃不是少得一份吗?嫁出的女,泼出的水,姑娘菜籽命,撒到哪算哪。倒是嫁妆要办得体体面面。万不能亏了妹子。今后看人家笑话。”当然她也有底线,留着半亩菜地给妹子盖房子,兄妹分家,那是万不得已,下下策,留退路。

阿务说:“姑爷八字还没一撇。你就急着办嫁妆。”

“嗳,我听咪鲁说,若玛阿姑谈着对象了,是月亮河的阿芒叔,这个小伙子你格熟悉,格有点谱气?”阿务嫂没有问清女儿的道听途说,时常防着他来倒插门。

“人家是在昆明读的大学,眼下是优秀大学生村官,报上都登了,迟早要进机关的,只怕瞧不上我家若玛?”

“若玛一张相片值万金,三千块工资还看不起领。瞧不上?除非脑袋着驴踢了还是进水了。有眼无珠,狗眼看人低!听说这个小伙子脸有些黑。我想着只怕搭若玛不般配。”

“天下没有丑男只有丑女,只要身材不矮,有些本事,没有酗酒赌钱恶习,脸色黑些更好,这才是好汉子本色,如我一般,哈哈!”阿务开起玩笑。

“撒泡尿照照,人模狗样。换个人还肯嫁你?说正经的。留心考察考察这个蛮伙子……”

“考察什么考察。只怕若玛早有主意了。我们还蒙在鼓里。问问她不就得了?”

“这姑娘,问得出结果吗?要问你问。”

“姑娘家的事,你们姑嫂好说话,我一个大男人家,咋个好问?”

这倒也是,阿务嫂便把若玛叫来,两面夹攻,三堂会审,好言相劝。好语开导。恨不得明天一早就把她打发出门。

阿务嫂焦急中,清秋里飘下一缕红丝线,月老红娘拴得一对有情人。若玛自个儿作主,心里早答应了个小伙子,并决定开春后出嫁当新娘。提到嫁妆,若玛说:“什么摩托彩电冰箱衣柜,一概不要,只把笔记本电脑带过去。再要一样东西,怕阿姐舍不得给?”这些年阿务嫂冷嘲热讽、口是心非,若玛受了多少窝囊气。早就想一嫁了之,只是舍不下老爹和两个哥。

创维彩电、容声冰箱、全自动洗衣机、四门衣柜、豪爵摩托,这些大件都不要,这丫头要什么呢,要牛要马要田要地要房子?阿务嫂肚里寻思半天。板上钉钉。一言九鼎:“这个家当有你一份。姑嫂一场。我有什么舍不得的?你要什么,给!”姑娘脸朝外,嫁出门后两家人,即使回来一转那也是回娘家,当客人待。

“要什么给什么,阿姐当真说话算数,不要到时候反悔?”若玛胸有成竹。

“当着你哥的面说话,决不反悔!姑爷是哪个,你可不能瞧花了眼看错了人耽误一辈子!”

说了半夜,若玛终于金口玉言吐真言:“……他说最近要来提亲呢。”

阿芒果真背着四色水礼,单枪匹马,脚下生风,大大方方进院来,兴冲冲提亲来了。

今天是个好日子。大门外老核桃树上。喜鹊叽叽喳喳欢唱。阿务笑哈哈相迎,寒暄递烟,拉着阿芒进屋,亲热如兄弟。阿务嫂把未来的小妹夫让在堂屋沙发上落座,拘礼几句,左看右看,公安局审案犯似的,从头到脚由表及里审视了一遍。小伙子身材魁梧,粗胳膊粗腿,五官棱角分明,浓眉下一双大眼,目光火把似的。穿着一身迷彩服,农民工一般。却不失帅气和神气!

“两个寨子。相隔十里。咋就没见过这个小伙子呢?”阿务嫂看着,脸红心跳起来,“若玛好眼力,这等小伙,哪个姑娘不想嫁?”便明知故问,“阿弟在哪个机关上班?”

“我不在机关,在月亮河边耪庄稼。”阿芒坦然道。

“不是说你是大学生的嘛。咋个也回来土坷垃里淘生活?就不想在城里打打工。挣点钱讨个好媳妇?”阿务嫂故意把话说得难听些。煞煞小伙子的锐气。

阿芒不慌不忙,应对如流:“打工不是长久之计,终归要回山寨,我舍不得老家月亮河。再说,若玛是我们山里最好的姑娘……”

阿务嫂“咯咯”一笑:“月亮河,有什么舍不得的?深沟老箐,石头旮旯,摘个老南瓜放塌了都要滚到河边。有道是‘有囡莫嫁月亮河,一河石头愁白头;秋撒萝卜春种荞,一年四季砍柴忙’。”她还想说更挖苦更难听的,忍了没说出口。

阿芒早就听说布谷箐阿务嫂是个小刀子挂在嘴角边的婆娘,今日初次会面,果然名不虚传,但他没有慌乱:“阿姐,那些都是过去的老话了,如今的农村,再穷也穷不到哪里去,布谷箐天亮了,月亮河不会还天黑着。不是‘一河石头愁白头’,而是‘一河石头喜心头’!那些大石头摆在山里不值钱。搬到城里,石(时)来运转,点石成金了……”

阿务嫂打断他的话:“点石成金。莫非大石头变成了百元大钞?”她不相信这些大学生村官口吐莲花,天花乱坠。

这还真是阿芒的得意之作。眼下城里人家厌倦了水泥地面,小院别墅时兴铺个青石板院坝。不积水不积热,仿古幽雅,美观大方。有些人家还要花大价钱买尊巨石竖起,以图吉利。大石头不可再生不可造,原料有限,石板材供不应求,价格一路走高。阿芒组织群众大力发展核桃的同时,瞄准市场,筹建了石材加工厂,一日三班倒,专门生产石材板,签了一大把订单,乡亲得利不小。他计算过,仅此一项。月亮河将彻底翻身!只是眼前公路未通,畜力运输成本较大。他不想与这个蛮婆娘说这些。单刀直入:“我今天来。是来提若玛的亲昵……”

“提亲?”阿务嫂一长串冷笑道,“我还说你这等模样,该是两个娃娃的爹了呢!再说嘛,提亲还要请个媒人嘛,你咋个一个人跑起来了?”

阿务看着婆娘说话没谱气,瞪了她一眼。倒上一碗酒:“兄弟。先整上一口!”

阿芒咂了一小口。谢过阿务哥。再对阿务嫂说:“如今什么年代了,还翻那些三媒六证的老皇历。”

“提亲嘛要先搭老人提。再搭若玛提,我一个当嫂的,拿不得主张。”

“大爹那边我去过了。老人说只要若玛看得上我,阿姐同意,他没意见。阿姐,我虽然是个核桃木疙瘩,这些礼节嘛,我还是晓得呢。若玛也是同意的,要不然我不会蓦然登门!”阿芒说着有些脸红。

“好啊,你们都商量好了,我还被蒙在鼓里。大鱼头搛给我。不同意的话,不是成了棒打鸳鸯的罪人了。你问若玛,她是个什么态度?是讨过去还是来上门?”阿务嫂做梦都担心着小伙子来上门,言不由衷地问。

“当然是讨过去,来上门,享阿姐的现成福,不合适。”

阿务嫂放下心来:“讨过去?你们月亮河河沟仄、石崖高,猴子过路要跌跤,饿老鹰飞过都打黑晕,你是要用轿子把我妹子抬过去还是备两匹骑马来接过去?我家若玛虽然不敢说是大家闺秀。可也是金枝玉叶啊。丑话在前,到时候要她跟你屁颠颠走路过去,我可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呢!还有我那些时兴名牌四大件的嫁妆,得用车拉人抬,牲口驮着不好瞧。”

正说着,若玛进来,羞羞地看了阿芒一眼,俯身在阿务耳边轻声说:“哥。晚饭好了……”

阿芒成竹在胸:“这么说来。阿姐是同意了。谢过阿姐!等哪天我还要到阿勒哥家行个礼数。讨亲嘛,如果不用小车来接,我就用八抬花轿来娶。如今提倡移风易俗。喜事新办。老规矩该改的改该革的革。嫁妆嘛就依着若玛。莫办了!”

大话是对阿务嫂说了,酒桌子上又当着阿务哥的面拍了胸脯。眼看就要入冬了。月亮河公路的事还摇摆不定。下这着棋阿芒是铁了心的,自从在村官任上被选为党总支书记后。他做梦都在为公路问题发愁。钱是小事,瞎子都看得清楚,矛盾的焦点在布谷箐。只有他们村通了公路。月亮河公路才能从他们那里接过来。项目批了,二十万元专项资金到账。每户农户投资两千块从石材厂利润中划拨,拨出四十二万,共计六十二万,尚有二十万缺口,阿芒以自家山林评估抵押贷了款。群众说有阿芒这样的干部领着修公路,就是征田征地卖牛卖马卖核桃树也心甘情愿。

修不通公路,娶媳妇事小,群众利益事大。阿芒听说布谷箐公路建设受阻,急得团团转,这一天急如星火直奔若玛家。大步流星来到月亮河边布谷箐岔路口,河雾渐渐散开,见石头地里一个穿淡水红衬衫的身影在轻纱般的薄雾中忙碌着。便不加思索地一声呼喊:“若——玛——!”

若玛如一朵彩云飘到阿芒面前。身上带着秋日山野野花的芳香。“急得这样,火灾了还是命案了?”她拉了拉他被路边刺挂破了的衣角。

“比火灾命案还急人。你们布谷箐公路不能如期完工。影响我们月亮河啊!”

“这个我晓得。关键是我家阿务嫂以留菜地给我盖房子为由抵着不让过,现在我挑明了要嫁出去,她的借口也就找不成了,别家同意,她一人抵着也抵不过几天。”

正说着,县乡公路上停下一辆三菱越野,两位干部朝河边走来。若玛有些害羞,想回避。阿芒说:“是赵村建和刘项目,熟人,不用害羞……”

“赵村建,刘项目!”若玛迎上去打招呼。

“嗬!牛郎织女鹊桥会。有情人对着青山绿水倾诉衷肠……”刘项目与阿芒是高中同学。因为搞新农村建设,又聚拢了。

“还鹊桥会呢,只能搭独木桥了。听说布谷箐公路受阻。我来看看帮得上忙帮不上忙?寨子里有我几家亲戚,若占着他们的田地核桃,说服说服,做做工作。还想搭社长再碰碰头,请他说服群众,看在山水相依、世代亲和的情份上,通融通融。布谷箐的公路修不通,我们月亮河公路岂不是水中捞月、纸上谈兵?”

“别的人家都做通工作了。签了字同意占用接受补偿。唯独这个阿务嫂,就像苍山背洼里的豪猪,浑身是刺,无处下口。那天挖机挖到她家菜地,母夜叉杀出来,阻挠施工。又不好和她硬干,听赵村建的话,工程被迫停下来。”

赵村建说:“群众利益无小事。阿务嫂要千方百计维护自己的利益,但是修公路是要牺牲一些个人利益的,这些道理群众不是不明了。这些年农村思想政治工作弱化了。群众你看我我看你。只顾小家不顾大家。公益事业难搞。根子还在我们基层干部。再做工作,只有做通阿务嫂的思想工作,问题才能迎刃而解。”

“是啊,只有修通公路架起桥,群众散了的心才能聚拢来,你讨媳妇才能开着车讨回去。莫急,你们的工程抓紧些,这边的问题我们在疏导着。”刘项目开了个玩笑又说正经的,“这个事情好在阿务是通的。只是媳妇一个人在抵。通过阿务给她施加压力,请若玛也搭你嫂好言相商,帮助我们做做工作。”

“我嫂是自私些。关键是怕我招姑爷在家,损害了她的利益。”

赵村建说:“原来如此。好!工程要抓紧,你们的婚事也要抓紧。到时候双喜临门,我们还要喝你们一杯喜酒呢……”

若玛羞红了脸。跑了……

风平浪静是一种风景,漩涡波涛是一种风格。出现矛盾纠纷本不是山穷水尽,解决了矛盾迎来柳暗花明。若玛要出嫁,了却阿务一桩心事,去了阿务嫂一块心病。又经赵村建、刘项目做了几次思想工作。她也就给两位干部一个空嘴人情。同意占用菜地接受补偿。工程耽误了五六天,又继续上马了。月亮河那边也是热气腾腾,机器轰鸣,都抢着要在春耕大忙前完工验收。

这回该阿务嫂忙乱了,小姑的婚期一日日迫近,这嫁妆究竟如何是好?

二月初八,天蓝水碧,云淡风轻,春光明媚,彩蝶纷飞,布谷箐的金丝鸟若玛出嫁。

阿务嫂是经办过大事的麻利婆娘。安排得滴水不漏。老公公被请过来,两口子穿上新衣裳,阿勒两口子也提前就位。大门上贴了大红对联,挂上了大红灯笼。青松毛撒地,大宅院迎宾,自是老寨彝家气派。崭新的桌椅板凳、杯盘壶盏,糖果瓜子、糖水热茶,醇酒调上了蜂蜜、新杯拴好了红丝线。厨中山珍美味,大盘大碗,等时辰一到,上菜开席。远亲不如近邻,老人娃娃们来了,姑娘媳妇们来了。小伙子们肩上搭着新毛巾,全力以赴,真心实意地相帮——自家讨媳妇时,还要伙伴帮忙哩!远处的亲戚们早早赶来,互相热情地问候着。嫁姑娘早上待客,时辰到,唢呐班高奏《喜盈门》,再奏《贺新娘》,两千响鞭炮在大门外老核桃树枝上炸响。热腾腾的米饭,丰盛的菜肴,上好的老酒,香喷喷的筵席,先请老人们入座,客人们拘礼着依次入席。席间。汉子们讲着让人喷饭的笑话。喝酒划拳赛吃肉,未等散席便醉翻了好几个。婶母婊姨们就餐后在院边茶花树下嗑着葵花瓜子,说着新农村建设、三农政策和家乡的发展变化。夸着新娘:“月亮河的小伙子好福气喽,讨得月亮般的好姑娘!”“寨子里的这些小伙子嘛,没有本事,白拉拉让一只金丝鸟飞掉了……”

阿务两口子亲亲热热,忙出忙进,劝酒劝菜,撒糖敬烟,招呼着客人。只是今日的嫁妆不遂意,阿务嫂没脸没面,心中暗暗叫苦……

又一串鞭炮炸响。迎亲队伍来到!

阿务、阿勒,阿务嫂、阿勒嫂满面春风迎在大门外。“她小姑爹,辛苦!”阿务嫂深深一礼。

“阿务嫂,多谢了!”新郎还礼,改了称呼。

“新姑爷来了——”小娃娃们一声欢呼。把气氛推向!

赵村建、刘项目随迎亲队伍一同来,被拘到主宾席就座,阿务先去敬了一杯,阿务嫂心里五味杂陈,眼含泪花,端了满满一白瓷碗酒,走近两位客人,给他俩各斟满一碗:“赵村建、刘项目,半年来你们苦得黑了瘦了。你们办的事情,布谷箐的山山水水记着,父老乡亲们记着。我自罚一碗,给二位赔个不是!”说着碰了碗一仰头喝个底朝天。

“多谢阿务嫂!”刘项目善饮,一饮而尽。赵村建被阿务嫂的举动吓了一跳。暗想:“这个婆娘。大碗喝酒。不简单!看样子再喝两碗也喝得……”他不胜酒力,哪是她对手,端着酒碗不敢应战。几个小伙子起哄:“赵村建,感情深,一口闷;感情好,见碗底。喝!”“咳!赵村建你还是大男人呢。人家婆娘都干了。你还小姑娘一样忸忸怩怩的……”

刘项目接过赵村建的酒碗:“多谢各位了!这碗酒借花献佛。感谢阿务嫂和大家半年来对我们新农村建设工作的支持。赵村建是文化人,不会喝酒,我代喝了。”众人不依,硬逼着赵村建喝。阿务嫂见为难着客人了,就接过酒碗说:“赵村建不嫌弃,喝下这小杯……”说着倒了一两三的小杯敬客人。一两三的小杯难住五尺男子汉,赵村建端着酒杯进退不得。想想还要在寨子里工作、还要求得群众支持,接过杯子说:“谢过阿务嫂,今后工作中还要请你们多多理解支持!”说着一口干了,辣得他龇牙咧嘴、烫心烫肝。阿务嫂劝了酒,脸上增光,容颜焕发:“多谢赵村建给面子……”就招呼其他客人去了。众人还要起哄,逼他再喝两杯,刘项目说:“中午还有工作,要喝晚上到新姑爷家喝,我代劳。”

待完客,行完礼节,新娘就要起程。若玛思念母亲,在闺中哭成泪人。阿务嫂进去相劝,自是劝不得歇,倒也伤起心来,真真假假,陪着哭了一场。婶母孃孃们好劝歹劝,方才劝歇了。司仪官看看时辰已到。高声朗唱:“十年教养闺中女。一旦难留掌上珠。美满姻缘,天作之合;吉日良辰,花好月圆!新娘新郎拜别高堂、兄弟姐妹、亲朋邻里,起驾登程!”新郎得令,闺中请出新娘背在背上。早有伴娘打开大红伞,罩住若玛大半个身段。外村客人想一睹若玛风韵,挤了过来,司仪官大声吆喝着,协助新郎把新娘送进崭新的扎着红绣球的现代轿车。唢呐班高奏《凤还巢》,又一长串鞭炮炸响,迎新送亲十八对青年各自上车。都是乡里乡亲、亲朋好友,上午做了新娘客,下午还要做新郎客:帮忙了新娘家,还要帮忙新郎家。摩托车、面包车、小轿车排了一里长,缓缓向月亮河驶去。

来到月亮河岔路口,车队停下。阿芒安排着月亮河桥剪彩、公路通车典礼。刘项目主持仪式,赵村建要作热情洋溢的讲话。月亮河世代流淌,今日脚步格外轻快。河边彩旗飘扬,气球高悬,桥头松枝牌坊,大红标语,公路两边挤满了参加庆典的彝胞。刘项目高声宣布:“庆典开始——呜炮——奏乐——”清脆的竹笛声和沉郁的葫芦笙乐曲吹响,彝胞们跳起了热烈奔放的大刀舞,迎亲送亲和做客的车队不约而同地按响了喇叭。鞭炮声、歌舞声、喇叭声、欢呼声,宣告了老寨一个时代的终结,一个新时代的来临!

阿务嫂从中巴车上下来走到现代轿车旁:“阿芒,好生待承我妹子,若有半点差错,我和你阿务哥不依不饶……若玛,今日出嫁,明日还是一家人。尽心孝顺公婆,友爱姐妹妯娌,和睦邻里。千言万语。嫁妆你不要。你到底要什么?”小伙们要逗新娘说话,呼啦一下围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