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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传统语法历来认为汉语语法的特点之一是语序,不同的语序会形成千变万化的句型,现代汉语倒装句就是运用语序的变化形成的一种实际交际句型,作为一种变式句。它在日常言语交际和文学作品中大量运用,而语言学界历来对倒裴句的研究从静态分析较多,较少涉及倒装句的动态研究,以汉语文化语用学“三带一”理论为理论依据,以语境干涉、附着符号束和智力干涉三个文化语用因素作为切入点,分析几种典型的倒装句型,进而探求倒装句的汉语文化语用价值。
关键词:倒装;文化语用因素,语境干涉,附着符号束;智力干涉
语序的变化是现代汉语的重要特点。现代汉语以常式句较为多见,语法结构多为“主+谓、定+中、状+中、中+补”,但就言语交际或文学作品等具体的语言环境而言,会出现大量具有超常语序的句型,语法学界称之为“变式句”或“倒装句”。而语言学界对句式的研究往往侧重于静态的语法分析,倒装句作为一种语序超常搭配现象,比常式句更能引起人们的重视,因此,对倒装句的研究应多从动态语用层面挖掘其语用价值。
语言具有民族性,要分析语言现象的语用价值,就必须注重使用语言的民族特征,此特征能充分折射出民族文化传统或文化背景,而此二者恰是影响语言的语用价值的重要因素!“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现代汉语这一语言工具的运用得好坏关系到汉民族历史文化传统和文化背景的再现程度。本文以汉语文化语用学“三带一理论”为理论基础,从语境干涉、附着符号束和智力干涉方面分析几种典型的倒装句型,以此从语言与文化的关系等动态角度深入挖掘汉语文化语用价值。
汉语文化语用学是以汉语为背景的语用策略原理的研究,汉语文化语用学认为语用学是一种语言功能理论,它研究语言使用人是如何在附着于人的符号束、语境和智力的参与和干涉之下对多于话面(字面)的含义做出解释的,汉语文化语用学以语用学“三带一理论”为理论基础,“三”指上述的三个语言符号外因素的干涉,即附着于人的符号束(简称“附着符号束”)、语境和智力对语用含义推理的干涉,“一”指多于话面(字面)的隐含意义,所谓“三带一理论”,就是说由于有三个因素的分别或综合的作用,某话语产生了一个多于话面的含义,现代汉语各倒装句型与以上所论的三种文化语用因素有着密切的联系,以下详而论之。
1倒装句的语境干涉
语境干涉包含两个方面;非语言语境对语言符号的干涉和语言语境对语言符号的干涉,前者涉及社会文化、风俗习惯、行为准则、价值观念、历史事件等对人使用语言符号上的干涉,后者指上下文、上下语对语言符号使用(说与写)上的限制与制约,理解(听与读)上的帮助与推动。现代汉语倒装句属于语言符号,语言语境和非语言语境对句式的选择具有限制与制约作用。请看下面的对话:
“就是一”她(指祥林嫂)走近两步,放低了声音,极秘密似地切切地说:“一个人死了之后,究竟有没有魂灵的?”
“也许有吧,一我想。”我于是吞吞吐吐地说。
(鲁迅《祝福》)
上例对话以疑问句发出疑问,祥林嫂的心理焦点显然在想确认人死后魂灵的存在与否上,状语“究竟”进一步强调了这一问题在祥林嫂心中的重要位,同时也突出了祥林嫂对这一问题回答的迫切性。对方也注意到了祥林嫂的心理焦点是在“有没有魂灵”上,也能体会到祥林嫂急于想知道这一问题答案的迫切心理,所以对方的答句必须紧扣问句,即首先以“有无”做话题,放在了句首,然后再加以陈述,从而以宾语前置的形式突出了双方交际的重要信息,这样安排句式,有利于重要信息的传达,问者祥林嫂的语言语境干涉到了听者对方对言语交际句式的选择,从而使话轮语义重心衔接紧凑,使重要信息突出,这就是语言语境句式运用的影响,从而对句式的选择起到了限制和制约作用,
非语言语境对句式也有限制和制约作用。如上文所举《罗密欧与朱丽叶》那段经典的爱情对白,虽然它是外国文学作品,但从汉语翻译的角度来看,其作品翻译后的语言也应符合东方人的审美文化心理特征,这种东方人的审美心理文化特征和浪漫的夜晚等各种自然环境便形成了一种特定的非语言语境,有助于让东方的读者深切体会到罗密欧向朱丽叶所表达的爱情,在东方人独特的审美心理文化特征和浪漫的自然环境这两种非语言语境的干涉下,翻译后的文学语言首先把状语“凭着这一轮皎洁的月亮”放置句首,把象征纯洁爱情的月亮放在了话语的最前端,借助皎洁的月光把对朱丽叶的爱热情地表达了出来,从而突出了朱丽叶在罗密欧心中的重要地位,更有助于让东方凑者深切体会到罗密欧向朱丽叶所表达的爱情的真挚程度!
2倒装句的附着符号束
“附着符号束是指语言符号以外,一切伴随着人,附着于人的符号,如声气息、面部符号、身势符号、伴随的物理符号(物体)。多方面的附着符号,形成了一个与话语同步的符号集合,于是成为符号束”,伴随物的条件是:物体必须是说话人蓄意准备的、随身或就近的,否则就不是伴随物,而是大自然里的自在物体,属于语境干涉所要研究的问题。研究倒装句的附着符号束,即研究各倒装句型中声气息符号的参与、面相符号的参与及伴随物符号的参与。
倒装句中前置或后置的语法成分作为具体语境中语言的特殊表达手段,往往伴随着声气息的参与,面相身势符号的参与及物理(或伴随物)符号的参与,如主谓倒装如果出现在疑问句中,则往往伴随着疑问的面部表情,并且带有疑问语气。这些面部表情和疑问语气便形成了面部符号和气息符号,如前文所举孙犁《荷花淀》水生嫂所说:“怎么了,你?”当水生嫂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面部表情一定是表现出疑问的神情和疑问的语气,如果拍摄成影视作品,我们便可清楚地看到水生嫂说这句话时候丰富的面部表情,这就是声气息和面相符号的参与。再以定语后置句为例,汉民族文化中有折杨柳送别的传统,如果在为友人送别时,一方说:“作诗一首,送君起程;杨柳一枝,伴君同行。”“一首”作“诗”的后置定语,“一枝”作“杨柳”的后置定语,在运用这一定语后置句的时候,以现实物体一首诗和一枝杨柳作为物理符号束,来伴随话语的传达,从而有助于东方人更深层次地表达含蓄的告别之情和祝福之意,这便是物理(或伴随物)符号的参与。
又如主谓倒装句“万丈光芒地,将出现啊一新生的太阳”和状语后置句“我们坚决保卫和平,为我们自己,更为我们的下一代”,说者势必会表现出坚定的语气,声音上会显得抑扬顿挫、铿锵有力,面部表情会表现出沉稳严肃的表情特征,从而抒发出了一种奋发向上的豪迈气概,这也是声气息和面相符号的参与,如果它们分别通过诗歌朗诵的形式与课堂教学或演讲的方式表达出来,那么还会伴随着诗人、教师或演讲者丰富的身势语,身势语主要为双手张开。举在胸前,或单手伴随阴阳顿挫的语音而忽高忽低、一张一收,从而使朗诵或教态或演讲更加张扬,有助于思想感情的宣泄。同时,这一身势语能极强有力地增强话语浓厚的感情色彩,从而吸引听者的注意,极大地调动听者的情绪,使说者与听者之间产生极强的共鸣,倒装语言的表达也因此得到了完美的收效,这就是身势符号的参与。
3倒装句的智力干涉
智力干涉就是听话人运用最基本的事理逻辑,对世界的知识与记忆及人际关系,推测出说话人词语里的隐含之义的推理过程。智力干涉主要运用于听话人的语用推理模式中,听话人在接收到说话人的话语信息后,会进行解码,在解码的时候会产生智力干涉,影响话语反馈质量,从而产生复杂的会话含义。在对话中,说话人也是作为听话人而相对存在的,如曹禺《雷雨》中的一段:
(语境:侍萍与周朴园在屋内交谈,气氛十分压抑,周朴团内心充满虚伪地向侍萍询问打听往事。)
鲁侍萍:如若老爷想打听的话,无论什么事,无锡那边我还有认识的人,虽然许久不通音信,托他们打听点事情总还可以的。
周朴园:我派人到无锡打听过。——不过也许凑巧你会知道,三十年前在无锡有一家姓梅的。(话轮一)
鲁侍萍:姓梅的?
周朴园:梅家的一个年轻小姐,很贤慧,也很规矩,有一天夜里,忽
然地投水死了,后来,后来,——你知道么?
鲁侍萍:不敢说。
周朴园:哦。
鲁侍萍:我倒认识一个年轻的姑娘姓梅的。(话轮二)
话轮一与话轮二均体现了智力干涉进入语用推理模式后所起的积极作用,话轮一具体体现的是智力干涉排除语言的冗余性,语言的冗余性,使话语产生累赘,这便需要人的智力去删除冗余,留下有价值的信息,周朴园向侍萍打听姓梅的一家人,为了突出询问的对象,特意把重要信息“姓梅的”放在句末,以引起侍萍的注意,从而成为询问的重点,侍萍本来可以回复给周朴园无锡那边许多的事情,回复许多信息,而周朴园却只是想打听某一家人,并且是打听姓梅的一户人家,听话人周朴园的智力因素排除了话语的累赘,删除了语言冗余的信息,留下了有价值的信息,从而得出周朴园的会话含义为:我只是想具体打听到无锡那姓梅的一家现在是否还在世。话轮二体现的是智力干涉排除语言的离散性,语言的离散性使语言勾画一个事物时,只能得到一个疏略的,不全面的框架,它留下的空白太多,疏漏区域太大,据此不能了解一个事物的细微部分。于是要听话人的智力去补充、想象与弥补这样的空白与缺漏,话轮二中说话人周朴园的一声“哦”里隐含了多少隐性信息和疏漏信息!这些隐性信息和疏略信息给听话人的心理上造成了很多的信息空白和信息丢失,让听话人感到谈话即将中断,为了弥补信息的空白和丢失,听话人侍萍运用智力提醒周朴园,她认识一位姓梅的姑娘,从而用智力去补充、想象与弥补这种信息缺漏,进而得出的深层会话含义为:我要让你周朴园知道这位姓梅的姑娘还坚强地活着!
以上是对现代汉语倒装句几种典型的句型从汉语文化语用角度进行的分析,通过分析,我们可以清晰的看到,现代汉语倒装句的语用价值是巨大的,深入挖掘它的语用价值能深层把握倒装句的语用机制,进而使我们更好的把握语言与文化的关系,甚而至于对机器语言都能产生巨大的导向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