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想要写出一篇令人眼前一亮的文章吗?我们特意为您整理了5篇关于清明节的散文范文,相信会为您的写作带来帮助,发现更多的写作思路和灵感。
电影里那段关于巴黎13区的场景,就在我家楼下拍摄,如此熟悉。那些暗夜里涌动的激情。我也曾在铺着石子温漉而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呼吸过。鹤发红颜的妇人与老叟执子之手的浪漫,被写进了无数的散文。
巴黎并不是座完美的城市,我在这里也曾饱受委屈。然而当我心生厌倦、胸怀抱怨时,总仿佛听见耳边那个萨特的声音:“此刻,你在巴黎。”于是,一切释然。就如萨特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后,居然主动放弃领奖,那份超脱,别人是学不来的。
在巴黎住得久了,说起来令人难以置信,令我百游不厌的,竟然是巴黎的墓地。信仰与思索永远是巴黎人获得精神愉悦的最高方式。看待墓地,他们中很少有中国人常会产生的阴森森、不吉利等联想。巴黎墓地对于巴黎人,如同卢森堡公园或拉迪方斯广场一样,是休闲时的好去处。墓地里整洁宁静,修剪成花地毯似的花圃随处可见,高大的树木像忠实的卫士,陪伴着长眠者。墓地通道两边设有供人歇脚的长椅和饮用水龙头,常见老人们坐在长椅上聊天,母亲推着婴儿车散步,学生倚着墓碑温习功课。尽管法国人爱狗的热情恐属天下第一,然而在墓地,狗是绝对被禁止入内的。巴黎墓地里墓碑风格各异,造型别致,墓前雕塑物更显个性,真有参观墓碑艺术博物馆之感,令人不得不感叹法兰西民族丰富的艺术想象力。
如面积达70多公顷著名的拉雪兹神父公墓就位于巴黎东边¨区,这片诞生过无数大文豪的土地,连许多墓碑上的碑文也不乏文学色彩,读来耐人寻味。每年11月1日是法国的逝者节(Toussaint),类似我国的清明节,法国人扫墓用鲜花而非香、烛。要是那天去墓地,会置身于花的海洋,墓地气氛祥和温馨,很少伤感。我曾在这里按图索骥,为找到巴尔扎克、王尔德的墓而眼含热泪。那些故事,有些有点叛逆,有些让我欢喜,最重要的是它们全都美丽。
每次去公墓游览,一进门守墓人就主动迎上前来:“想问候玛格丽特杜拉斯吗?请往左拐。若想看望大文豪莫泊桑,那得劳您从另一墓区的门进去。”大概是来此地拜谒名人墓的游客太多,守墓人不得不练就如数家珍的本事。
“死无葬身之地”,这话在汉语文化中是句诅咒话,且程度不轻,“形容惨死或严厉的惩罚”,出自元人马致远《陈抟高卧》中第三折。
通常如不是命运太烂,绝大多数人总归死后有个去处。你看清明那浩荡的出城阵仗便知。2011年清明堵得尤其厉害,据说从早上六点起开始堵,我和先生一家也在堵车大流中,去往方向是婆婆安葬地,公公的老家。这条回乡的路与本城“西山万寿陵园”同一方向。除了“瀛上”(1954年起,瀛上逐渐成为南昌公墓的集中地),西山万寿陵园成南昌另一大陵园,只有驶过这一段,路才会通畅。
网上甚至有了“清明节瀛上、西山万寿陵园扫墓交通攻略”:网友们还真贴心哪!但攻略还是没攻过现实,出城路仍堵得厉害,交通状况随时在发生。沿途小卖部和早点店倒迎来了生意的春天,矿泉水整箱被买走,馒头包子供不应求:许多人大早出门,还没来得及吃早饭。
私车膨胀,清明出行犹如另一场“春运”——沿途可见闪闪发光的金箔、塑料花、纸扎……逝者的春节。
有人在路中央打探消息,淡定点的开着车窗听摇滚,还有人给孩子换尿不湿——许多车内壅塞着一家老小,对不少家庭,这是一年中唯一的集体活动,扫墓与春游在中国文化里已成一对互动词语。
二
我们要跑两处,一处是婆婆的墓(她葬在公公养父母所在村庄),一处是公公亲生父母的墓,两处相隔车程一小时。
先去祭扫2008年秋辞世的婆婆。穿过村庄旁的一方树林(接洽着宽阔田野)就到了婆婆墓前。树林中多为松树,一地松果,儿子乎与同行的十岁堂哥捡拾作战,玩得不亦乐乎。大人把香火摆放停当,四岁多的乎会麻利地给奶奶及族中先辈叩拜几下,再起身去玩。
奶奶急病昏迷时乎两岁半,他对奶奶最后印象是她戴着呼吸面罩,后来他和我描述,“奶奶呼不过气来了”,几天后,奶奶走了。此后每年他随我们来祭扫。他一来村庄登时鸡飞狗跳,以一个孩子亲近自然的天性,这里一切对他都新鲜活泼,包括屋前一棵柚子树(逢挂果季,果实累累),那片落满松果的树林,即使挨着坟茔,乎从无禁忌,在他,那只是些抽象的土堆碑石,并不附带哀戚这些成人世界的情绪。
冥币元宝燃起,火焰扬起黑灰。一沓沓冥票中最大面额竟以亿元计(可见冥府经济危机也不轻,通货膨胀竞比人世厉害!)。还有外币,看来冥间也有国境之分,不知要否办签证?
——与时俱进的冥品让人觉得,逝者并未真的消遁,他们只是移民去国,过的仍是与我们全然平行的世俗生活,有七情六欲,有要消费的生活。那个原本抽象的世界在冥品中被归位定性:它仍是物质、缭乱与商业化的。
三
那片树林,先生说,要是能再种上些桂花梅树之类多好!婆婆喜欢有香味的花,以前每逢白兰茉莉开的季节,她会买来别在衣襟。
是啊,这片郁郁树林若再能四季有花,的确是圆满了。我不懂风水,但觉得能在此安身,挨着树林,面朝田野,远比挤在拥堵公墓好,且公墓将会更拥堵下去,就说南昌的西山万寿陵园,其中国有墓园已饱和,民营青山墓园及灵山墓园还剩三万个墓位,并以每年3000个人葬量的速度递减。
十年之后的本城逝者将葬身何处?
中国传统文化里,孝道与对父母身后事的态度紧密关联。一个父母生前再不孝的人若能把父母身后事操办风光,在旁人眼中便有了“必也正名乎”的机会,多少能扳回些不孝之名。
在民间,为老人生前打制好的棺材叫寿方(或长生),置好的墓地叫生基。在乡村,有些老人做完六十大寿就着手准备身后事,老人若有口满意寿方,晚年生活很可告慰,那相当随时可入住的“现房”。
“黑黢黢老屋里,白生生的寿方和两头斗大的红‘寿’字格外耀眼。看热闹的邻居也跟着涌进来,挤了一屋子。公公先给送寿方的小伙子让根烟,然后再散众邻居,大家都连声赞他‘福气福气’,然后办过寿方的老人们就相互比较点评起来,也有出主意提供油漆经验的。小孩子好奇地凑过去摸来摸去,这满屋子竟洋溢着一股喜气。”
从德国回乡村公婆家探亲的A的经历,她和丈夫替公公预订了寿方,送到家时,引来村人评点称赞。
这种身后事的“预演”近似一种“非物质文化遗产”,生可邋遢马虎,死却要一丝不苟,一招一式皆有风俗礼仪在其中,墓的选址更关乎家族兴旺与子孙后代,如“前有照,后有靠”(前有水流穿过,后有山峰为靠),地形、土质、五行都有说头。
城市化进程的大幅挺进令这些民间礼俗简化不少,但死后的安身之所仍是许多人的心结。对城市老人,若有方提前看好的墓,老年是否会更安心一些?
有回在途中碰上Y,她说起几年前已给七十多岁的父母购好今后墓地,他们自己去看过,还满意。我恍神一下,突觉自己从没想过父母的身后事问题,虽然他们已过甲子,正奔古稀,仍觉提起这些也觉残酷,惶论带他们去看自己的墓地?可Y的平静像带父母去看的不过是个普通楼盘。
Y说,不买怕还得涨呢,我爸妈那墓据说已涨了!
“活人活不起,房价太高;死人死不起,墓地太贵。”——这句戏语只恐日后会成谶言。城市土地资源日益紧缺,规划设立经营陛公墓的可能性很小。国家不再为公墓批新地,死亡人数却不减,这易导致殡葬业暴利(事实已导致),房价与墓价正以PK之势竞涨。
“我三年前陪朋友选了一块墓地(约1平方米),那时才六七千元,可现在一块普通墓价格都在两三万以上,销售人员态度还差了不少。”长春的李说。
销售人员的态度往往比经济指数更能反映市场动态:墓产经济俨然已从买方市场进入卖方市场。“传统文化”面临着市场挟持——纵有孝心,徒奈其何?
医院和殡葬业向来不缺客源,“炒墓”早不算新鲜事,连一些网购平台也有此类业务。拍下墓地,估计是“亲”们一生中最后一次网购?
网店广告中,“山水环抱”、“绿化面积超40%”、“风水好”等描述词句,让人联想电影《非诚勿扰》中秦奋的第二次相亲对象,一个伶牙俐齿的墓地推销员:
“你妈妈那么大年纪了,你要是孝顺的话,该好好为她选择一块福地,老年人讲究入地为安……你爸的骨灰,还放在那么小的一个小格子里。你妈要是去了,难道还让他们两个老人家,挤在一个小格子里啊?清明节扫墓,连烧纸上香的地方都没有,你说这叫孝顺吗?”
葛优:我给他们买一个墓地不就行了吗!这点你放心,你要知道哪儿有给我选一处,只要是风景好的,我马上就买。咱俩要是走一块儿去,我连你的碑都先刻好!保证不让你在架子上存着!
虽是搞笑,却是世腈。“死有葬身之地”已成让生者操心甚而焦虑的事,谁知道等自家有需要的这天,墓地已涨成啥样?
墓还只是殡葬一环,就说一只骨灰盒,乌木、黑檀、红木、玛瑙……品种日繁,价格越高,在孝道文化里,丧葬用品价格往往对应等量的孝心。
前阵听G聊起他哥,一位陶院毕业的前电影厂职工,现在家捣估——自个的骨灰盒!
他嫌市售的匠气,遂发扬打小爱动手的精神,自制木质骨灰盒。什么木?G说不清楚,无论如何,这是最牛的DIY之作吧!独一无二,非价格不菲的“汉白玉”或“花岗岩”系列可媲。
在DIY精神背后,G说另有原因是家里近年亲人的离去,他们的母亲55岁心梗猝辞,大前年,从小把他们带大的爷爷奶奶(父母当时下放)在同年相继离开……此后每年清明、冬至他们要去几处祭扫。加之他们义气热肠,常帮朋友操持丧葬之事,死亡在他们日常中有如熟客出入,一只由自己亲手缔作的骨灰盒可能就这样浮出G哥哥的脑海。
不知他制作时的感受,安详如斯,或一丝丝悲凉?一生都在此盒中了,仿佛见一五十多岁的男子埋头削琢,头顶已有霜降的他正完成一生最重要的一件手工。
“所有临歧彷徨的人,最终只会无路可逃。”那么,这只盒子是种镇定迎候吧,它虽联结冥界,却不阴冷,一如木材的干燥温和。
四
对待死亡是要经过预演和训练的,至少对我是这样,“疾病、死亡”在我写过文字中占有不小比重——对我这过分敏感者,这不啻于一种逃生演习,当正戏哪天如果要上演,我希望藉理论训练添获几分践行的勇气。
对有些人,死是不消预演的。多年前参加一游玩活动,一中年男人说到父亲前周辞世,语气淡然甚或轻快,我心下大惊,差点问出,“你怎么还有心思来参加活动呢”,我问他与父亲关系,他说还不错。我哑言,以一己感情出发难以理解。
几年后,听一同事说起他采访过的一位文身高手,父亲故后他夜夜去郊外坟上哭泣相伴,一周后弃妻儿自缢。我同样无法抑制听到这消息的惊诧!一个开着生意兴隆文身店的男人,竟为亡父抛妻别子,据说儿子才几岁。
是什么造就了人们面对亲人死亡的迥然态度?
当父亲在电话那头说,“外婆可能不大好……”我心一沉。“可能肝癌。”父亲说。
接下来做各项检查,这在外婆是少有的——她通常不愿去医院,有什么病痛她自行应付下。这次的配合,她后来说是因为怕感染来吃饭的儿孙们。
一堆检查做完,还未有确凿定论。然后是新一轮检查与新一轮苦苦劝说,外婆对检查或说对检查费的耐受已快到极限。
有次,二舅与我先生陪她做检查,在走廊等时,她和我先生说到“别花钱去买墓地”,说不用葬回老家了,省得儿女扫墓难。
外公1986年冬天辞世后,外婆寡居至今。
外公葬于老家一座山腰,坟旁近年新葬本乡一亲戚,余地已显逼仄。从得知外婆病况起,我想紧要的事是为外婆寻一块适宜之地,让外公与她能相伴。外婆虽从没提起,她是这样惯于隐忍,惯于将自己置之度外……毕生节俭如她,甚至连身后一块墓都不舍占用!
可如果提前知道自己将去的家园,知道将与外公作伴,她会心安得多吧?
外婆又去做了个加强CT。因我们还抱最后一丝侥幸,“肝癌和肝脏的血管瘤在普通CT中,有时单从形态、密度上很难区别,往往要通过注射造影剂,也就是加强CT来区分。”这检查自然又经苦苦劝说,最后母亲与姐姐从沪打来电话,告诉她费用已交,不做浪费,她才同意去,但坚持自己走去医院,不要车来接。
我的心情在这过程中越来越趋向矛盾,刚得知病况时,我在家与母亲通长途,说到难受处哽咽,家里做事的阿姨劝,“别难过!这就像我们乡下麦子到收割时就得收一样!”,我知道,对人世来说,一个86岁老人哪天走都该平静接受,但对与我相处了三十几年的外婆,我仍不能止住难过看她一步步走远。
习佛的女友X也劝,说身如衣,坏则换,死只是另道轮回,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对我这个本无的人,这刻恨不得立时皈依门下,以佛法的“往生”说告解不久后的分离之恸。
加强CT结果出来,命运维持原判。
子女们排了班,隔三差五来探,外婆情绪挺好,或者这是她自外公离去后最不孤独的一段时日。
“倒计时”、“入土为安”这些字眼像夜间蝙蝠在我脑中盘旋。外婆今后的安身之处没人谈及,兴许大家都在回避。
胃口向来良好的外婆突然有天食欲全无,迅速消瘦。子女们送来的粥食有时未动就被倒掉——这对毕生节俭的外婆不可想象。一根纱,一枚针,她都不舍,这辈子她不知吃了多少残羹冷炙,这次,她纵舍不得,却无力了。
来探视最多的二舅坐在她面前的小凳问:“妈,想吃点什么?”高大的二舅坐在小凳上,像依恋母亲的孩子,外婆缓缓摇头:“吃不进了。”这一幕,我至今想起眼睛有泪,有如母子即将分离,母与子都心知肚明却奈何不得!
肺转移,入院,与日俱增的痛苦开始对外婆的袭剿……她在这人世的日子正与我写这稿的速度赛跑!我对自己说,去另一世界与外公团聚对外婆未尝不是好事,离去对孤独太久的外婆未尝不是解脱……只愿她走得安宁,少些磨折!
“每个在垂死者身边陪坐过的人。都知道,生命——在细胞层次上——是如何激烈地反抗死亡,从其身上发出声音:不!不要!”
然而,外婆病床边,在她着微微发抖的身体旁,这“不,不要”也许就要为另种相反意志的声音代替。“猝死”原来在某种情境下并非诅咒!在死亡疆域里,它表示特殊蒙赦。
母亲领着在沪过暑假的乎回来,径奔外婆病房。气若游丝的外婆伸出输液输得青紫肿胀的手,“跟太太握下手”,她用近乎唇语的声音说。此前,来人探视,她躺着不出声,或用蒙着眼翳的泛黄眼瞳空茫盯着某一点,气力意志似将耗蚀殆尽。
乎把小胖手递进病床护栏,攥住了太太的手。
五
外婆还在病榻沉浮,情况日糟,便血,意识不清……身后事已在预备,老衣置好,遗相洗就,墓仍打算安在外公坟旁(用泥沙铺砌出些地方),在山腰处砌个小凉亭,以便儿孙今后扫墓有个歇脚处……
想起2011年清明扫墓途中,我和先生聊起今后安身之所。我说最理想的莫过一棵枝叶葳蕤的树下——还有比树葬更能表达“叶落归根”的轮回吗?
这棵树,最好能望见儿子。
“那首先你儿子得有院子,树接地气才活得长久。”先生说。
女友N说,她今后要葬回故乡后山,与她八岁时辞世的母亲重聚。
海外的W说:“我依然喜欢去墓地散步,感受遗骨滋养的土地和树木灵气。不过若要让我有朝一日也葬到地里面,想来却觉憋得慌。还是化成灰烬飘流四方更合心意,我早就找到辞别此生最理想的地方:把能回收利用的部件取走做医学用,再把骨灰从一个海岛峭壁上撒入地中海……有了这么个地方心里踏实,也算有备无患吧。”
不知这想法他有无和家人提及?越来越觉预备遗嘱的必要,人生福祸朝夕难料,遗嘱不妨早拟,有话长,无话则短,当中还可修改——十年前也许你会挑首情歌作临终谢幕,十年后,只想以舒曼《梦幻曲》权作骊歌。
鲁迅先生曾提前立言:“赶快收敛,埋掉,拉倒;不要做任何关于纪念的事情;忘记我,管自己生活——倘不,那就真是糊涂虫。”匕首般爽气!但在可葬之处越来越局促的今天,
“赶快收敛,埋掉”谈何易?虽说“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那毕竟是革命者一腔豪气,现实中,哪能刨个坑随便埋了?向以“卖身葬父”为楷范的悠久孝道文化也不答应啊。
“自古道盖棺事定,入土为安”,明曲即载的丧葬传统面临重大变更,英国专栏作家沃德米尔在《绿色殡葬》中说,“上海市政府对每起海葬的补贴金额提高到400元人民币后,海葬数量正以每年10%的速度增长”。《广州日报》也曾有过相关报道,“树葬海葬花葬草葬生态型殡葬方式渐兴”。广州是全国最早推出骨灰海葬的,二十几年来有上万位逝者加入。
但除海葬外,其他绿色殡葬方式的花费并不低!如青岛,“提供植物葬的福宁园价格全部在3万元以上,最高售价近十万。而殡仪馆提供的可节约空间的‘壁葬’(大型灵骨墙,由占用空间较小的格位组成)花费也在三至六万不等。”
央视《东方时空》曾采访专家聊殡葬行业的暴利经营,说到有些殡仪馆不接受工商调查,因为“我们是作为一个社会福利单位登记的,不归工商管”。
殡葬成为一个背阴面市场,“干这行的都知道,没什么竞争者。我单方面抬价,就不信你去世后不下葬!”任何一处暂且闲置的墓都可套用张学友的那首歌,“总有一天等到你”。
殡葬业“商机”盖因其为人类“刚性需求”,此外丧事常不为逝者而办,是为遗属办的,事关活者的“社会性”。
墓穴之贵还因它功能单一,只用来凭悼,如果建成一处湿地公园或户外球场,土地成本可降下不少,当然首先人们要改变死生观念,有在这些地方野餐或运动的勇气与情绪。如美国殡葬师诗人林奇描述的小镇“橡园”,在橡园的石碑丛中,人们常来此野餐——“橡园永远像是我们生活的自然延伸……一个自成体系的社区……生死之间的距离不比一条河宽,死者不过是死了,不怪异也不叫人毛骨悚然”。
当死亡成为日常生活可被接纳的延伸,人们会有更多元的方式来对接死亡,诗人林奇甚至构想——把骨灰制成与生者性格爱好相符的“骨灰纪念品”,烧成一套茶具,一个发光灯座,听去,这构想未免有些后现代,可没准有天,它真成为现实:每一次死亡总有一些补救,每一次丧失都有机会重返。
在小罗伯特·唐尼主演的电影《预产期》里,“死”更被导演解构调侃了一把。剧中,有个带着刚去世老爸骨灰,正要去好莱坞寻找新发展的胖子,老爸骨灰因装在咖啡罐,被不知情者煮后喝了,胖子说,“他煮了三杯咖啡,我爸还剩下八杯”。
说到底,任何方式的消遁都不改死亡本质,也不会更改怀念本质。
荷兰动画家迈克尔导演的8分半钟短片《父亲和女儿》,父亲在堤岸边与女儿道别,就此暌隔,然而确定的,他们也须臾未分离过!女孩一次次骑车上坡,去到与父亲分手的渡口,直到成龙钟妇人。所有光阴里,这对父女从未分离,即使女儿不知父亲尸骨何处。
就算我不葬在望得见儿子的树下,我仍与他生生世世在一起。就像乎更小的小时候,大概两三岁吧,我给他讲到故事里母子的分别,他噙泪抽噎起来,“我不想和妈妈分开”,小小胖胖的他,伤心如此巨大。我告诉他,宝,不会分开的,相爱的人永远都不会分开!故事里的妈妈和儿子也非真的分开,只是儿子暂时看不见妈妈,可妈妈一直在守望他,在他需要的任何时候来到他身边……
有爱的灵魂不会坠进忘川。
华棺不能弥补生前爱的疏漠,素殓也不会勾销生前聚攒的温度。一缕魂魄不管最后落脚何方,不过都是由过客从此成为归人。
(补记:外婆于2011年9月1 9日早晨辞世,葬回故乡山上,外公墓旁)
陈蔚文,作家,现居南昌。主要著作有散文集《蓝》、《阴性之痛》等。(上接第181页)『施慧、高士名《万曼之歌:马林·瓦尔班诺夫于中国新潮美术文献集(下)》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2011年6月第一版第005页]
“今天,艺术失去了地域的界限。我相信文化和艺术的一体化,是因为地球上每个地方都存在一个古老而普遍的真理所留下的痕迹,即‘对美的完善’。”
“现代艺术家擦掉了艺术的地理边界线并使自己的精神意识国际化,在创作过程中摆脱历史的准则和局限,走向艺术发展的世界性认知。在中国艺术的现展中,与外界交叠是一个积极的现象。二十世纪末,艺术家不再以自己的国籍来局限自己的思想,艺术家也因此扩大了对本土传统的评价思考和自我分析的角度。”
凡是来过这个城市的人们,不管短暂或长久,都始终如一地喜欢上这里。从避难的皇帝直到寻找幸福的平民。
西湖畔龙井村,千年茶事,灵隐香,缠绻着那些悠扬的故事以及绵绵的茶韵,使人们在这片温柔的故乡,不知道身在何处,清醒抑或是沉醉?
用上人间天堂最好的水,用上龙井村落最香的茶,细细浸润,是人间四月暖暖的春光。
独语西子湖
在杭城住得久了,茶喝得久了,便举手投足皆是湖光山色,呼吸之间亦是茶气茶烟。何处是饮茶胜境,私以为茶人每见湖山佳处,每见人心极纯美处,皆如佳茗,身心皆畅,神气清明。若心地无私,无有忧虑烦缚,则心堪作明月;若见一草一木,一湖一山,一风一吟,皆心领神会,得见其尽善处,则天地之间,无一不是佳茗。
如此,这杭城里的四季,展朝暮时,阴雨霞色,竟只如不同香味、不同回甘的好茶了。
古人论龙井最胜处,似有一股太和之气,弥漫齿颊之间,而君子贤士处世,时时胸中有太和之气,若孟子日,吾善养浩然之气。若此太和之气丰和完满,则与天地精神俱会一处,处处身安,时时心泰,此种心境,比之龙井何如?
所以,请你以柔和、温雅的心,来走一遭这杭城的山光水色。
杭之春
初春的西子湖是极可爱的。柳条拖曳着柔嫩的浅黄丝线,半拢清风,半披烟色。千万柳丝在微风里初斜的样子是最堪入画的,这情绪很容易感染你,在堤岸的长椅上安身小坐,有了几分闲淡气息,容许将这湖面与四周青山细细端看。
湖水生起无尽的波毂,那是不能久看的,因为我们的心就是一面湖水。你看,茶与湖多么相合啊。你记得那一句“吹嘘对鼎訇万”么?莫道天下无知己,回首笑对饮茶人。
苏堤是用来赏桃花的,因为柳阴相隔相衬,便愈加华美喜人。千百年还是最爱那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桃花需衬着阳光明媚处,灿然有加;若有月色,看月光洗净湖水,映着这一抹霞色,南国的佳人许是这般颜色。
然后呢?去登山罢。满山的新绿是最亲切幽远的余味。
杭城有山有地的地方多种茶树,你所知道的狮峰、虎跑、三天竺、梅家坞、龙井、翁家山等等。而我所熟悉的不过虎跑、三天竺、龙井几个地方。在虎跑听泉水的清音,赏泉的清冽,与溪水蜿蜒的潺潺不绝。带着泉水与听泉的心境,坐在龙井寺的凉亭里喝一杯新制的龙井。此水之美,其甘如露,而其轻柔易化、触之成空,则太像极净的雾了。
杭之夏
等桃红李白,海棠杏花,万千颜色都摇落,织了满城的地毯。听几夜沥沥的雨声,春天就只在梦里了。这一盏茶的清隽可回味处,都渐次成了回音。
选一个清朗的时日去看荷花吧,不要太早,不宜太迟,等蝉声鸣透了窗纱,在曲院风荷的茶室里坐一盏清茶的光阴。如果茶桌上要选一支鲜花作缀,请剪一支含苞的莲;如果要选一曲乐音伴这茶香依依,请用丝竹将这拂荷的风儿学了,一弦一音都透着清凉的香气;如果要吟一首词句,还是那首百年不厌的《爱莲说》。出淤泥而不染,灌清涟而不妖。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将这朵莲花放在心上吧,喝茶的时候才能有别样的回味;将身心看作这一朵莲华吧,生于水而不着水,即一切而离一切,才能看透繁华。将茶的面目看清。
在荷池边的茶座上坐一个下午,坐完一个黄昏,细细地将荷花看遍,你才不辜负这一场华美的盛宴。含苞,微启,盛放,宁静,轻曳,微语,华光。而茶呢?茶就是这样的一番心意呵,一种身心里的际遇。是谁说非得用茶叶与水才能沏出茶来呢?这上苍恩赐给我们的无味至味、无形至美的好茶,你怎么能忽略了呢?
杭之秋
秋天,还有什么比西溪湿地漫天的芦苇更让人心动呢?坐上摇橹船,在水面上静静地走一段漂泊的心事。水既无垠,水天相连,这叶叶芦苇浮在半中,你看,这分明是一杯新沏的茶汤呵。这茶汤初味既淡,回味绵长。一饮再三,将眉间心上的思绪都说尽了。这样的茶得与知心的友人相对,不用说什么,静默相伴而坐。能说的都能说完,那么,不能说的呢?不能说的不可解,难可意味,在这芦苇曳曳的声音里都渐次忘却了吧。心空了下来,才是天地之间你我最初最后的模样。
秋天的杭州最美的不仅如此,怎么可以不去赏桂呢?植物园。满觉陇。一开就是满街满城满湖满山。从九溪十八涧一路驱车往市区,两旁的树阴并不出奇,却是流淌进车窗里的涟漪般的桂花甜香。迷醉了一路。曾有人对我说,昨日我坐在一棵古老的桂花树下喝茶。不知怎的,这画面在我的心里并不觉得怎样美好,怎样诗意。这样赏桂真是大碗饮茶了。
杭之冬
清幽到极处就当是雪中的腊梅了。杭城的雪大都不甚隆重,难得落一场。白雪一飞,杭城就成了张岱的散文、姜夔的词――嫣然摇动,冷香飞上诗句。
有人惦记着收梅花上的雪水,我听了内心一惊,这样的痴茶人世间少有。腊梅的冷香是美的,可惜收不进白瓷瓶里去。若当着这样的院落,确实该用红泥小炉煨一壶泉水沏茶。不该沏龙井,也许该是上好的普洱罢。或者,只将雪水、泉水煮了,放一两朵恰美的腊梅上去,不饮也醉了。
阮浩耕:龙井与西湖是并蒂莲
喜欢中国茶文化的茶客们,一定不会对“阮浩耕”这个名字感到陌生。他主编过的《茶博览》杂志,曾经以朴实的茶人文风、翔实的文化资料,成为爱茶人了解中国茶文化的首选,2007年,卸下主编职务的阮先生在本刊开设专栏,用他在茶界数十年的浸,将古今中外的茶文化史为我们娓娓道来。
每每阅读阮老师寄来的文字,我都像与他又进行了一次面对面的交谈,那独特的视角和深入浅出的语言,让我在脑海中一遍遍地猜想着这会是怎样一位老人。所以此次杭州之行,我选择的第一个采访对象就是阮浩耕老师。
西湖边上的俭静雅居
杭州著名南山路,一边是美不胜收的西湖南线美景,另一边则依旧矗立着许多旧韵犹存的近现代历史建筑,这里是杭州特色的休闲艺术街区,阮老师的家就在这附近,西湖边上,一个闹中取静的地方。
敲开沿街的铁门,眼前是一座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修建的楼房,土黄色的外墙略显斑驳,院子里有好几棵我说不出名字的绿树。身后的铁门“砰”地关上,立马将这不大的院子与外面喧闹的街区隔绝开来。
拾级而上,阮老师已经在家门口笑脸相迎。照片上曾见过阮老师,但眼前这位老人还是比我想象得更加健硕一些。阮老师的房子不大,最大的一问就是他的书房。和我遇到过的很多学者专家一样,书房里除了书还是书,几个大书柜占据了书房里整整一面墙的位置,各种和历史、和茶有关的书籍堆放得有些杂乱,但交谈中,阮老师却总能很快地从书堆里找到他想要的那本给我们看。我们在一张不大的老式办公桌前落坐,阮老师就端来了今年的新龙井,屋内立刻溢满了浓郁的熟豆香,透过玻璃杯,翠绿的龙井宛如跃动的精灵,饮一口,鲜爽的口感把我们进门前的暑意驱赶得无影无踪。
伴着这满室的清香,我们从杭州的历史聊起,度过了一个清凉愉快的下午。
龙井与西湖是并蒂莲
因为是第一次见面,我和阮老师交换名片,他递来自己的名片。让我大吃一惊。名片上除了“阮浩耕”三个字和几种联系方式,其余是一片空白,没有任何头衔和职务。看我有些惊讶和疑惑的表情,阮老师笑着说:“外界在介绍我的时候,常说我是茶文化专家,其实我不是科班出身,根本谈不上专家,只是好这一口茶。只要真诚地喜欢茶,不需要太多的头衔和职务,反而会轻松一点。”这样朴实的话语和一张接近空白的名片,让我不禁对眼前这位朴实的老人肃然起敬。
作为一位茶文化研究者,阮老师对杭州和茶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他认为杭州从唐朝至今,经历了从“茶禅”、 “茶贡”、“茶隐”、 “茶馆”四个不同的阶段。唐代的《茶经》中提到: “杭州钱塘天竺灵隐二寺产茶。”是谓“茶禅”;两宋时,龙井成为贡茶,是谓“茶贡”;明清两代,龙井茶开始受到文人隐士的青睐,对于龙井茶的赞誉诗词数不胜数,是谓“茶隐”;清代至民国时期,从南宋时期兴起的杭州茶馆得到长足的发展,是谓“茶馆”。
而作为一位地地道道的普通杭州茶客,阮老师自小在西子湖畔与龙井名茶相伴,他说过去的杭州城每条街巷里都有茶馆,还有不少艺人会在茶馆里说书,许多农民为了听书,就把要卖的东西搬到茶馆里,一边听书,一边做买卖。“我小时候就经常去茶馆里买菜,也常常为了多听会儿书,而耽误了母亲的家务事。”
今天的西湖和龙井在阮老师眼里已经是相互依存的“并蒂莲”,不可分割。到杭州不去西湖,不去品尝一下龙井茶就不算到过杭州。西湖景区周围可以喝茶的各式茶馆不下一百处。西湖已经成为喝龙井最好的地方,喝茶的地方同时也是观西湖美景的好地方。“常有外地朋友和我说。在西湖边上喝龙井怎么和在家里喝感觉就是不一样呢?这可能就是西湖与龙井这对并蒂莲的魅力所在吧!”
倪闻:杭州茶馆的先行者
第一次听说“倪闻”这个名字,是因为他的“门耳”茶坊,这个特别的名字很容易就在众多的杭州茶馆中勾起你对它的所有好奇。
再次听说倪闻,是因为他开始在以“吃”为主的杭州茶馆界倡导一种清茶的理念,并开始经营一个名叫“门耳茶叙”的名茶展卖馆,卖自己的茶叶,这再次成为杭州茶馆界的焦点。
在一些人看来,出身文人的倪闻已经拥有了商人的精明,而在另一些人看来,从商的倪闻却依旧保持着文人的风雅。和倪闻的见面没有事先预约,但在轻悠茶香迷漫的门耳茶坊吉祥坊。我们依旧从他的侃侃而谈中,看到了一个文人倪闻和一个商人倪闻。
文人倪闻
话题自然从我最好奇的“门耳”两个字开始,字面上看,是倪闻名字的分解,深层的含义在倪闻看来,是一种心与心沟通的桥梁。“门耳就是大门的门环,扣响门耳时,门内和门外的两个世界便被连接起来,我希望我的茶馆也能像门环一样,把不喝茶的人,或者还不了解茶的人吸引到中国茶的世界里,体会中国茶的精彩魅力。”
这样颇具文人风雅的寓意寄托的是倪闻对茶馆定位的坚持――书香门第式的“文人茶馆”。这种文人特色体现在茶坊的每个细节,而每一个细节都是倪闻自己的用心之作,倪闻说: “中国茶文化涵盖的内容非常丰富,如何体现在茶馆的品茗环境中?我做的是减法,而不是一味地叠加,坚持处处留意,处处擦痕。”于是,在门耳茶坊,我们看到坊内的野树、山竹、溪石、冬草、藤蔓、水池、盆景、红鱼……静态与动态的相互结合,每一处都让人赏心悦目,今天的“门耳”已经成了杭州茶客眼中“生态环保型的文人茶坊”。
和很多只钟情绿茶的杭州茶人相比,倪闻对普洱茶、乌龙茶都表现出极大的宽容,但针对到每一种茶,他那股文人式的执著又体现得淋漓尽致。他坚持自己亲自收茶,反对拼配,坚持一口真味;他坚持正确的引导是能够挑战品饮的习惯;他说有人讲究乌龙茶早上做和晚上做的差别,其实是个例被放大……虽然经营的是茶馆,但对做茶,倪闻一点也不陌生,每到茶季,他都亲自奔波于中国各大茶区,普洱茶、乌龙茶、红茶、绿茶……他都虚心向当地茶农和专家请教,并亲自尝试做茶。“门耳”的老茶客也时常能从他那里要到不少好茶,他对茶叶品质的高标准也得到了许多茶客的认可。
于是,关于“门耳茶叙”的构想开始在倪闻的脑子里形成。
商人倪闻
2006年秋天, “门耳”老字号茶馆在杭州环城西路上如意坊隔壁开出“门耳茶叙”,这个有些拗口的名字实际上是一家集茶叶和茶具于一体的茶业公司,这标志着倪闻在商业上的重大转变,他要开始做茶了。
“上世纪90年代出现并延续至今的杭州茶馆是以‘吃’为特色,但随着这些年杭城人休闲方式和品位发生的根本性变化,讲究纯粹品茗环境的清茶馆已经越来越受到茶客的喜欢。”倪闻以商人的精明和极具前瞻性的眼光指明了门耳的未来发展道路, “未来的门耳不再仅仅是一个茶馆的名字,它一定要成为富含中国文化的茶品牌。”
现在的“门耳”一方面延续着杭州特色的自助茶馆,另一方面则以“茶叙”为名,在紧邻湖滨路的地方开出了一问名茶展卖馆,透过婆娑的树枝缝隙,花园式的馆内名茶如云,倪闻说展卖馆主要突出一个“展”字,先通过举办各类茶事活动,比如中日茶艺交流会、两岸的普洱茶会、铁观音春茶品鉴会等,向普通消费者展示出中国茶的魅力。
当我们惊叹于倪闻作为商人的创意和胆量时,他却并不满足。在他规划的蓝图中,未来的门耳茶坊会转变为纯粹的清茶馆;茶叙里的名茶精制坊是开放式的。茶客可以亲眼目睹每一罐“门耳”茶的制作过程;有兴趣的茶客还可以在店堂里亲自体验做茶的乐趣……作为商人,倪闻说自己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门耳”给人的印象是精致而不失内敛、平常却卓尔不群,就像眼前的倪闻,看似一副散淡的模样,却能让你深刻地感受到他文人般的执著与激情和商人般的精明与远见。
宋大俊:茶地道人厚道
杭州的茶馆业是全国最发达的,但大部分茶馆以“无限量自助茶点”为最大卖点,热闹如自助餐厅,领略过这番热闹之后,想找一个安安静静喝口好茶的茶馆还真不容易。朋友很神秘地介绍了一个清净之地,于是决定前去瞧瞧。
朋友领我们来到一家装修得很简洁的茶馆,沙发宽大,灯光明亮,空气流通,叮叮咚咚的钢琴曲萦绕耳边,更可喜的是茶具极精巧别致。我一向对茶楼主流的中式装修颇不以为然,一进门就是卫生香的味道,全新的木雕花窗,灯光昏暗,一屋子不辨真假的古董,而配乐一定是幽怨的古筝曲。谁说茶楼就一定要中式装修呢?似落伍的好莱坞电影,说起中国人,男人一定是病怏怏拖根长辫子,女人则一定是扁平脸细长凤眼斜飞八鬓。而这个茶馆整洁如咖啡馆,倒让人耳目一新。
我们正对茶馆的装修啧啧称赞,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急急走进来,笑容满面,一边说“来晚了,来晚了”,一边与我们挨个握手,大手温暖有力。他就是这家茶馆的主人――宋大俊。
他亲自给我们泡茶,这时,服务员送上茶点。他笑道: “我这里是喝茶的地方,不是吃茶点的地 方,所以只有水果和干果,要吃无限量自助茶点的,对不起,恕不招待。”原来,宋大俊经营的是一家清茶馆,爱茶如命的他过去常和茶友去茶馆喝茶,但茶馆不是太吵就是茶叶太差、水太差。于是他就想自己开个安静的茶馆,让单纯喜欢喝茶的朋友有个去处。
喝着他递过来的一杯杯好茶,我心中暗想,这个爱好的成本可真有点高。
我们边喝茶边聊茶,聊到了乌龙茶的拖补酸工艺,聊到了铁观音的轻发酵趋势,聊到了西湖龙井茶树品种的不同而对茶叶品质的影响,聊到了普洱茶的变化……宋大俊很认真地一再强调: “现在的市场花腔太大!今天炒这个概念,明天炒那个概念。我们要做的是把外面的伪装一层层地剥掉!茶地道,人更要厚道!用好的水、地道的茶、保留自己本分的心来泡茶!”
可是,在这样一个故事越说越玄、噱头越摆越大、人人想捞一把就走的社会风气下,货真价实有用吗?人人都想58元在茶馆泡一天、吃三顿饭的心理下,清茶馆会有人光顾吗?
宋大俊很坦然地承认:“茶馆不挣钱,亏到现在。”
我越发惊讶:“那你还继续开?”
宋大俊嘬一口茶,笑得云淡风轻: “杭州有一批和我一样真正喜欢茶的人,我希望给他们提供一个能够喝到地道的茶的场所。亏钱不算什么,还有什么比内心的丰盛、心灵的喜乐和平静更为重要的呢?人的内心里面装着什么,外面就会洋溢出什么。”
我看着他率真一如孩童的脸,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是那么不满意杭州自助茶馆的吵闹和没有好茶。可是当一个真正的清茶馆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又为它的前途担忧起来。在茶馆成本日益高涨、竞争极其激烈的今天,我不知道他可以坚持多久,但我想我会一直记得他的话:茶地道,人更要厚道,用好的水、地道的茶、保留自己本分的心来泡茶!
边玩边喝茶
曾经有媒体做过一份关于城市幸福感的全国性调查,杭州名列第一,不仅是杭州人,不少外地游客都把杭州列为最有幸福感的城市。对于不同的人,这样的幸福感可能会体现在不同的地方。如果可以在如诗如画的西湖胜景里,碰一杯龙井清茶,看柳浪,听莺啼,从日出到日落,应该是茶客们能感受到的最幸福的事。
小编是第一次来杭州,除了游览美景,自然也不能少了茶的相伴。于是,在当地朋友的帮忙和介绍下,查阅了大量资料后,决定只用一天时间,凭借着一张地图,以边玩边喝茶的心态,开始一段天堂的寻茶之旅。
第一站:早晨
杭州的平民茶客
在和阮浩耕老师闲聊时,他就一再推荐我们一定要去杭州的平民茶座看看, “每天早上,吴山公园、花港观鱼等西湖周围都有很多平民茶座,一块钱可以从早喝到晚,那就是最真实的杭州茶客生活。”
平民茶座的客人大都是老杭州人,他们习惯每天一大早到西湖边锻炼身体、喝喝早茶。去年7月钱江晚报《一块钱早茶要没了花港茶室的“老茶客”急了》一文引起老杭州人的关注,在大家的呼吁和共同努力下,如今,杭州还有8处“1元早茶”可以满足老杭州人的需要。这一看似普通的事件,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平民茶座在杭州人心目中占据了多么重要的地位。
每天早上6点半到8点半,就陆续有杭州人来虎跑茶室喝“市民早茶”,每人每月60元,平时零买则是每杯3元,茶室统一提供茶杯、茶叶,谢绝自带暖水瓶、茶叶。另外,还有翠雨厅茶室、太子湾天缘台茶室、逍遥轩茶室、植物园茶室、凤凰山茶室、六和塔茶室,这些大都要自备茶杯、茶叶,价格1元。如果选择在吴山公园喝茶,则可以从天蒙蒙亮喝到太阳西下,自备茶叶和杯子的,只要5角钱。
习惯在衡山路或新天地泡吧的上海小资们,或许对这种略显简陋的茶室不会有太大兴趣。大概只有同样生于天府的成都人能够理解杭州人,一壶龙井,一袋瓜子,一天的时间,老杭州人的生活简单、纯粹却丝毫不失情调,你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骨子里还流淌着南宋贵族遗风的城市。
第二站:上午
中国茶叶博物馆
位于杭州城内的中国茶叶博物馆是国内唯一一家以茶为专题的国家级博物馆,一条以茶为主的旅游线路上自然不能少了它,而且有朋友也极力和我推荐,只要是真心喜欢茶的人,就一定要去那看看。于是,喝过平民早茶,我们决定去中国茶叶博物馆参观。
博物馆就坐落于茶乡腹地,倚山而筑,背倚吉庆山,面对五老峰,东毗新西湖,四周茶园簇拥,举目四望,粉墙、黛瓦、绿树与逶迤连绵、碧绿青翠的茶园相映成趣。“中国茶叶博物馆”几个大字几乎被郁郁的爬藤植物完全遮盖了。
走进陈列大楼的序厅,顿时被淙淙水声吸引,只见一面水幕从十米高处徐徐而下,一潮春水浸润着偌大一个绿色的“茶”字,显得格外清亮醒目,真是“精茗蕴香,借水而发,无水不可与论茶也”。水幕之下,假山盐景郁郁葱葱。这动静结合的设计,象征着中华茶文化之源远流长,诠释了茶与水、自然与人的亲和关系,突出了展览的主题。博物馆主体由几组错落有致的建筑组成,以花廊、曲径、假山、池沼、水榭等相勾连,营造出富有江南园林的独特韵味和淳朴清新、回归自然的田园风光。
怀着一种好奇而惊喜的心理,我们开始了博物馆的参观之旅,整个博物馆分为茶史厅、茶萃厅、茶事厅、茶具厅、茶俗厅、茶缘厅六个部分,主要通过图片、实物、文物和电子讲解的形式多方位、多层次、立体地展示出中国茶文化的无穷魅力。现场还有一个由四个木制揉捻桶组成的大型揉捻设备,游客们可以亲自尝试一下摇动揉捻机的感觉,许多人都跃跃欲试,毕竟这样近距离感受做茶的机会太难得了。
第三站:中午
喝新茶,享农家乐
从茶博物馆参观出来,已快临近中午,周围的茶馆和饭庄已经人满为患,于是我们决定继续步行上山,到不远处的龙井村去,体验一下被杭州人津津乐道的农家乐。
正值中午最热的时候,但西湖景区的植被保护得非常好,一路绿树成阴,习习的山风迎面吹来,满眼的绿色一扫步行的暑热和疲劳,如此闲情的散步在城市里是很难享受得到的。当你看到路两边的茶树渐渐多了起来,龙井村标志性的大门就渐渐出现在眼前了。
让我惊讶的是,从龙井村口一直向内绵延几百米,错落的江南特色民居也已经满是吃饭、喝茶、打牌、休憩的人。听朋友说,无论平日里多么忙碌,每到周末杭州人都要到郊外度假,即使车再堵,人再多,他们也乐此不疲,而每年三四月间,春茶的上市更给他们多了一个出行的理由。到农家乐喝新茶,吃农家菜,看茶农现场炒茶,享受一下农家朴实的生活,临走时再带点龙井回家,杭州人早已经把这里当作了自家的后花园。
我们没法像杭州人那样花大把大把的时间享受农家乐,只是简单地吃过午饭,就开始去看茶农炒茶。
村里的茶农就在家门口炒茶,一口锃亮的铁锅,一畚翠绿的芽头倒下,“辍鄙四起,一双皮厚肉粗的大手起起落落,抖、带、挤、甩、挺、拓、扣、抓、压、磨,干净利索的手法让不少游人啧啧称赞。不过现在这种现场炒茶已经变成了单纯的秀秀手艺,龙井村茶农手上真正的 西湖龙井早已经被固定的客人订走了。很多客人都是在今年直接预订好明年的茶,到了第二年明前茶期间上门拿货,而若客人无法到现场,茶农也会负责将货邮递到手。
作为原产地,龙井村、梅家坞、翁家山一带已经随着“西湖龙井”的美名逐渐被很多爱茶人所熟知,而作为西湖景区的一部分,他们同时也成为杭州人不可缺少的休闲胜地。尽管我们常听到在龙井村已经买不到真正西湖龙井的抱怨,但退一步想,能在这样满目青翠的幽幽院落问,欣赏茶农舞蹈般的炒茶技艺,用一杯清茶,浪费掉一天的时间,对于天性悠闲的杭州人来说,茶好茶坏又何妨。
第四站:下午
问茶梅家坞
梅家坞位于西子湖畔的西面,比龙井村离城区更远一些。一路上峰峦起伏,凭窗远眺,一畦畦的茶树呈阶梯状分布,从山脚蜿蜒伸向山坡。阳光透过薄雾撇在茶树上,绿色葱茏,生机盎然。在穿过一个隧道之后,车子停在梅家坞龙井研究所(浙江省军区茶厂)。
数辆观光旅游车有秩序地往返着,访茶品茶之人络绎不绝。随着人流,我们踏进北面一个大厅,一把古色古香一人多高的茶壶矗立在大厅中间,壶把和壶嘴似苍松虬枝,不过是暗红色的,正面一个巨大的“福”字,背面是一首名人的诗,字体流畅,如行云流水,不知怎样烧上去的。旁边有说明,摸上它会降福,游人争相触摸。
我们在一间十分典雅的茶厅内一一落座,对门的墙上挂着当年总理品杭州龙井茶的照片。主持茶艺的是位姑娘,她给每人浅斟一杯茶水,让大家细细品茗。我端着茶杯,仔细观看,杯中之茶,粗而松弛;茶汤入口,细细品味,却清爽、微苦而又甘甜。我们之中有人便问:“这茶叶是最好的吗?”
茶姑没有马上答话,随即又拿出了三种茶轻轻地放在茶几上。说道:“龙井都是手工炒制,外观呈扁平片状,色为绿中带黄。”每年的清明节到来之时,便是极品龙井茶的采摘季节,俗称“明前茶”。谷雨前采摘的叫“雨前茶”属于中品,谷雨后采摘的叫“雨后茶”属于下品了。明前茶太少,一般人是喝不到的。我们喝的是雨前茶。
喝着“龙井”,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在梅家坞茶乡,凡下车的地方会有很多茶舍,每个茶舍都写着“龙井问茶”。何为问茶?姑娘滔滔不绝地讲着:“江南人,喝茶不说喝,品茶不言饮,讲究一个‘问’字,这里蕴含的是茶的文化,体现的是人的品位。江南问茶,讲究一闻二品三回味。”姑娘回答着,几位茶姑又将一杯杯沏好的茶,递到我们的跟前,顿时感到一阵浓浓的茶香。姑娘接着说道:“闻,闻之茶香。茶的种类不一,经沸水冲泡,茶针均匀地如花蕾初绽,飘逸出屡屡幽香。这幽香传达给你的是山野一样的清新,历史一样的悠远,诗词一般的浪漫,哲理一般的深沉。品,品之茶性。茶虽属草木,却有人之灵性,与那些心浮气躁、狂妄自大、矫揉造作、斤斤计较、追逐名利之徒不适,又以附庸风雅,炫耀身价者为忌。对善待它的人,它送给你温馨与甘醇;对亵渎它的人,它报之于你的是冷漠和苦涩。三回味,便是体会茶中蕴含的深层次的文化底蕴。每种茶都有它的来历和传说,那些关于茶的诗文,能使人提高乐趣,增加品位,得到美与哲理的启迪,油然而生无限感慨。达到一种精神的极致。问茶至此便会轻轻松松,洒洒脱脱,其情、其心、其识、其艺便没有什么可以替代的了。”
这一番“问茶”虽然不能立刻把我改造得高雅脱俗,但也长了不少知识,相当于听了一堂龙井专题讲座。于是便有人兴致勃勃地想买梅家坞茶了。茶姑们端上来四种茶叶,分别是180元、120元、100元、80元一小筒,一小筒也就二两左右,心里不由得惊叹,龙井真的是不便宜呢。
离开梅家坞,我不由得感叹梅家坞人的商业头脑,他们将茶文化作为发展旅游的内在推动力,以茶旅游推动茶文化的传播,在茶村的问茶、品茶和参观中,我们已亲身感受到浓浓的茶文化。这种茶文化,不仅炒热了茶叶的商机,也带动了杭州旅游业的发展,这才是梅家坞龙井茶真正的味道。
第五站:晚上
杭州“吃”茶馆
第一次体会到杭州的吃茶文化是在南宋古街清河坊的太极茶道茶馆里,古朴的店堂加上伙计们响亮的吆喝,让人不由得要走进去饮一杯茶。杭州人喝茶时不会单纯喝茶而已,店堂一边琳琅满目的小点任你选择,上一点休闲坚果,嘬一口清茶,才能体会到杭州人的“吃茶”乐趣。
杭州的茶馆,可以追溯到南宋时期。偏安江南一隅的小朝廷定都临安(今杭州),统治阶级追求的安逸生活使杭州这个产茶地的茶馆业随即兴旺起来,马上发展成“处处有茶坊”的壮观景象。今天,杭州坊巷间拥有近千家茶馆,密集度在全国是数一数二的。从星罗棋布般散落在杭州城里的茶馆就可看出杭州人对茶馆的依赖与钟情。就像法国巴黎街边的咖啡店,德国慕尼黑路边的啤酒屋一样,杭州的茶馆也成了所有游人不能错过的体验。门耳、青藤、湖畔居……都是杭州本土很有名的茶馆,在阮老师的推荐下,我们选择了青藤茶馆。
到了青藤茶馆的门口,抬头一看招牌,我还以为是一家时尚咖啡西餐厅。茶馆的装饰有点中西合璧的味道,一色古色古香的木圈椅,搭着方大红缎面的棉椅垫,围廊上挂着几盆吊兰,墙上装饰着几个古朴的瓷器,窗上挂着细竹帘,竹灯笼轻轻晃着,柜台边有棵缠满青藤的树似乎寓意着茶馆名字的由来。这边,两个女孩在中心舞台上弹古筝,小桥、流水、假山,灯光幽幽。另一处,一位民间艺人在安安静静地做陶,周围的人也安安静静地看着,用心感受着陶土的神奇。
来这儿喝茶的人,什么样的都有。情侣们通常会选择角落里那些小桌子,那里灯光柔和,情调风雅;爱茶的人会静坐一隅,就着琴声与西湖喝一杯茶;商务招待的人会选择一问包厢,在茶水的温润中高谈阔论,运筹帷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