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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构成主义“主张把抽象带进一种最后的几何简化中去”,“构成象征了组织视觉新规律的原则和过程”[3]。这种探索在包豪斯转化为现代设计语言:寻找色彩、形状、空间、材料之间构成关系成为设计语言的核心内容。抽象形式语言在现代艺术的探寻,目的为了承载和表达人类内心情感的世界[4],而蒙德里安的纵横几何简化表达,把它引向了高度理性的美学。因而从本质上来讲,这种高度理性的抽象表现,从诞生开始就没有表现出本质上的“冷漠和情感缺少”。来源于数学关系的理性美对人类的吸引力从来没有消失过:在古希腊时代毕达哥拉斯就认为“数是万物之本源”,古希腊人以数例比例关系来创造的雕塑,形成一种似乎永恒的理想美;这种美在现代艺术中后印象派的修拉的《大碗岛的星期天》中以精确的方式存在,也更存在于风格派蒙德里安的《海堤与海构成十号》的哲学思考中。遵循理性主义、利用数例关系所发展出非常丰富的图形,所引发对内心情感的表达,是可以非常纯粹而强烈的。而在现代主义设计中,这种设计语言成为可以提供适应工业化大生产和实现设计民主观念的一种恰当形式,在本质上是现代社会生活方式一致的。
形成平面设计国际主义风格最重要的核心人物西奥•巴尔莫(TheoBallmer)在包豪斯作为学生的时候,就努力把荷兰风格派的特点引入设计中。例如巴尔莫受风格派的代表人物杜斯伯格的观点影响深刻,后者在《坚实艺术宣言》(manifestoofArtConcret)中提出“要采用单纯的视觉元素——简单的几何形体和色彩,来组成以数学计算安排的结构”[5],巴尔莫的平面设计采用方格网络的方法,强调数学计算后的工整、规范、完美的特点,利用完全的数学方式来进行设计。
一、理性主义在早期国际主义平面设计的丰富表现
时至今日,国际主义平面设计风格依然是视觉传达领域最普遍的一种风格;但是,它也是遭到最多非议的一种风格。然而,当我们探究早期国际主义平面设计大师作品中,他们利用数学的理性主义美学所创造出非常丰富多变、却具有高度传达功能性的作品,让我们不禁要重新思考在这场反对国际主义平面设计风格的战争中,究竟真正应该反对的是不是理性主义?在20世纪50、60年代的著名国际主义平面设计师如阿尔明•霍夫曼(ArminHofmann)的作品中,我们几乎看不到刻板、单调,而是被其丰富多变、具有神秘理性主义而又能准确传达概念的图形所吸引。阿尔明•霍夫曼的《Beethoven》音乐海报[6],以永恒的黄金分割点为基础所形成的不同半径的几段弧形排列,形成一波波排山倒海般的气势,以一种高度理性的方式所创作的图形,来表达贝多芬交响乐中汹涌澎湃的情感。在某种程度上,这种抽象的图形成为更能表达音乐作为抽象艺术的图形语言。随着后现代主义平面设计的发展,以理性主义的网格关系为基础,加入历史的、民族的装饰元素、象征符号成为国际主义平面设计的一个新探索。日本著名平面设计师田中一光的《NihonBuyo》(《日本舞者》)的表演艺术海报,是最能体现发展国际主义设计风格的理性美学在民族本土化的一个案例。从众多的早期国际主义设计大师作品,以及对理性主义在现代平面设计的源头探索中均可以看到,国际主义平面设计风格的日渐式微,并不代表了平面设计中理性主义的消逝,而是机械化大生产和商业环境驱迫的环境中,设计师创作思维懒惰的表现,从而使得国际主义平面设计风格逐渐变成单调、刻板、枯燥。
二、后现代主义平面设计中对理性美学的重新估价
即使在这个后工业时代,荷兰风格派的理性主义在当代艺术创作中依然具有无限的吸引力,很难说为什么早期国际主义平面设计的理性主义不会焕发新的探索内容?我们需要对现代主义之后的各种平面设计流派中理性主义的适应性重新估量,这里主要针对后现代主义平面设计进行探讨。后现代平面设计中作为一个设计运动流派[7],兴起于20世纪70年代,它似乎包括了各种不同的甚至是截然相反的观念、流派、风格特征,但都把矛头指向一个共同的对象——现代主义设计。当然,作为现代主义设计发展极端化的国际主义设计风格,更成为后现代主义直接强烈反对的敌人。美国建筑师罗伯特•斯特恩(RobertStern)在他发表的《现代主义运动之后》提出后现代主义设计重要理论基础,他把后现代主义定义为文脉主义(Contextualism)、隐喻主义(Allusionism)和装饰主义(Ornamentalism)三种特征[8]。在狭义的后现代主义平面设计中,这三种特征体现为主张大量采用历史的装饰手法来达到视觉上的丰富,并且以设计元素的符号象征来暗示含义,不仅在形式上产生视觉上的联想,甚至能达到引起人们的情感共鸣的效果。例如后现代平面设计中的一个流派——纽约“里特罗”派(Retro)的核心人物PaulaScher,主张“对历史风格与历史文化的重视,利用历史遗产来处理现代设计的问题”[9]。在她的设计实践中,利用欧洲的传统字体图形,引起人们在历史文脉中的情感联想。
在后现代主义平面设计中,非常重要的一个宣言就是要打破国际主义平面设计的理性秩序,提倡一种达达式的混合、无序、拼贴。这在早期创作上是思想观念上的突破,它代表了某些先锋设计师对于现代主义之理性主义美学的敌视和宣战,他们创作出了非常具有新美学意义的作品。但发展到了后期,却发展为形式主义的装饰——某种程度已经沦落为电脑技术所导致的一大批混乱元素的拙劣堆砌。在电脑设计软件的帮助下,剪贴、扭曲、混合、错乱已经人人可造,企图以混乱获得注意力,但在一片喧嚣中却屡屡以失败告终,大量无传达能力的作品出现。当这种曾经具有强烈反抗意识的方式一旦在电脑技术的辅助下成为泛滥成灾的表现时,它所具有的革新性就死亡了,这种形式逐渐为人所厌烦,充斥满目的混乱无序,它和国际主义后期的表达同样得到了“千遍一律、单调枯燥”的评价。
所以,在这样的社会环境背景中,混乱的后现代主义设计的回归点,可以是重新寻找现代主义设计和国际主义设计的特有的理性主义秩序内涵。在这个以0、1二进制为语言的数码技术盛行时代,笔者认为理性主义美学必然有其作为核心存在的价值。但这种理性主义美学,不再是后期国际主义的单调枯燥,它应具有早期国际主义平面设计风格的丰富性。这种丰富性,今天已经以数码技术的复杂性来实现,呈现出更加丰富复杂的秩序性形式。它是加入了更复杂数学逻辑关系的理性主义美学,而不再是一种国际主义平面设计简单的数列比例关系,设计师可能无法理解其背后的数学原理,却可以在电脑软件辅助下设计出新时代的风格。例如在当代荷兰设计组合Thonik的作品中,它既体现了荷兰风格派的简洁、早期国际主义平面设计所具有的理性美学和功能主义,又具有后现代平面设计所推崇的装饰和隐喻,引发个人的情感共鸣和趣味。当后现代主义设计的装饰和隐喻符号元素、解构主义的颠覆挑衅、新现代主义的重新诠释层出不穷之时,作为中国设计师,我们从来就不缺少民族装饰母题和历史文脉,为难的却是经常无从找到一种适合当代生活状态的设计语言来重新表达。也许,重新思考现代主义平面设计所具有的理性主义内涵,对我们意义深远!
作者:李柏英单位:复旦大学上海视觉艺术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