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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融体系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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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融体系稳定

新千年临近之际,似乎大家都是应该准备乐一乐的时候,生活在台湾的一些人可能乐不起来。台湾最近有两大"不安":第一大"不安"是台湾政局动荡,尤其是在"立法委员"有关是否存在台湾版"莱温斯基事件"提出质询之后,情况更是如此;第二大"不安"是大名鼎鼎的伦敦《经济学家》杂志在大庭广众之下揭了台湾金融业的短,宣称台湾很可能在明年春节前爆发本土金融危机。

在美国,"莱温斯基事件"本来也算不了什么,当时的始作俑者克林顿总统虽然被搞得声名狼藉,但美国经济仍然热火朝天。可是,换成台湾,为什么一时被大肆渲染的"总统绯闻"就是一大不幸呢?因为台湾"总统"是要管经济的,如果绯闻缠身,他就没有时间管了。对于领导人物,许多人往往更多地关注其绯闻,但并不关心其绯闻本身的事实程度。台湾"立法委员"的行为举止之乖僻失度,本来也算闻名全球,其对"陈总统"的指责,在我们看到"行乐图"之前,恐怕得大打折扣。至于我国媒体对台湾的众多事件往往有放大或者化小作用,我们有时对自己的所闻所见也不免无法自信起来。

如果按照波普尔对民主制度的透视,那么能够实现和平的政府更迭的就是"民主政体",不能实现的就不是"民主政体"(波普尔,1987年)。可以说,台湾和美国一样,都实现了西方意义上的"民主",但台湾的"民主"比美国脆弱得多。孙中山先生早就在当前提出了"军政、训政(即党政)、宪政"三部曲,真正实现"宪政"已是在蒋经国的晚年,到目前"立法委员"们拳打脚踢的场面时有所见。在美国是政企(银)分开的,台湾则是政企(银)不分的,即使有所分,也是分得不清的。政府干预本来就是诸多东亚、东南亚国家的经济模式特征。

政治波动在美国虽能导致股市波动,但是波动之后,股市仍然可以照样上扬。但是,政治波动在台湾的效应可能就不一样,在经济景气的时候,问题可能不大,但在经济不景气、金融业不良贷款多的时候,政治波动对经济与金融运行的扰动就大。

台湾比之于大陆,无异于"弹丸之地",但是,就在这一岛屿上,却是银行林立。据台湾的统计年鉴,与1991年数字相比,截止2000年1月底,除了"中央银行"之外,台湾有本"国"一般银行54(16+8)家,外国银行在台分行39(35)家,信用合作社48(74)个单位,农会信用部287(285)个单位,渔会信用部27(25)个单位,信托投资公司3(8)家,还有邮政储金汇业局,本"国"人寿保险公司17(14)家,本"国"产物保险公司17(19)家,本"国"票券金融公司16(18)家,本"国"证券金融公司4(1)家,外银代表人办事处24(28)家(括号内为1991年数字--参照周大中,1994年,第205-206页)。台湾商业银行的设立采取核准制。在过去,台湾银行大多为公营银行,非公营银行属于例外。从九十年代初开始,有大批非公营银行申请开业,其中很大一部分带有家族色彩,这些新银行的资金规模有限(周大中,同上,第204和212页),其设立是为了替背后的财团提供一个较不受约束的集资渠道,而且这些财团基本上还是希望银行能够赚钱。总之,如今台湾银行的家数不减反增。

台湾无疑存在过度竞争问题。但过度竞争本身却不是问题,只要台湾银行之间存在破产倒闭和自由兼并的运作机制,过度竞争问题会因为银行之间的自由兼并行动得到改善,金融资源趋向于流向最适宜其管理的机构管理,由此金融结构可以趋于完善。在90年代初,真正的问题是台湾一般银行中公营银行占统治地位,其特点与大陆的国有银行很相近,业务上不求上进,负责人但求无过,不求有功,难以开展现代化的银行业务(比较周大中,同上,第212页)。到如今,随着台湾银行数目大增,银行之间的竞争空前激烈。台湾那些新银行的要人也部分来自那些公营银行,似乎也应具备公营银行老总们过去那种散漫习气。但是,时过境迁,由于机构林立,竞争过度,很多公营银行的老总们那种散漫习气也都已基本消失,更不用说那些新银行的老总。总之,银行老总们的业务压力很大。

据我的台湾藉朋友何子毅先生介绍,台湾的公营银行,其绩效和结构都相差不多。也就是说,并没有亏损特别严重的、也没有业务特别突出的公营银行。在这种情况下,银行之间(尤其是公营银行之间)的兼并即使发生,其动力源自降低成本、提高效率。但由于尚无金融机构合并法,几家银行(如台银、中信局及土银)酝酿合并,但并不成功,反倒是信合社改制为商业银行者不少。

我国大陆的国有银行占据着垄断地位,似乎也在酝酿合并重组。大陆银行之间的竞争格局与台湾大不相同。一方面,加入世贸和金融全球化要求我国大陆的银行更加壮大强健,即要求我国扩大银行规模,以迎接外国银行的挑战。另一方面,即便外国银行大举进入,其触角在很长时间内可能仍然有限,因为在我国中心城市之外的许多地方,可能仍然得靠我国大陆现有银行的密密麻麻的分支机构提供金融服务。当然,我国大陆银行可以与外国银行合资、合作,或建立战略联盟,反之亦然。目前我国大陆国有银行酝酿的合并重组,由于银行坏帐率高,似乎像是两位浮肿病号之间的"成家"。政府的银行不可能不受到政府干预,不一定可按市场竞争的择优规律沿着优化资源配置的方向实现合并。行政部门指挥下的规模巨大的"拉郎配",其结果可能更加拖累本来业绩就差、体态臃肿的"新郎"和"新娘"。

过去几年,台湾虽然受到亚洲金融危机的影响,但逃过了金融危机的劫难。原因很多:(1)台湾外债少,负债仅为数千万美元;(2)国际收支经常帐长期呈现大幅顺差;(3)外汇存底多,目前达1100多亿美元;(4)中小企业占主体,可灵活调整经营方向,从而有助于确保台湾的经济增长。据太平洋经济合作理事会11月12日消息,预估台湾2000年经济成长率为6.4%,2001年则为6%;民生消费指数(CPI)为1.3%,明年为2.1%。此外,台湾的经济高科技含量可观,在国际分工中,对欧美的加工需求依赖性较大,对东亚和大南亚的加工需求依赖性较低。台湾的企业结构虽然对灵活调整经营方向有利,但是企业的融资结构却不乐观。台湾的大企业过高依赖银行的贷款,中小型企业的资金很多是透过民间借贷。台湾国民党拥有许多企业,与德国继承了东德原德国社会主义统一党(SED)产业的德国民主社会主义党(PDS)一样,两者可以说都是世界上最富裕的政党。亚洲金融危机期间,国民党曾要求银行救助30余家这类企业。这说明台湾有严重的党、政、企不分问题。

但台湾的经济泡沫仍在破灭之中,这也是事实。据伦敦《经济学家》文章,台湾股市自从三月间陈水扁赢得选举以来已经跌了百分之三十五,许多地区的房地产自一九九五年以来已跌到超过百分之五十,若干大财团也都面临偿债困难的问题。台湾的贷款往往是由股票与房地产做为担保。许多人指责台湾银行肯作抵押放款而不肯多做信用放款,这就有些像当铺(周大中,1994年,第212页)。根据台湾媒体报道,亚洲金融危机以来,台湾的经济泡沫开始破灭。随着债务人无法偿债,这些抵押品的价值也大幅缩水。台湾的银行坏帐目前已创下最高纪录,根据政府统计坏帐比率达5%,然而分析家们的看法却是此一水准的二到三倍,保守一些的估计为10%。但是,根据一些邻近国家的经验,如果呆帐率高于15%,就容易发生系统性风险。与此相比,大陆官方机构早就披露过,1996年我国大陆四大国有银行的呆帐率达25%(估计为保守数字)。1997年底我国大陆四大银行资产净值占2.16%(转引拉迪,2000年,第157页)。

金融制度呆帐、坏帐比例高虽是问题,但如果没有《经济学家》杂志的一把火,世人对台湾金融市场的信心就不会受到过多的影响,金融体系就可能在修修补补中照样运转不误。金融体系由金融服务需求者、金融服务供给者和金融市场组成。从资金流动角度看,金融体系由市场、中介机构、盈余部门和赤字部门组成,资金从有盈余的实体通过金融系统流入有资金赤字的实体(博迪,2000年中文版,第22页)。盈余部门供给资金的行为基于一种收回初始资金投入并获取回报的预期,而且预期回报的数目是与投入资金所承担的风险正相关。可见,金融系统的资金流是一种完整的链条,任何一个环节的脱节都会是致命的。支撑金融体系运转的最主要因素是市场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