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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木亚赛尔托乎提作者单位:新疆艺术学院影视戏剧系
由于特殊的历史地理位置,我国新疆地区的文化发展进程充满了机遇。自古以来多民族聚居、多宗教碰撞、多元文化交汇,不仅造就了这一地区“歌舞之乡”的美名,也催生了当地戏剧艺术的繁盛和独特品貌。新疆戏剧发端时间之久远,覆盖地区之广泛,表现形式之多样,品种、剧目之丰富,都值得深入挖掘和整理。当观看维吾尔族戏剧艺术所表现的维吾尔族人民历史发展进程的作品时,我们能够发现并体会维吾尔族早在书面文学出现以前,民间文学的成分中就有了戏剧艺术和戏剧文学的因素。民间故事、民间笑话、神话、史诗及民间歌谣中的麦西莱甫、高空走丝、魔术和各种模仿艺术、对唱艺术以及模仿动物和自然现象的各种游戏早已存在。这些游戏活动作为维吾尔族戏剧艺术的形象和原始艺术的萌芽在各种喜庆日子、逢年过节、婚丧嫁娶活动中由专人表演。
在维吾尔族引入伊斯兰文化时期,文化艺术虽然按照伊斯兰教旨得以广泛发展,但人类的形象及一切有生命的形态以及由演员通过自身身体所表演的戏剧被视作“打挥者”的做作而予以排斥,因此,在伊斯兰教普及之后一个很长的时期内,戏剧没有佛教时期的那样较快的发展,但是戏剧故事暗藏在民间艺术中,人民创造了多种多样的说唱、歌舞表演形式来描述生活,这种形式深入在人民精神生活中,保持了戏剧的生命力。虽然10到20世纪,维吾尔人中没有系统的艺术形式、固定的演出场所、演员等,但是在各种聚会、婚礼、节假日上,用音乐、歌唱、舞蹈、诗歌、说故事等方式来通过“麦西来甫”和“十二木卡姆”表现风俗习惯、道德教育、生活中的善和仇、各种戏剧性的小节和艺术。流传到至今的古代维吾尔音乐舞蹈史诗的“十二木卡姆”这一巨大艺术财富中可以看到维吾尔人一直生活在丰富的乐舞气氛当中。维吾尔人表达生命情感最擅长、最直接、最常用的艺术形式是音乐。维吾尔人家家户户拥有乐器,他们随时随地可以组成聚会。维吾尔人在日常生活中始终离不开音乐、歌舞。他们的生活充满欢乐,让人感觉到维吾尔人的日常生活就充满艺术色彩。
至今在麦西莱甫中,仍不难看出其中包含的戏剧因素,麦西来甫是维吾尔族人民喜闻乐见的民间艺术形式。其既是娱乐场所又是在社会意义上的艺术学校,同时也是集音乐、舞蹈、歌曲为一身的,表演各种艺术戏剧小品的艺术俱乐部。当人们完成劳动任务后,或者利用农闲的日子,可以轮流举办麦西来甫。谁举办麦西来甫谁制定活动内容。每轮麦西来甫在主持人的安排下在极其民主和谐的气氛中进行。
麦西来甫具有社会整合性质,有严格的规章制度,麦西来甫的整个组织结构中,主持人可以起到长者作用,也可以起群体的首领作用。麦西来甫上还有些传令人、督察等。如有违犯规章制度的人出现,由主持人出面争得群众同意可以惩罚他,而这样的惩罚往往带有喜剧形式。比如:有人提出想吃烤包子,主持人可以把违犯者的衣服剥光,在火光跟前向他身体各部位贴包子,也可采取和面的方式,一边洒水一边和面,认为包子烤熟了,连包子带肉地把所谓包子拉出来,弄得违规者哭笑不得,非常难受。麦西来甫参与者中的一些人表演这些惩罚节目很有个性,情节非常逗乐,在谈笑声中教育他人。麦西来甫中比较有趣的节目是一个人娶两个老婆的故事。此节目往往由三个人表演。男的在中间,男扮女装的另外两个人在两边。
当所谓一个老婆向老公表示自己爱意的时候,另一个老婆拉他向自己这边靠,他刚要转过身,另一个老婆逼他和自己说话,于是他两头受气,而两个女人不仅和老公打架,更为可笑的是他们互相厮打,让麦西来甫观众捧腹大笑。这个节目实际上是对一夫多妻或重婚人员的批评,类似的小品在各地都有。比如:《骑老虎》《照相》《骑骆驼》《两猫抢肉》等游戏娱乐,是最原始的戏剧元素,是维吾尔戏剧在民间最广泛的存在。它说明新疆不仅自古是歌舞之乡,也是戏剧之乡。①
当然,民族精神的复兴、文化事业的发展道路是非常艰难的,虽然有阻力,有困难,但从上世纪30年代至50年代初近二十年的岁月里,维吾尔戏剧走过了非常辉煌的里程,出现了不少精品,出现了一批戏剧工作者、表演艺术家以及戏剧活动家。这些人同时培养了有戏剧爱好并能欣赏戏剧的观众。祖农•哈地尔、卡斯木江•坎巴尔、黎•穆塔里甫、赛富丁•艾则孜等戏剧创作人员写出了具有时代意义的优秀作品。他们在自己的戏剧作品中写出了维吾尔民族的勤劳、勇敢、聪明才智,不怕困难和罪恶势力斗争,向往解放的精神;同时也批评了人们故步自封,不求进步的心态和落后的风俗习惯。在更多的正面人物形象中写出了维吾尔民族的理智、意志、情感和心理活动;尤其大胆歌颂了民族的解放、妇女的解放,歌颂自由爱情,同时揭露了统治阶级欺压人民作威作福,弱肉强食的卑劣行径;也批评了维吾尔民众中存在的愚昧无知、宗教迷信思想。
1978年召开的中共中央11届3中全会以后,举国上下走向了改革开放的道路。农村联产承包责任制给死气沉沉的农村经济带来了希望。城市建设日新月异,文化生活非常活跃。在中不敢动笔的维吾尔族作家、诗人、剧作家纷纷走上岗位。维吾尔族著名剧作家祖农•哈地尔花了整整15年时间,将自己的剧本《温且木》改变成电影剧本,又把歌剧《艾里甫———赛乃姆》改编成电影剧本。吐尔逊•玉奴斯、穆突起穆德艾力、祖农•吐尔逊江•里提甫等后起之秀紧跟其后,创作了大量剧本使维吾尔现代戏剧更具特色。他们有的写重要历史事件,有的描绘现实生活中的矛盾;有的写改革开放政策对中国社会带来的机遇,有的揭露不正之风;他们以不同的题材、不同的风格歌颂欣欣向荣的新时代,为改革开放摇旗呐喊。吐尔逊•玉奴斯的历史剧《血腥的年代》《木卡大师》,穆罕穆德艾力、祖农写的《木卡姆前辈》《南线的战火》《足迹》,伊明•艾合买提与阿不来提•克尤木写的历史剧《燕子山的风景》等在整个戏剧创作中占了重要地位。吐尔逊•玉奴斯的《木卡姆大师》于1990年获奖。他的历史剧《血腥的年代》获历史剧创作银奖;贾帕尔•哈斯木的历史剧《古来汗》获中国“五个一”工程奖、“中国文化奖”;伊明•艾合买提与阿不来提•克尤木合编的历史剧《燕子山的风景》获文化部“团结奖”。总之,在此期间内近200多剧本在各个刊物上发表并被演出。
维吾尔戏剧在上世纪80年代的重要突破之一表现在题材的广泛上和戏剧理论的深度上。戏剧创作人员、编导人员、演技人员基本上克服了过去长期存在的概念化、公式化、题解政策口号的创作模式,克服一个劲地对表面上的轰轰烈烈歌功颂德的倾向,在题材的挖掘和理论的更新上下功夫。戏剧创作更加贴近生活、贴近现实、贴近现实生活本质。编导人员力求情节的真实,不回避矛盾、揭露矛盾、解决矛盾、歌颂真、善、美,鞭斥假、丑、恶,给观众和戏剧研究人员一个惊喜。穆罕穆德艾力•祖农批评维吾尔民众摆阔气、比贫富、婚姻上搞门当户对的恶习俗,提倡新的价值观和道德观。吐尔孙•玉奴斯编写的《意想不到的婚事》也如此,对旧的婚姻观念、旧的风俗习惯、封建迷信、愚昧无知等提出了尖锐的批判。他们二人同时提倡维吾尔族民众应崇尚科学,与封建的、保守的、落后的东西彻底决裂;应走向光明,面向未来,面向世界,与世界接轨。
改革开放以来,因为国家采取对内搞活,对外开放,解除自我封闭的经济政策,不仅经济飞速发展,而且在文化交流上也有了重大的变革,维吾尔族人民的生活方式、思维方式也出现了新的动向。丝绸之路上具有自己独特文化的维吾尔族民众重新审视自己走过的道路,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实事求是,在经济建设、文化建设及思想意识方面取得了较大的进展。这一切,对文化事业的发展,尤其是对戏剧艺术的发展提供了广阔的天地。
上世纪90年代以后,因电视艺术的普及,经济的发展,每个人的生存条件的改善,对现成的生活方式心满意足的维吾尔族民众开始抓紧机遇,忙于改善自己的物质生活,走向小康之路,而它的负面效应之一就是戏剧创作的停顿,戏剧表演的滑坡。于是戏剧编导人员,表演人员一改初衷,纷纷走向编写电视剧、电视连续剧、表演电视艺术的路子。戏剧表演人员开始“向钱看”。虽然部分编导人员仍然固守阵地,但也因为观念陈旧,跟不上时代步伐,没有新作品问世。因为没有新的剧本,重复上演的旧剧目、传统剧目也得不到观众的认可。
而年轻人更是热衷于现代舞、流行歌曲而远离了戏剧舞台。没有观众的剧场也开始改行。在这里应该指出的是,戏剧编导人员观念不更新,写不出维吾尔族观众非常需要的贴近现实的新剧目,而历史剧目远离现实生活,使观众对此态度趋于冷淡。
当今社会发展越来越快,生活的节奏也越来越快。历史是要向前发展的,这是谁也阻挡不了的自然规律。继承是必需的,创新也是必需的,创新必须在继承的基础上来做。维吾尔戏剧艺术要想适应时代的发展,继续成为现实中为人们所接受的艺术欣赏形式,就必须进行内容上的创新。所谓创新,就是在遵循传统的民族特色风俗习惯的前提下吸收新的、现代的审美元素和艺术观念,尽量拉近与观众的审美距离。
维吾尔族民众的思想意识、生活追求、审美情趣已经发生了空前的变化。他们需要的是与时代同步、与时俱进,有现代意义并使他们更加振奋精神的新的精神产品。尤其是传统文化和现代文明之间的冲突,旧的风俗习惯与现代性之间的冲突,旧的自我封闭与新的价值追求之间的冲突,民族特色与世界性之间的冲突……都是现代维吾尔族群体非常关心的问题。因此,维吾尔现代戏剧不能也不应该老是在历史题材上徘徊,而应该是面对现实,面对维吾尔族的现代心灵,在戏剧创作、舞台剧本上要有新内容的充实,形式也要多样、情节上写出现代社会的复杂性、现实生活的残酷性才行。如解决了这些问题,维吾尔现代戏剧可以上一个新的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