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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陈朝霞单位:福建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公共教学部
朗诵的过程实质上是一个传情达意的再创作过程。朗诵者要以生动的形象、炽热的情感去感化听众,在听众与文学作品之间搭起一座桥梁,与听众产生共鸣,并引导听众共同完成听觉形象的塑造。俄国戏剧表演大师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就曾说过,“我之所以需要这些话语,并不是为了机械式的报告台词或炫耀自己的嗓子和语音,而是为了工作:使听的人懂得我所说的事情的重要性。……要感染,感染你的对象!钻进他的灵魂里去……”[2](R146)为了达到情之所至,朗诵者必须以作品情境作为情感的依托,以对客观世界的认识和自己的主观感受、理解为情感触发点,迸发出灵动的创造力,让思想感情处于积极的运作状态,激活作品中的艺术形象,做到心中有形,才能言之有物,言之有情,言之有意,以满足听众的欣赏期待。
如朗诵智利诗人聂鲁达的名作《你的微笑》,朗诵主体要以热情爽朗、舒展豪迈的情感造型来唤起听众的共鸣。因为诗中所赞叹的微笑是一种神明、一种力量,是比空气、粮食更不可缺少的,比主人公的生命更宝贵的东西,那就是对祖国的爱。“面包”和“空气”无疑是人类生存的第一需要,然而,诗人却把它们看成是为了“你的微笑”而可以被剥夺的东西,以此来突显这种“微笑”对于诗人的不可取换的重要性。再如楼飞甫的《春雨的色彩》:“春雨,像春姑娘纺出的线,没完没了地下到地上,沙沙沙,沙沙沙……一群小鸟在屋檐下躲雨,他们在争论一个有趣的问题:春雨到底是什么颜色的?小白鸽说:‘春雨是无色的。你们伸手接几滴瞧瞧吧。’山燕子说:‘不对,春雨是绿色的。你们瞧!春雨落到草地上,草地绿了!春雨淋在柳树上,柳枝儿绿了……’”这是献给孩子的优秀儿童文学作品,以诗化的语言表现理趣。朗诵主体应娓娓叙述,勾勒出一幅勃勃生机的美妙画卷,浓浓的童趣,明亮的音色、舒展的气息、跳跃的节奏共同构筑了朗诵主体的情感造型,在儿童听者群体的欣赏期待中蔓延并得以升华。朗诵主体情感造型传达出的美感享受,由己达人,是朗诵主体与听者群体共有的收获,听者的“审美的耳朵”将引导有声语言的走向和变化幅度,而朗诵主体的情感色彩应该比听者的需要更丰富,才能满足听者群体多层次的期待。
发挥朗诵主体的能动性,再创朗诵艺术语言的意境美
意境是中国古典美学理论的重要范畴,是作者主观情意与客观物境相互交融形成的能感发心灵的艺术境界。朗诵艺术意境美的审美创造是朗诵主体气质修养、审美追求的集中体现,朗诵主体应发挥能动性,确立身份感和对象感,通过想象和感受,体味文字作品的价值,传达“辞已尽而势有馀”的无穷韵味,从而获得美感享受。
身份感与对象感是语言艺术表达的内部技巧之一,朗诵艺术意境美的审美创造离不开这一技巧。朗诵主体应具备一种自我“物化”的境界,在“有我”的前提下进入“无我”之境[3](R132),在美妙的声流中再现文学作品的内在意蕴与声音形象,从而获得出神入化的艺术品质,创造出灵动的画面,与听众共同感知朗诵的意境美。如郭风的散文《古炮和鲜花》中,古炮和鲜花是历史和现实的代名词,朗诵时,要似一位哲人以深沉凝重的语气把听者带入沧桑的历史,把作品中的文字描述变成形象的、连续活动的画面,同时注入与这些内容相应的情感,在历史与现实的画面的交替中探索深邃的思想。再如黄洪的《水边的女孩》:“你娴静如水,在某一日终会踏波而去,那声足音,一定是对岸朦胧的烛光。夜深人静,虔诚地迫近你,也收拾起最后一缕浪漫,留给你,祝福你。水边的女孩,你会在梦中的每一片草叶上晶莹。”面对如此优美的文字,朗诵时切忌卖弄技巧、哗众取宠,应娓娓道来,似好友谈心把自己内心的情感沿着文字的流转抒发出来,直达听者心灵。柔和的音色、平实的语流将清晰地传达出朗诵主体的身份感以及与对象的交流感,营造和谐、宁静的意境。
想象和感受也是朗诵艺术的内部技巧。作家在文学创作过程中,思维活跃着物我融化后的意象,当朗诵者把视觉符号转为听觉符号时,更应当强化形象思维,发挥想象的艺术创作能动作用。通过想象,使语言符号成为一个个活的视象,并贯连呼应形成有机的视觉链,同时,借助感受,来填补和充实文学作品和朗诵者之间感性思维活动的空白,从而使朗诵者和作者同呼吸、共命运,和作品意相连、气相通[5](R28)。朗诵者有了这样的感性依托,声音技巧的运用便有了准确可靠的着落,作品意蕴情趣的表现也就更富有张力,朗诵艺术“传神达意”的音声创造才得以实现。以徐志摩的名篇《再别康桥》为例,诗人对康桥的留恋之情,使得感官格外敏感细腻,朗诵时要建立内心视像,使想象的画面随着文字内容不断移动、跳跃,赋予这些画面以活跃的生命力,并让作品中的形象变得立体,不仅能见其形,更能见其色、触其味、品其韵,是“感之于外,受之于心”。朗诵余光中的《听听那冷雨》的原则是———语淡而味浓,与其说在听雨,不如说在听心,字里行间流露出作者独特的感受,对故土的感情,政治上的隔阂,和历史的文化的渊源相比格外令他忧伤。朗诵者应调动各种感官对作品的形象性加以感受,感受越具体,表达就越到位。朗诵的基调应以沉郁为底色,饱满的感情蕴蓄于胸,流而不泻。这种“不动声色”的表达更能让人感到一种内在的情感奔腾,也与作品的色调相吻合。又如何其芳的《欢乐》:“是不是可握住的,如温情的手?/可看见的,如亮着爱怜的眼光?/会不会使心灵微微地颤抖,/而且静静地流泪,如同悲伤?”抽象的情思在诗人的笔下变得可观、可感、可握、可闻、可触,有它具体的形态、迹象和声响,表面上是追求欢乐的美,实际上是歌颂悲哀的美。“温情”、“爱怜”、“颤抖”、“流泪”、“悲伤”所传达的情感色彩呈现由喜到悲的走向,朗诵的声音形态也必然是渐弱渐缓的态势。
艺术语言的流淌总是伴随着想象,它因情而发,伴象而行,本质上是一种情感型的形象思维活动,朗诵者对于具体语境下的文字理解必须有所判定,并激活对象感与身份感,努力获得具体的感受,使听众从有声语言中直接获得可感性刺激。
驾驭节奏美感和语调美感表现技艺,再造朗诵艺术语言的韵律美
韵律是汉语音声化的特质,朗诵是基于文学作品的艺术语言,它抒发激情、凸现美感,韵律美体现了朗诵有声语言外化的艺术性。有声语言的节奏美感和语调美感造就了朗诵艺术的韵律美特质,生发出可视、可听、可感、可知的声音形象,呈现出丰富多彩的富有神韵的美感境界。
节奏,是一种动态的美感,它不象图象那样豁然显露在人们眼前,而是潜在的,通过起伏的节律吸引读者,以产生抑扬顿挫的音乐美感。节奏是朗诵的生命,朗诵艺术的至高境界就是达到与文学作品意蕴内涵和谐统一的节律美,以唤起听者的艺术关注和审美愉悦。朗诵主体要赋予有声语言以自然清新、生动有致的节奏美。以匈牙利诗人裴多菲的《我愿是一条激流》为例。诗中的意象具体鲜明生动,表达了对爱情的忠贞和渴望,“激流、小河、荒林、废墟、草屋、云朵、破旗”是诗人的自喻,“小鱼、小鸟、常春藤、火焰、夕阳”是爱人形象的表现,热烈、浓郁、奔放构成了朗诵的主旋律,其整体节奏表现为强疾型,音色明亮,直抒胸臆。朗诵时除了注重外部声音节奏与心理节奏、情感节奏要相辅相成,还应处理好整体节奏与局部节奏的关系以及小节之间的节奏转换,避免陷入僵化,“要使若干局部的节奏体统一贯穿,成为一个完整而有机的节奏链”。可以这样处理这首诗:前三节较平缓,第三小节的“只要我的爱人/是青青的常春藤/沿着我荒凉的额/亲密地攀缘上升”逐渐推进,直到第四节的“饱受风雨的打击”,再深情地诵出“只要…”,在此产生节奏的跌宕变化,最后一节重新向前推进,达到全诗的高潮。
有声语言表达具有线性特征。语调即利用高低、轻重、快慢因素把说话人的情感和态度表现在语音上,形成高低不同的起落线。语调是有声语言中最重要的表情因素,语调美感蕴含在朗诵主体再创造的艺术表现上。艺术语言的美在于“变”,朗诵语言美感体现的基本原则,就是语调富于变化,通过声音上的抑扬表现出感情上的波澜起伏,以达到“诵之行云流水,听之金声玉振”。
朗诵语调可以通过具体的语势来表现,语势是指有声语言中语流行进的走向和态势。以高尔基的《海燕》为例,朗诵时应以“风起云涌”之势起,语气中带有赞扬的色彩,表现海燕勇敢无畏的神态。张驰、抑扬、开合的波澜起伏、错落有致的语调技巧对作品的表达尤为重要,而许多初学朗诵者往往通篇用一个调高亢到底,作品的丰富内涵极易被这种单调的语势削弱。再如郭风的《一棵杉树做着梦》:“这棵小小的杉树,现在做了一个梦,它梦见太阳照在它的身上,很暖和。它梦见雨点滴落在它身上;雨点好象珍珠一般散落在它身上,它用自己的枝叶,来盛雨点……它梦见它自己一下子长大起来。多好啊。它长得很高很高,它的树梢上,现在还有一个山鹰的窝呢。”这是一篇交织着爱与美的儿童散文,淳静纯美,恬然澄明,有声语言的走向是柔和舒缓的,在如梦如幻的氛围中流转着饱含童稚的情感与意趣。
韵律美是内容和形式的融合,在诗歌朗诵领域尤为突出。诗歌语言中的参差错落以它独特的音响效果,给人以多样、跳荡的艺术美感。如李白的《将进酒》,发端突兀,起落无迹,句式长短错落,意象跳跃多变,正是李白忧愤抑郁又不甘沉默的动荡心情的表现,著名演员濮存昕在朗诵这首诗时,大力渲染这种大开大合之情,语调随着意象跳跃,把诗歌文辞给人的强烈的视觉冲击,很好地转换为给听者的听觉冲击,唤起听众的审美感受。现代诗歌则以自由舒放的句式,体现了抑扬起伏之美。如舒婷的《祖国啊,我亲爱的祖国》,诗歌发自内心地吟唱祖国母亲,诉说对祖国母亲的爱,情感的丝线是起伏的,沿着蓄势待发、一泻千里之势发展。朗诵时应以音色音高的强势处理,直指诗意内涵,尤其注重排比句句群内部的密集紧凑之态,向前推进语势,呈现内在的情感力度与气势,“正在”之后一顿,再以喷口技巧吐出“喷薄”,随即顺势迸发出“祖国啊”,声情语态明朗浓烈。