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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析发现的细石器考古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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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析发现的细石器考古讯息

近年来,人类早期对青藏高原开发成为史前考古学的热点问题之一.青藏高原东北缘为人类最早踏足高原和早期人类活动最活跃的地区之一,受青藏高原自然条件的影响,自晚更新世以来,史前人类3次向青藏高原东北缘扩张的历程均受气候环境变化的强烈约束[7].人类对高原环境的适应是早期人类是否能成功在高原生存的关键,而人类向青藏高原扩张的年代及人类生存与活动方式则是青藏高原早期人类活动研究的核心,野牛沟石器遗址则为此提供了实物证据.

野牛沟石器遗址

青海海西州地域主体为柴达木盆地,北靠山、山、山,属典型的高原大陆性气候.野牛沟位于青海省海西州格尔木市郭勒木得乡西北约70km处的昆仑山的一个峡谷地带,地处昆仑山的入口处.2009年7月,作者在野牛沟三道梁与四道梁之间的奈齐郭勒河北岸的第四台地上发现一处保存状况良好的石器地点,称此发现地为地点Ⅰ.距地点Ⅰ西南约500m处,在地表采集到两件石器,称此发现地为地点Ⅱ.下面分别介绍和描述这两个地点及其石制品.野牛沟细石器地点Ⅰ位于94°14′59.9″E,35°52′59.9″N,海拔为3800m.该地点除发现类型较为丰富的石制品外,还发现两处保存完好的露天火塘遗迹.围绕着两处火塘,分布较为集中的细石器和制作石器所产生的石块废料.火塘保存堪称完好,略高出地表,呈圆形结构,中间微凹.内径约40cm,外径约80cm.对火塘解剖后,表层为0.5~1cm厚的较硬的薄层黄土,下部7~20cm为疏松的灰烬层.火塘内发现数块直径在10~17cm之间的灶石,有的上面尚有灰黑色的烟炱.为了使分析更为真实科学和准确,我们对火塘I周围5m范围内出露在地表的石制品进行了全面采集,还对该火塘进行了地表磁化率测定并采集了部分土质样品.

典型采集物描述

细石器地点Ⅰ共采集到细石核及其坯料10件,岩性均为燧石.6件细石核中,标本QHY2009:01等2件为锥形石核,长度在25cm左右,台面经修整,有剥片留下的石片疤;标本QHY2009:02等4件为半锥体石核,比锥形石核略长,长度在23~32mm之间,台面经过精心修整,台面角在75°~90°之间,有4~6个剥制石叶产生的疤痕.

沉积台地与遗址

年代21世纪初,由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和大学组成的中美科考队在该地区发现了西大滩细石器地点,海拔为4300m.西大滩细石器地点位于野牛沟细石器地点南直线距离约17km处.西大滩细石器地点两个断崖剖面的采样分析表明:在地点Ⅰ的3个冰期沉积台地中,T5的年代介于12600~8100aBP之间,但未发现任何人类遗了纳赤台细石器遗址,共出土100余件细石器.该地点未进行测年分析,发掘者根据考古类型学研究认为应与青海贵德黄河流域的拉乙亥细石器遗址年代相似(该发掘资料尚未发表),即纳赤台细石器遗址年代应在为6700aBP左右.不过我们认为纳赤台地点细石器在类型上与野牛沟细石器更具有共同性,两者在空间距离上更近,也更具可比性.此外,经发掘观察分析后认为,纳赤台地点裸露在地表上的细石器也为原生文化层,而非自然力或人力搬运所致,而野牛沟细石器地点的情况也恰好印证了这个分析.因此,我们认为山口地区细石器的同位素年代应该在7500aBP.20世纪90年代,等人在野牛沟细石器地点东8km左右的野牛沟沟口处的四级阶地上,发现5件打制石器和1块绳纹陶片.顶部热释光年代表明该级阶地形成的最晚年代为距今31.65±1.89ka.本次考察在距野牛沟细石器地点Ⅱ所采集的2个标本(QHY2009:31和QHY2009:32)与崔之久等人在四级阶地上采集的5件石器,在类型学上有着更多的一致性,二次加工技术很突出,有一部分为双面加工,而这种技术特征不属于典型的青藏高原细石器传统,应属于更新世晚期青藏高原的细小石器传统.而与这种细小石器传统相呼应,野牛沟地点Ⅰ的细石器传统则显示出文化上的一种延续.

石器特征与遗址临时性

野牛沟细石器地点的火塘从地面上可以观察出直径80cm左右的圆形结构,两个火塘相距7m左右.经解剖,火塘灰烬厚度在20~7cm之间,灰烬层很疏松,不见炭粒和其他包含物.目视观察似为草本植物的灰烬.其周围有些大小不一的石块,最大者在15cm×8cm左右,估计作为灶石支垫炊具所用.21世纪初,由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和古人类研究所、中国科学院青海省盐湖研究所,以及亚利桑那大学等组成的科考队在青海湖畔也发现了全新世初期的食物搜寻者的火塘,火塘灶石较大,其原始结构保存尚好,而且火塘周围除了石器,还有动物骨骼.而野牛沟细石器地点火塘的临时性更为明显,其使用时间似乎更短.野牛沟地点发现的细石器制品主要石料为石英、水晶、燧石等,附近还发现有砂岩石块,我们认为是加工石器过程时所使用的加工工具及所产生的废料.据表1的器类统计,作为加工工具的各种石块高达80%,其中砂岩的数量最多,这可能是由临时加工的权宜性所致.且细石器制品种类较单一,只有石核、石叶以及简单的刮削器,组合简单,也显示了遗址的临时性.其技术特征为间接或软锤剥制石叶,不见较为定型的或清晰的二次修理,即二次加工的技术特征极不明显,这与更新世晚期细小石器中发达的二次加工技术形成鲜明对比;但又与普遍见之于藏北高原的缺乏修理的石叶有着共同之处,从而为该地区缺乏地层的细石器时代确认提供了参照框架.这次在野牛沟细石器地点Ⅰ和野牛沟细石器地点Ⅱ所采集的石器与上述细石器形成对比.地点Ⅰ的二次加工不发达,而地点Ⅱ所采集的石制品中不仅有细致二次修理的疤痕,而且有的还是两面加工,而后者是欧洲旧石器时代中晚期的典型石器制作技术,如藏北色林错发现了35kaBP的石器,研究者认为“其类型到技术都表现出浓厚的欧洲旧石器中期(相当于晚更新世早期,年代不晚于35ka)文化风格”.两面加工技术同时还见诸青藏高原更新世晚期的其他地点中,有的学者认为这是“跨喜马拉雅”传播的欧洲石器技术和风格.但发展到野牛沟细石器地点Ⅰ时,两面加工和二次加工的技术传统似乎开始式微,而那种新出现的无二次加工特征的石叶或细石叶作为主流普遍见诸青藏高原.这被学者们认为是全新世初随机或季节狩猎者们对环境变迁的应对.

环境变迁与人类活动方式

考古学家采用中程考古学理论的模拟方法,量化了的人口密度作为狩猎采集者生计选择的标准,认为当一个地区人口增多,狩猎和植物采集经济均难以支撑生计之时,寻找新的资源便成为解决资源不足的主要途径.寻找新的资源就是食物搜寻(foraging),一方面是对资源的强化利用,即对动植物的扩大利用,包括动植物的驯养,小型动物的猎获等;另一方面是扩大或开拓食物搜寻的范围和地区.反映在考古学文化上,便是石器的细小化和细石器的出现.因为长距离的食物搜寻或小型动物和禽类的猎获,远程工具如箭镞和工具的细小化便势在必然,从而适应长距离的移动迁徙.这就是考古界所谓的发生在更新世末至全新世初旧石器时代末期的“广谱革命”(BroadSpectrumRevolution,简称BSR).“广谱革命”认为从旧石器时代中晚期开始,随着气候和自然环境的恶化以及人类狩猎活动等原因,大型动物种类和数量不断减少,人类便从猎获大型动物逐渐转向小型动物.对小型动物(包括水生动物和飞禽)的猎取逐渐成为人类主要的生存方式.我国北方与细石器相伴的动物群是前郭动物群,14C年代在9800~7800aBP之间,主要有草原兔(lepusto-lai)、松鼠(sparmophilusdauricus)、大仓鼠(cricetulustriton)、鼢鼠(myospalax)、獾(meles)、野马(equusprzewalskyi)等动物物种.青海贵德黄河流域拉乙亥细石器遗址出土的动物种属有环颈雉、鼠、兔、沙鼠、喜马拉雅旱獭、狐羊等,几乎也都是小型动物.这说明“广谱革命”时期对小型动物的猎取,同样是我国全新世初期所发生的事件,青藏高原亦然.不过青藏高原史前“广谱革命”搜寻猎获的动物并不一定是小型动物.目前的考古资料显示,青藏高原发现的最古老的人类遗迹的时代在30~40kaBP,也就是史前“广谱革命”时期,青藏高原才被人类所开发.此时的青藏高原也当不乏诸如野牦牛、野骆驼、野驴、野马一类的大型动物,所以野牛沟细石器遗存的居住者当时应该有着更多猎物种类的选择.比较我国其他同类细石器遗存,野牛沟细石器地点I中有4.7%的石片或石叶(图,从而构成野牛沟细石器特点之一,同时也是整个青藏高原的细石器特征之一.虽然我们目前还缺乏资料证明这种石片或石叶与青藏高原食物搜寻者们猎获大型动物的生活方式有关,但作为对环境的适应,它们当与青藏高原食物搜寻者们的生产和生活方式相关联.

人类在全新世先后进入了新石器时代,以温暖湿润为特征全新世气候变化不断为冷干气候事件和弱季风事件所打断,特别是约8,6kaBP以及4kaBP左右的3次气候突变对人类人类社会发展产生了重要的影响,成为世界上许多地区全新世人类演化史上的重要转折点,对世界古文明兴衰具有重要的推动作用.由于青藏高原具有全球独一无二的自然地理环境,极端的气候环境条件对人类活动的制约作用更为明显,人类在高原生存与扩散表现出不连续性.青藏高原东北缘是人类最早踏足高原和早期人类活动最活跃的地区之一,而昆仑山山口地区所处的地理位置,加之此间所发现的从旧石器晚期石器的细小化、细石器,直到青铜时代灰烬层与岩画等史前遗迹,说明自古以来,这里都是通往青藏高原腹地的交通要道,也是人类活动活跃的地区.该地区有时间序列关系的考古发现及其时代的确定,为藏北高原腹地缺乏年代的同类考古学资料比较提供了参照.随着全新世大暖期(Megathermal)的环境改善,青藏高原地区植被景观表现在分布高度上移及森林扩大,湖泊水面扩张,湖水变淡,高原泥炭发育,冰川退缩,多年冻土退化,一些高海拔地区也演化成适于更多动物生存的半荒漠地区.草场在很大范围内得以扩展,尤其是在河谷地带.森林扩展也意味着动植物得以向高纬度或高海拔地区迁移.此时人类自黄土高原“随机游动”到青藏高原,以寻求更为广阔的生存空间.野牛沟细石器地点应该就是史前“广谱革命”时期人类扩大食物搜寻范围所留下的遗存.该地点单一或权宜性的石器以及火塘的临时性等特征,充分说明该遗址居住者同样是季节性或临时性的食物搜寻者,细石器特征说明他们是不断游动的捕获动物的猎人,表明从更新世晚期到全新世早中期,游动至此的主要是以采集狩猎为目的的随机或季节性食物搜寻者.20世纪90年代西大滩的青铜时代灰烬层中发现牛(Bisonsp.)和狗(Canis)遗骨,表明全新世晚期,亦即青铜时代以后,该地区成为游牧者的季节性牧场.

本文作者:汤惠生周春林李一全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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