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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文摘要:本文从王维前后期心态的不同论析心态对其诗歌风格的影响。诗人前期乐观向上、积极仕进极富盛唐之气,其诗歌豪迈、壮逸;后期他参禅入佛,诗风也更加静逸、恬淡、平和。
王维(公元701一761年),字摩诘,祖籍太原祁县(今山西祁县),其父迁家蒲州(今山西永济),遂为蒲州人。父亲早逝,母亲笃信佛教,对王维影响很大。王维聪颖多才,21岁中进士,为大乐丞,因属下伶人擅舞黄狮被贬为济州司库参军;后得张九龄赏识,擢为右拾遗,后升至吏部郎中、给事中等,又受张罢相牵连被派往边地慰军,并留滞节度使幕为判官;安史之乱中陷贼并被迫做伪官,两京收复时因此获罪下狱,因其曾写反乱思主之诗《凝碧池》及平叛功高的其弟王缙请消己官以赎兄罪之力保,被赦罪降官,责授太子中允,后累迁复拜给事中,转尚书右丞,世称王右丞。王维一生中最大的那次变故,成为他人生的分水岭,形成了他前后迥异的心态特征。这两种不同的心态特征又作用于其诗歌创作,使之在题材择取、风格境界等方面呈现出差异。人们往往根据其心态变化所引发的题材、风格变异,将其诗歌创作以40岁为界分为前后两个时期。本文重点着重分析其两种心态下诗歌的不同风格。
盛唐开元时期,由于国力强盛,整个社会意识呈现一种丰满的、具有青春活力的热情与想象,形成了宏大雄壮、慷慨激昂、积极进取、朝气蓬勃的盛唐气象,这种奋进的社会意识除了归因于唐帝国繁盛的物质基础外,还在于其深厚而富饶的文化、美学土壤。远溯先秦两汉悠久而优秀的文化积淀,近承魏晋南北朝充实自由的审美心灵滋养。远古文明的积淀,华夏民族的融合,南北文化的交流,社会心理意识的互汇交融,培育成更为恢宏的盛唐气质。这样,文化传统、民族心理、社会意识以至远古记忆特别是那种欣欣向荣的时代情绪,必然会渗透在每一位艺术家、诗人的内心。作为开元诗坛的领军人物,王维自然会受到整个时代风貌、社会意识的审美心灵启迪,进而形成积极进取、昂扬向上的心态。这种心态影响到他的诗歌风格,在他的诗中,那种昂扬的精神风貌与壮阔的襟怀抱负在边塞诗里表现得最为淋漓尽致,在他的笔下,我们可以感受到“少年十五二十时,步行夺得胡马骑。射杀山中白额虎,肯数邺下黄须儿。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老将行》)的壮怀激烈,“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
与边塞相关的前期送别诗也同样极富盛唐气。王维有送别诗70余首,占其现存全部诗作的五分之一。其送别的对象主要是两种人:一是同乡,一是同僚。送别事由多是友朋赴边、迁谪、落第和归隐之类,其诗中旨意往往跳出同情、祝愿的常规和常境,借机发表对时事的看法,开明政治的向往,表现出积极入世的建功理想。他的送别诗一般都能别开生面,境界奇高,表现出踔厉奇发、壮亢激昂的风格特征。
我们也能在王维早期的山水田园诗里感受到盛唐时代人们自信乐观的气概、浩然开阔的胸怀,这种气概与胸怀投射到诗人笔下的风景物貌,掩抑不住一股强烈的壮逸之气。如:
《渡河到清河作》:
泛舟大河里,积水穷天涯。天波忽开拆,郡邑千万家。
行复见城市,宛然有桑麻。回瞻旧乡国,淼漫连云霞。诗中,诗人看山,是黛色葱郁,气势宏大,仿若一个绿色巨人屹立于天地之间,崔嵬峥嵘;看水,是波光连天,浩浩瀚瀚,一望无际,又或像一条劈开山峡的巨龙,一泻千里,如此廓大气势,令人心胸开阔。
张九龄罢相,李林甫上台后政治的黑暗使王维对政治感到厌倦,对仕途感到失望;而佛学道教中看空一切的思想和超然出世的态度又使诗人虽身在魏阙而心存山野,这两种原因形成一股合力,使诗人中年以后走上追求宁静生活的解脱之路,徜徉于自然山水之中。但王维从未挂冠而去,直到去世都在做官,他只是长期生活在山庄、别墅而已,过着亦官亦隐的生活。一方面他不必像陶渊明那样躬耕田亩,为衣食担忧;一方面他饱尝官场滋味而投身山水,不像孟浩然等诗人那样有求仕之心,时时流露出怨怅不平之气。他无忧、无愁、无怨,心境平和,恬淡超脱。他可以自由自在地“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他可以无牵无挂地“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他尽情地融入山水,体悟山水,没有孤独寂寞,没有忧思惆怅,只有一片空灵的寂静,使心灵得到净化和升华。因此,他的心境和诗风都能达到一种恬淡的境界,形成静逸之美。另外,王维释道并修,佛家虚空境界的追求和对老庄虚静的体验形成他喜好表现自然静态美的审美趣味,特别是隐居辋川以后,王维笃志学佛,终日以禅诵为事,广泛结交各派僧侣,对佛学义理兼收并蓄,融会贯通,佛学素养深厚,看空一切,忘怀世情。远离长安黑暗的官场,自甘寂寞,产生一种超功利的审美态度,进入审美的心境。
王维诗存300余首,最能代表他后期创作风格的是在宁静超逸、平和淡远心态作用下描绘山水田园等自然风景及歌咏隐居生活的诗篇。《山居秋瞑》展现秋山雨后的清新气象,《青溪》、《过香积寺》、《蓝田山石门精舍》等写深山溪涧或寺院幽清的景象,而《皇甫岳云溪杂题》5首、《辆川集》20首则是描写隐居幽胜的组诗,大多写得精致美妙,脍炙人口,犹如精美的绘画小幅。描绘田园风景的诗作有《赠裴十迪》、《春中田园作》、《新晴野望》、《渭川田家》等10多首,勾画了农村平凡而美丽的日常风光。
王维的大多数山水田园诗作,在描绘自然美景和田园风情的同时,都流露出诗人闲逸宁静的情趣和心态,透出佛学禅理的旨趣。表面上看,其思想心态是消沉颓唐的,但从其深层意蕴和后期创作总体倾向看,王维的“万事不关心”只是对现实仕宦的不关心,对山水田园之美他不仅“关心”,而且迷醉;他的“寂为乐,闲有余”是摆脱世俗利禄烦恼后的另种层次的生命感悟和生存方式,精神并不沉沦;“伤心”而销向空门,是对世俗险恶的失望和寻求心理慰藉的一个方式,这一方式引导他从另一角度理解人生和陶醉真善美的山水田园。从当时的现实状况看,玄宗沉腼声色,昏庸无道,贤者被贬疏,奸位却当权,政治黑暗,权贵骄奢,统治阶级内部矛盾、阶级矛盾等日益滋长并渐趋激化。而在这种情形下又不能决然离去的王维,要么与之斗争,要么同流合污,要么亦官亦隐、身官心隐。王维最后选择的是后者,走了一条既适合自己又无害他人的淡漠仕宦、寄情山水、研悟禅佛之径。由于现实和心态的变化此期王维淡漠的对象只是仕宦功名,而对山水田园则情趣盎然,且渐深渐浓。这种心态决定了王维后期诗歌的风格,使他独领山水田园诗的风骚。
总之,王维前后期诗歌风格的变化,源于其不同的心态特征,而心态特征的形成及变化,又均由其时代、经历等客观存在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