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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90年代以来,西方学术界开展了一场关于资本主义的前途和未来的大讨论,资本主义向何处去的问题重新彰显。资本主义必然灭亡吗?它的未来是什么?为此,自由主义思想家、西方马克思主义者和左翼激进思想家展开了广泛而激烈的论争。以自由主义思想家为例,海尔布隆纳出版了《21世纪的资本主义》(1993年),瑟罗出版了《资本主义的未来》等。在西方马克思主义者方面,梅扎罗斯出版了《超越资本》(1995年)、辛格出版了《谁的新千年》(1999年)、施韦卡特出版了《反对资本主义》等。此外,西方其他左翼学者也出版了一些相应的著作,对资本主义的未来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一、奥尔曼:资本主义正在走向衰亡
美国纽约大学政治学系教授贝特尔·奥尔曼认为,当今西方资本主义正在走向崩溃。他把当今的西方资本主义,形象地比喻为一架每小时飞行600英里但却迷失了方向的客机。他认为,西方资本主义的物质财富尽管在不断地增加,但是却不能保证其精神和体制的自足,这使它不可避免地正在走向衰亡。
奥尔曼承认,二战以来,资本主义国家提出并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进行了种种舆论宣传,使人们不再专注于资本主义制度的种种弊病。例如,资产阶级为了证明自己统治的合理性,主要依靠政府在以下几个方面给以支持:“一是依靠政府积累资本;二是依靠政府拓宽商品信息;三是依靠政府证明自身的合理性;四是依靠政府压制对自己危害的社会力量。”这些措施尽管缓和了社会中的阶级矛盾,但是,社会主义是不可能在资本主义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相反,奥尔曼认为,在全球范围内,西方资本主义正在逐渐失去它赖以存在的条件,因而不可避免地在走向衰亡。用他形象的话来说就是:“当今西方资本主义如同一只被割掉头的鸡,尽管它到处乱窜乱跳,还可能伤害别人,但它很快就会倒下去,因为它已经没有头了,这个头也就是资本主义赖以存在的条件,它已经不复存在。”(注:《美国奥尔曼教授认为当今西方资本主义正在走向崩溃》,载于《国外理论动态》1995年第1期。)
奥尔曼认为,要分析西方资本主义及其走向崩溃的因素,有两种方法。一种方法是对资本主义及其500年的历史整体地进行研究;另一种方法是以美国、日本等资本主义国家为例,对资本主义近几十年的发展进行研究。对于前一种方法,应当从三个“过多”开始研究,即资本主义国家为什么会有过多的资本、过多的商品和过多的失业工人,三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对于后一种方法,也应当从三个“过多”去考虑问题。例如,美国最大的生产商不是生产产品,而是制作有很高利润的证券;投机商不是生产产品,而是投资于赌博机器;人们总是在追求如何消费等等。这些现象都与三个“过多”有关,是与资本主义制度相联系的,它们恰是资本主义走向崩溃的因素。(注:《美国奥尔曼教授认为当今西方资本主义正在走向崩溃》,载于《国外理论动态》1995年第1期。)
二、彼得·德鲁克的悲观的“后资本主义社会”说
在对资本主义的未来的看法上,美国学者彼得·德鲁克是一个悲观主义者。他虽然对资本主义持某种肯定态度,但是认为资本主义的前途一片茫然,看不到它的未来。他的这种悲观看法,主要见于其《后资本主义社会》一书。
在该书中,德鲁克将后资本主义的上限界定为20世纪40年代,下限界定为21世纪20年代。因而,在一定意义上说,资本主义的未来要视后资本主义社会的发展而定。德鲁克认为,目前,我们就生活在这样的一个转变中,它正在创造后资本主义社会。这是一次根本性的变化。自此以后,不再有“西方”历史,甚至不再有“西方”文明,只有世界历史和世界文明,但这两者都是“西方化”了的。我们目前仍处在这个转变之中,它要到2010年或2020年才会完成。
德鲁克是以“知识”为轴心来划分时代的。他把近代看作知识的时代,并以知识为主导因素对近代资本主义社会的历史及其现实的发展作了理解。他认为,要理解人类向知识社会的转变,其源头可以追溯到文艺复兴时期。
德鲁克指出,仅仅几十年前,每个人都“知道”,资本主义社会之后肯定会是一个社会主义社会。现在我们大家都知道,情况不一定是这样。同时,发达国家正在走出资本主义社会,进入后资本主义社会。这一点在苏东剧变之后才变得十分清楚。尽管这一事件不等于整个“历史的终结”,但它的确意味着一个时代的结束,意味着一种历史的终结,即一种为世俗宗教——他称之为“社会拯救信念”——支配了250年的时代的结束。但是,这种时代和历史的终结并没有壮大资本主义,同时还在逐渐废弃资本主义。因此,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都在迅速地为一种完全不同的新社会所取代。它就是后资本主义社会。
后资本主义社会是个什么样子?德鲁克给我们描绘的特征是:第一,在经济机制和社会结构方面。自由市场成为惟一被证实的经济一体化机制。资本主义的机构将继续存在,但有些机构,如银行,可能会发挥完全不同的作用。后资本主义社会的重心——它的结构及其社会和经济动力、社会阶级和社会问题——与支配过去250年的那些问题的重心不同。
第二,在政治结构方面。我们已经从具有400年历史的主权民族国家转化为一个多元的政体,其中民族国家将不再是政治一体化的惟一的单位,它只是后资本主义政体中的一个组成部分,虽然仍然是一个关键部分。在这种“后资本主义政体”中,跨国的、地区的、民族国家的结构与地方的,甚至部落的结构既竞争又共处。
第三,在财富的创造方面。基本经济资源不再是资本、自然资源或“劳动力”,而是知识。创造财富的中心活动将既不是把资本用于生产,也不是“劳动”。现在,价值由“生产力”和“技术创新”来创造,而这两者都将知识应用于工作。知识社会的主要社会群体将是“知识工作者”,就像资本家知道如何把资本用于生产一样,他们是知道如何把知识用于生产的知识经理人员,是专业人员、知识雇员。可是,与资本主义制度下的雇员不同,他们既拥有“生产资料”,又拥有“生产工具”。
尽管在描述后资本主义社会时,德鲁克显得处处都有“根据”,但是他也承认,后资本主义社会将用一种价值观和美学概念的新的两分法来划分。关于后资本主义社会,我们知道已经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发生;我们也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为什么会发生。人们常问他是一个乐观主义者还是一个悲观主义者。在他看来,对于20世纪的任何一个幸存者来说,成为乐观主义者都是愚蠢的。他甚至认为,没有一个“后”时期是持久和长命的。他所论述的这个“后”资本主义只是一个过渡时期。未来的社会将是个什么样子,取决于发达国家——它们的知识分子领导人、工商业领导人、政治领导人,但首先是我们每一个人——如何对这个过渡时期、后资本主义时期的挑战作出反应。
三、沃勒斯坦:资本主义全球体系处于崩溃中
沃勒斯坦在西方马克思主义思想家中,是世界体系理论的著名代表。早在20世纪80年代,他就曾经因预测全球化自由市场经济已经走入绝境、2025年会出现取代资本主义的“新秩序”而受人瞩目。“9·11事件”重新挑起了如何看待资本主义世界体系的未来这一话题。为此,他接受了《天下杂志》的专访,谈了自己对资本主义未来的最新看法。
总的来说,沃勒斯坦仍然坚持自己以往的看法,即认为自由资本主义的世界体系正在走向解体。在采访中,沃勒斯坦特别强调“世界体系”将要解体。这主要有两条理由。其一是在未来资本主义体系中,所有人的利润都会越来越薄,这是资本主义体系结构先天就有的限制,不是任何人做什么就可以改变的。所以,我们可以看到,资本主义全球体系的发展具有先天的限制。另一方面,我们还可以看到,政治方面也在衰退,即国家的作用越来越弱。因此,我们看到,有越来越多的人因所得的差距越来越大而对自己的未来越来越不满。这要在过去,是可以让人们相信,通过政治活动能够改变这种境况。它实际上是一种让“人民”稳定的重要力量,即让人民“相信”未来社会将比今天更好。但是,近20—30年来,全世界的人民逐渐丧失了这种“信心”。再加上全球的企业都发现,赚钱越来越困难,资本家也开始不满,大家都越来越失去了耐性。因此,他说:“经济加政治压力,自然造成我预测的资本主义全球体系的危机。”
由于资本主义全球体系正走向危机,所以在沃勒斯坦看来,未来1/4的世纪都将处于一个“黑暗时期”,对谁而言,都是如此。这也意味着,我们正经历一个过渡期,至于过渡到哪里,由于不确定的因素实在太多,我们是无从知道的。尽管如此,沃勒斯坦还是大胆预测,在2025或2050年,我们会走出这个混乱的过渡期,建立一种“新秩序”。到那时,世界会再度恢复“正常”,也会有一个新的运作体系,达到均衡。至于未来的秩序或结构是什么,他表示,这个问题还很难说。
当问他希望未来的新世界体系或新秩序应具备哪些条件时,他回答说,在未来的新体系中,人们还会按某种新的阶层关系而被分成两种,即特权阶级和非特权阶级,只是由于用不同的条件来界定阶级,所以区分的方式会有所不同。但不管未来是什么体系,都会有穷人和富人,这是任何特定的社会体系都与生俱来的机制。从封建体系转变到资本主义体系是如此,从资本主义体系转变到新的替代体系还是如此。据此,沃勒斯坦认为,鉴于历史的经验,现在既然到了资本主义体系正在崩溃的时刻,该体系中比较精明的人就应该坐下来讨论:我们未来应该有什么样的体系?但是,当被问到,未来新世界体系的答案是否来自资本家时,沃勒斯坦却又认为,资本家会思考他们的新出路,其他的人也会有自己的看法,这样才会有政治斗争。现在虽然还不能确定未来会往哪个方向走,但最终的答案还是要取决于全球数十亿人,取决于他们陆续做出的许多小小的决定。沃勒斯坦还断言,不管情况如何,未来20—30年,一定会有一个较清楚的方向,会进入一个较稳定的体系。至于这个新体系是比今天的更具有阶级性,还是更平等,他表示自己不知道。(注:参见沃勒斯坦《资本主义全球体系处于崩溃中》,材料来源于。)
四、施韦卡特:“经济民主”的市场社会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替代制度
施韦卡特在“市场社会主义”流派中,以提出“经济民主的市场社会主义”而著称。苏东剧变以后,面对西方知识界纷纭而起的“社会主义死了”、“共产主义亡了”的讣告,他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并根据新的材料,修订和增补自己20年前出版的著作,出版了《反对资本主义》一书,对自己的“经济民主的市场社会主义”观点提出了新的补充和论证。对于当前西方盛行的除了资本主义“别无选择”的观点,施韦卡特作了有力的批判,并通过从经济、政治和伦理等角度比较市场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模式,充分显示出“经济民主的市场社会主义”是资本主义制度的较好替代物。
此外,2002年7月,施韦卡特应邀来杭州参加了题为“现代化、全球化与中国经济发展之路”的国际研讨会。在会上,他发表了“关于马克思主义和向社会主义转型的十个命题”的演讲。其中,特别就社会主义制度是资本主义的替代制度问题,作了简明扼要的阐述。
首先,在对资本主义的认识上,施韦卡特强调,按照马克思的观点,资本主义只是人类历史的一个特殊阶段,它有三个特征,即生产资料私有制、市场和雇佣劳动。与人类早期的经济制度相比,资本主义制度在技术和组织的持续创新上还是有活力的。但是,应该看到,随着资本主义制度的成熟,它的内部矛盾也日益加剧。当前尤为突出的是,资本主义有四个问题值得注意:就业问题十分严峻;社会经济缺乏稳定性;富足之中存在赤贫;资本主义的发展缺乏理性。所有这些注定了资本主义制度本身必然要出现危机,同时,也为更好的制度取代它提供了可能。
那么,将来能够替代资本主义的应是一种什么样的制度呢?施韦卡特认为,这就是“经济民主”的市场社会主义。在施韦卡特看来,“经济民主”之所以能够替代资本主义制度,就在于它不仅在经济上是可行的,而且还能克服资本主义的基本矛盾。具体说来,它主要包括以下两个方面:
一是企业的民主管理。企业民主是最直接的民主。企业的最终管理权属于企业的全体工人,他们拥有一人一票的表决权。毫无疑问,企业超过一定规模后,工人会建立起某种形式的代表会议,作用相当于资本家公司的董事会,由它指派企业上层管理者,批准重要的决定,讨论收入不平等问题。这样做的好处在于,同已失败的苏联体制相比,让工人自己控制工作条件,企业管理民主化,工人选择企业的管理者,因而避免了资本主义和以往苏联体制中存在的“民主赤字”。
二是“投资的社会控制”。“让工人集体控制社会剩余价值的分配,社会控制投资,而不是由市场控制。”在“经济民主”的市场社会主义中,这是一项基本要求。它包括两个问题:一是投资资金怎样产生,二是投资资金怎样分配?关于第一个问题,主要是采用税收形式募集投资资金,即国家投资资金主要来自企业的税收,而不是私人储蓄。因为在“经济民主”的市场社会主义中,每个企业都必须根据它拥有的资本财产纳税,企业资产是公共财产,是国家对工人集体的一种借贷。向企业征收这种税,可被认作付给社会的用于增加社会集体财产的租金。至于投资资金的分配,施韦卡特认为,来源于公共储蓄的投资资金可以直接分配,但这种分配应该通过公共银行体系按照促进共同利益的标准进行,这样做的目的在于克服市场分配的缺陷,但也不能完全排除市场分配,况且,制定这种标准也非常困难。(注:施韦卡特《关于马克思主义和向社会主义转型的十个命题(上)》,载于《国外理论动态》2002年第9期。)
五、海因兹·迪德里齐:存在取代资本主义的“新的历史蓝图”
海因兹·迪德里齐是墨西哥学者。他认为,当前人类生活在一个十分脆弱的社会体制中,在全球资本主义的内部,经济、意识形态和政治等普遍地处于动荡之中,尽管人们正“痛苦地寻找未来的出路”,但资本主义是必然要灭亡的。这是因为,从当前的情况来看,跨国资本主义的市场和资产阶级的形式民主都已经步入衰退阶段,在政治、经济、社会领域的各个方面,这个体制都即将走到尽头。而全球社会的统治阶层——资产阶级却没有能力面对一系列的经济、社会、政治和生态问题,他们不能为人们提供任何有希望的出路。资产阶级为未来提供的道路无非是这三条:“亚洲虎”式的专制发展;新自由主义式的世界食息阶级(金融资本)专政;“第三条道路”,即产业资本的社会式的独裁。在迪德里齐等人看来,这三条都是行不通的道路。除此之外,资产阶级就再也提不出有意义的方案了。
在未来的设想方面,迪德里齐认为,现在“出现了结构性空白,这就使面对新千年的人民大众陷于无所适从、无所期盼之中”。此时如果不采取积极的行动,则当前的形势将进一步阻碍人民展望未来,看不到取代并高于现存全球资本主义的、可供人类生存的新秩序。也可能出现的另一种情形就是,当前形势会把群众推向关于社会制度的意识形态陷阱,使他们返回到诸如原教旨主义、民族主义等中去。为此,他在指出资本主义必然灭亡的基础上,自觉承担起了为人们制定未来社会的蓝图的任务。
他认为,到目前为止的资产阶级社会和社会主义社会都是有缺陷的,都遭到了实质性的失败,因为它们都没有创造出真正民主和社会正义所必需的条件。因此,新的蓝图既不同于当前的资本主义社会,也不同于从前的社会主义社会,而是一种具有真正参与民主和非资本主义经济的“新纲领”。
在谈到这种“新的历史蓝图”的精神实质时,迪德里齐认为,卢森堡于1918年底在“斯巴达克联盟”纲领草案中提出的倡议仍然有意义,即社会主义社会的实质是,广大的劳动群众不再是被统治的群体,而是享有整个政治生活和经济生活,并自觉、自由、自决地主导它的群体。因此,迪德里齐指出,“如果我们在这个关于劳动者政治生活和经济生活的建议中再加上我们生活中第三和第四个重要领域,即文化领域和军事领域,全球社会的大多数就不仅仅拥有了马克思和恩格斯的社会主义蓝图的民主精髓,也就有了我们的‘新的历史蓝图’的民主精髓。”(注:海因兹·迪德里齐等《全球资本主义的终结:新的历史蓝图》人民文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71页,第97页。)这样一来,“新的历史蓝图”实质上包含了四个方面:政治领域、经济领域、文化领域和军事领域。他认为,这一历史蓝图是改善人类大多数人的生活条件的“惟一希望”。
从对未来社会的政治生活的描绘看,迪德里齐认为,从有阶级开始,人们就渴望生活在一个正义和民主的社会中。几千年来,人类在为此努力奋斗着,但是这一愿望并没有得到实现。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是,人类在实现真正民主的过程中,碰上了三个结构性的障碍因素:剥削、统治和冷漠。他把剥削、统治和冷漠三个结构性因素进行了排列组合,共有八种组合的社会存在状态。资本主义虽然创造了法制国家所需要的关键的要素,即宪法、分权和形式权力,它本身也反对专制主义,具有一定的民主形式,但资本主义的民主只能称为“形式民主”。形式民主是一个必要的条件,但它对未来社会显然是不够的。不仅如此,资本主义仍然存在着剥削、统治和冷漠的现象,而且“资本主义—资产阶级民主像魔鬼逃避开水一样逃避真正民主”,因此,它是应当被取代的。
至于从前的社会主义社会,虽然大大减少了人对人的剥削现象,但是并没有减少统治和顺从,是一个无剥削但有统治、有冷漠的社会,其民主吸引力也是不够的。在资本主义和从前的社会主义社会之外,还有五种组合的社会状态,它们都是不现实、因而也是不存在的。例如,有剥削、有统治却无冷漠的社会;没有剥削、没有统治却有冷漠的社会;有剥削却没有统治、没有冷漠的社会;有剥削、有冷漠却没有统治的社会;没有剥削、没有冷漠却有统治的社会等。迪德里齐提出,真正理想的未来社会,应该是无剥削、无统治、无冷漠的社会。他认为,这样的社会是“一个既没有资本主义也没有市场,既没有作为镇压工具的国家也没有冷漠的社会”,“一个全民共享文化的社会”,这个社会正是新的历史蓝图所追求的目标。
迪德里齐还提出了达到未来社会的途径。他认为,新蓝图的实现必须扎根于群众。在当前的科技水平之下,可以形成“一个以非集中形式运作的通讯和支持性的电子互联网络”。互联网是经济上可以承受的世界性通讯的“惟一手段”。但是他认为,“创立世界民主化运动的主要障碍不是技术性的和机构性的,而是理论—纲领性的。”为此他倡议,在今后的两三年内,通过全球性的集体行动制定一个新蓝图的纲领性文件——《世界民主社会宣言》,来勾画出可能和必需的演变道路,从而跨出迈向友爱社会的一步。
此外,迪德里齐描绘了达到未来社会要经过的阶段的内容和任务。第一阶段,即当前的过渡阶段。其目标是:保障和深化人类文明从资本主义时期到人类民主历史时期发生质的飞跃而实现真正的民主。“真正民主是这个过程的顶峰”。第二阶段的目标是:“促使主、客观结构发生逐步的和深思熟虑的演变,使剥削、压迫和冷漠行为的结构和模式消失殆尽。”这个阶段是资本主义全球社会中旧的东西与新的社会成分并存的时期,是全球不同国家、社会逐步协调起来的时期,也是一个动荡的时期。第三阶段,即历史进程的最后阶段,是一个没有市场、没有国家,各种不同的文化相互和谐共存的时期。
迪德里齐认为,新的历史蓝图的最终实现,涉及的是全球社会,是在全球层面上的统一实现,而不是局部的、区域的事情,因为“一个非资本主义蓝图要在一国范围内在中期内生存是不可能的”。他认为最近几十年的历史演变证明,在一国建设社会主义的理论是不能成立的。“资本主义如同癌症一样,是一个系统问题,而不是一个地方性问题。”(注:海因兹·迪德里齐等《全球资本主义的终结:新的历史蓝图》人民文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71页,第97页。)因此,他倡议应该在国家和地方的层面上采取行动,来完成全球意义上的革命。
六、简短的结论
由上可知,苏东剧变后,人们对于人类社会历史发展的认识,并不像福山的“历史终结论”那样简单。一切认真思考资本主义现状及其未来的人们,无论是西方马克思主义者、西方左翼激进理论家,还是自由主义思想家中的有识之士,只要严肃地面对现实,没有谁看不到资本主义社会并非人类生存的理想状态。相反,在经济上的不平等、政治上的不民主以及文化和道德的危机方面,无不暴露出资本主义的本质缺陷。
正因为有这样的深刻认识以及对资本主义制度的不满,才激励这些进步的思想家们根据新的历史条件,对人类未来的美好替代方案进行了有益的探索。这对于我们了解西方资本主义社会发展中所存在的问题和矛盾以及所出现的新社会因素,无疑具有极大的参考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