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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格尔作为科学出现形而上学如何可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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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格尔作为科学出现形而上学如何可能下

既然这样,值得我们认真研究和思考的问题是,黑格尔是怎样完成这座巍峨的科学哲学体系的。

(一)回到古希腊,重祭赫拉克利特之魂

存在主义哲学家海德格尔在《形而上学导论》一书中曾经说过:“西方哲学最先的和决定的发展是希腊时代。对存在者整体本身的发问真正肇端于希腊人。”[16](15页)不过什么是“存在者整体”在哲学史上历来存在分歧。本文开篇认为,这种发问始源于爱菲斯学派的晦涩哲人赫拉克利特,是他最早使用“Iogos”这一概念来表述存在的真理的。不约而同,黑格尔也把他的哲学称为“逻辑学”。在《哲学史讲演录》里,黑格尔说:“在赫拉克利特那里,哲学的理念第一次以它的思辨形式出现了……[像在茫茫大海里航行],这里我们看见了陆地;没有一个赫拉克利特的命题,我没有纳入我的逻辑学中。”[3](295页)黑格尔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在黑格尔看来,无论在巴门尼德那里对“存在”的发问,或在亚里士多德那里对“存在之所以为存在”的发问,在本质就是一个“存在是什么”的逻辑思辨。同样,海德格尔也认为“Iog06”的原始本质,也就是深入存在本质之思,即思维存在的真理之思。什么是存在的真理?黑格尔在《哲学史讲演录》第一卷赫拉克利特“逻辑原理”章中指出:“这个勇敢的精神第一次说出了这样深刻的话:‘有不比无多’,它是同样的少,或者:‘有与无是同样的’,本质是变。真理只有被认作对立物的统一;我们见到在爱利亚派那里的抽象理智:惟有‘有’存在。用我们的话来表达赫拉克利特的意思应说:绝对是有与无的统一。”[3](299页)沿着赫拉克利特的思路,黑格尔回答:了康德作为“任何一种科学出现的未来形而上学”的首要问题:“必须用什么作科学的开端?”[17](51页)黑格尔认为作为科学的哲学的开端应当是“开端包含有与无两者,是有与无的统一,或者说,开端是(同时是有的)非有和(同时是非有的)有。”[17](59页)回到赫拉克利持,黑格尔天才地解决了作为科学哲学的开端问题。这一“开端”既否定了巴门尼德片面的抽象理智的存在论,又以高度概括的形式纳入了赫拉克利特的全部辩证法:“我们存在又不存在”、“我们踏进又不踏进同一条河”、“上升的路和下降的路是同一条路”、“对立造成和谐”、“太阳每天都是新的”,等等。

既然科学的开端已经确立,往下就是“科学认识的运动——这就是实质”[18](84页)。列宁在《黑格尔(逻辑学)一书摘要》中如是说。并且摘录了黑格尔的这样一句话,“逻辑学构成真正的形而上学或纯粹的、思辨的哲学”[18](83页)。返回赫拉克利特,把“Iogos”定义为真正的“形而上学”,正是形而上学的始原涵义,也是任何一种科学的形而上学的最后归宿。张志扬、陈家琪两位学者在《形而上学的巴比伦塔》一书中也说:“形而上学的‘是’。不管用法再多,总归两类:一类存在、‘存在于’;一类逻辑、‘从属于’。前者管同,后者管异,但异始于同而归于同。这种辩证法或逻辑学,其实在形而上学的大限中。因为它们的前提始终如一,即‘本体论同一,。从巴门尼德开始,中经柏拉图、亚里士多德、普罗提诺,一直到后来的笛卡尔、康德、黑格尔甚至胡塞尔,他们归根到底都守着一个单一的、现时的‘本体’——它。这个‘本体’,既是主词(同),又是表语或宾词(异),而其中的自我分解(异)的聚集(同)的设置摆在相对的位置或‘存在于’、或‘从属于’,不是别的,正是发自本体的‘同一异一同’的‘是’。”[5](146?47页)

我以、为这正是赫拉克利特之魂——“Iogos”。

“Iosgos”是有与无的辩证法,也是真正科学形而上学的开端和进展,在西方哲学发展史上“只有赫拉克利特最初说出了‘存在(是)’的非形而上学性质:无”[5](147页)。在赫拉克利特那里,当他说“一切皆变”时是“非存在”——无法言说;当他说,只有“变”才“非变”时是“存在”——可以言说。“Iogos”就是“变”与“不变”、“存在”与“非存在”的同一,是真正的形而上学。“Iogos”是一条自己构成自己的道路。列宁在《哲学笔记》中摘录了黑格尔的这样一句话:“只有沿着这条自己构成自己的道路……哲学才能成为客观的、论证的科学。”[18](84页)黑格尔在《逻辑学》中,对“存在之所以为存在”用“有”与“无”的范畴,作反复的、逐步深入的逻辑思辨,为解决科学的形而上学如何可能的问题提供了一种极富独创性的样板。在《逻辑学》中,黑格尔从“有”与“无”开始把一系列的形而上学问题概括为多种多样依次递进的范畴和规律,把人类的知识锻造为相互联系的各种理性形式,从而完成了科学的形而上学体系的构成。列宁在《黑格尔(逻辑学)一书摘要》中关于这一点就已经指出:“逻辑不是关于思维的外在形式的学说,而是关于‘一切物质的、自然的和精神的事物’的发展规律的学说,即关于世界的全部具体内容及对它的认识的发展规律的学说,即对世界的认识的历史的总计、总结、结论。”[18](89?0页)

这种评价难道不是指对形而上学作为科学存在即《逻辑学》的总结吗?

(二)确认和论证“思维和存在的同一”是一种科学的哲学

本文在开篇时紧接着赫拉克利特的“Iogos”,又指出巴门尼德“思想与存在同一性”思想,这种思想在欧洲哲学史上的遭遇和演变是很难说清的,不过发展到黑格尔这里才正式确认和论证了“思维与存在的同一”是一种科学的哲学。

“思维与存在的同一”在古希腊哲人和巴门尼德那里的原初涵义是企图用思想的合理性去说明宇宙的合理性,但在形而上学本体论上并没有形成科学的体系。虽然亚里士多德在《形而上学》一书中也构筑了一个以概念、范畴和思维规律相结合的总体去说明世界合理性的哲学体系。但在亚里士多德那里各种概念、范畴之间缺乏有机的内在联系,实质上是以互相孤立的、断层形式出现的,这特别表现在《形而上学》卷5中。而亚里士多德《形而上学》研究的规律也主要是形式逻辑的同一律、矛盾律、排中律等,亚氏并据此强烈地攻击赫拉克利特。因此,亚里士多德的《形而上学》只能在表层上,而无法从更深、更广的层面上去说明宇宙的合理性。

黑格尔在亚氏和康德之后开辟了一条新的逻辑思路,这就是,他认为要使形而上学成为科学,首先必须在逻辑上证明思维和存在的同一性,证明在人类思维中的范畴和规律体系正是客观世界的逻辑结构和客观世界发展的规律,在康德的“现象”和“自在之物”间构筑一条通达的桥梁。正如马克思在《巴黎手稿》中所说:“黑格尔的《哲学全书》以逻辑学,以纯粹的思辨的思想开始,而以绝对知识,以自我意识的、理解自身的。哲学的或绝对的即超人的抽象精神结束,所以整整一部《哲学全书》不过是哲学精神的展开的本质,是哲学精神的自我对象化;而哲学精神不过是在它的自我异化内部通过思考理解即抽象地理解自身的、异化的世界精神。逻辑学是精神的货币,是人和自然界的思辨的思想的价值——人和自然界的同一切现实的规定性毫不相干的、因而是非现实的本质,——是外化的因而从自然界和现实的人抽象出来的思维,即抽象思维。——这种抽象思维的外在性就是……自然界,就象自然界对这种思维所表现的那样。自然界对抽象思维说来是外在的,是抽象思维的自我丧失;而抽象思维也是外在地把自然界作为抽象的思想来理解,然而是作为外化的、抽象的思维来理解。”[19](160页)马克思在这段颇令人深思的话中,一方面指出了黑格尔哲学唯心主义的错误本质;另一方面也说明了黑格尔哲学中的“抽象思维”是“从自然界和现实的人抽象出来的思维”,“思维与存在的同一性”以倒置的形态表现在黑格尔哲学中,黑格尔哲学是以颠倒的形式证明了人类思维中的范畴和规律体系正是客观世界的逻辑结构和客观规律。所以列宁在读黑格尔的《逻辑学》时十分鲜明地指出:“极其深刻和聪明!逻辑规律就是客观事物在人的主观意识中的反映。”[18](195页)既然如此,在黑格尔的《逻辑学》中,概念、范畴和各种思维规律的逻辑思辨,就是现实的自然界和人类社会合规律的客观进展。黑格尔认为科学的形而上学所运用的“逻辑”,是一种在本质上不同于亚里士多德形式逻辑的“辩证逻辑”,只有辩证逻辑才能够摄取、构成、总汇思维各种规定的来源、生成,展示现实的自然界和人类社会发展的历史。黑格尔在《逻辑学》中把意识提到科学的高度,确证意识可以把握实在,用几百个概念、范畴和各种

思维规律结合成体系,构造《逻辑学》的研究对象,从而使形而上学成为科学。而形而上学要成为科学,又必须进一步摆脱近代哲学肇始的意识与物质的抽象对立,超越笛卡尔的二元论、康德的“先验幻象”和霍布斯等人的片面的唯物论,使存在作为被意识到的存在,纯粹概念自身的反转就是真实的存在。黑格尔自己也意识到了(虽然是不自觉的)这一点,在《逻辑学》中,他说:“思想将在抽象物中和在通过没有感性底基的概念的前进活动中安居习处,它将成为一种不自觉的力量,这种力量把各种知识和科学的其他多样性纳入理性的形式中,从本质方面来掌握并把住这种多样性,剥掉外在的东西,并以这种方式从其中抽出逻辑的东西,——或者同样也可以说,把从前学得的逻辑的东西的抽象基础,用全部真理的内含充实起来,给与这个内容以一个共相的价值,这个共相不再是与其它特殊物并立的一个特殊物,而是统摄了这一切,并且是这一切的本质,是绝对的真。”[17](42页)

黑格尔不仅从本体论和认识论上确立了思维与存在的同一性(辩证的)既是思维自身的同一性,也是事物和现象的同一性,而且进一步从本体论和认识论上确立了思维与存在的不同一性(或差异性)也是思维自身的不同一性和事物与现象间的不同一性(或差异性)。“同一性”作为一种学说在自身中既包含思维自身的同一性和思维与存在的同一性、思维自身的不同一性和思维与存在的不同一性。这种同一性学说是以“同一”范畴为逻辑起点,以联系的必然性和差别的内在发生为原则,从抽象到具体,合乎逻辑地推演出“差异”、“对立”和“矛盾”,依照在“对立面的统一中把握对立面”,从而演绎出比较完整的独立体系。在矛盾的进展中,“联系的必然性”和“差别的内在发生”是总的纲要。列宁写道:“非常重要!据我看来,这就是下面的意思:1.某个现象领域的一切方面、力量、趋向等等的必然联系、客观联系,2.‘差别的内在发生’,是差别、两极性的进展和斗争的内部客观逻辑。”[18](96页)在这里,列宁指出的“两极性的进展和斗争的内部客观逻辑”,黑格尔把它表述为思想和事物的渐进性、过程性、飞跃性,从而成功地构造了思维与存在的同一性,使形而上学成为逻辑学,成为辩证的科学哲学思维。“思维与存在的同一”就成为科学的同一,成为思维与存在的辩证法。列宁就此写道:“辩证法是一种学说,它研究对立面怎样才能够同一,是怎样(怎样成为)同一的——在什么条件下它们是相互转化而同一的,——为什么人的头脑不应该把这些对立面看做僵死的、凝固的东西,而应该看做活生生的、有条件的、活动的、互相转化的东西。”[18](111页)

这就是科学的形而上学,即辩证法哲学。

沿着这条思路,黑格尔建构了他的科学的哲学观,其要点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1.哲学是对事物的思维的考察

黑格尔把人的认识分为直接认识和间接认识,直接认识就是感性认识,间接认识就是理性认识、对事物本质的认识。直接认识只能把握事物的外部特征、特性,只有间接认识才能认识事物的本质。在《小逻辑》第二篇《本质论》中,黑格尔说:“当我们一提到本质时,我们便将本质与存在加以区别,而认存在为直接的东西,与本质比较看来,只是一种假象(Schein)。但这种假象并非空无所有,完全无物,而是被扬弃的存在。本质的观点一般地讲来即反思的观点。反映或反思(Re-flexion)这个词本来是用来讲光的,当光直线式地射出,碰在一个镜面上时,又从这镜面上反射回来,便叫做反映。在这个现象里面有两方面,第一个方面是一个直接的存在,第二个方面同一存在是作为一间接性的或设定起来的东西。”[20](242页)从直接存在过渡到间接存在要依靠抽象,而抽象只能是思维的功能和任务。黑格尔指出,只有思维才能使哲学成为哲学,哲学就是“对事物的思维着的考察”[20](38页),“哲学所有的内容不是行为,也不是外在的和悲痛的事情,而是思想”[3](16页)。“反思以思想本身为内容,力求思想自党其为思想”[20](39页)。以思想为内容的反思是人类精神高度发展的产物,是人类精神自觉的起点。所以“形而上学是研究思想所把握住的事物的科学,而思想能够表达事物的本质性。”[20](79页)

2.哲学是关于真理的科学

在被马克思称为“黑格尔哲学真正起源和秘密”[21](10页)的《精神现象学》中,黑格尔就十分强调哲学是研究真理的科学,因为在人的意识中,思想的内容不完全是真理,也包括意见。黑格尔在《哲学史讲演录》导言中就曾经深刻地论述了真理和意见的对立,他说:“一个意见是一个人主观的观念,一个任意的思想,一个想象,我可以这样想,别人可以那样想;——一个意见是我私有的,它本身不是一个有普遍性的自在自为存在着的思想,但哲学是不包含意见的。”[3](17页)“哲学是关于真理的客观科学,是对于真理之必然性的科学,是概念式的认识。”[3](17?8页)

3.哲学是发展的系统

既然哲学是关于真理的科学,而真理总是具体的。具体之所以为“具体”,因为它是多样性的统一,是一种涵括多样因素的内在统一,是这些因素组成的体系,这种体系在展开中表现为发展中的各种系统。关于这一点,黑格尔写道:“关于理念或绝对的科学,本质上应是一个体系,因为真理作为具体的,它必定在自身中展开其自身,而且必定是联系在一起和保持在一起的统一体,换言之,真理就是全体。全体的自由性,与各个环节的必然性,只有通过各个环节加以区别和规定才能可能。”[20](56页)哲学对真理的各个环节加以区别和规定就是哲学系统的展开和推演。

4.哲学是时代精神的表现

黑格尔认为哲学作为一种思想意识是特定时代的产物,每一种哲学都是它的时代的哲学,每一种哲学都只能满足一定时代的需求,因为“哲学的任务在于理解存在的东西,因为存在的东西就是理性。就个人来说,每个人都是他那时代的产儿。哲学也是这样。它是被把握在思想中的它的时代。妄想一种哲学可以超出它那个时代,这与妄想个人可以跳出他的时代,跳出罗陀斯岛,是同样愚蠢”[22](12页)。

5.哲学与哲学史一致

既然哲学是时代精神的表现,而时代在人类社会生活中又展开为一个过程,一个历史发展的过程,每一时代的哲学既是该时代社会精神生活的反映,也是过去历史内容的积淀。“所以每一世代对科学和对精神方面的创造所产生的成绩都是全部过去的世代所积累起来的遗产——一个神圣的宙宇,在这里面,人类的各民族带着感谢的心情,很乐意地把曾经增进他们生活的东西,和他们在自然和心灵深处所赢得的东西保存起来”[3](9页)。因此,哲学和哲学史的性质和任务都是一致的,要深入研究哲学必须研究哲学史,“即通过哲学史的研究以便引导我们研究哲学本身”[3](9?0页)。而“逻辑开始之处实即真正的哲学史开始之处”[2O](191页)。

黑格尔对作为科学的形而上学即真正意义的哲学的各种规定,为我们洞开了科学和历史之门。尽管现代西方哲学中有些流派大喊大叫要取消形而上学,但黑格尔认为哲学是时代精神的表现,取消形而上学的呼叫也只是取消过往时代的形而上学中不合符当代精神的内容。人们如果不以个人意见为尺度,那么我们可以追寻人类任何时代的思想文化无不最终以某种形而上学为根据,在不断流变的历史典籍中,形而上学(第一哲学)其实从未被拨出,只不过是被打上了时代的印记,不断变化它五光十色的面貌而已。马克思之所以称《精神现象学》为黑格尔哲学的“诞生地”和“秘密”,就是因为黑格尔精神现象学的“最后成果”也就是“作为推动原则和创造原则否定性的辩证法”[21](14页)。历史上各种不断流变的“形而上学”只是互相否定的现象集合,各种形而上学的学说只是源于不同历史处境的哲学家们带有一定客观性的主观的论说,但“哲学和哲学史的一致”又规定了各种理论离不开形而上学这一总体的根基。当各种纷呈的哲学形态互相撕裂时,有人感到“哲学已经死亡”。黑格尔指出:“但精神的生活不是害怕死亡而幸免于躁躏的生活,而是敢于承担死亡并在死亡中得以自存的生活。精神只当它在绝对的支离破碎中能保全其自身时才赢得它的真实性。”[23](21页)哲学是对真理的探索,尽管现代各种形态的哲学互相撕裂,但它们也并不意味着哲学的死亡和哲学的丑闻,相反只有在各种哲学形态互相撕裂时,精神才能赢得它的真实性,放射理性之光。

(三)独创的哲学方法

一般说来,要想把厚重如山的哲学典籍变成一种科学的形而上学,没有一种独创的哲学方法、是不可能的。这里谈的不是黑格尔哲学中论述的一般的辩证方法,而是一种对“形而上学”作特殊处理的方法。关于这点马克思和恩格斯在《神圣家族》一书中对黑格尔的哲学方法作了经典式的概括:“把实体了解为主体,了解为内部过程,了解为绝对人格,这种了解方式就是黑格尔方法的基本特征。”L6](75页)

在“形而上学”发展史上,亚里士多德的《形而上学》一书可谓集古希腊“形而上学”之大成,但亚氏的“形而上学”只是把真实的东西表述为“客、体”或“实体”,也就是马克思在《费尔巴哈的提纲》中所说的,“对事物、现实、感性,只是从客体的或直观的形式去理解”,“不是从主观的方面去理解”。黑格尔则不同,在《精神现象学》中黑格尔就说:“照我看来,——我的这种看法的正确性只能由体系的陈述本身来予以证明——一切问题的关键在于:不仅把真实的东西或真理理解和表述为实体,而且同样理解表述为主体。”[23](10页)“实体”这个概念在西方哲学史上是最重要和最基本的概念,亚里士多德对“实体”是这样陈述的:他认为“第一哲学”是研究“有”(being译为存在)及其属性的科学,而“‘有’是什么”这个问题正是“实体是什么”这个问题[1](263页)(“实体”有人也译为本体,不过这里的“实体”与最终意义的本体又有不同)。古代思想家把个别事物作为实体,柏拉图把“理念”作为“实体”。近代哲学家霍布斯、笛卡尔、洛克和斯宾诺莎也在对“实体”的研究上建立了各自的哲学体系。在这些哲学体系中黑格尔看中了斯宾诺莎,因为斯宾诺莎彻底地确立了“实体”的唯一性。亚里士多德认为“有三种实体,其中二种是物理的,一种是不动的”[1](259页)。黑格尔认为这是不完善的,完善的哲学体系必须确立一个最高的原则,达到“实体”的唯一性(实体的唯一性就是最终的唯一的本体)。其次,斯宾诺莎的“实体”是“自因”。““自身的因(Cau6asui),我理解为这样的东西,它的本质就包含着存在,或者它的本性只能设想为存在着”[24](243页)。斯宾诺莎的“实体”是自己决定自己、自己产生自己的唯一实体。这启发了黑格尔,黑格尔“绝对精神”的自在自为、自己产生自己、自身运动发展的思辨观念就由此发生。

第三,斯宾诺莎的“实体”观念中还包含了“规定即否定”的辩证观念。黑格尔吸收了它,把它变成了“绝对精神”的“内在否定”和“否定之否定”的发展观。这种发展现之所以能够构成,还在于黑格尔把费希特的“自我意识”引入了“实体”,把“实体”同时理解为“主体”。所以,马克思恩格斯在评述黑格尔哲学体系的内部构成时说:“在黑格尔的体系中有三个因素:斯宾语莎的实体,费希特的自我意识以及前两个因素在黑格尔那里的必然的矛盾统一,即绝对精神。”L6](177页)由费希特的“自我意识”与斯宾诺莎的“实体”的统一就使黑格尔哲学变成了一种绝对精神的“自身运动”、“自身发展”的发展观。这是因为费希特的“自我意识”具有能动性,他的自我在自身内就包含自身的区别,包含对立物。这种由对立物产生的能动作用在两方面表现出来。一方面是“主体”转化为“客体”,自我意识“必须表明宇宙的一切内容都是自我的产物”,这样,“自我就把自己与思维的简单性区别开来……换句话说,自我是真正的先天综合判断,象康德所说的那样”[11](310页);另一方面是“客体”转化为“主体”,‘‘凡是自在的东西必定要成为为人的对象,必定要进入人的意识,因而成为‘为人’的存在”[3](26页)。“这就等于说,这个自在的东西必须使自我意识与它自己合而为一”[23](17页)。主体和客体的相互转化,也就是思维与存在的矛盾同一、对立统一。黑格尔所运用的独创的哲学方法再一次从方法论上论证了“思维与存在的同一”是一种学说,破解了康德先天综合判断如何可能的问题。因为当黑格尔在他的哲学体系中引入了费希特的“自我”,康德的先天综合判断才能最终确立。黑格尔说《费希特哲学的基本原理》就是“费希特的哲学是形式在自身内的发展(是理性在自身内得到综合,是概念和现实性的综合),特别是康德哲学的一贯发挥”[11](309页)。

黑格尔又进一步把思维与存在的同一和对立统一描述为一部漫长的意识形态形成史。黑格尔说:“意识在这条道路上所经历的那一系列形态就是意识向科学发展的一篇详细的形成史。”[23](55页)后来在《哲学全书》中,黑格尔把这种发展分成三个大的过程、阶段,“1.逻辑学,研究理念自在自为的科学。2.自然哲学,研究理念的异在或外化的科学。3.精神哲学。研究理念由它的异在返回到它自身的科学”[20](60页)。在这里,理念就是绝对精神。“逻辑学”、“自然哲学”、“精神哲学”就是绝对精神在自身发展过程中经历的三个大的阶段,是绝对精神在全部漫长的发展中经历的相互联结的历史过程。

恩格斯说“伟大的历史感”是黑格尔思想方法的基础。“精神现象学(也可以叫做同精神古生物学类似的学问,是对个人意识各个发展阶段的阐述,这些阶段可以看做人的意识在历史上所经历的各个阶段的缩影)、逻辑学、自然哲学、精神哲学,而精神哲学又分成各个部门来研究,如历史哲学、法哲学、宗教哲学、哲学史、美学等等,——在所有这些不同的历史领域中,黑格尔都力求找出并指出贯穿这些领域的发展线索”[15](215页)。因而,“黑格尔第一次——这是他的巨大历史功绩——把整个自然的、历史的和精神的世界描写为一个过程,即把它描写为在不断的运动、变化、转变和发展中,并企图揭示这种运动和发展的内在联系。从这个观点看来,人类的历史已经不再是乱七八糟的一堆统统应当被这时已经成熟了的哲学理性法庭所唾弃并最好尽快被人遗忘的毫无意义的暴力行为,而是人类本身的发展过程,而思维的任务现在就在于通过这一切迂回曲折的道路去探索这一过程的依次发展的阶段,并且透过一切表面的偶然性揭示这一过程的内在规律性”[25](63页)。这样,黑格尔首先在哲学史上完成了形而上学,完成了逻辑,完成了认识论和辩证法的统一,用逻辑和历史一致的方法详尽地论述了哲学的整个发展过程,正确地构造了康德所提出的先天综合判断,从而全面回答了康德提出的“任何一种作为科学出现的未来形而上学”的可能性问题。

尽管在黑格尔以后,现代西方哲学(特别是后现代主义哲学思潮)中各种拒斥形而上学的怪论拔地而起,但人类精神中永远不可能没有形而上学。黑格尔哲学作为一种科学的哲学形态,在人类精神史上永放光彩。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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