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金兰湾建设和南海平衡战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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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提要：越南金兰湾是南海地区的重要战略港口。自2002年收回金兰湾以来，越南在金兰湾进行了一定的经济开发，同时将其打造为越南海军的主要基地。2016年3月，金兰国际港建成开港，至10月已有包括中、美、法、俄、印、日、新在内的多国军舰到访。金兰湾已经成为越南推进军事现代化，开展等距离外交的重要支点，凸显了其在南海的“平衡”战略。面对越南的南海“平衡”战略，我国要采取“再平衡”措施，通过岛礁建设与海军力量削弱金兰湾的战略价值，通过军事政治经济等综合措施抑制越南的民族主义冲动，在坚决维护南海主权的同时避免问题复杂化。
中国海军第二十三批护航编队的湘潭舰、舟山舰和巢湖舰于2016年10月22日至26日访问越南金兰湾。此前的2016年10月2日，美军潜艇补给舰“弗兰克?凯布尔号”和导弹驱逐舰“约翰?S?麦凯恩号”对越南金兰国际港进行了访问，这是越战后美国军舰首次访问金兰湾。自今年3月8日金兰国际港开港以来，除了中美之外，已有新加坡、日本、法国、印度、俄罗斯的多批军舰到访，金兰国际港已经成为越南开展军事外交的重要支点，凸显了其南海战略的多元与平衡特性。马汉的海权理论主要由海军、海运、驻泊体系三环构成，重视港口的作用，马汉认为军舰或者商船一旦离岸就需要一些能供平时贸易与补给的港口，如果要维护海运线的安全就必须在沿途设立海军站，如果要控制某些重要海域就必须在附近谋求若干战略据点，而获得这些港口的主要手段是开拓殖民地。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受到非殖民化运动的冲击，海权国家很难再以殖民地的形式来控制海外战略港口，希望通过海外军事基地来控制战略港口与海上通道，菲律宾的苏比克湾一直是美国在南海围堵中苏、干涉印支的战略支点，而金兰湾也在八十年代成为苏联南下战略的重要支撑。冷战结束后，东南亚国家从两极对抗的阴影中解脱出来，在民族主义与国内经济发展需要的双重推动下，希望域外大国撤除军事基地。在此种背景下，美国于1992年撤离菲律宾苏比克湾，俄罗斯也于2002年撤离越南金兰湾。近年来，东南亚的海上战略格局再次发生重大变化，南海主权争议与中美战略竞争的叠加使得南海周边重要港口的战略意义再次凸显。与围绕海洋的历次大国竞争不同的是，南海周边的许多战略要点如金兰湾、苏比克湾等目前掌握在越南、菲律宾等中小国家手中，利用优越的地理位置在大国竞争中追求自身国家利益成为他们的共同选择。越南对金兰湾的开发利用就是典型例证，本文将通过对越南建设开发金兰湾现状的梳理，透视越南在南海的平衡战略，最后提出我国的应对措施。
一、金兰湾的历史与地理概况
金兰湾位于越南东南海岸突出部，濒临南海，地处东南亚中心地带，扼巴士海峡至马六甲海峡的海上通道，战略地位重要。金兰湾南北长32公里，最宽处16公里，一般水深12－24米，出口处有平巴、昏祖等岛作屏障，易于布防，港区宽阔，可以容纳4万吨以下舰船百余艘。军港和基地位于海湾东岸的金兰镇，西岸的巴巍为军民两用港，还有外港平巴港。①金兰湾地理位置重要，港口条件优越，法国殖民者早在19世纪就在此处建立了海军设施与堡垒。1905年4月，驰援远东的俄罗斯舰队在金兰湾进行补给休整，金兰湾的战略价值在更大范围内获得了关注。二战期间，日本占领了金兰湾，将其作为在东南亚进行军事活动的重要基地。②金兰湾真正受到全世界的瞩目是在越南战争期间，1965年6月，美国派出陆军工兵在金兰湾登陆，至年底已经有7500名工兵在金兰湾日夜工作。美国计划在金兰湾修建一条有一千米长、二百五十米宽的码头，一座远东最大的飞机场，拥有一万英尺长的跑道，可供大型喷气式飞机起落和各种军事设施，如巨大的兵营、储藏库、军火库、油库等。③美国希望将金兰湾打造成控制越南东南海岸的重要据点。美军金兰湾基地的运行从一开始就受到多种因素干扰，一方面，金兰湾周边地区被越共所控制，时常受到炮击袭扰;另一方面，金兰湾的港口条件在扩建后依旧相对有限，不能满足美军的运输需要。①随着尼克松政府实施战争“越南化”政策，美国于1972年将金兰湾移交给南越政府使用，1975年4月，在越南南北统一的最后攻势中，金兰湾被越共解放。②从1975年开始，苏联就觊觎金兰湾的使用权，越南一开始并不愿意将金兰湾移交给苏联使用，但随着中越关系的恶化，越南寻求建立与苏联更紧密的同盟关系。1978年底，《苏越友好合作互助条约》签订，随后苏联与越南就金兰湾问题签订了秘密协议，苏联获得了金兰湾25年的使用权。苏联获得使用权后，修复了金兰湾的一些设施，同时设置了大型情报搜集中心，先后部署了米格－23、图－16、图－95、图－142等飞机，并派遣海军舰艇常驻。金兰湾成为苏联最大的海军军事基地之一，成为苏联向南进击印度洋，向北钳制中国与日本的重要战略据点。苏联解体后，俄罗斯大大减少了在金兰湾的军事存在，但依旧珍视这一基地的战略价值。越南在冷战后急于收回金兰湾，主要有两大原因，一方面，越南认为金兰湾可以改造成商业港口，创造巨大的经济价值;另一方面，俄罗斯在金兰湾部署的军事力量极为有限，越南认为无法起到威慑中国的作用，在中俄关系升温的大背景下，也不能指望俄罗斯在中越交恶时发挥什么作用。因此，越南在金兰湾续租谈判中开出了俄方无法接受的租金，俄罗斯最终于2001年决定在2002年提前撤出金兰湾，金兰湾的使用与开发权利再次回到了越南手中。③
二、金兰湾的民用开发现状
越南从俄罗斯手中收回金兰湾使用权的重要考虑是对金兰湾进行经济开发，十多年来，越南在金兰湾建设开发了一系列民用商业设施。越南在金兰湾的民用开发主要集中于金兰湾西岸，2011年10月，越南在金兰湾西岸设立了庆和省金兰市，从2000年－2010年这一地区的GDP年均增长率高达12.25%。④ 2005年－2009年，越南在金兰市东北方向，金兰湾的西北岸，即图1中的1号地区，建设了占地50公顷的船厂，船厂具有制造万吨级船舶的能力。但此船厂似乎并没有完全完成建设，自2009年后厂区就基本没有新的建设，留下大片待开发土地。2012年，曾有消息称，日本大岛造船厂将在金兰湾投资1.8亿美元新建占地304公顷的船厂，将能制造5万吨级的船舶，但此后这一项目因为征地问题而胎死腹中。2014年时有传言说三星集团有意取代大岛造船接收船厂项目，但至今也没有进一步的消息。①在金兰湾西岸中部的突出地带，即图1中的2号地区，原本就有军民两用的小型散货码头及渔船码头，从2003年开始，散货码头就开始扩建，从100米长发展到300米长。从2011年开始，在散货码头的西部又开始建设新的油气码头，目前还没有完全完工。此外，在油气码头与散货码头间已经平整出一块空地，尚不能判断最终的用途。在金兰湾西岸的中部，即图1中的3号地区，在2009年左右修建了类似水泥厂的工厂，并建设相应的港口设施。在金兰湾西岸的南部，即图1中的4号地区，在2014年通过填埋养殖水塘平整了大约25公顷的土地，但也没有见到进一步的开发。除了金兰湾沿岸外，越南还对金兰机场进行了民用开发，芽庄－金兰是越南规划的6个国际水平旅游胜地之一，金兰机场是进出芽庄－金兰地区的主要空中通道。金兰机场自俄罗斯撤出后就准备扩建为民用机场，2004年开始接受民用航班，从2010年开始接受国际航班。越南政府还正在通过与私有资本合作的方式投资2.12亿美元扩建金兰机场，2号跑道已于2015年动工修建。①2015年12月，金兰国际机场迎来了当年到芽庄－金兰地区所在的庆和省旅游的第400万名游客，②已经成为越南发展旅游业的重要交通枢纽。自俄罗斯2002年撤出金兰湾以来，越南对金兰湾进行了一定的民用开发，但金兰湾所在的庆和省并不是越南经济的重心地带，金兰湾作为民用港口缺乏腹地，其发展远远不能与红河三角洲的海防港与湄公河三角洲的胡志明港相比。目前，金兰湾的民用港口既缺乏集装箱装卸能力，也难以容纳数万吨级的远洋货轮，其定位只能是服务本地与国内贸易，无法在对外贸易中发挥巨大作用。另外，金兰湾内的水域、岸线、机场相对紧张，民用开发与军事用途有所冲突，过多的商业活动也会对军事活动造成干扰，而金兰湾作为军港的独特价值是越南其他港口不可取代的。因此，越南在今后对金兰湾的使用中，依旧将采取军事用途为主，民用开发为辅的策略。
三、越南海军及主要军港概况
越南海军是一支典型的近岸海军，目前划分为四个海区，第一海区负责北部湾沿海，指挥部驻海防;第三海区负责中部沿海，指挥部驻岘港;第四海区负责中南部沿海，指挥部驻金兰湾，第四海区合并了原第二海区，是越南海军的重心所在，也是侵占我南沙岛礁的主力;第五海区负责暹罗湾沿岸地区，指挥部驻富国岛。③越南的主要军港有海防港、岘港、胡志明港、金兰湾等。海防港位于越南首都河内下游约100公里，是越南最重要的对外贸易港口之一，年吞吐量已经超过3000万吨，同时具备一定的造船能力，下龙造船公司可以在荷兰达门造船集团的设计、装备、资金支持下制造500吨级登陆舰，并向外国出口。①但海防港位于河口，泥沙淤积严重，航道与泊位有限，且商业繁忙，作为主要军港使用有诸多限制。岘港位于越南中部，在越南战争时就是美军的重要港口，岘港机场部署了越南海军航空兵主力的数十架苏－22攻击机，但离我国海南岛过近，离南沙群岛较远，只部署了小型舰艇。岘港的船舶修造能力较为有限，需要依靠浮船坞完成舰艇的日常维护保养。胡志明港位于胡志明市市内，紧临巴山造船厂，巴山造船厂可以容纳越南海军1000吨级的别佳级轻型护卫舰入坞修理，也可以在俄罗斯的技术支持下建造500吨级导弹艇，是越南海军规模最大、技术力量最强的修造船基地。②但胡志明军港目前已被繁华的市区包围，发展空间有限，无法进行大规模扩建。近年来，越南着力推进海军现代化建设，向俄罗斯订购了“猎豹”级轻型护卫舰与“基洛”级潜艇，在俄罗斯的技术支持下自行建造“闪电”级导弹艇，并正在与荷兰洽谈购买“西格玛”级轻型护卫舰。③这些新型武器装备需要由设施完善的军港来容纳，金兰湾战略位置优越，基础较好，被越南选中为主要海军基地。
四、金兰湾军港的建设现状
2009年以来，越南在金兰湾进行了军港建设，完善了军港设施，扩大了军港的容量，将其打造为越南海军的主要基地。目前，越南海军驻金兰湾的主要单位有第四海区司令部、海军潜艇第189旅、第954海军航空兵旅、若干水面舰艇部队，此外越南四号渔政队也驻扎在金兰湾。④金兰湾是越南侵占我国的南沙岛礁的重要基地，越南不仅通过金兰港向南沙岛礁输送给养，还从金兰湾出发到我国南沙群岛进行节日慰问、选举投票等“宣誓主权”行动。⑤驻扎了越南海军新锐舰船的金兰湾在越南军事外交中也扮演了重要角色，2014年11月越南海军首访印尼、文莱、菲律宾三国即从金兰湾出发，越南海军还以金兰湾为基地在南海周边与东盟国家举行海上联合军事演习。①当前金兰军港主要由三部分组成，图2中的2号地区在越战时就开辟为码头，但后来逐渐被废弃，经过2009年左右至2014年的建设后重新启用，有两段分别长为200米、120米的栈桥，可以停泊登陆艇与小型后勤船只十余艘。图2中的3号地区是金兰湾停泊水面舰艇的主要地区，拥有三段200米长的栈桥，还有若干岸边泊位，三段栈桥中间的一段是继承自俄罗斯金兰湾基地的，北部的一段是在2005年－2009年间新建的，南部的一段是2009年－2011年间从较小的栈桥扩建而来。越南还在岸上新建了营房、防空阵地、环岛公路等设施。这里主要停泊了越南全部的两艘“猎豹”级轻型护卫舰，十艘左右500吨级导弹艇，有时还会停靠“别佳”级轻型护卫舰，这些舰艇是越南海军主要的水面舰艇力量。目前，还有2艘“猎豹”级在俄罗斯建造，即将交付越南海军，未来也会部署到金兰湾②。除了越南海军的军舰之外，越南的渔政船只与医院船也会在这里停靠。图2中的4号地区是金兰湾停泊潜艇的主要区域。九十年代末，越南就从朝鲜购买了微型潜艇部署于金兰湾。①
2009年，越南与俄罗斯签订了引进6艘“基洛”级潜艇的合同，随后就着手在金兰湾建设潜艇基地。选定的潜艇基地原址有2段200米的栈桥，但因为岸边的水深不够，越南进行了8－9公顷的填海作业，通过延伸与新建结合的方式，建设了一段250米，两段150米，一段100米的栈桥，可以容纳全部6艘“基洛”级潜艇与配套的一座浮船坞。越南订购的6艘“基洛”级潜艇中的第5艘已于2016年2月在金兰湾交付，2016年年内将获得所有6艘潜艇。②图2中的1号地区是金兰机场，除了建设第2跑道之外，金兰机场在美军废弃设施的基础上建设了新的维护支持设施，并部署了卡－28直升机。③这些卡－28直升机应该是归属于新近驻扎在金兰湾的第954海军航空兵旅，未来将配属还在俄罗斯建造的反潜型“猎豹”级轻型护卫舰使用。④随着越南海军能操作直升机的舰艇的增多，还会有更多直升机进驻金兰机场，至于未来是否会有固定翼飞机进驻金兰机场还有待观察。总的来看，金兰湾军港经过越南多年的建设，已经焕然一新，可以满足越南海军的使用需要，成为越南在南海行动的重要支点。但我们也不应该过高估计越南金兰湾建设的战略影响。首先，战略意义是相对的，在金兰湾最受世界瞩目的八十年代，其作为苏联扼太平洋与印度洋要冲的唯一据点，战略价值极高。但在今天的南海局势中，金兰湾对越南而言只是一个合适的港口，对美国而言也仅仅是可能纳入区域基地网络中的一个结点，相对重要性大大下降。更为重要的是，我国在南海进行的填岛建设已经在很大程度上削弱了金兰湾的战略价值。永暑礁、渚碧礁、美济礁离金兰湾分别只有480公里、550公里、730公里，⑤这三座形成犄角之势的岛礁比金兰湾更靠近南海主航道，设施更加完善，甚至面积也更大。其次，受制于越南整体的经济与工业水平，金兰湾军港缺少必要的舰船维护与修造设施，其港口作用是不全面的。最后，驻泊体系仅仅是海权的一环，越南海军舰队的实力依旧相当有限，难以真正发挥金兰湾军港的战略影响。正因如此，越南在推进自身军事现代化的同时，也积极谋求将域外大国海军引入金兰湾。
五、金兰国际港的建设与开发
自2002年俄罗斯撤出金兰湾之后，关于俄罗斯或是美国重返金兰湾的传言就不绝于耳。2016年3月8日，金兰国际港正式开港，给这些传闻画上了句号。2016年10月，越南外交部发言人再次重申，越南不会允许任何国家在其领土上设立海外军事基地。①2016年7月的金兰国际港准则中也规定，外国舰船只有获得越南政府的许可才能停靠金兰湾。②金兰国际港从2012年年底开始建设，目前已经在图3的1号地区建成了一期工程，投资达8900万美元，拥有600米长的栈桥与800米长岸边泊位，据称最大可以容纳11万吨的船只，每年接待能力达185艘。金兰国际港还建设了供船员休整、娱乐的岸上设施。金兰国际港的2期工程正在推进过程中，可能在图3中的2号地区，将有两段250米长的栈桥。金兰国际港的建设一方面为越南在金兰湾接待外国军舰提供了物质条件，一方面将接待外国船只的港口与本国军港分开，在政治与军事上都有莫大的便利。越南国家主席张晋创在出席开港仪式时表示，“金兰国际港项目的主要任务是接待军用舰船、国际客船;在金兰湾军事基地提供海运服务;加强与国际海军力量的关系，提高越南在地区和国际舞台上的地位;确保船舶安全运行;为建设和平、稳定的东海(即我国南海)地区做出贡献”，并强调“建设金兰国际港的目的是在更广范围更高水平融入国际社会的背景下推动国家向前发展，同时落实越南多样化、多边化的外交政策。”①张晋创的此番讲话有两方面内涵，首先，是越南希望借金兰国际港的开放将区域外大国引入南海，将南海主权争端国际化;其次，越南此次开放金兰湾将把基地的使用权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来到金兰湾的各国军舰都只是越南服务的接受者，越南也不会赋予某一国家在金兰湾的特权。金兰国际港的开放将是多边化的，越南不会依赖某个大国，将独立自主地追求国家利益。越南对金兰国际港的运用，迄今为止遵循了上述原则。自金兰国际港3月8日开港以来，已经有多国多批船只到访。2016年3月17日，新加坡军舰第一个到访金兰国际港。日本海上自卫队的军舰于4月12日、5月30日两次造访金兰国际港。5月2日当天同时有法国军舰与俄罗斯军舰访问金兰国际港。5月30日，印度军舰抵达金兰国际港进行友好访问。②到访金兰湾的国家既包括新加坡这样的区域内国家，也包括日本、印度在南海问题上跃跃欲试的区域外国家，也包括法国、俄罗斯等与越南历史渊源深厚的大国。10月，美中两国的军舰相继访问金兰国际港，最深刻地体现了越南的平衡政策。美国学者认为，越南希望在中美间维持平衡，既不希望激怒中国，也无法摆脱中国，因此只要与美国的关系有所发展，就会回过头来向中国示好，进行平衡。③金兰国际港目前主要接待军舰，但也兼顾旅游业，金兰国际港在2016年9月接待了首艘游轮———“海洋神话”号，船上游客主要来自中国。①越南希望引入区域外国家搅乱南海局势，但也不希望过度刺激中国，恶化中越关系，在金兰湾的开放问题上是十分慎重的。以日本自卫队4月12日对金兰湾的访问为例，首先，日本海上自卫队原本计划第一个到访金兰湾，但越南在3月中旬突然把新加坡舰艇访问的目的地从岘港改成了金兰湾，使新加坡海军第一个访问金兰国际港;其次，在日本海上自卫队访问金兰湾时，越南派出了军衔较低的军官进行接待;最后，日本海上自卫队此次访问东南亚的完整编队包括一艘亲潮级潜艇，但越南没有邀请潜艇访问金兰湾。②
结论
越南试图利用金兰湾的重要战略位置与优越港口条件，在南海地区推行“平衡”战略。越南的南海“平衡”战略是多层次的。首先，越南希望推进自身的军事现代化，平衡中国海军力量发展与美国“重返亚太”带来的影响，因此越南将地理条件优越的金兰湾选为海军主要基地，一方面进行较大规模的军港建设与整修，一方面向外采购轻型护卫舰与潜艇部署于此。其次，越南希望在围绕南海展开的大国角逐中实施平衡战略，左右逢源，最大化自身国家利益，因此，越南修建并开放了金兰国际港，通过金兰湾优越的战略位置与巨大的战略象征意义吸引各国军舰到此访问，开展等距离的军事外交。越南在引入域外大国的同时，特别注重平衡中越关系，越南学术界认为越中关系是越南外交的重要支柱，需要同中国有效管控纠纷，推进多方面的务实合作。③再次，越南注意平衡其在南海的战略追求与国家的领土主权完整，虽然努力利用金兰湾吸引域外大国介入南海争端，但始终牢牢把握对金兰湾的绝对控制权。最后，越南注意平衡政治安全政策与经济利益的关系，一方面把金兰湾打造成主要的海军基地，另一方面又重视对金兰湾的经济开发，特别是着力发展旅游业。越南的南海“平衡”战略将对中国造成多重影响。第一，“平衡”战略反映了越南政府理性务实的决策取向，这从长远来看将增进南海局势的稳定性;第二，越南试图通过“平衡”战略吸引域外大国介入，将增强南海局势的复杂性;第三，越南试图通过自身军事现代化平衡大国在南海的军事存在，可能会引发地区军备竞赛，增强南海局势的风险性。面对越南的“平衡”战略，我国要采取“再平衡”措施，对越南的南海战略进行主动塑造，争取在积极维护南海主权的同时消解越南“平衡”战略的消极因素。在军事层面，我国一方面要持续开展对越军事外交，加强两军交流，在释放善意的同时探索建立海上冲突控制机制;另一方面要进一步完善南海岛礁设施，增强在南海的常态化军事存在，平衡削弱金兰湾的战略价值，既对越南进行威慑，又有效降低金兰湾对域外大国的吸引力。在政治层面，着力推动两国尤其两党交往，强调共同的亚洲价值观，有效平衡外来的意识形态冲击。在经济层面，一方面积极推动越南与中国的深度经济合作，另一方面通过消极的经济制裁惩罚越南的越界行动，让越南自己在经济发展还是全面对抗间进行选择，平衡越南在南海问题上的民族主义冲动。摩根索指出“地理条件是国家权力的最稳定构成要素。”①试图凭借地理优势谋求国家利益的南海周边国家远不止越南一个。新加坡通过提供樟宜基地成为美国在南海地区的重要盟友。阿基诺三世政府时期，菲律宾通过向美国提供军事基地换取了军事援助与在南海问题上的支持。杜特尔特上台后迅速抛出了“美军撤出菲律宾”的问题，这背后可能有菲律宾的双重战略考虑，既希望借此改善与中国的关系，同时也提高对美国的要价。中国在围绕南海中的大国竞争中的优势在于，南海诸岛是我国的固有领土，我国不需要借助第三国就在南海有天然的战略立足点。更为重要的是，我国在强大综合国力的支撑下通过填岛行动在南海已经构建出新的地理优势，大大削弱了南海周边国家利用地理优势实施“平衡”战略的筹码。面对南海诸国的“平衡”战略，我们没有必要做出激烈的反制，只需要做好冲突控制与危机管理，进一步加强维护南海主权的军事存在，更重要的是做好国内的经济政治社会发展，通过内生力量使战略“平衡”的天平向我们进一步倾斜。
作者：王振；徐亮 单位：南京大学国际关系研究院；中国南海研究协同创新中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