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心理学为基础的虐童防控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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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性虐待是儿童虐待的一种，成年人或大一点的青少年出于性刺激的目的对儿童实施的虐待。性虐待是指儿童参加了犯罪人的性行为，该犯罪人意在获得身体满足或物质利益。儿童性虐待的形式包括要求或强迫儿童参与性行为(而不管结果)、向儿童裸露其生殖器、向儿童展示色情作品、与儿童进行实际的性接触、与儿童生殖器的实质接触、观察儿童的生殖器(没有身体接触)或者利用儿童制造色情作品。①出售儿童性服务，向儿童提供性服务也被认为是儿童性虐待。性虐待对儿童的影响包括令其陷入羞愧难当和自责不已的情绪、饱受痛苦的回忆、可怕的梦魇、无尽的失眠的折磨、对与性虐待相关事物的无名的恐惧(包括物品、气味、地方、医生等)、自尊感下降、性功能障碍、慢性疼痛、暴食症、对性的迷恋和上瘾、自我伤害、自杀、抱怨身体不适、沮丧消沉、罹患创伤后紧张症、焦虑以及其他的精神疾病(包括边缘性人格障碍和分裂性人格障碍)，成年后易再度成为被害人，对儿童进行身体伤害等。美国大约有15%—20%的妇女和5%—15%的男人在童年时遭遇过性虐待。②大多数性虐待犯与被害人认识，大约有30%是受虐儿童的亲戚，亲戚中大部分是哥哥、父亲、母亲、叔叔、舅舅或表兄;大约有60%是熟人，如儿童家庭的朋友、照顾孩子的保姆或邻居;在儿童性虐待案件中大约只有10%是陌生人作案;性虐待案件中超过1/3是未成年人作案。③

精神或情感虐待(Psychological/Emotionalabuse)。情感虐待是“在儿童的成长过程中，由大声叫喊、粗鲁野蛮的态度、疏忽大意、严厉的批评、大肆诋毁孩童的人格等行为导致的儿童精神抚养匮乏和社会化不足。”④情感虐待其他的例子有谩骂、嘲弄、羞辱，对孩子私人物品的损毁和破坏，折磨或杀死宠物、过度批评、不适当或过度的要求、以沉默不理睬作为惩罚、贴标签或羞辱(说他是坏孩子、无用、蠢货等)，少与或不与孩子进行身体接触(没有拥抱、亲吻等爱的表示)、把孩子置于暴力环境中(暴力可源自于自己、家人甚至宠物)。情感虐待的受害人也许会以远离施虐者、把施虐语言内化或对施虐者进行反击式侮辱等来回应。情感虐待会导致儿童依恋发展的反常和中断，会使受虐儿童对受虐产生自责的倾向，学会无助和过度消极的行为方式。

忽视(Neglect)。美国把儿童忽视定义为未能满足儿童基本的衣食住行和医疗护理需要。儿童忽视是父母或负责为儿童提供必需的衣食住行、医疗护理或使孩子的健康、安全和幸福免遭侵害的其他人的失职行为。忽视也是儿童周围的人对其缺乏关注，对儿童生存相关的必需品的供应不到位，这些都将导致对儿童的关心、爱和抚养的缺乏。⑤对儿童忽视的一些明显的信号有:儿童经常缺课、乞讨、偷窃食品或钱、缺乏必需的医疗和牙科护理、终日以藏面孔示人、缺乏足够的衣服去应对天气和季节变换。被忽视儿童在身体和心理上的发展都会迟缓，可能会导致心理病理，使神经心理功能受损(包括执行功能、注意力和处理速度，语言、记忆和社交技能等)。研究发现收养家庭的被忽视儿童在重新获得失去的关心和安全的关系方面展现了不同的情感和行为反应，这些儿童经常被报告具有紊乱的联系，并有控制环境的需要。这样的儿童可能不会把照料者看做是安全感的来源，相反他们会表现出攻击性和过度活跃性行为显著增多，他们与其养父母的健康、安全的联系纽带会被破坏。这些孩子变得小心翼翼，异常自立，显然已经学会了适应暴虐的、前后矛盾的照料者，他们在度过童年期时经常被描述为在为人处世上口齿伶俐、巧妙周旋、虚伪狡猾。⑥有着被忽视经历的儿童由于在生命的早期缺乏依恋，在以后的生活中就很难形成和维持诸如浪漫的爱情和纯真的友情这样的人际关系。忽视是最常见的儿童虐待形式，在历年的虐童统计中都占有至少一半以上的比重。如按照美国国家预防儿童虐待委员会的统计，1997年忽视占已经确认的儿童虐待案件的54%、①2010年占78．3%。②

美国应对虐童的防控对策

美国对于虐童采取的是综合性防控对策:一是法律上的保障，美国早在1974年就通过了《儿童虐待预防和处理法案》，1984年又通过了《儿童保护法案》，并规定了举报范围很宽泛的强制报告制度;二是组织上的保障，很多政府组织(儿童局、疾病预防和控制中心、儿童保护服务处等)和数不胜数的民间组织(如儿童帮助－childhelp)都在为受虐儿童供服务和帮助;三是资金上的支持，美国每年为儿童虐待事宜投入了大量的资金。但美国最有特色的还是形成了以心理学为基础的预防和干预措施，在虐童防控领域里发挥了非凡的作用。

(一)虐童预防

1．形成了主动先发的虐童预防方式。美国的虐童预防经历了一个漫长的历程，由单纯关注儿童幸福体系中的涉事受害人的狭窄视角转向宽视野的预防战略，把视线放宽到全社会。美国的虐童预防已经由被动反应式预防转型至主动先发的前瞻性预防。虐童预防的宗旨是防患于未然，在虐童还没有开始时就阻止其发生，并最终减少虐童的危险因素。虐童预防需要应对影响虐童的各方面的问题:个人、社会关系、社区乃至社会。有效的预防策略能够提高人们对儿童虐待问题的认识，最终促进社会对此做出变革。

2．虐童预防系列方案。目前，美国至少有七种形式的儿童虐待预防方案:即儿童早期家访、家长教育、虐待所致的头部创伤预防、多元干预、儿童性虐待预防、以媒体为中心的干预、支持和互助团队等。尽管各个方案的效率会因方法论问题和缺乏对结果的评估而降低，但总体来说，前四种展示出来的是预防儿童实际遭受虐待的希望;家访、家长教育和儿童性虐待预防则在减少虐待的危险因素方面卓有成效。④各种方案虽然侧重点不同，但相同的是均融合、吸纳了心理学的相关理论，从而使预防效果更为显著。儿童早期家访方案(Earlychildhoodhomevisitation)是为家庭提供服务，重点进行早期干预来预防儿童虐待和忽视，因为婴儿相比大一点的儿童有更大几率的遭受虐待和忽视的危险。目前美国实施的家访方案有护士—家庭关系方案、夏威夷健康开始方案、健康美国家庭方案、综合性儿童发展方案、早期智力开发方案、婴儿健康与发展方案等。学界及政界都认为家访方案为家庭和孩子提供服务，是一个有益的和经济上划算的策略。美国对实施该方案的孩子进行了15年跟踪调查，结果发现虐童率下降了48%。①家长教育方案(Parenteducationprogrammes)。通常以家长教育为基础，以小组形式开展，旨在通过提高家长养育孩子的技能，增长家长关于儿童发展的知识，鼓励对孩子运用积极的管理策略来预防儿童虐待。尽管有证据表明该方案在儿童虐待的危险因素方面有改善，但证明它在实际的虐童预防效果方面的证据却并不充分。儿童性虐待预防方案(Childsexualabusepreventionprogrammes)。这些方案大多数是学校的普及方案，教育孩子自己拥有自己的身体所有权，学会区别好抚摸与坏抚摸，如何识别性虐待情景，有权利对信任的成年人说不和揭露性虐待。以学校为基础的这种干预在强化应对性虐待的保护性措施方面是很有成效的。虐待所致的头部创伤预防方案(Abusiveheadtrauma)。预防因虐待所致的头部创伤，也指摇晃婴孩综合症和其他引起头部外伤的虐待。时至今日该领域最重要的研究当属对纽约州的一个以医院为基础的综合性家长教育方案的评估，研究发现该方案使虐童所致的头部外伤率减少了47%。多元干预(Multi－componentinterventions)。多元干预的特色在于囊括了多种服务:诸如家庭支持、学前教育、家教技能和儿童保育等，对此种干预方式，有的研究认为卓有成效，有的则认为证明其高效的证据不够明确和充足(其效应量是0．58)。以媒体为中心的干预(Media－basedinterventions)。引起公众关注的媒体运动经常被认为是任何反儿童虐待战略的关键部分。MacLeod和Nelson的研究发现在减少虐童危险因素方面，这种形式干预的效应量是1．26。支持和互助团队方案(Supportandmutualaidgroups)。该方案旨在强化家长的社会网络连结。MacLeod和Nelson的研究发现这种形式干预的效应量是0．38。②

3．着眼于全社会的综合性预防。在美国，自1983年起，4月被指定为儿童虐待预防月，5月为国家养育照顾月。美国政府以这种形式保护儿童的权利和利益，号召全社会进行虐童预防。美国有社会支持团体系统来强化父母养育孩子的技能并密切监测孩子是否幸福。通过走访家庭保姆或社会工作人员上门拜访来观察或评估孩子的成长和他(她)的照看状况。社会支持系统与走访家庭保姆或社会工作人员拜访并不是相互排斥的。许多研究表明这两种措施必须双管齐下，才能达到良好的预防效果。③儿童在校的教育计划“好抚摸，坏抚摸”可以给孩子提供一个论坛，孩子们进行角色扮演，并从中学到怎样避免可能的有害场景的出现。母亲的意外怀孕增加了随后儿童虐待的危险，家庭成员过多会增加忽视儿童的危险。因此美国国家科学院的一项综合研究总结:可负担起的避孕服务对儿童虐待预防可以打下良好的基础。按照美国卫生局局长C．EverettKoop的说法，高效的儿童虐待预防计划的起点是计划怀孕。④许多心理学家认为单纯地教育家长和儿童看护人并不能取得良好的效果，他们把虐童预防的重点放在了整个社会的综合预防。RobertMargolies博士是康涅狄格州纽黑文市的一个校园心理咨询专家，他致力于以校园为基础的虐童预防研究，充分利用心理学理论，把校园置于虐童预防的中心，对虐童进行预防被害、预防犯罪和强制报告，全方位防范虐童的发生。他研发的综合方案实际上是把与学校接触的每个人都列为目标:按照年龄段的不同，孩子们接受被害预防、安全约会、父母教养方法和其他技能等方面的单项或综合培训;家长们到校参加冰淇淋社交或其他活动，在活动中接受校方的虐童预防信息，家长也可以按照带回家的小册子的指导，与自己的孩子进行有关虐待预防的谈心;教师要接受深度培训，以便能够识别和报告可疑的儿童虐待。儿童安全委员会是教师们强大的后盾。RobertMargolies说:“研究表明，如果你想要虐童预防高效务实，那么就需要做许多高水平的重复工作，需要一个从多角度考虑的综合性预防策略来应对儿童虐待问题。”①这种综合性预防战略包括改变社会标准，鼓励社区行动，教育公众，改革政策重视年幼的孩子和支持家庭等等。科学证明要想得到更加健康的人口，必须从娃娃抓起。预防虐童从童年抓起，比起等他成人了再去修复童年受虐留下的创伤所带来的诸多问题要更有成效，也更高明。

(二)危机干预

美国设有受理虐童咨询的电话专线，由专业人士24小时为咨询者提供专业指导和帮助;受虐严重的儿童将被带离家庭，在儿童保护服务处等组织安排的寄养家庭或各种寄养中心进行治疗性寄养，及时接受危机干预。美国有许多应对儿童虐待的干预和治疗措施。心理学家在儿童虐待治疗和控制领域发挥了越来越重要的作用，研究和开发了许多以心理学为基础的危机干预和治疗措施。创伤聚焦的认知行为疗法(Trauma－focusedcognitivebehavioraltherapy)最早就是为治疗遭受性虐待的儿童而研发的治疗方法，现在可用于任何形式创伤的受害者。它针对的是儿童与创伤有关的症状，包括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临床抑郁症和焦虑症等，也包括非攻击型父母的治疗部分。几项研究发现受到性虐待的儿童经过创伤聚焦的认知行为疗法(TF－CBT)的治疗比经过其他疗法的儿童病情改善得更快。②处理与创伤有关的思想和情感的目的就是处理在环境中和在受害者头脑中由任何可辨别的刺激诱发的不由自主出现的梦魇、痛苦往事的再现和其他侵入性体验。治疗将帮助受害人，使其不再惧怕会引起恐惧、愤怒、悲伤和其他负面情绪的特定刺激。换言之，受害个体对那些负面情绪能够进行控制和排解。虐待聚焦的认知行为疗法(Abuse－focusedcognitivebehavioraltherapy)是为遭受身体虐待的儿童设计的。它针对的是外向性行为，强化受虐儿童的亲社会行为。对攻击性父母的治疗也包含其中，通过治疗，教给父母教养子女的技巧和方法。理性认知情绪的行为疗法(Rationalcognitiveemotivebehaviortherapy)涵盖10个不同的但又互相依赖的步骤。这些步骤分别是以三个理论取向之一为基点(即理性的或解决问题聚焦的、认知情绪的和行为的三个理论取向)，旨在为受虐儿童和他们的养父母提供治疗，促使其有积极的行为改变、改善其人际交往技巧、使其能够更好控制自己并协调好亲子关系。这10个步骤是:明确思考和行为方式并使其标准化;评估语言能力;将注意力从问题谈话中转移出来;描述依恋问题没有发生的次数;聚焦于家庭成员如何成功处理有问题的依恋行为;承认“不愉快情绪”(愤怒、悲伤、恐惧等)是负面互动的行为方式的基础;识别因变量(控制条件)和行为中相关的负面认知情感连接(思想和感情在行为原因中的体现);鼓励先前受虐儿童去体验或“承认”负面思想和相关的令人反感的情绪体验;树立榜样并奖赏积极的行为改变(包括自身行为的积极改变和和谐亲子关系的确立);对积极的思想和行为的鼓励与奖赏宜分别进行。这种治疗方式把受害者的思想和感情从恶劣的情绪情感中解救出来，改变他们的行为方式，并最终使他们走出受害的阴霾，步入正常的生活。③孩子父母心理疗法(Child－parentpsychotherapy)旨在家庭暴力之后，改善孩子与父母的关系。这一疗法针对的是嗷嗷待哺的婴儿、蹒跚学步的婴孩、不谙世事的学前儿童身上出现的与创伤有关的症状，包括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攻击性行为、敌视和焦虑等。①孩子—父母互动疗法(Parent－childinteractiontherapy)在减少孩子的行为问题和虐童家庭里父母的压力方面非常有效。该疗法针对的是对儿童有破坏性行为的家庭。在该疗法中，治疗者是教练，他通过单向镜观察父母和孩子的互动，通过家长一个耳朵上戴的一个特殊设备给家长提建议并给予鼓励。②其他形式的治疗有团体疗法、游戏疗法、艺术疗法等。根据每个受害者经历的虐待的不同，可以选择不同的疗法来协助治疗。游戏疗法和艺术疗法让儿童从事他们喜欢的事(如绘画、着色、上颜料)，使儿童在治疗时更舒服。孩子作品的设计和构思可以看做是他们的情绪、与父母和家庭的关系甚至更多情感的符号象征。对孩子作品进行评论和分析可以让专家更好地洞察孩子的内心世界。

结语

心理学理论在美国虐童的预防和控制方面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美国的虐童预防体系以防患于未然为宗旨，是一个综合性的预防体系，经过多年的发展，已经由被动反应式预防方式进化发展到主动先发的前瞻性预防方式。对于融合心理学理论的虐童预防的七种方案因其侧重点各有不同，即分别以儿童、家长、头部创伤、性虐待、媒体、团队以及多元方式等为预防的重点，在减少儿童遭受虐待的危险因素，防范儿童实际被害方面的成效也各有不同，但总体来说效果都很显著，实施方案的结果均导致儿童被虐率的下降。美国的综合性虐童预防战略是动员全社会，把全社会都纳入到防范大军中，并充分运用心理学理论，把校园等作为虐童预防的中心，展开各种卓有成效的预防活动。美国针对儿童遭遇虐待的不同，研发了各种治疗方法和措施，如认知行为疗法、心理疗法、互动疗法、游戏疗法等，以期能够对症下药，使治疗更具针对性，也更高效。对于已经发生的虐童案件，美国以尽量减小其对儿童的危害后果为价值追求，研究并形成了一套高效、成熟的危机干预系统，从热线电话的设立，到专业咨询机构随时候诊，再到各种以心理学为基础的危机干预和治疗措施，无不显示出其对虐童控制的专注、专业和全面。美国以心理学为基础的虐童防控体系，不能说是最完美的，但确实是最有生命活力的，而且已经展示出了良好的防控效果。

作者：崔海英单位：铁道警察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