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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币流通管理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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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币流通管理研究

一、引言

货币流通速度”一词的英文表述有两个:“VelocityofCirculation”与“VelocityofMoney”,两者都是指“therateofturnoverofmoney”(货币的周转率)。例如,克拉默(Cramer,1992)在《新帕尔格雷夫货币金融大辞典》就使用前一词,而米什金(Mishkin,2002)在《TheEconomicsofMoney,Banking,andFinancialMarkets》中则采用后一个。

理论研究的历史表明,对货币流通速度的关注是建立在人们因何需要货币(从而导致货币流通)的前提之下,因此,对货币流通速度的研究一直从属于货币需求理论,对货币流通速度是否稳定、可测的回答直接影响着货币需求函数的内容,并最终决定了对“货币与经济的关系究竟怎样”这一货币经济学基本问题的回答。

近十年来,随着货币政策在宏观经济调控中的作用日渐增强,国内学术界也日益重视对货币流通速度的研究。一方面,它可以直接为货币政策决策提供理论支持;另一方面,也可以为中国经济的一些典型现象,如货币“超供给”(也称货币“超需求”)等提供解释。而事实上,西方自20世纪70年代之后,尽管实证研究还在继续,但对货币流通速度的理论研究已基本停滞。是什么导致西方学者不再从理论上关注货币流通速度?其原因对国内当前的货币流通速度研究有何借鉴和启示?本文试图通过梳理货币流通速度研究的源与流,并总结出货币流通速度研究的规范来回答。

二、货币流通速度的缘起与早期研究

一般认为,货币流通速度是随着近代数量论而正式进入理论研究的范围的,这与货币数量方程(quantityequation)分不开。

(一)货币数量方程——货币流通速度的缘起

国内的一些研究者往往把货币数量方程误认为货币数量论。必须注意的是,货币数量方程是一个恒等式,而货币数量论是关于价格、总收入以及流通速度决定的理论。

一般地,货币数量方程可以表示如下:

(Y≡)MV≡Py(1)

其中,M是货币存量,V是货币在融通交易过程中转手的平均次数,Y是购买商品支出,P是商品的平均价格,y是交易商品的数量(也代表了经济中的收入)。

根据对商品交易(方程右边)和支付媒介(方程左边)的不同关注,公式(1)可以变化为四种形式,分别界定涵义不同的货币流通速度。

(ⅰ)商品法的数量方程

(Y≡)M·VMy≡Py·y(2)

这里,VMy就是货币的收入流通速度(incomevelocity),它等于YM。

(ⅱ)交易法的数量方程

M·VMT≡PT·T(3)

这里,VMT就是货币的交易流通速度(transactionvelocity)。

(ⅲ)分解货币的数量方程

D·VDy+C·VCy≡Py·y(4)

这里,VDy代表活期存款的收入流通速度,VCy代表通货的收入流通速度。

(ⅳ)用基础货币表示的数量方程

B·VBy≡Py·y(5)

这里,VBy代表基础货币的收入流通速度。

经济学家们在研究货币流通速度时,往往根据问题的背景、性质与侧重点的不同,分别采用不同的数量方程,并演化出不同的理论范式。

(二)近代货币数量论中的货币流通速度

对货币流通速度的深入认识是与货币需求的研究密不可分的。从历史顺序和理论逻辑上看,20世纪初面世的近代数量论是货币流通速度最早的理论范式,它包括交易说、收入说和现金余额说(弗里德曼,1992)。

(ⅰ)交易说

欧文·费雪(1911)提出的交易说最为著名:

M·VMT=PT·T(6)

D·VD+C·VC=PT·T(7)

费雪的数量论有两个要点:其一,货币流通速度函数是稳定的;其二,在均衡状态下,外生货币供给通过支出导致价格的按比例变化,该机制后来被称为货币政策的直接传导机制(directtransmissionmechanism)。

(ⅱ)收入说

收入说的形成从时间上晚于交易说和下面的现金余额说,代表性的观点来自詹姆斯·安吉尔(JamesAngell,1936)。

由于交易说需要度量所有的中间交易——尽管它们都是具体可观察的实际交易,但这在实践上是做不到的。因此,经济学家开始选择用国民收入交易(即对最终产品和服务的支付)来表示货币数量论:

(Y=)MV=PNy=Py'(8)

这里,N代表人口,y代表不变价格计算的人均国民收入,y'代表不变价格计算的国民收入。

所以,最常见的一种货币流通速度就被定义为(米什金,2002):

从交易说到收入说,货币的职能(即人们需要货币的原因)已经悄然发生了转换。前者强调的是货币的转移支付,而后者突出的是货币的财富贮藏。

(ⅲ)现金余额说

倡导现金余额说的著名学者包括庇古、马歇尔和早期的凯恩斯,其中,庇古(1917)应该是最早的提出者。其创造性贡献在于,他从个人保存财富的动机和行为出发,刻画了人们对货币余额的需求,进而又站在货币供求均衡的角度得出了著名的剑桥数量论:

MdY=k(r)(10)

M=(Md=)k(r)Y=k(r)Py(11)

这里,r代表投资内部收益率,k'(r)<0,庇古认为,“财力的生产性用途越没有吸引力、货币性用途越有吸引力,变量k就会越大”。于是有:

V=1k(r)=YM(12)

显然,货币流通速度取决于利率。因此,在庇古的数量论中它不是一个常数,而且在均衡状态下与货币供给无关。但是,剑桥学派习惯于把k视为一个常数,这样,货币流通速度也就成了一个常数。

需要注意的是,现金余额说中,货币需求已经被认为是既来源于货币作为交易媒介的职能,也来源于货币作为价值储藏手段的职能,这些原因后来被凯恩斯发展为货币需求的三种动机。

简言之,近代数量论的研究范式认为,货币流通速度不变(或流通速度函数稳定),当中不重视或忽视利率的影响,但持币动机已经被关注。

三、现代经济学中的货币流通速度

凯恩斯理论和现代货币数量论代表了现代经济学关于货币流通速度最主要的观点;但是,上世纪70年代之后,货币流通速度的理论研究就退出了主流经济学的视野。

(一)凯恩斯理论中的货币流通速度

我们知道,大危机时货币流通速度极不稳定的“反常”现象,促使了凯恩斯从货币需求稳定性上开始了伟大的思考和分析。

简要地说,凯恩斯在持币三动机的基础上提出了他经典的货币需求函数:

以利率为自变量的货币投机需求是不稳定的,这样,货币需求函数就是不稳定的。从公式(15)可以看出,与事实相契合,货币流通速度并非常数。具体地,凯恩斯提出了两个理由:首先,利率的顺周期性必然通过货币需求而导致货币流通速度的顺周期性;其次,人们对正常利率水平预期的变动将(通过投机需求)导致货币需求的变动,从而进一步使顺周期的货币流通速度加大波动幅度。简言之,货币流通速度是与波动剧烈的利率正向相关的变量,这就是凯恩斯货币需求函数的重要意义。

二战以后,现代凯恩斯主义进一步发展了凯恩斯的理论,尤其是新古典综合派的鲍莫尔(Baumol,1952)、惠伦(Whalen,1966)、米勒(Miller,1966)、奥尔(Orr,1966)和托宾(1958)等人。简单地说,他们的研究更精确地阐释了利率对货币需求的影响,但凯恩斯的货币需求对利率敏感、货币流通速度不是常数的命题依然成立。

(二)现代货币数量论中的货币流通速度

弗里德曼(1956)应用资产需求理论建立了新的货币需求理论——现代货币数量论。他的货币需求函数如下:

这里,rb和re代表债券和股票的名义收益率,代表通货膨胀率,w代表非人力财富与人力财富之比,代表永久性收入,u代表个人嗜好。

当货币供求均衡时,就可得到:

弗里德曼认为,货币需求对利率不敏感,主要取决于收入;而永久性收入又相当稳定,因而它是稳定的。这样,货币流通速度就是稳定和可预测的。他的观点与凯恩斯和早期凯恩斯主义相对立,但20世纪60年代之后,得到了新古典综合派的认可。

以上历史和理论的进程表明(包括早期数量论),货币流通速度研究是货币需求研究的一个必要部分,它必然地在逻辑上支持着后者,从属于货币需求的范式——这些范式在不同经济学家那里又有很大差别。而且,货币流通速度是事后概念和实际变量,体现了货币供求均衡及变动。这两个基本要求构成了西方经济学家研究货币流通速度的理论规范。

(三)货币流通速度理论研究的淡出

从历史上看,20世纪早期货币流通速度就引起了学者的注意,“……然而在现代经济分析中,并没有V这个的位置;20世纪30年代是它的全盛期,人们曾对它有些兴趣”(……thisVhasnoplaceinmoderneconomics.Itsheydaywasinthe1930s……)(克拉默,1992)。

这种状况是可以理解的。

首先,上世纪70年代之前,发达市场经济国家货币需求函数稳定并具有解释力。但是,1974年之后,风云突变,原有的货币需求函数不再稳定。从那时开始一直到现在,经济学家进行了各种复杂的努力,试图重新建立一个稳定的货币需求函数——目前较多地应用了单位根、协整和误差校正技术,但结果始终不令人满意。这样,在获得了一些基本结论之后,货币流通速度就失去了理论研究的吸引力;当然,我们也可以理解为理论研究陷入了停滞,期待着新的理论范式。所以,80年代之后,货币流通速度只存在一些实际验证工作。

此外,我们还可以看到的事实是,在美国,1982年之后,M1流通速度波动剧烈,而M2比较稳定,美联储于是在1987年放弃M1目标,集中关注M2;90年代初期,M2流通速度也不再稳定,美联储于是又在1993年7月宣布全面放弃所有货币量目标。从某种意义上讲,货币流通速度对货币政策的功用性下降了。基于这两方面的原因,西方经济学家们逐渐失去了对货币流通速度的理论兴趣。

四、货币流通速度的经验研究

货币流通速度的经验研究(empiricalstudies)依然体现着货币需求的大主题,一方面验证着货币理论的有效性,另一方面也为货币政策制定和调整提供具体的决策支持;而中国的货币流通速度研究应属于经验研究的范畴。

(一)货币流通速度的国际经验

首先,从国外的研究看,货币流通速度经验研究的一个方面是用来检验有关的货币需求理论。米什金(2002)按照公式(9),以名义GDP代替名义收入,计算了美国1915-1999年间M1和M2的流通速度。他分析了这两个流通速度的历史变化规律,以“货币流通速度是常数吗”的自问题,在货币需求的理论范畴内,对凯恩斯流动偏好理论、凯恩斯理论的发展和弗里德曼的现代数量论进行了对比。实际上,公式(9)是实证中货币流通速度最常用的计算方法,我们可以得到事后的不同货币统计口径对应的流通速度;然后,再根据不同货币口径对应的经济活动意义进行分析。此外,还必须提到的是,塞尔登(Selden,1956)在《美国的货币流通速度》一文中以现代数量论的立场详细地分析了美国1839-1951年间的货币(收入)流通速度。

其次,这种经验研究的另一个方面就是为货币金融当局(当然也包括理论界)提供货币(交易)流通速度的具体统计方法和数字。基于实践意义,人们更关心现金和活期存款的流通速度,因此,这方面研究遵循了公式(7)(D·VD+C·VC=PT·T)的货币流通速度。关于Vd(以年计,包括金融交易和货币市场),加维(Garvy)和布林(Blyn)(1970)指出,美国从1919年不足30增长到1929年的35,然后一直下降到1945年的不足15。二战后,开始长期上升,1965年达到50,随后狂升,1984年达到400以上。至于美国Vd大幅提高的原因,学者们一般认为在于银行业务和技术创新(克拉默,1986)。此外,克拉默(1981)计算过英国的净Vd(不包括货币市场),博伊斯乔坦(Boeschoten,1982)和法塞(Fase,1984)计算过荷兰的净Vd。VC(以年计,不包括货币市场)计算有两种方法。第一种方法由劳伦特(Laurent,1970)设计,他主要借助回笼率计算得到,美国从1875-1890年间约为30,然后在1928年上升到顶点120,随后陡降至1945年的32并一直延续。第二种方法由费雪(1909)创立,他通过银行取款(或存款)额与平均付款回路(loopsofpayments)长度相乘来计算现金付款数。采用费雪的方法计算得出,英国1960-1978年间VC约为常数18.5。如果结合两种方法,可以得出荷兰1965-1982年间VC约为常数15.3。所以,一般认为,现金流通速度是一个介于15-20的常数。

(二)国内货币流通速度研究的最新动态

理性地讲,对比国内、国际在货币流通速度的研究水平或成果没有太大意义。国内研究节奏上的滞后,是由中国经济发展和转型的实际进程决定的。

国内有学者(耿中元、曾令华、张超,2005)总结和评价了中国货币流通速度的研究。他们认为,90年代以来的进展,主要有四方面内容:货币流通速度的规律性和稳定性、货币流通速度的变化原因或影响因素、收入流通速度与交易流通速度、货币流通速度与宏观经济政策。同时,理论研究不够深入和实证分析偏少是国内研究的不足。笔者基本赞成他们的看法,并简要评述新世纪以来的研究进展。

何运信(2006)强调,货币流通速度的研究应该统一在一个基于微观货币需求和货币均衡的框架下进行,这是现代经济研究的规范。他的观点鲜明、正确,但可能不会引起足够的注意。王曦(2001)遵循规范框架,强调了制度转型对货币需求的意义,建立了计量模型,并提出了货币流通速度持续下降的原因。该文相当重要,尤其是其对中国制度因素的引入和考量。艾洪德、范南(2002)进一步运用了协整计量方法,对中国货币流通速度影响因素进行了实证分析。该文的结论对货币政策有效性具有启示意义,其实证技术规范符合国际趋势。中国货币流通速度下降是基本的事实,而施锡铨、夏国忠(1999)通过时序模型的建立,全面计算和检验了各种货币流通速度数量特征,得出了中国货币流通速度呈对数线性递减的结论,并分析了下降的原因(但货币化是主要原因的说法存有争论);孙健、辛然(2002)则比较详细地探讨了货币流通速度变化的可能原因。陶江(2003)通过对弗里德曼数量论逻辑的置疑,对比分析了交易速度与收入速度,提出交易速度更真实也更有价值;伍超明(2004)确认了交易速度的复归倾向,他通过对实体经济和虚拟经济的关系分析,研究了交易速度与收入速度差异的表现与决定,提出了一个新货币流通速度公式。夏斌、高善文、陈道富(2003)以黑箱理论分析了货币流通速度变化与经济波动的关系,他们的研究理论与实证充分结合,具有较高的货币政策意义;戴金平、阮君(2000)分析了货币流通速度对货币政策的制约作用,并提出了对策和措施。最后,王有贵、丁宁、张黎(2002)通过微观主体持币时间推导出货币流通速度的统计表达,并指出,货币流通速度并不由制度和技术决定,而是由理性消费行为决定。

按照学者们的共识,目前中国经济同时面临着发展与增长、市场与调控等主题。一方面处于转型中的经济快速增长,金融经济日益发达,金融制度和技术创新不断加快,经济中微观主体基本行为(如消费、储蓄等)的规律和特征难以准确界定;另一方面,经济与金融体制改革正在深化和完善,货币政策和宏观调控均无现成模式或经验可援。这样的国情和背景,对于中国的货币经济学来说,既是机遇,也是挑战。

五、结语

西方对货币流通速度的研究始终在货币需求和货币均衡的框架中进行,这是理论研究的基本规范。关于货币流通速度,形成了一些基本结论。汉达(2000)说过,它在长期内变动,而在短期内波动。不管货币需求的收入弹性和利率弹性具体是多少,它们的增加都会提高货币流通速度。

由于货币需求函数稳定性的失去以及仍在进行的重建,也由于对货币政策参考意义的降低,经济学家们对货币流通速度不再重视。需要注意的是,20世纪80年代以来,新凯恩斯主义在构建凯恩斯理论微观基础、批评弗里德曼逻辑缺陷时指出[斯蒂格利茨、格林沃尔德(Greenwald),2002],货币流通速度理论上可以无穷大,而利率可能出现反周期性,所以现代货币政策应充分重视信贷机制。从某种意义上讲,近年来随着通货膨胀目标制的兴起,货币政策在超越货币量、利率中介目标的同时,也在说明货币流通速度甚至货币需求的意义在降低。

国内货币流通速度的研究正在重视研究规范;但是,不存在与国际相比先进或落后的水平问题,因为所关注和解决的问题以及背景差别很大。转型和快速增长的经济,不断加强的经济货币化、金融化,货币政策的体制性、结构性、机制性和有效性问题,这些因素都决定了,一段时期内,中国仍然需要货币流通速度的理论与实践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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