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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研究是一个极富争议的领域,它与一系列社会理论有联系,包括马克思主义、结构主义、后结构主义、女性主义以及后现代主义。当代文化研究的起源可追溯至1950年代,与Hoggart、Williams等人的作品有关。这些早期的著作探讨了英国工人阶级文化。Hoggart于1964年在伯明翰成立当代文化研究中心,这个中心创造了一个得到承认的学术领域:文化研究。在七十年代,文化研究被女性主义和种族问题所“干扰”。女性主义迫使文化研究去“重新思考主体性、政治、性别和欲望等观念”。最近,文化研究开始转向后现代,关注快乐、消费和自我认同构建。McGuigan认为,这种转向产生了一种“文化民粹主义”(culturalpopulism)。实际上,文化研究的理论观点是非常复杂的,文化研究领域的界定也很困难。但是,文化研究还是有一些明显的共同之处。第一,每一位研究者认为,文化的定义几乎“无所不包”。Bennett把文化定义为“所有通过实践、制度和分类体系向大众灌输的特定价值、信念、能力、生活规范以及习惯行为方式”。在人类学的基础上,Williams强调,文化不仅通过艺术和学习表达了出来,而且“也存在于制度和日常行为之中”。因此,文化分析不应仅简单的解读作品,而且“包括生活方式中的元素分析(这些在其他定义中根本算不上‘文化’):生产组织、家庭结构、制度结构———这些表达或管治着社会关系和社会成员交流的特有形式。”Williams的界定,对文化研究产生了强烈的影响。此后,文化的定义得到极大地扩充,不仅包含“高雅”文化,而且包括“大众’文化。第二,文化与权力是交叉结合在一起的。例如,Nelson等人认为,不论文化研究者的理论视角多么不同,但“都会从文化与权力的错综复杂的关系中,审视文化实践”。文化研究也主要是从政治而非美学的视角来探讨文化。换言之,人们研究文化,是从其在建构和复制权力关系中所扮演的角色开始的,目的是揭露权力关系并探索这些关系如何影响和塑造文化实践。最后达到一致的是,文化成为政治抵制的平台。Rojek认为,“资本主义国家的统治与生俱来就是自相矛盾的”,“因为霸权从来就具普适性,它的矛盾无法全部由于中产阶段来减轻或掩盖。所以霸权必须理解为不同力量之间永恒的争斗。”而文化是权力不断谈判的领域,是争夺和建立霸权的土壤。
二、文化研究视野中的消费教育
在重视审视消费之前,有必要简单地介绍一下消费是如何与文化研究挂钩的。根据Storey的研究,消费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成为文化研究的一个目标。在文化研究领域,随着大众消费的兴起和消费社会的发展,研究者开始探讨亚文化群体的消费活动。最近,研究者重点探讨的是性别、权力和消费的交叉关系。文化研究中的消费也运用了不同的理论。例如,Hebdige的研究结合了马克思主义霸权理论和符号论。Hebdige关注的是青年亚文化如何通过消费行为抵制霸权,以及亚文化如何被用业表达文化认同和文化差异。后现代主义中的文化研究,则把消费研究的重点转向身份认为的形成和成为特殊生活方式表征的购物。尽管有关消费的理论各持一端,但有一些观点达成了一致。第一,大部分人同意文化产品不一定非要带上支持霸权意识形态的内涵。第二,消费者不一定是霸权秩序的被动盲从者,而是意义的积极制造者。总之,文化研究中的消费,已从分析文化产品本乌转向分析产品的使用者,看其如何建构意义。那么,文化研究中的消费,将如何帮助我们建构一个不同的消费教育呢?首先,文化研究的视野有助于我们把消费教育视为一种文化实践。在传统的消费教育中,消费指“商品和服务的获得、使用和转让”,而文化研究视野中的消费,则被视为“一种社会活动,使消费者融入到特定的社会体系中,并使他们忠于特定的社会观念。换言之,消费不是由其性质造成,而是由文化产生”。Bocock扩展了这一思想,认为消费是一种社会和文化活动,不只是简单的经济活动,它包含文化价值,是学习得来的:现代消费与其本性毫无关系;它是掌握和学习得来的;它使一些人的欲望社会化……因此,现代消费主义依赖于其一套特定的价值在足够的人群中变得可以接受和理解,唯有如此,消费产品才能得以出售。这种消费本位的价值,必须包括那些允许或积极鼓励人们购买商品的思想。这也涉及到发展一种机能来理解和反映围绕在现代消费中的符号。其次,文化研究的视野有助于我们理解,作为一种文化活动的消费,天生就具有政治性(因为所有的文化都具政治性)。文化视野中的消费“代表了这样一种场域———权力、意识形态、性别和社会阶级相互循环、相互影响。文化产品的消费,可以授权、贬损、剥夺、解放、提炼和刻板”。最后,文化研究的视野有助于我们洞察发生在消费领域中的抵制与斗争。由于文化被视为“冲突和争议的土壤”,因此把成人教育置于文化研究中,将会别有洞天。这正如Heam和Roseneil所解释道:“消费和文化的场域,正如权力和抵抗的场域以及其他竞技场(社区、工作、阶级、国家等)。同样,通过审视权力和抵抗的相关性,消费和文化的研究变得更加生动。消费可以是一种抵制形式,就如消费也被抵制一样。消费再也不是清白的了。”从文化研究的视野来看,消费教育可视为成人学习消费的一种场域。如果消费是文化的,而文化是政治的,消费教育可以重构为一种政治场域,其中,成人学习一种与消费文化和消费资本主义有关的特定方式。继而,消费教育成为这样一种场域———消费者可被训练成对消费和消费主义有特定的反应态度。接下来,笔者将探讨三种不同内容的消费教育下的消费者对消费文化的态度。这三种态度大体与Mezirow的三个学习范畴一致———工具性学习、对话性学习和反思性学习。态度一:支持消费。这种消费教育致力于让消费者明白,消费的世界是美好的。绝大多数传统的消费教育都属于这一范畴,学习者被教知如何理智地做出消费决策。换言之,他们被传授的是技术性知识,属于工具性学习。这也正是传统消费教育的目的所在。事实上,现在有消费教育课程关注的是“消费者与销售者之间的单方面关系,培训消费者使其做出理性的决定,有效的管理资源,以及维护个人与消费相关的权利”。支持消费的消费者认为,消费是一种自我发展、自我实现和自我满足。McGregor认为,传统的消费教育通过对个人消费权利的关注,使他们的“消费角色”社会化了,并融入到经济体系之中。态度二:个人质疑消费。另外一种类型的消费者关注消费和消费文化对生活各方面的影响。这种消费教育较少的传授技巧,相反,它鼓励学习者思考消费在他们生活中的意义,反思消费社会的道理与伦理内涵。这种消费教育大致符合Mezirow对话性学习的范畴。这种消费教育致力于使消费者思考消费文化,但其消费对资本主义思考是一种个人方式。消费者往往会主张一种更简单的生活方式,并从事诸如下列活动:回收、少购买消费品、使用公共交通等,意在求得外部环境和内心世界的平衡,以找到生活的真谛和完满。需指出的是,这一类型的消费者虽然意识到消费给环境、精神、社会和文化所带来的负面影响,但只是通过个人方式呈现出来,其救治之法也是通过个人方式表达出来。这种对消费世界的自由的、个人式的态度,与成人教育一贯秉持的对人性的关注有共鸣之处。态度三:集体性消费。这科类型的消费教育致力于对抗消费主义的霸权,使理所当然的消费文化变得成问题。这种消费教育制造一种“反消费者”(an-concumers),使其认识到“消费主义的文化逻辑全面渗透的到公共、个人及精神领域,我们的生活经验日益被市场所塑和控制。”这种消费教育属于Mezizow反思性学习的范畴,鼓励消费者去思考那些认为是理所当然的消费主义意识形态。这种消费教育往往表现为社会运动的形式,它由那些关注环境、劳工以及全球资本主义的活动分子所成。大多数参与者要么在政治上极左,要么是激进的无政府主义者。这些反消费者对现存的秩序已经放下了中立的态度,他们开始置疑经济、政治和社会结构。反消费活动分子把文化视为一种抵抗场域,并使用颠覆性的策略“堵塞”(jam)消费文化。文化堵塞者视文化为一种主动的、双向的过程———他们拒绝成为企业文化的被动接收者,他们生产属于自己的文化。文化堵塞者深谙官方的游戏规则,他们会从中钻空子来嘲弄、颠覆这些规则,以使他们得到自由。
三、对成人教育的启示
Usher等人认为,尽管消费是社会建构的一种重要方式,但是“在成人教育者所列的‘好的事物’清单上,消费并不靠前。消费成为批判的对象,而不是认真对待的对象。”然而,他们进一步指出,“如果没有意识到消费及消费文化的所扮演角色,就不可能理解当代的成人学习。”不论成人教育者如何看待消费,都需要认真思考消费。因为,理解消费实践以及人们学习消费的非正规方式,对理解成人学习者和整个社会都很重要。文化和消费都反映和建构了权力关系,都是冲突与抵抗的潜在场域。因此,就成人教育者而言,探讨消费反映了对被压迫群体,被压制的社会、文化及经济活动,以及文化抵抗的关注。从文化研究的视野审视消费教育,能给成人教育的实践与研究带来一些启示。首先,文化研究有助于我们发现消费建构日常生活经验的所有方式,从而能使成人教育者拓宽消费教育的视野,包括各种非正式教育———只要是接触和学习消费。这反过来扩展了成人学习消费的空间,增加了研究的领域。其次,文化研究的视野有助于成人教育者超越工具性学习的范畴,重新审视消费教育领域所发生的一切。由于文化往往充满争议,研究者可以探索消费教育的政治内涵、有关消费的文化抵抗,以及成人学习者与消费教育意识形态的协商方式。再次,文化研究的视野为在成人消费教育领域创造“批判消费教育学”打开了空间。由于消费教育具有政治性,成人教育者可以引导学习者,对理所当然的消费资本主义进行批判性的分析和质疑。也可把消费置于社会和政治背景下,让学习思考与消费相关的权力、性别和种族议题,或者让他们探讨自身对消费的态度,以及这种态度是如何产生的。另外,学习者可以探讨消费对全球、区域和地方环境所带来的影响。最后,这一视野有助于我们把成人教育和消费教育本身视为一种生产和消费场域。例如Collins和Plmnb指出,成人教育日益变得商品化,并发出尖锐的质疑:成人教育能否抵制认为,成人教育的功能“不再是生产有用的知识,而是生产特定购买者意愿购买的知识。为了使其成为可能,知识被打包成散装的、可衡量的信息包裹(bundlesofinformai-ton)———这都用来换钱的。”总之,消费教育是一种宽泛的话题,我们应在成人教育中加大成其的实践和研究力度。从文化研究的视野来审视消费教育,无疑打开了这样一个窗口,为丰富成人教育的内涵和功能提供了可能。笔者希望此文能抛砖引玉,乞求更多的研究者从更多的视野来审视和探讨成人消费教育。
作者:吕关心单位:浙江师范大学成人与继续教育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