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文章中心 > 正文

语文教材原作改动教育

前言:本站为你精心整理了语文教材原作改动教育范文,希望能为你的创作提供参考价值,我们的客服老师可以帮助你提供个性化的参考范文,欢迎咨询。

语文教材原作改动教育

名家名篇被选入中学语文教材时,大多被编者作了文字上的改动,有改动是如此之大,足可以称之为“伤筋动骨”。但这些改动是否都有必要,却大有商榷的余地。这里笔者举出一些实例以作初步的探讨。

编者对原作改动大致可分为二类,一是个别词句,另一则属段落结构的。

先说第一类。

对朱自清的《背影》,编者在文字上作了几处细微的改动。

例一原文:我三两回劝他不必去。

改文:我再三劝他不必去。

例二原文:是没甚么要紧的。

改文:是没什么要紧的。

例三原文:托他们直是白托。

改文:托他们只是白托。

例四原文:心里狠轻松似的。

改文:心里很轻松似的。

其中的“例二”和“例四”的改动,即将“甚么”将作“什么”,“狠”改作“很”,是将白话文改得更合乎现代汉语的通用习惯,这对用作教材,以便让学生学到规范的现代汉语,是很有必要的。但“例一”和“例三”的改动则不然。“再三”是概括语,仅表明做某事的频率之高,作者在前文曾写及“他再三嘱咐茶房,甚是仔细”,说明他在下文书写时,这一词语也在他的视野之内,但他选用“两三回”,一方面延续了陈述的节奏,另一方面,正由于不是套话,才显示出了是实实在在的两至三回,而不是一般的抽象叙述。另一处改动,将“直是”改为“只是”,初看似乎没有什么差别。甚至也更通用些,但细细分析一下,原文说的“托他们直是白托”是“简直是白托”的意思,有笑父亲“迂”的意味。或者有人认为,这点区别太细微,实在不值不得在此咬文嚼字,殊不知,朱自清行文的风格就颇得蕴藉之美,看似一字的差别,实已与他的文风大相径庭了。

又如,对孙犁先生的名篇《荷花淀》,编者在文字上改动颇多,除了个别几处将用法改得更通用、更合乎规范外,大多属不明文意而作的删改。

在小说开头部分,原文有这样的句子:“要问白洋淀有多少苇地,不知道;每年出多少苇子,不知道。”,而改文则是:“要问白洋淀有多少苇地,不知道;每年出多少苇子,也不知道。”这里,原文的两个“不知道”是修辞的反复,通过这种反复,叙述者对白洋淀的无边无际、它的美以及因这种美而在叙述者内心唤起的自豪和得意充分表现了出来。而改者忽略了这种修辞手法的表达效果,加一“也”字,使修辞手法组合成的语句关系降格而为平平常常的语法式的并列结构。

原文还有这样一句描写:“这风从南面吹过来,从稻秧苇尖上吹过来。”改文是:“这风从南面吹过来,从稻秧上苇尖上吹过来。”看起来,改文在“稻秧苇尖上”插一方位词“上”,使风所吹过的方位被描写得更确切了,但“上”是仄声词,插进去后使语句造成了停顿,于是本来岸上的稻田与淀里的苇子连成一片的风景在改文中断裂了,而那吹起来连成一片的风现在也变得断断续续,尽管这样写也未尝不可,但所达到的艺术效果与小说的原意已是完全两样了。

再有,小说原文写道:“水生拍打着水去追赶一个在水波上滚动的东西,是一包用精致纸盒装着的饼干。”改文中的后句是“是一盒用精致纸盒装着的饼干。”饼干是用精致纸盒包装的,所以改文将原文中的“一包”改为“一盒”,似乎更确切了,至少也跟同一句中的前后文对应起来,但问题是,饼干是在水波上滚动,水生在后面拍水追赶,所以最先究竟以何包装并不一目了然,原文用一含混的“一包”而不是确切的“一盒”,倒反而能表现出一段时间的流程,至少从读者的接受角度来分析,可以将这一信息分作三顿,即先是看到“一包”东西。其次是“精致纸盒装着的”,最后才是知道确切的东西:“饼干”。这既是读者获取信息从含混到清晰的一段流程,未尝也不可视作从水生的视角来接受信息的过程。而改文提前推出的清晰概念将本有流程的艺术化效果破坏了。

再说第二类。

魏学伊的《核舟记》被选入中学语文教材时,结尾还有一段,几乎被全数删去,文曰:“魏子详瞩既毕,诧曰:‘嘻,技亦灵怪矣哉!《庄》、《列》所载称惊犹鬼神者良多,然谁有游削于不寸之质,而须糜@①然者?假有人焉,举我言以复于我,亦必疑其诳,乃今亲睹之。由斯以观,棘刺之端,未必不可为母猴也。嘻,技亦灵怪矣哉!”此段议论,实是前文描写的自然展开,作者两次对高超技艺的赞叹,既赞美微刻艺术在现实世界里展现了鬼斧神工般的技艺,同时也点明了,人的心灵手巧实远远超过了常人的一般见识,我们切不可将我们的想像力限制在日常的生活模式中。这样,这篇文章就不单单是对核舟写实的精细记录,也为我们打开了一个更为广阔的想像世界,并对人的鬼斧神工般的技巧充满了自信和赞美,删去结尾一段,则使文章的内涵变得单薄了。

朱自清的《荷塘月色》是被选入教材而改动较大的一篇。编者不仅对个别词句进行了删除,如描写点缀在荷叶间的白花,原文是连用了三个比喻以构成博喻:“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这就把白花美的各个侧面、多种特点都揭示了出来。但编者选入教材后删去“又如刚出浴的美人”一句,这就把白花出于清水的清新感抹去了。但问题更为严重的是,原文中写道:“忽然想起采莲的事情来了,采莲是江南的旧俗,似乎很早就有,而六朝时为盛,从诗歌里可以约略知道。”下面还有这样一段文字:

“采莲的是少年的女子,她们荡着小船,唱着艳歌去的。采莲人不用说很多,还有看采莲的人。那是一个热闹的季节,也是一个风流的季节,梁元帝《采莲赋》里说得好:

于是妖童缓女,荡舟心许,@②首徐回,兼传羽杯,@③将移而藻挂,船欲动而萍开。尔其纤腰束素,迁延顾步;夏始春余,叶嫩花初,恐沾裳而浅笑,畏倾船而敛裾。

可见当时嬉游的光景了。这真是有趣的事,可惜我们现在是无福消受了。”编者把这段文字删去,以“于是又记起《西州曲》里的句子来”来直接“从诗歌里可以约略知道”似乎还算接得巧妙,好像没有留下太多生硬拼接的痕迹。但孰料这一来,将行文的迂缓一变而为促迫,作者本来是在自由的联想中情绪慢慢趋于镇定,并水到渠成地引入一个安宁、悄然的氛围:“这样想着,猛一抬头,不觉已是自己的门前,轻轻地推门进去,什么声音也没有,妻已睡熟好久了。”而改文的草草收尾,打乱了原文应有的那种从容不迫的节奏,也从根本上改变了原文的结构框架。因为原文的思路就是从“这几天心里颇不宁静”为重点,也就是说从带给郁闷、烦恼的现实社会出发,而试图走入一个超现实的世界,这个超现实的世界大致来说可以分为二个方面:自然和历史。最后不安宁的心情在这超现实的世界里并没有得到多大的安慰,最后,还是进入家庭的宁静氛围使得作者烦燥的心稍稍趋于平缓。用一个结构图来表示,就是:

现实社会家庭

↓↑↓↑

超现实自然→历史

编者的改文,将引用的诗歌附于“荷塘月色”,变成自然景物的进一步展开,这样,把经常使文人们仰慕不已的六朝时代这一段历史抹去了。作者从自然走向历史的这段思路变成从自然直接向家庭的回归,作品本身的丰富意蕴被生硬地剥夺去许多,这是不能不令人扼腕叹惜的。

又如,契诃夫的小说《装在套子里的人》开头是说中学教师布尔金和兽医伊凡·伊凡尼奇共同借宿聊天,布尔金讲述了别里科夫作为一个“套中人”的所作所为,结尾是布尔金讲完别里科夫的事后蒙头大睡,而作为听众的伊凡尼奇却再也无法安睡,后来干脆起身抽烟沉思。此小说选入教材后,开头、结尾都被删去,使小说直接以布尔金的谈话作起讫:“我的同事希腊文教师别里科夫两个月前才在我们城里去世。”结尾则是:“实在,虽然我们埋葬了别里科夫,可是这种装在套子里的人,却还有许多,将来也不知道有多少呢!”改文虽然看起来也算完整,但作为讲故事的布尔金和听故事的伊凡尼奇这两个人物在小说里并非无足轻重,作者对他俩的刻画虽着墨不多,但两个人对待这一故事态度差异也是显而易见的。布尔金虽说对套中人别里科夫颇为不满,但他讲完故事后仍能蒙头大睡,说明他对这种丑恶人物的存在已经习惯,于是,他在故事结尾慨叹套中人太多,不表明他的愤怒而恰恰表明他准备接受这样的现实。但伊凡尼奇则不同,他之难以入睡,他之坐立不安显示了他难以跟存在着这种丑恶人物的世界妥协的心态。小说以这两个人物的态度对比来结束故事,毋宁说是把读者抛入思想矛盾的境地,让读者在领会这两种态度的同时,作出自己的判断和选择。这方是小说真正的用意所在。对作者来说,重要的不是存在这种人,而是我们如何对待他们。然而,编者却将这个故事的重心(仅仅因为这个重心处在故事的边缘位置)当作一件无用的外套剥下来扔掉了。

我们决不能说编者不能、不应对选进教材的名篇作任何改动,有些改动、节录是势所难免,例如对于长篇巨著的节取等等,则编者不必强求完整,理解到教材中的文章只是一个片断而非完壁。但一般来说,我们在选录名篇时尽可能选一些短小的作品而不必再来作任何砍削,至于意义上的差别,则以不改为基本原则,这多少也使学的人或教的人在分析作品时少点穿凿附会。一个现存的例子是,欧阳修的《五代史·伶官传序》作为《伶官传》的开头一段议论文字已被选入多种选本,几成为一独立行世的名篇。但各家选此段文字时,大抵把结尾的“作《伶官传》”一句也一并录入,由此表明了此段文字充其量不过是一大篇《伶官传》的开头议论和感慨。但此段序文选入语文教材时,“作《伶官传》”一句被删除,于是原来一段节选下来的议论文字似乎成了一篇独立的文章,虽然编者所加的《伶官传序》的题目点出了这一点,但由于文字本身的完整性,使许多教师都走入歧途,要求学生从短短的序文里找出论据来与论点对应,或者大谈此篇文字叙述的简洁之艺术特色。他们恰恰忘记了,由于此段文字仅是传文的开头议论,所以从这议论里来找论据或者谈其叙述之简洁的妙处都不尽妥当,因为更详细的事实或者论据在后文都有交代,硬是把前后割裂开来,硬是把不完整的文字视作是独立的篇章,这既是教师在理解文章时产生的失误,而编者将结尾过渡式的一句“作《伶官传》”一句删去,这多少也是教师误解甚至曲解文章的一个重要原因。

总之,编者对选入教材的名篇之删改例举不胜举,许多删改者是抱着为了更好适合中学生接受和理解的动机来从事这一项工作的,但他们在删改前,似乎忘记了一个基本点,就是真正成为名篇的,往往既经得起时代的检验,也适合于各年龄层次、各种文化教养的人阅读欣赏的。事实上,许多作家对自己的作品在表达上是推敲备至,力求精益求精的,恰如孙犁先生所说:“我对作品,在写作期间,反复推敲修改,在发表之后,就很少改动。”如果确实偶而有些词句是不太适合中学生理解和接受的,编者也应该把帮助消化的这项工作交给教师来完成,因为他们是最清楚学生的理解水平的。让编者来越俎代庖,不但起不到应有的效果,而且有时还会损害文学作品的完美和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